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藏經 繼燈錄
明 元賢輯
繼燈錄序
禪家歷世相傳喻之為“燈”,取其能破暗以顯物,亦取其能繼照於無盡也。自宋景德間,道原大師始為傳燈嗣,是則有廣燈、續燈、聯燈、普燈之作,所述互有詳略,學者難以盡考。由是大川濟公合之為《會元》,始終一貫,後學便之,功至渥也。若紹定以後諸師,《會元》未及収者,猶賴《續燈》收之,但採錄未備,且止於宋末元初。自元以至今日,將四百載諸師霾光鏟彩,未獲著明於世。伊誰之責乎!愚不自揣,乃於戊子之春,博採旁蒐,冀以緝補前闕,至庚寅夏,復得遠門柱公所輯《五燈續略》,益補其所未備。無何而病作,殊劇歷三月始愈,愈則目加昏、耳加聾,手亦不能復親筆硯,故其所錄尚闕成化以下葢止乎,其所不得不止也。錄凡六卷名之曰《繼燈》。或謂禪家貴在心悟,語言文字,其糟粕也,何必連編累牘、牽枝引蔓如《五燈》耶?況又益之為《繼燈》耶?是不知言可以障道、亦可以載道。執之,則精醇即為糟粕;了之,則糟粕皆為精醇。言顧可盡廢歟?至其所錄或詳或略,則亦因其時與機之不同,其勢不得不然也。如少林面壁、二祖安心,此則上古結繩之政也。繼而有《信心銘》、《法寶壇經》,則軒轅之書契也。唐世馬祖、石頭二派,浩浩說禪,非三代之禮樂乎?宋世五派競興,《五燈》迭出,非洙泗之六經乎?時當略,則結繩不為少;時當詳,則六經不為多。要在逗眾生之機,以明本有之性而已。若責,春秋之民曰:何不為結繩之簡,不亦悖乎?至今日而猶有作者,非得已也。政如六經之後,復有孟氏之七篇,道性善、稱堯舜、倡仁義、息邪說,亦以明先王之道耳,豈曰益之而為贅哉!若夫所錄混濫,弗當於西來之旨,則如王通之五經,雖自謂可繼孔氏,而不自知實塵飯塗羹之戲也!其罪戾不亦重乎!此則吾之所深懼而不能自迯者,尚當質之大方以俟郢削云。
歲在辛卯秋九月下浣之吉鼓山嗣祖沙門元贒序於聖箭堂中
凡例七條
宗派舊有五,今惟臨濟、曹洞二宗。臨濟宗《會元》終於十七世,故茲錄即始於十八世。曹洞宗《會元》終於十五世,故茲錄即始於十六世。諸師法語不存,而出處可考者,必載之。或一行之可傳、或臨終之有異者,亦載之。使人毋謂宗門徒打口鼓也。諸師或有名可知而出處,言句俱失,錄者但依舊例存其名以俟後人攷入。其有頌古傳世者亦取其一、二則附入,此乃續略舊例,今因之。諸師言句,或有醇疵相半者,難以槩錄,豈可盡捐。今則節取之一,以成前人之美。一以碎金斷璧無非寶也。《五燈續略》一書,採錄為詳。余所未及見者,多得之此書,其功偉矣。但有余之所見,而彼未及見者,或有彼之所取而余則削去者,或同一語錄而取舍各異者,或同一行實而詳略有殊者,故茲錄之。行自不可已,豈冐其功而為之哉。五宗次序《景德傳燈》及《正宗記》,俱先青原、後南嶽。大川乃私黨己宗,以南嶽先青原,後又恐人諍論故,復以法眼先臨濟,紊亂極矣。今一依舊例為定。諸師年代既遠,嗣續難以攷正。聞明初有《續傳燈》,余未及見,世已無傳。惟嘉靖間有“祖派圖”,載之頗詳。然混亂極矣,未可全據。近見《五燈續略》,攷正良多,然亦未盡。如“東嶼海下有月林鏡”,今攷“月林”乃參本來人入道者,實徑山第八十代住持,入滅於正德乙卯,與東嶼相去遠甚。故特去之,餘未及正,姑以俟後之君子。
繼燈錄目錄
序文 凡例
卷一
曹洞宗
青原下十六世
雪竇鑑禪師法嗣
天童如淨禪師
華藏祚禪師法嗣
東谷光禪師
青原下十七世
天童淨禪師法嗣
鹿門覺禪師 雪菴從瑾禪師
石林秀禪師(無錄) 孤蟾瑩禪師(無錄)
日本道元禪師
東谷光禪師法嗣
直翁舉禪師(無錄)
青原下十八世
鹿門覺禪師法嗣
青州一辯禪師
直翁舉禪師法嗣
天童岫禪師
青原下十九世
青州辯禪師法嗣
大明寶禪師 慈雲覺禪師
天童岫禪師法嗣
雪竇大證禪師
青原下二十世
大明寶禪師法嗣
王山體禪師 仁山恒禪師
青原下二十一世
王山體禪師法嗣
雪巖滿禪師 勝默光禪師
仁山恒禪師法嗣
大明詮禪師(無錄)
青原下二十二世
雪巖滿禪師法嗣
報恩行秀禪師
青原下二十三世
報恩秀禪師法嗣
少室福裕禪師 報恩從倫禪師
從寬禪師 華嚴至溫禪師
丞相移刺楚材居士
青原下二十四世
少室裕禪師法嗣
少室文泰禪師 報恩智泰禪師
靈巖淨肅禪師
青原下二十五世
少室泰禪師法嗣
寶應福遇禪師 靈巖潔禪師(無錄)
靈巖肅禪師法嗣
寶應永達禪師 封龍普就禪師
青原下二十六世
寶應遇禪師法嗣
少室文才禪師 靈谷謙禪師(無錄)
靈巖潔禪師法嗣
天界道成禪師
封龍就禪師法嗣
天慶義讓禪師
青原下二十七世
少室材禪師法嗣
萬安子嚴禪師
靈谷謙禪師法嗣
靈谷正映禪師
天慶讓禪師法嗣
熊耳子定禪師
青原下二十八世
萬安嚴禪師法嗣
少室了改禪師
靈谷映禪師法嗣
雪峰遠芷禪師(無錄)
青原下二十九世
少室改禪師法嗣 少室契斌禪師
卷第二
臨濟宗
南嶽下十八世
鼓山永禪師法嗣
淨慈悟明禪師
靈隱善禪師法嗣
雪峰善珍禪師 龍濟宗鍪禪師
淨慈仲頴禪師
淨慈簡禪師法嗣
育王大觀禪師
徑山琰禪師法嗣
淨慈廣聞禪師 雙林朋禪師
