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姓王的还待往下说,屈蠖斋已挥手正色说道:“你走吧。这里不是我的家,是我的亲戚家。此刻正在行结婚礼的时候,不要在这里多说闲话吧。”姓王的没得话说,刚要退出,忽从门外又挤进两个蛮汉,直冲封屈蠖斋前面,一边一个将屈蠖斋的胳膊揪住,高声说道:“人家因你几句话,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乱子来了,你倒在这里安闲自在的吃喜酒,情理上恐怕有些说不过去。走吧,同到沈家去说个明白,便没你的事了。”屈蠖斋急得跺脚,恨不得有十张口辩白,但是来的这两人,膂力极大,胳膊被扭住了,便不能转动,连两脚在地下都站立不牢,身不由自主的被拉往外走。张同璧不知道自己丈夫在沈家说错了什么话,满心想对来人说,等待吃过喜酒再去,无奈来人气势凶猛,竟象绝无商量余地的样子,加以来人的举动很快,一转眼的工夫,屈蠖斋已被扭出大门去了。主人及所有来宾,都因不知底细,不好出头说话。张同璧毕竟是夫妻的关系不同,忍不住追赶上去,赶到大门口看时,只见马路上停着一辆汽车,三个人已把屈蠖斋拥上汽车,呜的一声开着走了。
张同壁知道步行追赶是无用的,折身回到亲戚家,对一般亲友说道:“西门路沈家和蠖斋虽是要好的朋友,彼此往来亲密。只是他家大小素来不和,吵嘴打架的事,每月至少也有二十次,算不了什么大事。我蠖斋说话从来异常谨慎,何至因他几句闲话,就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乱子来。我觉得这事有些可疑,沈家我也曾去过多次,他家当差的我认识,刚才来的三个人,我都不曾见过,并且来势这么凶恶,沈家没有汽车,不见得为这事特地借汽车来接。我委实有些放心不下,得亲去沈家瞧瞧,若真是沈家闹什么乱子,我去调和调和也好。”亲友中关切屈蠖斋的,都赞成张同璧赶紧去。
张同璧慌忙作辞出来,跳上黄包车,径向西门路奔去,到沈家一问,不但屈蠖斋没来,大太太和姨太太并没有吵嘴寻短见的事,这一来把个张同璧急慌了,只得仍回到亲戚家,向一般关怀的朋友,说了去沈家的情形,即托一般亲友帮忙援救。当下有主张报告捕房的,张同璧以为然,便亲去捕房报告,自己并向各方探听,倒很容易的就探听得:当时三人将屈蠖斋拥上汽车,直驶到法租界与中国地相连之处,汽车一停,即有十多个公差打扮的人,抢上前抖出铁链,套上屈蠖斋的颈项,簇拥到县衙中去了。
张同璧探得了这种消息,真如万丈悬岩失足,几乎把魂魄吓出了窍,随即带了些运动费在身边,亲到县衙探望,门房衙役、牢头禁卒都送了不少的钱。这些公门中人,没有不是见钱眼开的,不过这番因案情重大,县知事知道屈蠖斋的党羽极多,恐怕闹出意外的乱子,特地下了一道手谕:“无论何人,不许进监探望,并不许传递衣物及食品,故违的责革。”即有了这一道手谕,任凭张同璧花钱,得钱的只好设辞安慰,说这两日实因上头吩咐太严,不敢作主引进监去,过两三日便好办了。张同璧无可奈何,只得打听了一番屈蠖斋进衙后的情形,回家设法营救。
屈家是做生意的人家,平日所来往的,多系商人,与官场素不接近,突然遇了这种变故,只要心中所能想得到的所在。无不前去请求援救。偶然想得数年前同学黄辟非身上,估量黄石屏是一个久享盛名的医生,必与官场中人认识,亲自前去请求帮忙,或者能得到相当的结果,因此跑到黄石屏家来,将屈蠖斋被捕的情形,泣诉了一遍,只不肯承认是革命党。
黄辟非生成一副义侠心肠,听了张同璧的话,又看了这种悲惨的情形,恨不得立时把屈蠖斋救出来,好安慰张同璧。无如自己还是一个未曾出阁的小姐,有何方法能营救身犯重案的屈蠖斋,脱离牢狱呢?当即对张同璧说道:“既是你屈先生遭了这种意外的事变,以你我同学的感情而论,凡是我力量所能办到的,无论如何都应尽力帮忙。不过这事不是寻常的困难问题,非得有与上海县知事或上海道关系密切的人,便是准备花钱去运动脱罪,也不容易把钱送到。若没有多的钱可花,就更得有大力量的人,去上海县替你屈先生辩白,这都不是我的力量所能办到的。好在此刻家父还没出外,我去请他老人家到这房里来,你尽管当面恳求,我也在旁竭力怂恿。只要他老人家答应了,至少也有七八成可靠,如果绝无办法,他老人家便不得答应。”
张同璧道:“老伯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平日对他老人家太少亲近,如今有了这种大困难的事,便来恳求,非有你从旁切实帮我说话,我是不敢十分相强的。”黄辟非道:“这事倒用不着客气。”说着待往外走。张同璧赶着说道:“我应先去向老伯请安,如何倒请他老人家到这里来呢?”
黄石屏的诊所房屋,前回书中已说过,是一所三楼三底的房子。楼上的客堂楼,是黄石屏日常圾大烟及会客之所,西边厢房,便是黄辟非的卧室。张同璧来访的时候,黄石屏正在客堂楼上吸大烟。黄辟非见张同璧这么说,便将她引到客堂楼来,向黄石屏简单介绍了张同璧的来意。张同璧抢步上前向黄石屏跪下,说道:“侄女平时少来亲近老伯,今日为侄女婿遭了横祸,只得老着面孔来求老伯救援。”黄石屏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