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秃狗,一个钦犯罪人,见了不拿,还与他斯斯文文讲些甚么,莫非你要卖放么!”
普惠吓得口也不敢开。燕白颔、平如衡还要与他讲情,当不得一班如狼似虎的差人,扯着便走。平如衡还强说道:“你们不必动粗,我二人是新科解元举人,须要存些体面。”众差人道:“解元举人,祇好欺压平民百姓,料欺压不得皇帝。莫要胡说,还不快走!”二人没法,祇得跟他扯到礼部。众差人禀知堂上说钦犯赵纵、钱横拿到了。堂上吩咐,暂且寄铺,候明日请旨。众差人领命,随即又将燕、平二人带到铺中,交付收管方各散去。
礼部见赵纵、钱横二人拿到,便一面报知张吏部,一面报知山相公,好料理早晚听审。到次早,即上疏奉报:
赵纵、钱横已拿到,乞示期候审。
圣指批发道:
人犯既齐,不必示期。遇御殿日,不拘早晚随时奉审。山黛、冷绛雪路远不到可也。
礼部得旨,各处知会不题。
却说圣天子留意人才,到了放榜这日五更,即亲御文华殿听候揭晓。礼部因遵前旨,随即将一干人犯都带入朝中。众官朝贺毕,礼部出班即跪奏道:“吏部尚书张夏时,参旧阁臣山显仁女山黛,与赵纵、钱横情词交媾,一案人犯已齐。蒙前旨遇御殿时奉审,今圣驾临轩,谨遵旨奉请定夺。”天子道:“人犯既齐,可先着赵纵、钱横见驾。”
礼部领旨下来,早有校尉旗官将燕白颔、平如衡二人带至丹墀下面俯伏。天子又传旨带上,二人祇得匐伏膝行,至於陛前。天子展开龙目一观,见二人俱是青年,人物十分俊秀,皆囚首桎梏,因传旨开去,方问道:“谁是赵纵?”燕白颔道:“臣有。”天子又问谁是钱横,平如衡应道:“臣有。”天子又问道:“朕御赐弘文才女山黛,乃阁臣之女,你二人怎敢以淫词勾挑?”燕白颔奏道:“山黛蒙圣恩宠爱,赐以才女之名付以量才之任,满朝名公,多曾索句,天下才士半与衡文。即张吏部之子张寅亦曾自往比试,岂独臣二人就考便为勾挑?若谓勾挑,前考较之诗尚在御前,伏祈圣览。如有一字涉淫臣愿甘罪。况张寅擅登玉尺楼,受山黛涂面之辱人人皆知。此岂不为勾挑?反责臣等勾挑,吏臣可谓溺爱矣!伏乞圣恩详察。”
天子因传旨带张寅见驾。张寅也匐伏至於御前。天子问道:“张寅,你自因调戏受辱,却诬他人勾挑,唆父上疏欺君,是何道理?”张寅伏在御前,不敢仰视。听得天子诘责,祇得抬起头来要强辨,忽看见旁边跪着燕白颔、平如衡,因惊奏道:“陛下一发了不得,勾挑之事其罪尚小,且慢慢奏问。祇是这二人不是赵纵、钱横,欺君之罪其大如天,先乞陛下究问明白以正其辜。”
天子听了,也着惊道:“他二人不是赵纵、钱横却是何人?”张寅奏道:“一个是松江燕白颔,一个是洛阳平如衡。”天子一发着惊道:“这一发奇了,莫不就是学臣王衮荐举的燕白颔、平如衡么?”张寅奏道:“万岁爷,正是他。”天子又问道:“燕白颔就是新科南场中解元的燕白颔,与中第六名的平如衡么?”张寅奏道:“万岁爷,正是他。”
天子因问二人道:“你二人实系燕白颔、平如衡么?”燕白颔、平如衡连连叩头:“臣该万死,臣等实系燕白颔、平如衡。”天子道:“汝二人既系燕白颔、平如衡,已为学臣荐举,朕又有旨徵召,为何辞而不赴,却更改姓名去勾挑山黛?此中实有情弊,可实说免朕加罪。”
二人连连叩头奏道:“微臣二人本一介书生,幸负雕虫小技,为学臣荐举,又蒙圣恩徵召,此不世之遭际也,即当趋赴。但闻圣上搜求之意,原因山黛女子有才,而思及男子中,岂无有高才过於山黛者乎故有是命。臣恐负徵召之虚名至京而考,实不及山黛,岂不羞士子而辱朝廷。故改易姓名为赵纵、钱横潜至京师,以就山黛量才之考。不期赴考时,山黛不出,而先命二青衣出与臣等比试。张寅所呈十四诗,即臣与二青衣比试之词也。臣因见二青衣尚足与臣等抗衡何况山黛,遂未见山黛而逃归。途遇学臣再三劝驾,臣等自惭不及山黛,故以小疏上陈愿归就制科以藏短也。又幸蒙圣恩,拔置榜首及第六,实实感恩之无已也。然历思从前,改名实为就考,就考实为徵召。辞徵召而就制科,实恐才短而辱朝廷。途虽错出而黼黻皇猷之心实无二也。若谓勾挑,臣等实未见山黛亦祇勾挑二青衣也。伏乞圣恩鉴察。”
天子听说出许多委屈,满心欢喜道:“汝二人才美如此而又虚心如此,可谓不骄不吝矣!这也罢了,祇是你二人既中元、魁为何不早进来会试?朕已敕学臣,一到即要召见,因甚直到此时方来?”燕、平二人又奏道:“臣等闻,才为天下公器最忌夤缘。二臣幸遇圣明为学臣所荐,陛下所知。今又侥幸南闱,若早入京未免招摇耳目。倘圣恩召见而后就试,即叨一第,天下必疑主司之迎合。臣因迟迟其行,仅及场期而后入。中与不中不独臣等无愧,适足彰皇上至公无私之化矣!”
天子听了,龙颜大悦道:“汝二人避嫌绝私情,情实可嘉。朕若非面审。几误加罪於汝。”因命张吏部责谕道:“衡文虽圣朝雅化,亦须自量。山黛之才已久着国门,即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