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亦粗习,及闻 文懿之言,即慨然曰∶“士苟精一艺,以推及物之仁,虽不仕于时,犹仕也。”乃悉焚弃向 所习举子业,一于医致力焉。时方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定大观二百九十七方。翁穷昼夜是 习,既而悟曰∶“掺古方以治今病,其势不能以尽合。苟将起度量,立规矩,称权衡,必也 《素》《难》诸经乎。然吾乡诸医鲜克知之者。”遂治装出游,求他师而叩之。乃渡浙河,
走吴中,出宛陵,抵南徐,达建业,皆无所遇。及还武林,忽有以其群罗氏告者。罗名知悌 ,字子敬,世称太无先生,宋理宗朝寺人,学精于医,得金刘完素之再传,而旁通张从正、
李杲二家之说。然性褊甚,恃能厌事,难得意。翁往谒焉,凡数往返,不与接。已而求见愈 笃,罗乃进之曰∶“子非朱彦修乎?”时翁已有医名,罗故知之。翁既得见,遂北面再拜以 谒,受其所教。罗遇翁亦甚欢,即授以刘、张、李诸书,为之敷扬三家之旨,而一断于经,
且曰∶“尽去而旧学,非是也。”翁闻其言,涣焉无少疑滞于胸臆。居无何,尽得其学以归 。乡之诸医,泥陈裴之学人,闻翁言,即大惊而笑且排。独文懿喜曰∶“吾疾其遂瘳矣乎!
”文懿得末疾,医不能疗者余十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验。于是诸医之笑且排者,始皆心服 口誉,数年之间,声闻顿着。翁不自满足,益以三家之说推展之,谓刘、张之学,其论脏腑 气化有六,而于湿热相火三气致病为最多。遂以推陈致新,泻火之法疗之,此固高出前代矣 。然有阴虚火动,或阴阳两虚,湿热自盛者,又当消息而用之。谓李之论饮食劳倦,内伤脾 胃,则胃脘之阳不能以升举,并及心肺之气,陷入中焦,而用补中益气之剂治之,此亦前人 之所无也。然天不足于西北,地不满于东南。天,阳也;地,阴也。西北之人,阳气易于降 ;东南之人,阴火易于升。苟不知此,而徒守其法,则气之降者固可愈,而于其升者亦从而 用之,吾恐反增其病矣。乃以三家之论,去其短而用其长,又复参之以太极之理,《易》《
礼记》《通书》《正蒙》诸书之义,贯穿《内经》之言,以寻其指归。而谓《内经》之言火 ,盖与太极动而生阳,五性感动之说有合;其言阴道虚,则又与《礼记》之养阴意同。因作 相火及阳有余阴不足二论以发挥之。其论相火有曰∶阳动而变,阴静而合,而生水火木金土 。然火有二焉,曰君火,曰相火。君火者,人火也;相火者,天火也。火内阴而外阳,主乎 动者也。故凡动皆属火。以名而言,形质相生,配于五行,故谓之君;以位而言,生于虚无 ,守位禀命,故谓之相。天生物,恒于动;人有此生,亦恒于动。然其所以恒于动者,皆相 火助之也。见于天者,出于龙雷则木之气,出于海则水之气也;具于人者,寄于肝肾二部,
肝属木而肾属水也。胆者肝之府,膀胱者肾之府,心胞络者肾之配,三焦以焦言,而下焦司 肝肾之分,皆阴而下也。天非此火不能生,人非此火不能以有生。天之火虽出于木,而皆本 乎地,故雷非伏,龙非蛰,海非附于地,则不能鸣,不能飞,不能波也。鸣也,飞也,波也 ,动而为相火者也,肝肾之阴,悉具相火,人而同乎天也。或曰∶相火天人所同,东垣何以 指为元气之贼?又谓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然则如之何而可使之无胜负乎?曰∶周子 曰∶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万事出,五者之性,为物所感,不能不动。谓之动者,即《内经 》五火也。相火易动,五性厥阳之火,又从而扇之,则妄动矣。火既妄动,则煎熬真阴,阴 虚则病,阴绝则死。君火之气,经以暑与热言之,而相火之气,则以火言,盖表其暴悍酷烈 有甚于君火也。故曰∶“相火元气之贼。”周子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朱子亦曰 ∶必使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此善处乎火者也。人心听命于道心,而又能主之以 静,彼五火将寂然不动。而相火者,惟有扶助造化,而为生生不息之运用尔,夫何元气之贼 哉!或曰∶《内经》相火注,言少阴少阳矣,未尝言及厥阴太阳,而吾子言之,何也?曰∶足 太阳少阴,东垣尝言之,治以炒柏,取其味辛,能泻水中之火。戴人亦言胆与三焦,肝与胞 络,皆从火治,此历指龙雷之火也。余以天人之火,皆生于地,如上文所云者,实广二公之 意耳。或曰∶《内经》言火者非一,往往于六气中见之,而言脏腑者未之有也,二公岂他有 所据耶?曰∶经以百病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之动而为变者,岐伯历指病机一十九条,而属火 者五,此非相火为病之出于脏腑者乎?考之《内经》,诸热瞀螈,则属之火;诸狂燥越,则 属之火;诸病附肿,痛酸惊骇,则属之火。又《原病式》曰∶诸风掉眩,属于肝火之动也;
诸风 郁病痿,属于肺火之升也;诸湿肿满,属于脾火之胜也;诸痛痒疮疡,属于心火之用 也。是皆火之为病出于脏腑者然也。噫!以陈无择之通达,犹以暖识论君火,日用之火论相 火,是宜后人之聋瞽哉!其论阳有余阴不足,有曰∶“人受天地之气以生,天之阳气为气,
地之阴气为血”,然气常有余而血常不足,何为其然也?天,大也,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