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邹、鲁后,于子独(此归)先觉。”又云:“懦(儒)者陵夷此道穷,千秋止有一杨雄。”
又云:“道真沉溺九流浑,独溯颓波讨得源。”又云:“子(扬)云平生人莫知,知者乃独称其辞。今尊子云者皆是,得子云心亦无几。”是亦(以)圣人许雄也。
东坡谓雄以艰深之辞〔文〕浅易之说,与公矛盾矣。〔同上,同上卷八〕
●卷十六·评史门
孔子谓:“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所谓及者,继也,非企及之及,谓宁武之愚而后人不可继尔。居乱世而愚,则天下涂炭将孰拯?屈原事楚怀王,不得志则悲吟泽畔,卒从彭咸之居。究其初心,安知拯世之意不得伸而至于是乎?贾生谪长沙傅,渡湘水为赋以吊之。所遣(遭)
之时虽与原不同,盖亦原之志也。白乐天《咏史》诗乃谓:“士生一代间,谁不有浮沉。良时真可惜,乱世何足钦。乃知汨罗恨,未抵长沙深。”信如乐天言,则是以乱世为不〔足〕拯也,而可乎?议者谓谊所欲为,文帝不能用者,〔以绎、灌、东阳之属谗之尔。故谊之赋有云:“镆铘〕为钝,铅刀为;斡弃周鼎,宝康瓠兮。”观此是有憾于绛、灌、东阳者。虽然,勃也,婴也,敬也,皆素有长者之誉,必不肯害贤而利己。《楚汉春秋》别有绛灌,岂其是耶?〔葛常之《韵语阳秋》卷七〕
永和中,王羲之修楔事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序以谓“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则当时篇咏之传可考也。
今观羲之、谢安、谢万、〔孙〕绰、孙统、王彬之、凝之、肃之、徽之、徐丰之、袁峤之十有一人,四言五言诗各一首。王丰之、元之、蕴之、涣之、郗昙、华茂、庾友、虞说、魏滂、谢绎、庾蕴、孙嗣、曹茂之、华平、桓伟十有五人,或四言或五言各一首。王献之、谢瑰、卞迪、卓髦、羊模、孔炽、刘密、虞谷、劳夷、石绵、华耆、谢藤、王亻疑、吕系、吕本、曹礼十有六人,诗各不成,罚酒三觥。
谢安五言诗曰:“万殊浑一象,安复觉彭殇!”而羲之序乃以(为)“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盖反谢安一时之语〔耳〕,而或者遂以为未达。此特未见当时羲之之诗尔。其五言曰:“仰视碧天际,俯瞰绿水滨。寥阒无涯观,寓目理自陈。大矣造化功,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亲。”此诗则岂未达者耶?史载献之尝与兄徽之、操之俱诣谢安,二兄多言,献之寒温而已。既出,客问优劣。安曰:“小者佳。‘吉人之词寡’,以其少言,故知之。”今王氏父子昆季毕集,而献之之诗独不成,岂亦“吉人之词寡”耶?景中,〔会〕
稽太守蒋堂修永和故事,尝有诗云:“一派西园曲水声,水边终日会冠缨。几多诗笔无停缀,不似当年有罚觥。”盖为献之等发也。〔葛常之,同上卷五〕
会稽、临安、金陵三郡皆有东山,俱传以为谢安携妓之所。按谢安本传:初,安石寓居会稽,与王羲之、许、支遁游处,被召不至,遂栖迟东土(山)。唐裴冕与吕渭等《鉴湖联句有》“兴衰(里)还寻戴,东山更问东。”此会稽之东山也。本传又云:安石尝往临安山中,坐石室,临浚谷,悠然叹曰:“此与伯夷何远?”今余杭县有东山。东坡有《游余杭东西岩》诗,注云:即谢安东山。所谓“独携缥缈人,来上东西山”者是也。此临安之东山也。本传又谓,及登台辅,于土山营墅,楼馆林竹甚盛,每携中外子侄游集。今土山在建康上元县崇礼乡。
(载)《建康事迹》云:安石于此拟会稽之东山,亦号东山。此金陵之东山也。
李白有《忆东山》二绝〔云〕:“不到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他(还)自散,明月落谁家?”“我今携谢妓,长笑绝人群。欲报山东(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不知所赋者何处之东山也。陈轩乃录此诗于《金陵集》中,将别有所据耶?《南史》载宋刘π经始钟岭以为栖息,亦号东山。金陵遂有两东山矣。〔同上,同上〕
韩愈自监察御史贬连州、山阳(阳山)令。所坐之因,传记各异。《唐书》本传谓上疏论宫市,德宗怒,故贬。李翱《行状》谓为幸臣所恶,故贬。皇甫作《神道碑》谓贞元十九年关中旱饥,公请宽民徭,专政者恶之,故贬。按《文公集》宫市之疏不传,而《文公历官记》及《年谱》以谓京师旱,民饥,诏蠲租半。有司征求反急。愈与同列上疏言状,为幸臣所谗。幸臣者,李实也。予考退之自连山(阳山)移江陵诗云:“孤臣昔放逐,泣血追愆尤。汗漫不省识,恍如乘桴浮。或自疑上疏,上疏岂其由?”则所坐之因,虽退之犹疑之也。集中有《上京兆李实书》盛称其能,曰:“愈来京师,所见公卿大臣,未有赤心事上忧国如阁下者。”又云:“今年以来,不雨者百余日,种不入土;而盗贼不敢起,谷价不敢贵,老奸宿赃,销缩摧沮。”百余言,皆叙其敬慕之意。其后实出为华州,又有书云:“愈于久故游从之中,蒙恩奖知遇最厚,无与比者。”愈〔既〕为实所谗,不应此书拳拳如是。及观《江陵途中》诗云:“同官尽才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