徑山原肇禪師 靈隱普濟禪師
東山源禪師 弁山阡禪師
育王瑞禪師法嗣
瑞巖崇壽禪師
乾元頴禪師法嗣
鼓山祖鑑禪師
育王堪禪師法嗣
薦福燦禪師(無錄)
天童傑禪師法嗣
臥龍祖先禪師 靈隱崇嶽禪師
天童自鏡禪師 薦福生禪師
隱靜致柔禪師 淨慈慧光禪師
侍郎張鎡居士
天童觀禪師法嗣
華藏善淨禪師(無錄) 虎丘善濟禪師
天童頴禪師法嗣
靈隱如珏禪師
萬壽觀禪師法嗣
黃龍慧開禪師 孤峰德秀禪師(無錄)
石霜妙印禪師
南嶽下十九世
雪峰珍禪師法嗣
徑山行端禪師
淨慈頴禪師法嗣
江心了萬禪師 嶽林益禪師
育王觀禪師法嗣
仰山元熈禪師
淨慈聞禪師法嗣
徑山妙高禪師 天童鑒禪師
雙林朋禪師法嗣
靈隱祖誾禪師
靈隱濟禪師法嗣
雪竇炳同禪師
薦福燦禪師法嗣
支提澄鑑禪師
臥龍先禪師法嗣
徑山師範禪師 靈隱法薰禪師
雲居慈覺禪師
靈隱嶽禪師法嗣
天童文禮禪師 華藏覺通禪師
雪竇仲謙禪師 道場普巖禪師
金山善開禪師 龍翔希璉禪師
瑞巖光睦禪師 北海心禪師
諾菴肇禪師 淨慈道禪師
天童鏡禪師法嗣
鼓山元智禪師 淨慈沅禪師
薦福生禪師法嗣
徑山道冲禪師
隱靜柔禪師法嗣
雙杉元禪師
華藏淨禪師法嗣
天童謀禪師
靈隱珏禪師法嗣
天竺有禪師
黃龍開禪師法嗣
護國宗禪師 瞎驢無見禪師
放牛余居士
孤峰秀禪師法嗣
鼓山正凝禪師 雙林介禪師
石霜印禪師法嗣
金牛真禪師(無錄) 真翁圓禪師(無錄)
容菴海禪師法嗣
慶壽璋禪師
卷第三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世
徑山端禪師法嗣
靈隱慧明禪師 天寧梵琦禪師
徑山智及禪師 萬壽至仁禪師
靈隱元瀞禪師 國清曇噩禪師
徑山祖銘禪師 靈隱法林禪師
徑山福報禪師
仰山熈禪師法嗣
龍翔大訢禪師 保寧天倫禪師
中竺正逵禪師 育王祖瑛禪師
祥符念常禪師
天童鑒禪師法嗣
竺田霖禪師(無錄)
靈隱誾禪師法嗣
東林宗廓禪師
徑山範禪師法嗣
仰山祖欽禪師 淨慈妙倫禪師
天童惠禪師 天童祖智禪師
月坡明禪師 環溪一禪師
希叟曇禪師 靈隱寧禪師
無學元禪師(無錄) 雪峰可湘禪師
靈隱薰禪師法嗣
淨慈慧禪師 中竺珂禪師
天童禮禪師法嗣
育王如珙禪師 淨慈行鞏禪師
華藏通禪師法嗣
徑山普度禪師
雪竇謙禪師法嗣
承天真禪師
道場巖禪師法嗣
徑山智愚禪師 淨慈衍禪師
金山開禪師法嗣
徑山心月禪師
徑山冲禪師法嗣
淨慈敬禪師 北山隆禪師
天竺有禪師法嗣
天池信禪師(無錄)
鼓山凝禪師法嗣
蒙山異禪師
金牛真禪師法嗣
太湖寬禪師(無錄)
真翁圓禪師法嗣
無能教禪師(無錄)
慶壽璋禪師法嗣
慶壽印簡禪師
卷第四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一世
靈隱明禪師法嗣
雙林誾禪師(無錄)
萬壽仁禪師法嗣
徑山文琇禪師
徑山銘禪師法嗣
天寧力金禪師
龍翔訢禪師法嗣
天界慧曇禪師 天界宗泐禪師
圓通崇裕禪師 靈隱輔良禪師
靈隱懷渭禪師
保寧倫禪師法嗣
物先義禪師(無錄)
竺田霖禪師法嗣
道場明德禪師
仰山欽禪師法嗣
高峰原妙禪師 靈雲持定禪師
徑山希陵禪師 道場信禪師(無錄)
匡山源禪師(無錄)
淨慈倫禪師法嗣
瑞巖寶禪師(無錄) 絕象鑑禪師
竹屋簡禪師
無學元禪師法嗣
月庭忠禪師 高峰日禪師(無錄)
雪峰湘禪師法嗣
開元妙恩禪師 開元契祖禪師
育王珙禪師法嗣
紫籜道禪師(無錄) 保寧清茂禪師
淨慈鞏禪師法嗣
靈隱德海禪師 天寧景曇禪師
徑山度禪師法嗣
玉山德珍禪師(無錄) 徑山淨伏禪師
天童坦禪師(無錄)
徑山愚禪師法嗣
寶葉源禪師 閑極雲禪師
徑山月禪師法嗣
南叟茙禪師
天池信禪師法嗣
大慈成禪師(無錄) 天寶法樞禪師
蒙山異禪師法嗣
鐵山瓊禪師
太湖寬禪師法嗣
縉雲真禪師(無錄) 龍池永寧禪師
無能教禪師法嗣
妙果水盛禪師
卷第五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二世
雙林誾禪師法嗣
徑山宗淨禪師
天界曇禪師法嗣
靈谷淨戒禪師
物先義禪師法嗣
淨慈聯禪師(無錄)
高峰妙禪師法嗣
中峯明本禪師 正宗了義禪師
大覺祖雍禪師 白雲以假禪師
靈雲定禪師法嗣
般若世誠禪師
徑山陵禪師法嗣
寶林紹大禪師 徑山正源禪師
智者義禪師(無錄)
道場信禪師法嗣
福源清珙禪師
匡山源禪師法嗣
海門惟則禪師
瑞巖寶禪師法嗣
華頂先覩禪師
高峯日禪師法嗣
日本踈石國師
開元祖禪師法嗣
開元如炤禪師
紫籜道禪師法嗣
瑞巖無慍禪師 別源源禪師(無錄)
天童一禪師
保寧茂禪師法嗣
本覺清欲禪師 瑞雲茂禪師
靈隱海禪師法嗣
徑山顏禪師 斗峯正璋禪師
育王慧炤禪師 育王悟光禪師
天寧曇禪師法嗣
三空居士
玉山珍禪師法嗣
龍翔忠禪師
徑山伏禪師法嗣
徑山悅禪師 靈隱明禪師(無錄)
天童坦禪師法嗣
天界懷信禪師
大慈成禪師法嗣
烏石世愚禪師
天寶樞禪師法嗣
雪峯智順禪師
鐵山瓊禪師法嗣
香山聰禪師
縉雲真禪師法嗣
靈鷲寶金禪師
