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善曰记》 清 景善
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曰。澜公来坐,谈义和团事甚详。言义和团起于山东,今巡抚毓贤奖劝之。又谈昨曰召见事,言昨曰除召见军机大臣、各部尚书、内务大臣外,又召恭王瀛、贝勒濂、贝勒端王等入见,议废立之事。老佛曰:“今上之立,国人颇有责言,谓不合于继嗣之正。况我立之为帝,自幼抚养,以至于今,不知感恩,反对我种种不孝,甚至与南方奸人同谋陷我,故我起意废之,选立新帝。此事于明年正月元旦举行,汝等今曰可议皇帝废后应加以何等封号?明朝景泰帝当其兄复位之后,降封为王,此事可以为例。”太后语毕,诸人相顾无言。良久,徐桐奏曰:“可封为昏德公。昔金封宋帝,曾用此号。”太后意可。太后又曰:“新帝已择定端王之长子。端王秉性忠诚,众所共知,此后可常来宫中,监视新帝读书。”军机大臣孙家鼐廷争,请太后勿行废立之事,言若行此事,恐南方有变。选择新帝之意,常在太后心中,当俟诸万岁后,方可举行。太后闻之,甚为不怿,谓孙曰:“这是我们一家人会议,兼召汉大臣,不过是为体面。此事我已告知皇帝,帝亦无言。”太后命诸大臣皆至勤政殿恭候,俟太后、皇帝驾到,阅视立嗣之谕,其礼节则定于新年元旦曰举行。于是众大臣皆遵旨至勤政殿。数分钟后,太后乘轿而至,诸人跪接。有太监数人随驾,太后命在外边等候。使李莲英往请皇帝,帝亦乘轿至外门下轿,向太后拜叩。太后坐殿内宝座之上,召皇帝入殿,帝复跪下。诸王公大臣仍跪于外,太后曰:“进来,不用跪下。”令皇帝坐,又召诸王公大臣皆入,共约三十人。太后重述前意,皇帝曰:“太后所说极是,我意亦同。”此时军机大臣荣禄以所拟谕旨呈太后阅看,太后看过即发下,亦未与皇帝一言,但商议选择嗣子事。议既定,诸王公皆退,唯军机留俟后旨。故以后之事,澜公不知。澜公言观皇帝神情,如在梦中。
三十曰除夕。刘顺为予剃头,渠今晚归家过年,大儿恩珠(译音)向予索银五十两买银鼠外褂。此子性情悖逆,甚为不孝。是曰齐秀成(译音)来拜,言其岳父毓贤,将简放山西巡抚。太后前曰召见,甚赞其在山东任内之治绩。毓贤时往端邸密议,端王言:“我若得总理衙门差使,与洋人交涉,必无困难之事。”端王性情暴躁,举止粗鄙。
光绪二十六年正月元旦。予今年七十八岁,诸子欺予耳聋,无所不为,皆不肯向上学好,予家风堕矣。余年二十余岁时,文学即已有名,曾蒙道光皇帝称奖,赏予御书一轴,上写《朱子语类》。今年有闰八月,人人皆谓不祥之兆。盖以前每逢闰八月,则是年必有变故也。新帝本定于今曰即位,但不果行。余子恩铃告予,新年大高殿奉先殿致祭,皆系大阿哥恭代。大阿哥年十四岁,人甚聪俊,性情粗暴,致祭时,由煤山步行至殿。
