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为贞观,而跻世于唐、虞、夏、商、周,愚不无望于今之致君者。谨对。(录自《陈定寓先生文集》卷十三,清康熙刊本,收入《元人文集珍本丛刊》)
陆文圭
策
选举
问:孔子四科,会子不预,何与?或曰:参尚少也,有若长矣,亦不预,何与?或曰:是从我陈蔡之门人也,是与?否与?德行四人,吾无间然。宰我有听言观行之戒,子贡有不幸多言之讥,其言语亦有失与?聚敛也,具臣也,危而不持也,颠而不扶也,果足以为政事与?春秋之作,游夏不能赞一辞,文学安在与?三千之中取七十焉,七十之中取十哲焉。然而四人之外,犹有可疑者。甚矣才之难得也。汉唐至今以科目取人,始也选之以德行,又试之以言语,又考定其文学之高下,既中矣,然后责之以政事,一人之身,四者欲其兼备,不又难得与?古之论人,各取其所长,后之取人,不问其所短,何与?皆所未喻也。诸君子试评之。
有圣门教人之法,有朝廷取人之制。教人之法有高下优劣之分,取人之制有兼收并蓄之意。孔门之四科以德行称者四人,以言语称者二人,以政事称者二人,以文学称者二人,后世谓之十哲,而先儒以为皆从我陈蔡之人。会子有若子张之贤,皆不得预。孔门之高第弟子固不止此,而此亦非夫子之言也。门人因夫子皆不及门之叹,而记此十人,且并目其所长。然其才品之高下优劣,则各因此而可见。盖颜子三月不违仁,闵子之孝无间言,伯牛之骍且角,仲弓之可使南面,四人之德行,吾无间然矣。予赐以言语称,而圣人有听言观行之悔,有不幸言中之戒,是言语犹未当也。冉求以政事称,而圣人有为国以礼之哂,有聚敛附益之攻,是政事犹未纯也。游夏以文学称,而圣人修《春秋》不能赞一辞,是文学犹未至也。圣人设教洙泗,一时门人蒙被教育,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誾誾者,侃侃者,行行者,达者,艺者,辟者,喭者,而圣道之传,以鲁者得之,是四科之说,犹未足以尽人才也。吾夫子以庇覆生民之器,历聘列国,辙环天下,卒老于行。一时门人颜夭于陋巷,骞适于汶上,牛终于牖,冉死于台,子夏适于西河之上,无一人得君行道,以少摅平生之学者,盖春秋乡举里选之法不行,宾兴大比之制已坏,诸侯弱卿骄,大夫侈,世臣专政,陪臣执命,贤人在下,无阶之可仕,无路之可升,白首槁项于深山穷谷之中,埋光匿彩终古不见,可叹也。已陵夷至于战国,大坏于秦,经入咸阳之市,儒入瓜丘之,而仲尼之徒熄矣。汉兴,诸儒区区修补,百孔千疮,绵绵延延,如一发之引千钧。时君世主,或表章宗尚,或厌弃鄙薄,随其好恶,为之轩轾,而吾夫子之道自若也。由汉至唐,以门地任子弟,以科目取孤寒,不出两途。门地之弊,不过纨而已,不过膏粱而已。科目之弊尤甚焉,拘于声病,止于雕刻,言语尚未能也,于文学!中玉表,貌蜡言,文学尚未能也,于政事!画饼充饥,谈河止渴,政事尚未能也,于德行!盖科目之弊极矣。
天朝神武,混一区宇,科场条贯,废格不用,一扫场屋向时之弊,始知有务内之学。真人勃兴,天下文明,断自宸衷,不由奏请,遵成周乡举里选之法,考宾兴大比之制,明诏有司,必以乡党称其孝弟朋友,服其信义为先,猗欤盛哉,不图今日复见成周也。
执事先生首主斯文之柄,下策承学,以孔门四科之别,而有感于今日取人之制,愚不敏窃有叹焉。孔门之教人,一人各专一科,而今日之取人,一人欲兼四科,岂人才盛于古人耶?是不然。一人各专一科者,直指其实事也;一人欲兼四科者,仿佛其意也。愚生固不敢厚诬圣代,以为无人。然四科以颜子为先,颜子之下,不闻复有颜子,千顷之黄宪不足比也。四科以子夏为后,子夏之殁,不闻复有子夏,小冠之杜钦不足数也。士固不望其人人如颜渊,然何可以不希颜渊也?士固不望其人人如子夏,然何可以不慕子夏也?今以孝弟信义取人,纵不如孔门之德行,而事亲从兄交友待人之际,可轶荡于规矩准绳之外乎?今以五经四书取人,纵不如孔门之文学,而格物致知穷理尽性之学,可视为空谈止于套括而已乎?今以古赋诏表取人,纵不如孔门之言语,而代王言而主讽谏,宣上德而尽忠孝,可不以《诗》、《书》为程准,而止于宏博而已乎?今以时务对策取人,纵不如孔门之政事,而朝政之得失,民间之利病,斟酌于古,便宜于今者,可不以董、贾为比拟,而止于制科而已乎?
呜呼!以千余年科目之积弊,而骤革于今日;以百余年文体之不振,而更新于今日,为多士者,当何以称明诏而奉隆旨哉?劝学崇化,风厉四方,上之人责也;行义达道,尊主庇民,下之人责也。《诗》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愚敢诵此诗以为今日贺。《诗》曰:「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愚敢诵此诗以为多士劝。
农桑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农桑,本也;商贾游民,末也。上之人外本内末,则财不足;下之人弃本逐末,则财不足,是故重在务本。圣人守位,以仁聚人,以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以农桑为急务。人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饥寒迫于人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