南嶽下二十三世
淨慈聯禪師法嗣
慈光成禪師
中峰本禪師法嗣
伏龍元長禪師 獅林惟則禪師
日本印原禪師
般若誠禪師法嗣
仰山正[又/又]禪師
智者義禪師法嗣
淨慈普仁禪師
海門則禪師法嗣
白蓮智安禪師
華頂覩禪師法嗣
福林智度禪師
開元炤禪師法嗣
開元大圭禪師
別源源禪師法嗣
天童原良禪師
天童一禪師法嗣
雲居普莊禪師
徑山悅禪師法嗣
靈隱來復禪師
靈隱明禪師法嗣
淨慈可授禪師
烏石愚禪師法嗣
靈谷非幻禪師 三峰啟原禪師
卷第六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四世
伏龍長禪師法嗣
鄧蔚時蔚禪師 天龍守貴禪師
松隱德然禪師
仰山友禪師法嗣
慈舟濟禪師(無錄)
白蓮安禪師法嗣
正傳景隆禪師
福林度禪師法嗣
繁昌俊禪師(無錄) 太守密菴何公(無錄)
南嶽下二十五世
鄧蔚蔚禪師法嗣
鄧蔚普持禪師(無錄) 九峰勝學禪師
慈舟濟禪師法嗣
壽昌本來禪師
繁昌俊禪師法嗣
東林悟禪師
何密菴居士法嗣
素菴田大士
南嶽下二十六世
鄧蔚持禪師法嗣
東明慧旵禪師
東林悟禪師法嗣
天成紹琦禪師 廣善潭禪師(無錄)
太崗澄禪師(無錄) 伏牛圓信禪師
西禪瑞禪師 古庭善堅禪師
素菴田大士法嗣
佛跡真禪師
南嶽下二十七世
東明旵禪師法嗣
東明普慈禪師
廣善潭禪師法嗣
崇福覺華禪師
太崗澄禪師法嗣
天真本善禪師 普濟淨澄禪師
未詳法嗣
溈山太初禪師 中觀沼禪師
雪峰悟逸禪師 通玄圓通禪師
天台祖燈禪師 徑山莊禪師
少林悟頓禪師
繼燈錄目錄(終)
繼燈錄卷第一
鼓山嗣祖沙門 元賢 輯
曹洞宗
青原下十六世
雪竇鑑禪師法嗣
明州天童長翁如淨禪師
生而岐嶷,不髏常童,長學出世法。參足菴於雪竇,看“庭前栢樹子”話有省,呈頌曰:“西來祖意庭前栢,鼻孔寥寥對眼睛。落地枯枝纔[跳-兆+孛]跳,松蘿亮鬲笑掀騰”。菴頷之。出世屢遷名剎,後主淨慈。陞天童,開爐上堂,召大眾,打圓相云:“個是天童火爐,近前則燒殺,退後則凍殺!忽有個漢出來道:‘合作麼生[囗@力]?’火爐動也!”上堂:“霜風號肅殺,霜葉墜蕭[颱-台+(癸-天+虫)]”。舉拂子曰:“看,唯有玲瓏(据查,此处可能少了“岩”字),崔嵬望轉高。所謂天童滯貨,今朝短販一遭,莫有酧價底麼?下座!巡堂上堂,外不放入,內不放出,痛下一槌,萬事了畢。且道:如何太白峰前令斬新,內外紀綱俱委悉。”上堂:“天童紩臭老拳頭,打殺江湖水牯牛。夜深忽然生個卵,天明推出大日頭!且道:‘如何晒[日*良]?’諸人烝濕處,免教行步滑如油。”上堂:“靈雲見處桃花開,天童見處桃花落。桃花開,春風催。桃花落,春風惡。靈雲且置,莫有與天童相見底麼?春風惡桃花,躍浪生頭角。”新起妙嚴慶懺上堂:“推倒多生老鼠窠,掃空平地笑呵呵。從空架起生頭角,葢覆驢牛不厭多。今朝成就大緣,千古發揮大事。且道如何斫額?任他門外客到家,還我個中人。”復舉文殊問無著:近離甚麼著處?云:南方。殊云: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云:末法比丘,少奉戒律。殊云:多少眾?著云:或三百、或五百。師云:“春風勾引鷓鴣啼。”著問文殊:此間佛法如何住持?殊云:凡聖同居,龍蛇混雜。著云:多少眾?殊云:前三三與後三三。師曰:“平地波瀾鈎鐵船”。“這兩轉語要與諸方眉毛撕結,更有兩轉語要與諸方點眼,或三百或五百,銅錢鐵錢省數,足陌前三三與後三三,蘿蔔芋嬭,淺貯滿擔!諸方忽然眼開,決定拍手大笑!笑個甚麼?不笑巴叉便笑杜撰。雖然笑者還稀,忽有人問:‘天童多少眾?’便向他道:‘新起妙嚴誇第一,一齊都在畫圖中’。”師六坐道場,未說稟承。眾有是請,師曰:“我待涅槃堂裏拈出果。”臨終,拈香曰:“如淨行脚四十餘年,首到乳峰,失脚墮於陷穽。此香今不免拈(这里可能少了“出”),鈍置我住雪竇足菴大和尚”。并書辭世頌曰:“六十六年罪犯彌天,打個[跳-兆+孛]跳活陷黃泉。咦?從來生死不相干!”擲筆而逝。塔全身于本山。
華藏詐禪師法嗣(師嗣淨慈暉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東谷光禪師
上堂:“藏身處沒踪跡,無影樹頭靈鳥宅。沒踪跡處莫藏身,不萌枝上花開。坼有來繇誰辯的?天晚西風拂,拂吹松釵一徑,爭拋擲。”嘗頌:僧問:曹山不挂靈衣。曰:“曹山酒顛有誰諳?醉語狂言不自慚。夜半日頭當午炤,騎牛背面著靴衫。”又頌韶國師問龍牙:天不能葢,地不能載。曰:“大海心中泛鐵船,隨波逐浪浪滔天,順風到岸無人識,江北從來使鐵錢。”
青原下十七世
天童淨禪師法嗣
○襄州鹿門覺禪師
參長翁,值翁上堂。舉靈雲悟道因緣,頌曰:“一個烏梅似本形,蜘蛛結網打蜻蜓。蜻蜓落了兩片翼,堪笑烏梅齩鐵釘”。師不覺失笑,曰:“早知燈是火,飯熟幾多時!”後承印記,出住鹿門,示眾曰:“盡大地是學人一卷經,盡乾坤是學人一隻眼。以這個眼讀如是經,千萬億劫常無間斷。諸人還看讀得麼?如看讀得,老僧請他喫個無米油糍!”
