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玉殿真官,岂同人间富贵,可以智取而力求者?是故人患不能修道,何患不能成仙?孔子曰: " 道不远人。 " 子臣弟友,是神仙最上法门。无数高真,俱从此入,断无泛求。为圣为贤,自然天宫享福;为兽为禽,自然地狱当灾。碧桃花下,吹笙鼓瑟,与仙侣传觞;黑山窟中,吞铁饮钢,与修罗作伴。孰忧孰乐?何去何从?究其所以然之故,只在一心上别却路头。嗟乎危哉,此谁为为之耶?夫人发一善念,如一缕微烟;发一恶念,如万重山岭,然则善之成也,何其难!恶之积也,何其易!是以明道之士,务使善端充长,以至有善而无恶,又何仙之不可成哉!
夫炼丹无别法,安其心,和其神,怡其气,足其精。阴邪为丹之蝥贼,机巧为丹之仇人,苟能念念在善,节节在善,则阴邪自消,机巧自灭。心无不安,神无不和,气无不怡,精无不足,而事事物物,皆先天为之作用。否则,以秽浊之心,攀缘之神,浮露之气,淫佚之精,而曰我已炼丹也,成乎不成乎?
学道之土,有初心,有中心,有末后之心。何谓初心?发愿是也。何谓中心?不肯半途而废是也。何谓末后之心?成功是也。此三种心,即是三种孽。发愿发了痴愿,一团妄想,指望成仙,享天宫富贵;虽不肯半途而废,而修持之际,就中有数层转变,自己撰出,不能从一条大路上走出到底,行一法,未几又变一法,弃故易新,以求速效。至于末后一著,尤为紧要工夫,做到九分九厘,如未曾做的一般,云生足下,顶有圆光,视为极平常事,方是有大器量人;一生欢喜之心,未免径入魔道,数年辛苦,一朝而弃之,岂不大可惜哉?此三种孽,学者所宜戒。
学道之士,当修大定。所谓大定者,定时固定,不定时亦定,浮云出岫,本来无意,流水辞源,岂是有心?道家行住坐卧,如一羽空中,随机逐缘,用不著一毫芥蒂。受人礼拜,不以为荣;受人骂殴,不以为辱;膏粱在前,无贪得之念;糟糠在御,无厌苦之心。逢著轩冕,只是平常礼数;看那乞丐,犹如自己六亲,方是有道德的大人,上帝闻之而叹赏,诸圣闻之以为不可及者也。人修行到此,而不得飞升云路,上朝玉京,吾未之见也!
学人立志,贵乎真,其持己也,贵乎雅饬,而与人交,又贵乎春风和气,兼是三者,方可谓有道之士,出世入世,无往不宜。天上真仙闻其风者,必且爱之慕之,仰其为人,而况于下焉者乎?子年逾四旬,正当君子行成名立之候,德宜进,登时就进,恶宜惩,立地便惩;若以如此之年,而迁善改过尚在逡巡怠忽之间,恐必有所不及迁、不及改者矣,吾子勉之!圣贤非他人之任,豪杰以精勇为期;黄鹤非难致之禽,呼之即至;白云岂无情之物,召之必来。须要问自己是天上人物,还是地下人物?在金阙瑶阶诸大仙真鹤班鹭序之中,可以容我站得定脚跟否?问之又问,思之又思。此时可以自信,可以无愧,则断然便是一位神仙也!是神仙不是神仙,再不消去问别人,亦不消寻个活仙人来问他,只是自己较量,自己品度,信得过十分,无一毫欠缺,则金阙瑶阶自然有你个站立所在,大罗天宫自然与你一所住居宅子,云路迢迢,自然有个活仙人来接引,与你同上天去。《中庸》曰: "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 " ,此之谓自慊。孟子曰: " 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 子能自慊,吾将与子为寥廓之游,万朵祥云,一天笙鹤,何其乐也!
学道之士,何所为而为之?为长生不死乎?为文章事业乎?一无所为也。惟一无所为,而后可以谓之学道之士。然则学道为无用者耶?老子曰: " 无用者用之本,无为者为之基。 " 明乎此而可与言道矣。我见天下之人,往往以一派妄心,希图登仙入圣,离却五浊恶世,不知天上神仙日日在尘劳中来来去去,慈悲救苦,比之世间吃闲饭、干闲事、说闲话、作闲戏者,十分劳碌,十倍忧勤。千辛万苦度得一人两人,无裨于世道。此一两人超脱而去,而大地众生受苦自若,昏迷不悟自若。于戏,圣贤之心有尽者耶?无尽者耶?世界有尽,而圣贤之心无尽,日月有穷,而圣贤之心无穷。故人当登仙入圣之候,便把乾坤大大一个担子挑上肩头,直至大地众生各得解脱,然后那个担子可以安放得下。《书》曰: " 一夫不获,是予之辜。 " 圣贤之心,旷劫如一日也。是以真心学道之士,以济世度人为本分内事,不为自己一个长生不死,不为自己一个文章事业,分明要做三途八难六道四生无数含灵一大父母,见他受苦,如己亲尝,见他痴迷,如己陷溺,千方百计要他听我化诲,与我同到清净无为大罗仙境,方完我向来发下大愿。是故学道之士,必得有如此念头,如此根本,与天覆地载、日光月明,同体合德,则修持之际,自然众圣来现,诸神拱侍,愿其道成,愿其修到。何也?志同愿同而道同,千人万人唯一人也。鹤臞子勉之,吾以此望汝。
修真之士,有所从来。或从天来,或从蓬莱三岛名山胜境中来,或从人间智慧福德中来。三者虽有不同,均可成仙。上二种,俱系大根大器,道念一发,天神随即照顾。何也?譬如有人曾做过朝官,或暂居林下,其僚友显贵者多,一旦荐举还朝,何难之事?若从智慧福德中来,欲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