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其功可谓盛矣。然不几时,卒为韩侂胄所构,一斥而遂不复返,天下闻而冤之。于此见天之所以眷宋者不如周,而宋之陵夷驯至于不可为,信非人力之所能也。
汝愚父以纯孝闻,而子崇宪能守家法,所至有惠政,亦可谓世济其美者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彭龟年黄裳罗点黄度周南附林大中陈骙黄黼詹体仁
彭龟年,字子寿,临江军清江人。七岁而孤,事母尽孝。性颖异,读书能解大义。及长,得程氏《易》读之,至忘寝食,从朱熹、张栻质疑,而学益明。登乾道五年进士第,授袁州且春尉、吉州安福丞。郑侨、张枃同荐,除太学博士。
殿中侍御史刘光祖以论带御器械吴端,徙太府少卿,龟年上疏乞复其位,贻书宰相云:「祖宗尝改易差除以伸台谏之气,不闻改易台谏以伸幸臣之私。」兼魏王府教授,迁国子监丞。以侍御史林大中荐,为御史台主簿。改司农寺丞,进秘书郎兼嘉王府直讲。
光宗尝亲郊,值暴风雨感疾,大臣希得进见。久之,疾平,犹疑畏不朝重华宫。龟年以书谯赵汝愚,且上疏言:「寿皇之事高宗,备极子道,此陛下所亲睹也。况寿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圣心拳拳,不言可知。特遇过宫日分,陛下或迟其行,则寿皇不容不降免到宫之旨,盖为陛下辞责于人,使人不得以窃议陛下,其心非不愿陛下之来。自古人君处骨肉之间,多不与外臣谋,而与小人谋之,所以交斗日深,疑隙日大。今日两宫万万无此。然臣所忧者,外无韩琦、富弼、吕诲、司马光之臣,而小人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惟陛下裁察。」
又言:「使陛下亏过宫定省之礼,皆左右小人间谍之罪。宰执侍从但能推父子之爱,调停重华;台谏但能仗父子之义,责望人生。至于疑间之根,盘固不去,曾无一语及之。今内侍间谍两宫者固非一人,独陈源在寿皇朝得罪至重,近复进用,外人皆谓离间之机必自源始。宜亟发威断,首逐陈源,然后肃命銮舆,负罪引慝,以谢寿皇,使父子欢然,宗社有永,顾不幸欤?」居亡何,光宗朝重华,都人欢悦。寻除起居舍人,入谢,光宗曰:「此官以待有学识人,念非卿无可者。」
龟年述祖宗之法为《内治圣鉴》以进。光宗曰:「祖宗家法甚善。」龟年曰:「臣是书大抵为宦官、女谒之防,此曹若见,恐不得数经御览。」光宗曰:「不至是。」他日,龟年奏:「臣所居之官,以记注人君言动为职,车驾不过宫问安,如此书者又数十矣,恐非所以示后。」有旨幸玉津园,龟年奏:「不奉三宫,而独出宴游,非礼也。」又言:「陛下误以臣充嘉王府讲读官,正欲臣等教以君臣父子之道。臣闻有身教,有言教,陛下以身教,臣以言教者也,言岂若身之切哉。」
绍熙五年五月,寿皇不豫,疾浸革,龟年连三疏请对,不获命。属上视朝,龟年不离班位,伏地扣额久不已,血渍鹙甓。光宗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龟年奏:「今日无大于不过宫。」光宗曰:「须用去。」龟年言:「陛下屡许臣,一入宫则又不然。内外不通,臣实痛心。」同知枢密院余端礼曰:「扣额龙墀,曲致忠恳,臣子至此,为得已邪?」上云:「知之。」
孝宗崩,宁宗受禅,是夕召对,宁宗蹙额云:「前但闻建储之义,岂知遽践大位,泣辞不获,至今震悸。」龟年奏:「此乃宗祏所系,陛下安得辞,今日但当尽人子事亲之诚而已。」因拟起居札子,乞日进一通。又与翊善黄裳同奏往朝南内,因定过宫之礼,乞先一日入奏,率百官恭谢。宁宗朝泰安宫,至则寝门已闭,拜表而退。
时议欲别建泰安宫,而光宗无徙宫之意。龟年言:「古人披荆棘立朝廷,尚可布政出令,况重华一宫岂为不足哉?陛下居狭处,太上居宽处,天下之人必有谅陛下之心者。」于是宫不果建。迁中书舍人。刘庆祖已带遥郡承宣使,而以太上随龙人落阶官,龟年缴奏,宁宗批:「可与书行。」龟年奏:「臣非为庆祖惜此一官,为朝廷惜此一门耳。夫'可与书行',近世弊令也,使其可行,臣即书矣,使不可行,岂敢因再令而遂书哉?」宁宗尝谓:「退朝无事,恐自怠惰,非多读书不可。」龟年奏:「人君之学与书生异,惟能虚心受谏,迁善改过,乃圣学中第一事,岂在多哉!」
一日,御笔书朱熹、黄裳、陈傅良、彭龟年、黄由、沈有开、李巘、京镗、黄艾、邓驲十人姓名示龟年云:「十人可充讲官否?」龟年对曰:「陛下若招来一世之杰如朱熹辈,方厌人望,不可专以潜邸学官为之。」寻除侍讲,迁吏部侍郎,升兼侍读。龟年知事势将变,会暴雨震雷,因极陈小人窃权、号令不时之弊。遣充金国吊祭接送伴使。
初,朱熹与龟年约共论韩侂胄之奸,会龟年护客,熹以上疏见绌,龟年闻之,附奏云:「始臣约熹同论此事。今熹既罢,臣宜并斥。」不报。迨归,见侂胄用事,权势重于宰相,于是条数其奸,谓:「进退大臣,更易言官,皆初政最关大体者。大臣或不能知,而侂胄知之,假托声势,窃弄威福,不去必为后患。」上览奏甚骇,曰:「侂胄朕之肺腑,信而不疑,不谓如此。」批下中书,予侂胄祠,已乃复入。
龟年上疏求去,诏侂胄与内祠,龟年与郡,以焕章阁待制知江陵府、湖北安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