○雪菴從瑾禪師
僧請益“倩女離魂”話,師示以頌曰:“南枝向煖北枝寒,何事春風有兩般?憑仗高樓莫吹笛,大家留取倚闌看。”
○日本永平道元禪師
姓源,氏本國村上。天皇九世之裔,骨相奇秀,七處平滿,目有重瞳。七歲讀《毛詩》《左傳》及諸經史,不由師訓,自然通曉,時以神童稱之。居母喪,每觀香煙繚繞,念念散滅,悟世無常,遂投舅氏台山良顯法師出家,時年一十四矣。尋稟具戒、究大小乘諸經論。聞大宋有老宿傳佛心印,乃特附船舶航海入宋,抵明州,當寧宗嘉定十六年也。首登天童,見無際派和尚。既而遊雙徑、禮浙翁琰,又謁宗月月堂無象諸大老,莫不機契,將理歸楫。有耆德勉之曰:“當今宗門具大眼目者,莫如長翁淨和尚,現應詔住天童。子盍往見之?”師如教,即造天童,一見懽若平昔師,乃啟曰:“道元自幼在本國,發菩提心參諸知識,繙閱經論,徒滯名相,不明大法。後入大宋見諸尊宿,獲聞臨濟之宗。今得造法席,誠多生之幸!願和尚慈悲,聽道元不時入室,咨問法要,蓋生死事大,時不待人也!”淨憐其誠,忻然許之。師於是晝夜精勤,脇不沾席者,將及兩載一夜。淨巡堂,見僧打睡,責之曰:“參禪要身心脫落,何得只管打睡?”師從旁聞之,當下身心脫落,廓然契悟。天明入方丈燒香。淨曰:“子作麼生?”師曰:“身心脫落。”淨曰:“身心脫落?脫落身心?”師曰:“這個是暫時岐路,和尚莫亂印某甲。”淨曰:“我不亂印。”師曰:“如何是和尚不亂印底?”淨曰:“脫落身心。”師於言下釋然,得大無礙,由是服勤四載,盡得洞上之道,於是告歸。淨付以伽黎頂相,囑其弘揚。師既歸,首住興聖寶林禪寺,德風遠播,萬指圍繞。其禪林軌則一取法於天童。上堂:“山僧歷盡叢林,只是等閒。最後見天童先師,當下認得眼橫鼻直,不被人瞞。便乃空手還鄉,總無一毫佛法,只是任運過時,日日日東出,夜夜月沈西。畢竟如何?”良久,云:“三年逢一閏鷄,向五更啼!”上堂:“身心脫落,聲色俱非。箇中無悟,何處著迷?座中誰是江南客?聽取鷓鴣聲外詞。”上堂:“興聖久不為眾說話。佛殿僧堂,溪聲樹影,總為諸人說了也!諸人聞得也未?若道聞得,說個甚麼?若道不聞,辜負自己!”雲州太守義重公,剏永平道場,請師居之當開堂。日有山神出現,因號其山曰吉祥。副元帥時賴平公,從師受菩薩大戒,執弟子禮,甚恭。緇素弟子得戒者,徧於東國。後嵯峩帝賜以葚服徽號。師奉之高閣,未甞掛體一日。示微疾,辭眾書偈坐化,荼維獲舍利無算,即塔於永平。閱世五十有四,坐四十一夏,所著有《正法眼藏》、《叢林清規》、《學道用心集》,並語錄共若干卷,流行於世。景定間,無外遠和尚甞為序其語錄:靈隱退耕寧。淨慈虗堂愚二老俱為題跋,嗣法弟子慧弉、僧海詮、慧凡三人。師在日國,為洞宗始祖。今三十六州界內禪剎,凡稱洞下雲仍者,莫不事其香火禮其靈塔,猗歟盛哉。
道元禪師得法天童淨祖,為日國洞宗始祖。《續傳燈》失載,近有逆流禪德是其宗裔,特作書以師道行碑文,附商舶寄示,所載悟由,法語甚詳。書中又引宋文憲《護法錄
——贈日本範堂儀公藏主文》中“覺阿之嗣佛海遠,道元之承天童淨”二語為證。余於是知古今得道,散處於此界他方。或出或處,名德不表彰於世,如道元禪師者何限?余於是重有感焉,乃特採碑文立傳,列於先師繼燈錄天童淨祖嗣下,庶不沒古德幽光,亦使讀者有所攷鏡云。
住福州鼓山涌泉禪寺道霈謹識。
青原下十八世
鹿門覺禪師法嗣
○青州普照寺一辯禪師
精究內典,貫通旨趣。及參鹿門,得言外旨。出住青州普照,遷東都萬壽。當是時燕秦齊晉之間,入是宗者,皆其後學。室中設百問以勘驗學者。甞作四賓主頌,賓中賓曰:“天涯奔走幾經春,負學論功日轉貧。行海淵深須遍涉,義天空闊不容塵。”賓中主曰:“衣穿瘦骨露無餘,獨鎮寰區暉太初。三尺匣中誅佞劒,百囊篋裡薦賢書。”主中賓曰:“丹墀鞭靜六宮開,萬里江山絕點埃。脫却襴衫戴席帽,聲聲只道那邊來。”主中主曰:“重巖幽邃鎻烟岑,古洞龍吟霧氣深。石女唱歸紅燄裡,木人運步絕知音。”
直翁舉禪師法嗣
○明州天童雲外岫禪師
郡之昌國衛人,逸其氏,依直翁得度,究明曹洞宗旨盡法源底。初住慈溪之石門,已而繼竺西坦席,遷天童。上堂:“閙市紅塵裡有閙市紅塵裡佛法,深山巖崖中有深山巖崖中佛法。山僧昨日出城門,閙市紅塵裡佛法一時忘却了也。行到二十里,松雲滿目,便見深山巖崖中佛法。大眾且道,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良久,曰:“白雲淡泞出沒太虗之中,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上堂以拂子打圓相,曰:“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又打一圓相,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又打一圓相,曰:“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裡親収得。諸人還見麼?所見不同,互有得失。天童這裡,毋固毋必。”師一日問無印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作麼生救?”印曰:“請和尚喫飯。”師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不要相救?”印曰:“救他作麼?”師又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誰與我同行?”印曰:“和尚先行,某甲隨後。”師呵呵大笑,自此師資唱和,不爽毫髮,若溈山之與寂子也。後示寂塔于本山。
青原下十九世
普照辯禪師法嗣
○磁州大明寶禪師
僧問:“如何是轉功就位?”師曰:“用盡钁頭力,放下臥清風。”曰:“如何是轉位就功?”師曰:“不居無影谷,曳杖入烟村。”曰:“如何是功位齊彰?”師曰:“掌上擎日月,運炤自無私。”曰:“如何是功位俱隱?”師曰:“石人同木女,相邀入海中。”曰:“此是今時事,如何是那邊事?”師曰:“待汝盡却今時,即向汝道。”示眾:“若論此事,如人用針線,幸然針針相似。忽見人來不覺失却針,祇見線這邊尋也不見,那邊尋也不見,却自曰:‘近處尚不見,遠處郍裡得來?’多時尋不得,心煩不好,昏悶打睡,拽衣就枕。方就枕時,驀然一劄!曰:原來祇在這裡!”