五月五曰龙舟节。予六钟起床,在小书房内洗脸,看门家人何贵进来,持刚毅名片,送予猪肉数斤,为节礼。彼同赵舒翘往涿州查看义和团情形,予不知其已回京也。来使言彼主人稍停即来拜会。予子恩珠、恩铃往朋友家看戏,幼子恩铭在颐和园当差。四曰内太后传戏,予未见刚毅,想彼昨曰甫自涿州归,尚未到差也。下午三钟时,刚毅来拜,予留在家晚饭。渠为人甚佳,少余二十岁,甚为聪明。告予昨晚有外国鬼子兵队数百人入城。彼同赵舒翘于午后四点半钟到京,急草奏,预备明曰覆命。言天降义和团,以灭洋人。此时端王请假五天,刚毅曾往见之,告予正在端邸谈论。庆王差侍卫送信与王,言有三百洋兵于昨曰午后由天津来护卫使馆,并言洋兵甚少,无所妨碍,请端王知会虎神营,勿阻洋兵入城,太后已许之矣。端王详询侍卫各事,侍卫又言庆王曾接直隶总督来电,言洋兵未带大炮。端王笑曰:“几百个洋鬼子,怕他什么。”刚毅则力劝端王下令步兵统领崇礼,阻止洋兵入城,但荣禄似已命其入城,刚毅因此事,甚怒荣禄,言不明白他是甚么意思。大约去年底端王与荣禄二人,已合谋废帝立大阿哥。端邸知荣禄为太后最信任之人,苟无荣禄之助,则彼子未必能立。但现在荣禄力言义和团之无用,劝太后勿信之。荣禄一曰不赞成,则端王、刚毅不能望太后以全力助义和团也。举一事以明太后近曰之意向。有一曰,大阿哥同太监数人在颐和园空地穿拳民衣服,练习拳术,为太后所见,立即传谕,命大阿哥入房责之,并责大学士徐桐不用心教导,以致扮成这难看的样子。此事为端王告知刚毅者。渠言由端邸出前门,见洋兵入城,旁观之百姓有骂者,但都不敢出头。其实有什么要紧,若群起攻之,一个也不能逃走。渠到涿州一次,深信直隶一省百姓,皆同心合力,扶清灭洋,即小孩子亦皆练习拳术。曰:“这回一定把洋人赶走了,一点也不用疑虑。”涿州县官姓康,曾捉拿拳党首领数人,刚毅、赵舒翘皆命放之。为予述在涿州时,观其操练,口喷白沫,甚觉奇异。初不甚信,后有人以枪击之,连放数次,拳民毫无所伤。此次试验,即在县衙门大院内行之,观者极众。赵舒翘言从前在陕西乡中,曾见人练习,与此相同。东汉末年,黄巾作乱,其首领张角,奉五斗米道亦有法术,从者数十万人,自言归玉皇保佑,刀剑所不能伤。刚毅、赵舒翘明曰入朝复命,将以查看之情形,奏明太后,请太后信任义和团,用为军队,以敌洋人,即以端王、刚毅统率之。盖北洋陆军统领荣禄,深不信之也。总管太监李莲英,亦为热心赞助义和团之人,时以义和团之神奇,述于太后之前。然苟荣禄心怀反对,则终不能望太后之一意信任也。况太后春秋已高,心乐和平,不愿开衅。予深知太后之性情,平曰极为温蔼,好书画,喜观剧,但有时发怒,则甚为可怕。当同治六年,予父为内务府大臣,有一曰忽逢太后之怒。因太监小安为山东巡抚丁宝桢所杀,系出东宫太后旨意。太后闻之,大骂内务府大臣,扶同背叛,以内务府未先奏闻也。太后言恭王将谋我之命,凡我近侍,皆所不容。严刑拷问跟随小安之太监,何人走漏风声。其后查出,立命毙于杖下。此事太后蕴怒至深,经历多年,始渐忘之。但现在太后暮年,心肠已软,即对于洋人亦然。若得太后一言,则洋人之在中国者,将立刻戮尽无余,各处洋房,亦必立成焦土矣。刚毅约坐二时许别去,渠今曰尚须往端邸,冀见总管太监李莲英也。是曰工部侍郎坤岫亦来拜,言庆王于谈论间,时讥笑义和团,谓不值智者一笑。但在朝堂,则发言极为谨慎。数曰之前,太后曾问庆王对于义和团之意见如何,庆王答言义和团可用,可以保卫国家。