没敢驳回的。”那差人听他说话圆通,这才欢喜道:“像你这位伙计的话,倒还明白,既如此,赃银是一千,我们的规矩打个对折,算了五百罢。”陈掌柜的吓得舌头拖了出来,缩不进去,半晌道:“小店是小本经纪,每年也不过千把块钱出进,就是林际涵的钱,一时也拿不出,还要设法转借哩!”差人听了这话,牵着林际涵就走,那伙计和陈掌柜的咕噜几句,陈掌柜的急得没法,连忙请他回来。那差人简直不理,只顾望前走,陈掌柜的拖住了他的衣服,跪在地下哀告道:“小店里通共存下七百块钱,头儿不信,请进去搜,有多的洋钱尽管拿去。”差人被他拉拉扯扯的拉了转来,喝道:“天已不早,大老爷立等着赃定罪哩!你要有就有,没有就同我去回话,我那里有工夫来搜你的钱,你快去设法罢。”陈掌柜的没了主意。
可巧隔壁杂货铺里掌柜的,听得这边喧嚷,前来询问,听说情由,就拉陈掌柜的到后面,劝他点缀点缀差人,把这事弥缝过去了罢。陈掌柜的道:“实在没钱,这便怎处?”杂货铺掌柜的一时义气道:“我借给你一百吊钱,打发他们去罢。”陈掌柜的说不尽的感激,当下把钱票送来。陈掌柜的对差人说了许多好话,劝他暂收了这一百吊。这差人还算好说话的,见有一百吊票钱,乐得藏腰,也就没话说了。便向陈掌柜的讨出那七百块钱来,雇了一部车子,拉着林际涵一同进城。
次日,徐大老爷提讯交赃,把七百块钱给柴绅领去,定了林际涵的罪,还要叫他供出同伙的人。林际涵受了捕头的教,编造几个名字,那都是缉捕不着的。林际涵回到监里,知道自己是活不成的了,不觉痛哭,意思要寻自尽,却又手足拘孪住了,动弹不得。哭了半天,旁边两个囚犯心烦起来,劝道:“你也用不着再哭了,对你说罢,你这冤枉固然厉害,我们的冤枉也不在小处。我是城里有人杀了人,把我来顶替的。他是西门外有人放了火,把他来顶替的。都是斩立决的罪名,和你一样。我们是安心等死,再也不哭的,哭就不算好汉。”际涵止住悲声道:“原来二位和我的冤枉相同,为什么到堂不说呢?”那人叹口气道:“你又来了,你在堂上为何不说?”际涵道:“我是说的,大老爷不懂得我的话。”那人道:“可不是,我们说的话,大老爷懂不懂却还没知道,只是他也不容我们说话,到了堂上不是上夹棍,就是跪链子。我们没有练就这副骨头,上去就坍台了。他说我们杀了皇帝,我们也只得招认,何况是别人呢!”际涵忖道:“原来我们县里的犯人,没有一个不是冤枉的,我区区一个人算不了什么,由他去罢。自此际涵就在监里候死,按下慢表。
再说瞿捕头这两天因棒疮溃烂,没有能理会这桩事,叫班里一个胡伙计来替代的。听说大老爷已叫他领着林犯,起出七百块钱的赃,那胡伙计自然很弄了一注钱。一候两天,还没见他把钱送到,怒道:“这还了得,他直头不顾死活哩!”一迭连声叫找胡伙计。一会儿,有要替他把胡伙计找来。瞿老滑问道:“你这差使好,你就忘了我么?”胡伙计抖战着道:“我那里敢忘记了师父,实在这差使不好,上头要的赃款又多些,窝家又是个苦脑儿的,我连一个茶钱都没弄到,那里敢瞒了师父弄钱呢?瞿老滑道:“噢!原来如此,我有十个烧红的制钱儿请你尝尝。”说罢,叫人预备。胡伙计知道这烧红的制钱儿厉害,一个都吃不消的,这十个如何受得住呢?只得流泪告道:“徒弟说实话了,求师父息怒。”瞿老滑道:“快说快说!”胡伙计道:“实不瞒师父说,那窝家出了三十吊钱,我取了,不该昧良心,没献上师父。如今被师父审出来了,已经用去五吊,还有二十五吊钱,待徒弟去拿来,一总孝敬了师父罢。”老滑冷笑道:“原来只三十吊钱,还说是窝家拿出来的,既然有窝家,你肯单拿他三十吊吗?快说实话罢。”胡伙计说:“没有别的,这是实话。”老滑吩咐快拿红钱来给他尝。只见一个人托着一个炭火炉,上面贴着一个个烧红的铜钱,又一人走来,把胡伙计掀翻,绑在一张春凳上。那人用铁钳把红钱钳出,在他左腿上摆了一个,只听得哧的一声,胡伙计杀猪也似叫将起来。摆到三个,胡伙计已经昏晕过去。瞿老滑吩咐住手。一会儿,胡伙计醒过来,瞿老滑问他肯说实话么?胡伙计道:“我说实话了,总共是一百吊钱。”瞿老滑道:“只怕还不止哩!”胡伙计道:“师父要不信时,就此同去问那陈掌柜的便了。”瞿老滑叫把他解下来,胡伙计那里还能走呢?
养了三天伤,瞿老滑的棒伤也好了,不消说胡伙计的一百吊已经拿出,放在公中分赃。瞿老滑又逼着他,同到虎符岩镇上,找着粮食店里的陈掌柜说话。果然找着了,瞿老滑道:“大老爷差我们下来的,知道林际涵赃银二千两,你就是窝家,快同我们进城去说话。”陈掌柜的自从林际涵领差人来,弄了七百块钱一百吊票子去后,以为没事的了,谁知原差又领一个人来,开口就是二千两的赃银,要同他进城去,直觉得祸从天降,几乎哭了出来,道:“我千万不该借林际涵一千吊钱办粮食的,我那里知道他是赃银呢?如今拿了七百块钱去,这位头儿又拿了一百吊去,还存二百吊钱。我已经把粮食变卖了,本就要到城里来找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