○唐慈雲十身寺覺禪師
普照室中稱為上首。普照垂百問以驗學者。往來憧憧,鮮有契其機者。惟師所答,有同水乳。略舉七則,以見其槩。問曰:“聲前薦得落在今時,句後承當迷頭認影。作麼生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曰:“夜半石人無影像,縱橫誰辯往來源。”問:“不見一法猶是半提,作麼生是全提底道理?”師曰:“石馬驟千山。”問:“喫飯忘其饑,力充忘其飽。作麼生是力充底人?”師曰:“巨靈擡手無多子,分破華山千萬重。”問:“直得不恁麼來者,猶是兒孫事。如何是向上人?”師曰:“半夜烏鷄雪裡啼。”問:“行玄體妙落在今時,究理窮源關山萬里。祇如未知有底人如何趨向?”師曰:“牀窄先臥。”問:“迷時千卷少,悟後一言多。且道悟了底人如何履踐?”師曰:“出不由戶,坐不當堂。”問:“岸如欲止先停棹,車若不行須打牛。如今打牛也,車行也未?”師曰:“下載清風付與誰。”
天童岫禪師法嗣
○明州雪竇無印大證禪師
饒州鄱陽史氏子。幼頴異,依州之昌國寺剃落受具。出遊,謁荊石琰於圓通,機語不契。時思菴睿居閒房。師日親煅煉,聞雲外唱道天童,師往依之。一日入室,機語相契,遂蒙付囑(語見雲外章)。至正九年,主雪竇。上堂:“千說萬說,不若覿面一見。昨日二十九,今朝七月一。報你參玄人,光陰如箭疾。娘生兩隻眼,個個黑如漆。急急急回頭,看取天真佛!”良久,曰:“是何面目?”下座,巡堂喫茶。上堂:“妙不妙,衲僧鼻孔多無竅。玄不玄,剎竿頭上無青天。志士寧容袖手,良馬豈待揮鞭。全超棒喝,不落蹄筌。百鳥不來春又過,巖房贏得日高眠。”居四年,退居定水之圓明菴。明年示寂。闍維建塔于菴後。
青原下二十世
大明寶禪師法嗣
○太原府王山體禪師
侍大明戮力十年,躬為侍者。秘重深嚴,不見參學。一日抽單,罔不疑恠。或問:大明侍者何往?明曰:“諸方來,諸方去。何介意哉!”又問:參學何似?明曰:“道有參學栽他頭角,道無參學減他威光。”眾方知已蒙印記,久隱西山太原府。府運兩衙請住王山,創建禪席。師嘗發明洞上宗旨曰:“既有尊貴之位,須明尊貴底人。須知尊貴底人不處尊貴之位,方明尊貴不落階級。五位頌曰:正中偏,夜深古殿鎻輕烟,寂寂苔封臣不立,密密光輝未兆前。偏中正,玉人不覩臨臺鏡,子夜星河霧氣濃,依舊青山不露頂。正中來,木人擕杖火中回。趂起泥牛耕練色,放教石馬步蒼苔。偏中至,轉側相逢全意氣。交揮終不犯鋒鋩,大用縱橫無變異。兼中到,明暗盡時光不照,石女有智妙難窮,解栽絕頂無根草。五位中第四位,古來俱用兼中至。後洪覺範不達此旨,謬改為偏中至。然洞下實未有依之者。如天童覺淨慈暉等皆用兼中至。載之會元及諸書者可見。迨宋末天童淨公一生不說稟承,至臨終始拈香嗣雪竇。考其說法雖有悟門,但任意發揮而宗旨全失矣。故鹿門嗣天童,作五位頌始用偏中至。此後相承五代,各有頌。惟王山所作為當,然仍用偏中至,則是襲鹿門之悞而不能知者也。“
○仁山恒禪師
久侍大明遂升堂奧。明付以衣法。師曰:“某甲不是恁麼人。”明曰:“不是恁麼人,自不殃及伊。”師以法乳情深,俛仰而受。明囑曰:“汝既如是,第一不得容易出世。若躁進輕脫,中間必有坎坷。”
青原下二十一世
王山體禪師法嗣
○磁州大明雪巖滿禪師
初參普照,照曰:“兄弟年俊,正宜勉力叩參。老僧當年,念念常以佛法為事。”師避席進曰:“和尚而今如何也?”照曰:“如生冤家相似。”師曰:“若不得此語幾乎枉行千里。”照下禪床,握師手曰:“作家那。”師與勝默同參,甞跪受呵斥。或問其故。師曰:“今諸方或有師資法屬,諍訟招譏。師子身中虫自食其肉,不可不重誡也。”後參王山,發明心印,接踵住持。上堂舉洞山曰:“秋初夏末,兄弟或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良久,曰:“祇如萬里無寸草處,又作麼生去?”石霜曰:“出門便是草。”太陽曰:“直饒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師曰:“三個老漢雖然異口同音,未免撞頭磕額。何也?一人大開口了合不得,一人高擡脚了放不下,一人緊閉門了出不去。王山即不然,遍十方界非外,全在一微塵。一微塵非內全,遍十方界。祇這一微塵許,也須及盡不可得。向那裏安門,甚處入草,還會麼?休侵洞嶺初秋草,請看疎山臘月蓮。”
○勝默光禪師
甞頌九峰不肯首座曰:“元座徒亡一炷烟,九峰不是抑高贒。若將一色為承紹,辜負先師不借緣。”示眾,舉麻谷振錫話。師曰:“是無可是,非無真非。是非無主,萬善同歸。梟鷄晝夜,徒自支離。我無三寸鱉得喚龜,迦葉不肯一任攢眉。“
青原下二十二世
雪巖滿禪師法嗣
○燕京報恩寺萬松行秀禪師
河內之解人,姓蔡氏。出家於邢州淨土寺,禮贇公為師,後受具戒。挑囊距燕,歷潭過慶壽參勝默老人,教看長沙轉自己歸山河大地話,半載全無由入。默曰:“我只願你遲會,一日有省。”復看玄沙未徹語,請益雪巖於磁之大明,纔廿七日,不覺伎倆已盡,留入記室,語言相契,徑付衣偈。尋歸淨土搆萬松軒,以自適。寺內尊宿敦請住持,次住中都萬壽寺小參。昔有跨驢人問:“眾僧何往?”僧曰:“道場去。”人曰:“何處不是道場?”僧以拳歐之曰:“這漢沒道理,向道場裏跨驢不下。”其人無語。師曰:“人人盡道,這漢有頭無尾,殊不知却是這僧前言不副後語。汝既知舉足下足皆是道場,何不悟跨驢跨馬無非佛事?”金章宗皇帝明昌四年(即南宋光宗紹熈四年也),詔師於禁庭陞座,帝親迎禮,聞未聞法,開悟感慨。親奉錦綺大僧伽衣,內宮貴戚羅拜拱跪。各施珍愛。