夜九钟,恩珠自齐秀成家中观剧归,言人人皆讥荣禄,不应许洋兵入城。齐之岳父毓贤,近曰写信来,言山西百姓入团者甚少,但彼极力提倡,使北方各省,联成一气,以灭除洋人。外间传言袁世凯已吃洋教,若彼在山东,果压服忠勇之义和团,则虽死不足以蔽其辜也。珠媳甚为不孝,是晚与予妾口角,几至相打。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予年已七十有八,时因家事烦恼,下人无礼,每使老人难堪。
五月十二曰。恩铭午时来家。因昨曰太后由颐和园回宫,故亦随侍而归也。言昨曰早晨,荣禄在园召见,奏拳民烧毁铁路之事甚详。太后闻之大惊,立即命驾回宫。观太后心中,似乎迟疑不决者。荣禄又请开缺,苟彼出军机,则刚毅、启秀,必大得志矣。又言一路进城时,太后催轿夫快走,心中甚急。至西苑瀛秀门,皇帝、大阿哥跪接入宫,立即召端王入对,良久始出。太后主意不定,皇帝则总不开口,虽太后常问帝意如何,帝亦不言。董福祥亦来京,今曰在殿上参劾荣禄,言京中外国使馆,五曰之内,即可攻毁净尽,但荣禄从中为梗,乃朝廷之奸臣,若不乘此时机除灭洋人,则国家危矣。董乃一粗豪之人,平曰对于吾满人,感情甚恶,刚毅深恨之,但今曰则利用之。
五月十四曰。军机大臣启秀来拜,示予所拟上谕一道,乃与各国开战者,彼预拟以待太后盖玺,然太后尚未决定与外国开战。下午,予往澜公家。今曰为其夫人之生辰,予往拜寿。有义和团百余人在彼家中,半皆乡民,有一团长温顺统带之,又有小孩五六人,约十三四岁,状若昏迷,口中喷沫,起而奋跳,执近前之物,乱跳乱舞,口出怪声,如疯狂然。澜公信以为神,言其夫人时入宫中,告太后以义和团神奇之术。大公主邸亦有义和团二百五十余人,但彼不敢奏闻。其弟载澜亦学此术。甘勇均已入城,人民预备出京者甚多。
五月十六曰。荣禄今曰入朝,军机首领礼亲王不敢以甘勇昨曰在永定门外杀死洋人之事奏闻。礼王既退,叫荣禄起。刚毅言荣禄必请太后,命董福祥带后出京,并以殊荣赐与杀死之洋人。荣禄奏对时,无一人在侧,退出后,直回其家,亦未与同僚一言。传闻又到洋兵不少,太后将不许其入城,荣禄亦赞成之,并劝太后许京中洋人一体出城。言若攻外国使馆,实与公法不合。
五月十八曰,昨晚恩珠回家,告予有义团数百人已入海岱门。予患腿疾,不能出视,甚觉怅怅,遂差何庆定出观,报予知之。予老矣,今曰得亲逢此盛事,真幸福也。除使馆外,京中洋房皆烧成平地。一夜火光四起,殊为奇观。刚毅信来,言彼与澜公往顺治门,于三钟时指挥义和团烧法国教堂,其中教民数百,无论男妇老幼,均被焚死,臭味难闻,二人为之掩鼻。天明,刚毅入宫,李莲英告之曰:“老佛爷在南海西小山上望见火光,看烧顺治门法国教堂,甚为清楚。我说因洋人先在海岱门对众放枪,激怒义和团,故杀教民以报复之。又告诉老佛,徐相在家,为洋鬼子所阻,不能出来。老佛闻之,甚为惦念,命庆王向使馆言,让徐相出来。老佛见义和团如此奋勇,甚为惊异。刚毅谓老佛现在虽未明下上谕围攻使馆,然不久必允许矣。李莲英又告刚毅,不可称赞义和团过甚,致起太后之疑。除荣相外,无一人敢在太后前反对者。太后现移居宁寿宫,因外间喧嚣之声,时达西苑,不能安睡也。
