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缓留数日耳!”瞿天民大喜道:“感君大德,使嫠妇子母相依,小弟纵再留数月不妨。”二人大悦。
荏苒之间,一月已过。秋侨办酒饯行,又差二婢、一仆去迎亲母。瞿天民、耿宪等作别起行,正是归心似箭,早行晏住,不觉已到家下,各各相见罢,备道前事。濮氏不胜感激,将空地等项尽托与瞿天民管理;又借些银两与兄弟濮魁移回城里,赁屋开张生理,所有男女分拨与两家使用。家下事务调停已毕,只带一奴、一婢共母子四人,拜辞瞿家夫妇,垂泪而别。一路无词,直到蔡州城中,秋家仆婢先去报知。秋侨率妻女候门迎接,进中堂叙礼已罢,待新亲筵席,不必细说。此时耿寡妇母子姑媳一家团聚。正是:
万两黄金未为贵,一家安乐值钱多。
这寿姑旦夕孝敬婆婆,曲尽妇道。秋侨见耿宪老成有志,举止端慤,把一应家业财产尽托与女婿掌管,屡屡差人到瞿家探望,四时馈送不绝。数年之间,耿宪做成偌大的家业,泼天的富贵。这话表过不题。
且说瞿天民躬行孝义,名誉日彰。本州岛刺史举其孝廉,辟为衡州州椽。瞿天民力辞养亲,隐居不仕,终日与刘浣饮洒赋诗,盘桓笑饮。这刘浣尽心教其二子。忽一日,本县大尹转奉本府牒文,差人传报,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申详大司马转奏朝廷,奉圣旨:
辟辰溪处士刘浣为洛州帅府参谋,星夜走马赴任。
刘浣听了这风声,错愕不安。原来那行军副总管张宝相乃是刘浣的妻兄,少负英名,长为龙冈县骑尉,因剿山贼有功,历升显位。当时闻得刘浣遭回禄之变,家道艰难,暗中嘱托大司马诠除本职。刘浣欲辞避不行,浑家撺掇道:“兄妹母女久不会面,我哥哥奉圣旨来请你去做官,又不是要你去挑担,为何反推三阻四不肯应诺?终不成教书是你终身的结果?瞿官人又非你爹亲娘眷,终年镇日价搅扰他,亏你面长过意得去。男子汉顶天立地,自当成器,岂可依人度日?这一番错过了机会,老死林泉,怎得个出头日子?”刘浣见浑家讥讽合理,满口应承。
瞿天民闻此消息,力劝刘浣当行。刘浣次日拜谒县官,取讨长路支应。知县申详本府及上司准给印信勘合,水陆二路,皆有夫马供给。刘浣打点起行,各官皆送赆礼,瞿天民饯别。当日正要动身,只见瞿瑴、瞿璇和刘仁轨哭做一处,不忍分别。瞿天民、刘浣一齐劝谕,三子越加啼哭,拥抱不放。刘浣强抱儿子上马,又被他滚下马来。刘浣夫妇无可奈何,只得将仁轨交与瞿天民抚养,日后差人接取,就地拜了数拜,夫妻作别,上马而去。有诗为证:
风逐锦帆新,凄凉别恨增。
临行重眷恋,三子泪成冰。
且说瞿天民送刘浣家小别后,将仁轨留于自己房内安宿,随即延师,复教三子读书,数年无话。闲事不叙,单说这瞿瑴年已二九,天资聪敏,惟是性耽游玩,倦于肄业。当日时逢春景,天色晴明,百花舒放,三弟兄同至新息侯庙烧香,遍处踏青观景。正赏玩之间,忽见一群年少妇人谈笑而来。不知是谁家宅眷,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恋美色书生错配 贪厚赠老妪求婚
诗曰:
美色良金是祸芽,两图伉俪竞奢华。
牝鸡一旦生妖孽,深悔贪痴一念差。
话说瞿瑴弟兄们游春作乐,蓦遇二娇艳妇人,伴着一红衣女子,从堤上缓步行来。三人伫目看那红衣女子时,生得十分标致。但见:
眉同翠羽,齿若瓠犀。玉貌何须傅粉,丹唇岂倩涂脂。举止轻盈,不让当年飞燕;丰姿艳冶,宛如昔日貂蝉。行来数阵麝兰香,盼处一泓秋水溜。
瞿瑴见了,不觉眉留目乱,魂扬心摇,一路随行,不住的凝眸偷觑。刘仁轨忙扯住道:“此是人家处女,兄何孟浪如此,倘彼看破面诟时,何以解之?”瞿瑴道:“臣死且不避,面诟安足辞?”不顾刘仁轨,一直尾后而去,转弯抹角,追随三二里地面,那女子一行人下船去了。瞿瑴跨上石凳,凭高眺望,那船已渐渐去的远了,兀自呆看不走。刘仁轨和瞿璇见了这光景,一齐掩口不住,笑道:“好痴汉,那女子不知到什么去处了,你兀自在这里呆想,云低日脯,速宜返舍!”瞿瑴无言,随二人取路回家。行思坐想,彻夜无眠。
次早梳洗罢,吃了早膳,托故出外,直过日午方回。当晚临睡,悄悄和刘仁轨说:“我日间打探那女子住处,原来是城内留守司前雕佛匠张公的女儿,年方十六,排行第三,我的意思要对爹爹讲,娶此女为室。贤弟以为何如?”刘仁轨道:“这事断然不成,哥哥休想。若与爹爹说知,反讨一场烦恼。”瞿瑴不悦,径自睡了。
一连数日,昏昏闷闷,不言不语,却似着迷的一般,低着头,只是痴想。郁氏见了,反复忧疑,不知是甚来历,再三询问,俯首无言。刘仁轨忖谅这事难以遮隐,暗里对郁氏如此如彼的说了。又道:“大哥急欲聘他为妻,望母亲作主,替他爹爹处方便,成就这门亲事也好。”郁氏不答。又过了数日,瞿瑴渐加面红身热,伶仃病倒。郁氏慌了,将这情节对丈夫说知。
瞿天民道:“男大须婚,亦系正务。然张佛匠一介村夫,门户甚不相当,怎好与他结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