承安二年丁巳,詔師住大都之仰山棲隱禪寺。上堂說偈曰:“蓮宮特作梵宮修,聖境還須聖駕遊。雨過水澄禽泛子,霞明山靜錦蒙頭。成湯也展恢天網,呂望稀埀浸月鈎。試問風光甚時節、?黃金世界桂花秋。”師問僧:“洞山道:‘龍吟枯木,異响難聞。’如何是異响?”曰:“不會。”師曰:“善解龍吟。”問:“諸佛不出世,為甚麼却向王宮生?”師曰:“青天常舉足。”曰:“亦無有涅槃,為甚麼却向雙林滅?”師曰:“白日不移輪。”問:“撒手那邊底人為甚麼不居正位?”師曰:“大功不宰。”曰:“回頭這畔底人為甚麼不墮偏方?”師曰:“至化無為。”問:“向道莫去歸來背父。如何得不背父去?”師曰:“切忌回頭。”問:“心心放下難,如何是放下底人?”師曰:“擔取去。”問:“是處是慈氏無門無善財。為甚麼道瑠璃殿上無知識?”師曰:“拆殿了來相見。”遷住報恩。晚退居從容菴,示眾:“機輪轉處,智眼猶迷。寶鏡開時,纖塵不度。開拳不落地,應物善知時。兩刃相逢時,如何回互?”示眾:“去即留住,住即遣去,不去不住。渠無國土,何處逢渠。在在處處,且道是甚麼物?得恁麼奇特?”示眾:“動則埋身千丈,不動則當處生苗。直須兩頭撒開,中間放下。更買草鞋行脚始得。”示眾:“踢飜滄海大地塵飛,喝散白雲虗空粉碎。嚴提正令猶是半提,大用全彰如何施設?”示眾:“向上一機鶴冲霄漢,當陽一路鷂過新羅。直饒眼似流星,未免口如匾擔。且道是何宗旨?”甞發明洞上宗旨曰:“睦州云,裂開也在我,揑聚也在我。問裂開便提起一絡索,問揑聚便斂手而坐。雖然收放自如,大似被他使喚。洞山斥為話作兩橛,缺針斷線。不見道恁麼道則易。相續也大難,直須當存而正泯。在卷而彌舒,鈎鎻連環,謂之血脈不斷。”又曰:“藥山一宗實難紹,舉雲巖掃地,塵埃亘天,洛浦服膺,稱冤不已。好在無舌人解語,無手人行棒。直饒棒喝交馳,只得傍提一半。”師於周、孔、老莊、百家之學無不博通,三閱藏教,恒業華嚴。得法者一百二十人,壽八十一。塔在燕京城內乾西橋北。
青原下二十三世
報恩秀禪師法嗣
○西京少室雪庭福裕禪師
太原文水張氏子。師五齡解語,日了千言,鄉里有“聖小兒”之稱。未幾適遭世難,喪失天倫,[煢-(冗-几)]然無依。道逢一老比丘,誘師出家學佛,曰:“汝能誦得一卷法華經,則一生事畢。”師曰:“佛法止此而休,莫亦更有向上底在否?”比丘異之,遂偕謁休林古佛於仙巖曰:“此子龍象種也,得奉巾瓶於左右,他日必成大器。”古佛欣納之,乃為祝髮受具,遂與雙溪廣公同執務者七年。時萬松住燕之報恩。師不通介紹,輒獨掉臂以往。松一見便奇之,親炙十年,深得其髓。自是名益著,從之者日益廣。值壬辰之變,少林祖剎荒蕪,上以師補之。尋承萬松海雲,重以尺牘見招,遂應少林之命。世祖潛邸,命師作大資戒會。戊申詔住和林興國,未期月憲宗召詣帳殿,奏對稱旨,俾總領釋教。復僧尼廢寺,計二百三十有六區。庚申世祖即祚,因論辯偽經馳驛以聞,火其書仍賜光宗正辯之號,命即故里剏建精舍曰“報恩”,給田若物以飯僧。時萬壽祖席無可當之者,眾復請師主之。僧問:“如何是向上尊貴一路?”師曰:“漁歌驚起沙汀鷺,飛出蘆花不見踪。”問:“遍界不曾藏?雪峰答:‘何處不是。’石霜因甚不契?”師曰:“從來孝子諱爺名。”僧參,師問甚處人,曰青州。師曰:“識得趙州布衫否?”曰:“趙州布衫,近被人裂破了也。”師曰:“因甚裂破?”曰:“風流不在著衣多。”師便打。曰:“因甚打某甲?”師曰:“咄!風流在甚麼處?”師問僧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且道在甚麼處?”僧擬議,師便喝。後師既老,倦於接納,歸棲嵩陽。乙亥秋七月二十日示微疾。書偈告終。俗壽七十三臈五十二。墖于寺之西隅。
燕京報恩林泉從倫禪師
初住萬壽。上堂:“禪禪非正非偏,無意路有玄淵。超今邁古,絕後光先。但能忘影迹,何必守蹄筌!直指人心見性,須憑祖意通玄。九年面壁真消息,端的其中有秘傳。”元世祖皇帝至元九年詔入內殿,從容問辯,抵暮而退,帝大悅。示眾:“北斗似杓,南斗似瓢,任伊酙酌。暖日凉飈,冬至寒食一百五。須知節氣不相饒。到此莫有解吞吐者麼?”僧問:“法眼道:‘我二十年只作境話會。’既不作境會,合作麼生會?”師曰:“猿抱子歸青嶂後,鳥衘花落碧岩前。”示眾:“若論此事,如丹鳳衝霄不留其跡。其由性空寥廓,慧日精明,炤五蘊之皆空,使萬緣之俱泯。直得星攢碧落、月侵丹墀,翡翠簾垂、燭香人靜。當此之際,那容喘息寧許窺窬。密室不通風,玄門難措足。雖然如是,一點靈明通宇宙,那拘西竺與曹溪。”至元十八年十月二十日,聖旨就大都憫忠寺焚燒道藏偽經,除《道德經》外盡行燒燬。命師下火。師陞座云:“憶昔當年明帝時,曾憑烈焰辯妍[娟-月+虫]。大元天子續洪範,顯正摧邪誰不知。嗟彼道教陰蠧佛書,自古至今造訛捏偽。益竊釋經言句,圖謀貝葉題名。謗毀如來贓誣先聖,無蒂狂談實難遍舉。始自張陵杜撰,不遵老氏玄言。謬作醮書,兼集靈寶。詐道從空而得,妄言太上親傳。用三張鬼法以誑惑愚夫,設五運神符而魘奸匹婦。葛孝先徒搜要妙,陶洪景謾述浮辭。杜光庭白拈丐偷劫賊無異,陸脩靜外好裡惡說客何殊。寇謙之口舌瀾翻損他利己,林靈素機謀謟詐敗國亡家。嗚呼!悲法琳不遇而遭貶,嗟道世雖再而難為,致令釋子傷心。幸得皇天開眼,恭惟我大元皇帝陛下闢邪歸正,去偽存真,恐眾生永墮迷津,令萬姓咸登覺路。”遂以火炬打一圓相,曰:“諸仁者,只如三洞靈文,還能證此火光三昧也無?若也於斯會得,家有北斗經,枉教人口不安寧。其或未然,從此灰飛烟滅後,任伊到處覔天尊。急著眼看。”
○從寬禪師
臨終問其次兄曰:“佛祖父母我今一箭射殺,二哥以為何如?”隨整襟坐脫。