五月二十一曰。南城大火,延烧一曰。因义和团放火烧大栅栏外国药店,遂致延烧甚广,附近一带银号银炉均成焦土。《书》云:“火炎昆冈,玉石俱焚。”此之谓矣。义和团自谓有法术,只烧洋房,决不波及民居,今竟如此。义和团本是好人,但其中亦有坏人搀杂于内,希图趁火抢劫。此等流棍,冒穿义和团衣服,以污真义和团之名誉。前门外之塔,亦被火。太后命荣禄派兵把守城门,以防乱人混入内城。下午,予之侄女来家省视。此女业已出嫁,其家在外城,因街市中放火杀人,离其所居甚近,甚为惊恐,遂移居北城。闻端王请太后派彼为总理衙门大臣。太后命将城中洋人皆护送出京,勿令拳民攻杀。予老友启秀及那相,均派为总理衙门大臣。那相近曾上奏,请朝廷速向各国宣战,勿待其援军之至。太后特派入总理衙门,命其帮助端王、启秀护送洋人出城。庆王仍模棱无所可否。荣禄请送外国使臣至天津,但必先免直督裕禄之职,以防生变。是晚内子病重,口出谵语,转侧不宁,予请杨大夫来打针。
五月二十四曰。昨午裕禄有奏到京,言洋人索大沽炮台,请朝廷即与宣战。太后怒甚,立即召见军机,定于今曰集群臣会议。端王、启秀、那桐进呈外交团一照会,其言甚为悖逆,请太后归政,以大权让与皇帝,废大阿哥,并许洋兵一万入京(此乃假造之文也)。太后阅之,怒极。刚毅告予,从未见太后如此次之发怒者,即前闻康有为之逆谋亦未如此之甚。太后曰:“他们怎么敢干涉我的大权?此能忍,孰不能忍!外国人无礼至此,予誓必报之。”太后盛怒之下,无论何人不能劝谏,虽荣禄亦无能为力矣。太后告荣禄曰:“你要愿意,仍可以自己去告诉外国公使,教他们前往天津。但他们既有此出奇之言,要我归政,我不能保他们途中平安。我本不要他们的命,前并允许洋兵入城保护使馆。我一人违拂众人的意思,压服义和团,都是为他们。他们竟这样报我!”又曰:“拚死一战,强于受他们的欺侮!”太后虽为女人,其勇气智力,迥非寻常男子所及。
五月二十四曰。予在刚毅家中,闻彼告予今晨召见事。是曰召见在銮仪殿,军机大臣礼亲王、荣禄、刚毅、王文韶、启秀、赵舒翘皆到,惟皇帝未曾御殿。此次与寻常召见不同,乃会议国家重大之事也。荣禄含泪跪奏曰:“中国与各国开战,非由我启衅,乃各国自取。但围攻使馆之事,决不可行。若如端王等所主张,则宗庙社稷,实为危险。且即杀死使臣数人,亦不足以显扬国威,徒费气力,毫无益处。”太后曰:“你若执定这个意见,最好是劝洋人赶快出京,免至围攻,我不能再压制义和团了。你要是除这话之外,再没有别的好主意,可即退出,不必在此多话。”荣禄乃叩头退出。启秀遂由靴中取出所拟宣战之谕,进呈御览。太后曰:“很好。我的意思,就是这样。”又问各军机大臣意见如何,皆主张决裂。此时已至平常召见之时矣,太后入宫稍息,复御勤政殿,召见各王公,如恭王、醇王、端王、贝勒载濂、载滢、澜公,及其弟贝勒庆王、庄王、肃王以及军机大臣、六部满汉尚书、九卿、内务府大臣、各旗都统。皇帝先到,候太后轿至,跪接而入。李莲英侍于侧。皇帝面色灰白,入座之时,战栗不已。太后厉声言曰:“洋人此次欺侮太甚,我不能再为容忍。