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民为务,其忧也不以己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其乐也不以己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今年下诏劝农桑也,恐民生之不遂;明年下诏减租税也,虑民用之或乏。恳爱如此,宜其民心得而和气应也。臣窃见前年秋孛出西方,彗出东方,去年冬彗见东方,复见西方,议者咸谓当除旧布新以应天变。臣谓:与其妄意揣度,曷若直法文、景之恭俭爱民,为理明义正而可信也。天之树(树,立也,封也。) 【据万历刻本《鲁斋遗书》补。】 君,本为下民,故孟子谓「民为重,君为轻」,《书》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以是论之,则天之道恒在于下,恒在于不足也。君人者不求之下而求之高,不求之不足而求之有余,斯其所以召天变也。变已生矣,象已着矣,乖戾之几已萌而不可遏矣,犹且因仍故习,抑其下而损其不足,谓之顺天,不亦难乎!
右六者,难之目也。举其要,则修德、用贤、爱民三者而已,此谓治本。治本立则纪纲可布,法度可行,治功可必。否则爱恶相攻,善恶交病,生民不免于水火,以是为治,万不能也。
农桑学校
语古之圣君必曰尧、舜,语古之贤相必曰稷、契,盖尧、舜能知天道而顺承之,稷、契又知尧、舜之心而辅赞之,此所以为法于天下而可传于后世也。天之道好生而不私,尧与舜亦好生而不私,若克明俊德,至黎民于变,敬授人时,至庶绩咸熙,此顺承天道之实也。稷播百谷以厚民生,契敷五教以善民心,此辅赞尧、舜之实也。是义也,出《书》之首篇曰《尧典》,曰《舜典》,臣自十七八时已能诵说,尔后温之复之,推之衍之,思之又思之,苦心极力,至年五十始大晓悟。以是参诸往古,而往古圣贤之言无不同;验之历代,而历代治乱之无不合,自此胸中廓然,无有凝滞,断知此说实自古圣君贤相平天下之要道。既幸得之,常以语人,而人之闻者忽焉茫焉,莫以为意。察其所至,正如臣在十七八时,盖无臣许多思虑,许多工夫,其不能领解,理固宜然。然间与一二知者相与讲论,心融意会,虽终日竟夕,不知其有倦且怠也。盖此道之行,民可使富,兵可使强,人才由之以多,国势由之以重,臣夙夜念之至熟也。今国家徒知敛财之巧,不知生财之由; 【[不惟不知生财,而敛财之酷又害于生财也。]】 【《元文类》「不惟不知生财」以下双行小字。】 徒欲防人之欺,不欲养人之善; 【[所以防者,为欺也,不欺则无事于防矣。欲其不欺,非衣食以厚其生,礼义以养其心则不能也。]】 【《元文类》「所以防者」以下双行小字。】 徒患法令之难行,不患法令无可行之地。 【[上多贤才皆知为公,下多富民皆知自爱,则令自行,禁自止。]】 【《元文类》「上多贤才」以下双行小字。】 诚能自今以始,优重农民,勿使扰害,尽驱游惰之民归之南亩,岁课种树,恳谕而督行之,十年以后,当仓盈库积,非今日比矣。自上都、中都下及司县,皆设学校,使皇子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从事于学,日明父子君臣之大伦,自洒扫应对至于平天下之要道,十年已后,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比矣。能是二者,则万目皆举;不能是二者,则它皆不可期也。是道也,尧、舜之道也。尧、舜之道,好生而不私,唯能行此,乃可好生而不私也。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臣愚区区,窃亦愿学。
慎微 【用晦、独断、重农、兴学、经筵、节喜怒、省变更、止告讦、抑奔竞、欲速则不达 【《元文类》此则下列「安民志、崇退让、慎喜怒、守信」四目。万历刻本《鲁斋遗书》于此则下注:「此篇内皆非全文,所谓多削者也。」】 】
用晦则日益明,外露则日益蔽。
北辰居中星共,王者法天总大纲。
【[崇退让]】 【据《元文类》补。】 臣闻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崇退让。不尚勇敢则无以取天下,不崇退让则无以守天下。取也守也,各有其宜,君人者不可以不审也。
【[定民志]】 【据《元文类》补,疑即原目「抑奔竞」之文。】 民志定则不乱,下知分则上安。夫天下所以定者,民志定也。民志定则士安于士,农安于农,工商安于为工商,则在上一人有可安之理。民不安于白屋,必求禄仕;仕不安于卑位,必求尊荣。四方万里,辐辏并进,各怀无厌无耻之心,在上之人可不为寒心哉。
【[慎喜怒]】 【据《元文类》补,原目为「节喜怒」。】 审而后发,发无不中。否则触事遽喜,喜之色见于貌,喜之言出于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知无可喜者,则必悔其喜之失;无可怒者,则必悔其怒之失。甚至先喜后怒,先怒后喜,先喜是则后之怒非也,先怒是则后之喜非也。号令数变,无他也,喜怒不节之故。是以先王潜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发也,虽至近莫能知;其发也,虽至亲莫能移。故号令简而无悔,无悔则自不中变也。人之揣君,必于喜怒。知君之喜怒者,莫如近爱,是以在下希进之人求托近爱。近爱不察,乃与之为地,甚至无喜生喜,无怒生怒。在上独以喜之怒之为当理,而不知天下四方讥笑怨谤,正以为不当理也。最宜深念,其失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