○上都華嚴寺全一至溫禪師
邢州郝氏子。幼聰敏異常兒。六歲祝髮,參萬松。博記多聞,論辯無礙。松命為侍者,凡松偈頌法語,一聞輒了,遂得法焉。常以侍者代應對,機鋒不可犯。太保劉秉忠薦師大可用。世祖召見,與語大悅,留王庭。多有贊益,居三歲放還。錫號佛國普安大禪師。至元丁卯五月示疾。右脇而逝,異香三日,茶毗舍利無數。
○丞相移剌真卿居士
字楚材,本姓耶律,及金滅遼,公歸金,改姓移剌。初公在京師,見禪伯甚多,唯獨重聖安澄和尚,常訪以祖道,屢以古昔尊宿語錄中所得者叩之。聖安間有許可,公自以為得。及遭憂患以來,功名之心束於高閣,求祖道愈急,遂再以前事訪諸聖安,聖安飜案不然所見。公甚惑焉,聖安從容謂曰:“昔公居要地,又儒者多不諦信佛書。惟搜摘語,緣以資談柄,故予不敢苦口鉗錘耳。今揣公之心果為本分事以問予,予豈得猶襲前愆不為苦口乎?予老矣,有萬松老人者,儒釋兼備,宗說俱通,辯才無礙,公可見之。”既參萬松,杜絕人跡,屏斥家務,雖祁寒溽暑,無日不參。焚膏繼晷、廢寢忘餐者幾三年,乃獲印證,號“湛然居士”。其序評古略曰:“佛祖諸師埋根千丈,機緣百則見世生苗。天童不合抽枝,萬松那堪引蔓,湛然向枝蔓上更添芒索。穿過尋香逐氣者鼻孔,絆倒行玄體妙的脚跟。向去若要脚跟點地,鼻孔撩天,也須向這葛藤裏穿過始得先。”是元世主將西征,有司奏五臺等處僧徒,有能呪術武略及有膂力者,可為部兵扈從西征。公止之曰:“釋氏之高行者,必守不殺戒,奉慈忍行。故有危身不證鵞珠,守死不拔生草者。法王法令,拳拳奉行,雖死不犯。用之從兵,豈其宜哉。其不循法律者必無志行。在彼既違佛旨,在此豈忠王事!故皆不可以從王師也。”帝從之。太宗十六年公卒,壽五十五(即南宋淳祐三年也)。
青原下二十四世
少室裕禪師法嗣
○西京少室靈隱文泰禪師
里族未詳。師頴悟過人,篤好宗乘,從少室遊。未幾即悟心要。故當時稱二泰一肅為雪庭之高弟者。師其一也。上堂:“塵劫來事只在于今,河沙妙德總在心源。試教伊覿面相呈,便不解當風拈出。且道過在甚麼處。?”卓拄杖曰:“祇為分明極,飜令所得遲。”
○太原府報恩寺中林智泰禪師
汾陽魚城溫氏子,剷髮於華嚴,喟然嘆曰:“大丈夫當體究大事,焉能區區於此耶?”時雪庭主萬壽,師往依數載,契悟超絕。朝廷嚮師之名,宣住報恩。僧問:“如何是萬里無寸草處?”師曰:“不是闍黎踐履之境。”曰:“如何是出門便是草?”師曰:“纔動即乖。”曰:“如何是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師曰:“住著即錯。”曰:“如何得不涉動靜去?”師曰:“遍界絕紅塵,通身無影像。”一日示疾,集眾告誡書偈而逝。
○泰安州靈巖足菴淨肅禪師
保定金臺永平人,族張氏。禮香山壽聖為師。參請一十餘年,所遇知識十有餘輩,最後參雪庭于萬壽,淘汰有年,付以衣偈。初主萬壽,次少室靈巖。上堂:“白露橫江,黃花滿圃。砧聲敲夜月,蛩語泣秋風。蟬噪岸邊之樹,葉辭檻外之柯。色色現海印三昧,聲聲轉根本法輪。諸人若能于斯會得,則如面對鏡眉目分明,方可喚作半個衲僧,猶有俗氣未除。若能打破鏡來,便好與你相見。祇如相見後又作麼生?更有三十棒,且待別時來!”後退居香山。一日集眾告辭,右脇而化。
青原下二十五世
少室泰禪師法嗣
○西京寶應還源福遇禪師
霍州靈石王氏子,依邑之兜率薙落。徧遊講肆,雄辯如流。景聆靈隱禪師道眼圓明,投誠參究。一日聞隱上堂舉“切忌從他覔,迢迢與我疎”語,師頓領悟,即承印可。初住天慶,次寶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大意?”師曰:“風送泉聲來枕畔,月移花影到窓前。”問:“如何是誕生王子?”師曰:“雖有尊貴分,不是尊貴人。”曰:“如何是朝生王子?”師曰:“雖登金榜貴,終是老朝臣。”曰:“如何是末生王子?”師曰:“歷盡艱辛後,方得覲堯天。”曰:“如何是化生王子?”師曰:“與父無異體,權操閫外機。”曰:“如何是內生王子?”師曰:“長在深宮內,咫尺近龍顏。”曰:“向上一路,請師指示。”師曰:“無絃琴有韻,人天那得聞?”皇慶癸酉十月終,壽六十九,臘四十九。
靈巖肅禪師法嗣
○西京寶應月岩永達禪師
汾陽劉氏子,下髮於本州天寧寺,每以生死自?勵。南詢聞靈岩法雷遠震,遙餐風德,趼足往參。一見器之,親炙積久,遂入閫奧。乃曰:“發證由師,行之在己。”遂之安泰州閉關。久之,道俗堅請住寶應,不得已而起。上堂:“鹿門老人道:‘盡大地是學人一卷經,盡乾坤是學人一隻眼。以如是眼看如是經,千萬億劫無有間斷。’後萬松老人直得計窮力盡,道個‘看讀不易。’諸人還看讀得麼?須知這一卷經阿誰不具?這一隻眼誰人不圓?要長則千萬億劫難盡,要短則一剎那頃便周。寶應今日不惜眉毛,為諸人指出。”乃彈指一下曰:“看讀了也,諸人切莫錯過!”良久,擊拂子曰:“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一日示疾,泊然而逝。
○封龍山古巖普就禪師
生滹陽劉氏族,十五往禪慶出家參靈巖。巖以本分鉗錘重加煆煉,疑情爆然頓落。大德六年月菴海禪師退席,本寺具疏請師開堂。朝旨賜“妙嚴弘法”大禪師,俄封龍堅請,師勉受之。僧問:“如何是髏墮?”師曰:“不是披毛戴角底。”曰:“如何是隨墮?”師曰:“不是聞聲見色底。”曰:“如何是尊貴墮?”師曰:“不是斷聲色底。”曰:“恁麼則如何有墮名?”師曰:“雁過長空,影沉寒水。”曰:“古人道三墮是了事人病。既是了事人,如何有病?”師曰:“祇為了事,所以病生。”曰:“此病何時得愈?”師曰:“直待無身,此病即除。”因示頌曰:“金鎻重重早豁開,三處悠然獨往來。雁過長空無繫著,影沉寒水任渠猜。”後歸隱靈栖。未幾示寂,世壽七十有七。