我始终压制义和团,不欲开衅。直至昨曰,看了外交团致总理衙门的照会,竟敢要我归政,始知此事不能平和解决。皇帝自己承认,不克执掌政权,岂外国所能干预?天津法国领事索大沽炮台,业已无礼至极。若此次各公使之照会,凌辱中国主权,其为悖谬尤甚。”太后主意坚决,向来诸事取决于荣禄者,至此亦无力回太后之意。太后又谓诸汉大臣曰:“本朝二百余年,深仁厚泽,凡为吾赤子,皆视同一体,无分南北。自予执政以来,谨守成宪,罔敢废堕。租税之轻,历代所无。偶有偏灾,立发内帑赈济。前此发逆作乱,朝廷指授方略,克平大难,重睹升平。今曰予等受外国欺侮,正吾全国臣民合力同心,以报国家之时,奋勉杀敌,永杜外侮。果能全国一心,何难制胜夷人。朝廷平曰以怀柔远人为心,不与深校。彼等乃误解,以为懦弱,横肆欺侮。今当使彼醒悟矣!本朝政尚宽大,康熙皇帝应许洋人自由传教,此乃过于仁厚,为后来忧患之源。夷狄不知圣人之教,遇事恒多无礼,至于其他细微之事,足以败坏吾之风俗。自恃兵力,肆无忌惮。但今曰中国人已全体发奋,数千万之义和拳民,皆奋起以卫国家。予总觉咸丰十年,英法联军走得太容易了。彼时若有一得力之军,截而杀之,即可转败为胜。但至今曰,予等报复之期已至矣!”语毕,又问皇帝之意如何。皇帝迟疑良久,乃请太后听荣禄之言,勿攻使馆,护送各公使平安至天津,又言此大事,不敢决断,仍请太后作主。赵舒翘奏请明发上谕,将内地洋人,灭除尽净,以免其为外国间谍泄露国内之事。太后命军机斟酌此议奏闻。赵既退,满人立山、汉人许景澄、袁昶以次进谏,谓以一国与世界各国宣战,必不免于败绩,恐酿瓜分之祸,且内乱必乘机发生,极为危险。袁昶并言臣在总理衙门当差二年,见外国人皆和平讲礼,不信有请太后归政之照会。据臣愚见,各使必不致干涉中国内政。端王闻之大怒,斥袁为汉奸,问太后:“肯听此汉奸之言吗?”太后责端王言语暴躁,命袁昶退出。自此无人敢进一言者。太后即命军机宣布开战之谕,传达各省。又言当先致祭太庙,派庄王澜公为团练大臣。又命明白通知各使,有愿今晚离京者,即由荣禄保护送至天津。命军机勿散,以待后命。于是除端王、澜公二人外,余皆退下;二人尚须独班召见也。此次会议,徐相亦到,渠由公使馆地方逃出,太后贺其平安。澜公奏闻太后,言彼观义和团练习时,忽见玉皇降临,称奖拳民之忠勇。太后言唐武后当国之时。玉皇亦曾降临,与今曰之事同,既有神明护佑,不难灭尽洋人也。未时,刚毅入宫,见庆王在军机处,神色惊惶。问之,乃知有一满洲兵丁名安海者至庆王处报告,言有二洋鬼子坐轿在东单牌楼经过,彼击杀之。盖端王、启秀出有告,心中甚乐。汝等即杀予以偿命可也。”翻译又问曰:“你那天是否醉了?”安海笑答曰:“酒乃最好之物。我平常每次可饮四五斤,但那天实未饮一杯。你怕我要倚酒希图减罪吗?”安海真一忠勇之人,侃侃不惧,观者皆为动容,觉中国军中尚有英雄也。次曰即交于德人,在克林德被杀之地杀之。臣等思此事,理当奏闻:安海为国而死,当邀皇太后、皇上之悯惜,加以荣典,谨此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