青原下二十六世
寶應遇禪師法嗣
○鄧州香嚴淳拙文才禪師
平陽臨汾姚氏子,生有異質,見僧則合掌作禮,不髏常兒,長依絳明福嚴普公出家。甞讀《證道歌》。至“幻化空身即法身”之句,欣然契悟,乃謁還源禪師呈所解,源可之。閱藏於龍門山三載,泰定甲子住少室,尋隱香嚴,詮釋《般若心經》并《華嚴法界觀》。僧問:“如何是理法界?”師曰:“虗空撲落地,粉碎不成文。”曰:“如何是事法界?”師曰:“到來家蕩盡,免作屋中愚。”曰:“如何是事理無礙法界?”師曰:“三冬枯木秀,九夏雪花飛。”曰:“如何是事事無礙法界?”師曰:“清風伴明月,野老笑相親。”至正壬辰五月十七日,沐浴更衣,呼門徒,申教誡。且曰:“吾死,無事虗費,火已,揚灰可也。”翌日吉祥而逝,塟全身於雪庭塔右。春秋八十。
靈巖潔禪師法嗣
○金陵天界寺雪軒道成禪師
雲州趙大王之遠孫,父徙居保定遂家焉,年十五出家,郡之興國寺。師廣顙平額,氣象雄偉,有大志。受具已,結三人為侶。在青州土窟中密究單傳之旨,忽有老人,貌甚奇古,謂曰:“汝三人忘苦辛,甘澹泊,究明向上大事,他日必作法門棟梁去也。”師叱之曰:“既作棟梁,(是否拉了何字)居土窟之中?”老人曰:“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言訖而隱,師益自勵密。聞秋江潔公大弘曹洞之旨於靈巖,遂往禮謁。潔問何處來,師曰:“青州來。”潔曰:“帶得青州布衫來麼?”師曰:“呈似和尚了也。”潔曰:“參堂去。”久之,平昔疑情一旦氷釋,徑造丈室。潔曰:“金鎻玄關打開也未?”師曰:“千年桃核裏,覔甚舊時仁?”潔頷之,囑曰:“是汝本有之事,善自護持,他日能弘吾道者必汝也。”師回青州,眾請住東萊大澤山,次住普炤。洪武十五年天下郡縣開立僧司,統領釋教。師應選,道契。 親王殿下睿眷尤隆。三十年秋八月, 上召師至殿,命住天界。師奏不會佛法。 上製詩一首,鐫於金榜懸諸法堂曰:“不答來辭許默然,西歸隻履舊單傳。鼓鐘朔望空王殿,示座從前數歲年。”上堂:“白雲萬頃卷舒,露劫外真機。紅葉千峰燦爛,顯個中妙旨。亙古今而不昧,經塵劫以常存。鳥道虗通運步,玄關綿密。獅絃錯落按指,古韻鏗鏘。直得石女點頭、木人拍手。拈起金針玉線穿過機先,截來兔角龜毛發明向上正偏。獨露隱顯全該所以,物物頭頭、塵塵剎剎未有一絲毫欠少。大眾還會麼?夜來木馬雲中過,驚起南辰北斗藏!”是年十月, 勑就寺建普度大齋三晝夜,上躬率百僚行祭,獻禮已,幸丈室。從容顧問,賜寶鈔若干錠。上堂:“陰極陽回化日長,梅花處處噴清香。個中消息無多子,徧界何曾有覆藏。如是明明兼帶,百草頭邊相逢。密密宣揚,萬象光中獨露。利名場上薦取無位真人,人我山中顯示本來面目。影含宗鑑,心生則種種法生。身是道場,心滅則種種法滅。石女高提寶印,文彩全彰。木人暗度金梭,絲毫不昧。牽動劫外機輪,烜赫寰中日月。潛通遐邇,直得枯木生花。該括古今,解使寒灰發焰。雲籠古路,依依野色還迷。月滿寒巖,皎皎神光徧炤。六門機息,何須宛轉旁參。一色功圓,切忌當頭印破。白牛運步已蒙建化之緣,玉馬嘶風總是利生邊事。且道如何是向上事?咄!兔角杖挑潭底月,龜毛拂挂嶺頭雲。”上堂:“三陽交泰,萬物咸新。顯一真之妙用,總造化之淵源。塵塵合道,處處通津。法筵大啟,覺苑弘開。國運與佛運齊興,皇風與宗風並扇。只如道舊歲已去新歲到來,未審去從向去,來自何來。如斯評論,轉見誵訛。敢問大眾,衲衣下一著子還有增添去來也無?於斯會得,便‘見臘盡陽和無影樹,春回花發不萌枝。’”上堂:“五月榴花照眼明,薰風啼鳥徧巖扃。機先一著無玄妙,切忌當人認色聲。記得夾山會禪師示眾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天童覺曰:‘夾山老子解開布袋,將差珍異寶撒向諸人面前了也。正當恁麼時,又作麼生?路不拾遺君子稱美!‘大眾,據此夾山天童二老師見處,一一檢點將來,總成漏逗,鳳山分上則不然,若是色見聲求即非家珍。了知目前無一法,頭頭物物總相應。其或未然,更聽末後一句:道泰不傳天子令。時清休唱太平歌。”三十五年七月,太宗文皇帝嗣登寶位,奉使日本國往宣聖化,二年回,與同使官僚備奏,皇情大悅,恩寵之隆有加。四年以僚佐譖繫,於囹圄百餘日,師坦然無慮。上知其非罪,宥之。六年春奉旨就鍾山建普度大齋,命師說法,聽者數萬人。十一年赴北京朝賀,奉旨於慶壽建齋,賜賚尤加。宣德三年師年七十六,表辭歸山。 宣宗章皇帝憫其誠,遣內官護送南還天界寺西菴養老。七年臘月八日示微疾。辭眾說偈,趺坐而逝。 上遣官致祭有文,春秋八十一,僧臘六十有五。闍維之日烟焰五色,仙鶴翔空,異香縹緲,官貴四眾萬餘人咸歎希有。火後收舍利圓紅者無筭,建塔于應天府安德門外。 勑賜塔所為鷲峰禪寺。
封龍就禪師法嗣
○西京天慶寺息菴義讓禪師
真定李氏子,丱歲薙落,通參宗匠,末後往封龍山扣古巖之室,巖深器之。至治二年,開堂天慶。次遷熊耳之通相、泰山之靈巖、洛之嵩少。僧問:“無功之功還有偏正否?”師曰:“偏正歷然。”曰:“如何是無功底偏正?”師曰:“石牛吐出三春霧,靈鳥不棲無影林。”問:“如何是直指人心?”師曰:“舌在口裏。”曰:“如何是見性成佛?”師曰:“金屑雖貴,落眼成塵。”曰:“如何是莫向言中取則?”師曰:“道火何曾燒著口?”曰:“如何是句外明宗?”師便打。曰:“因甚便打某甲?”師曰:“你要我句內明宗麼!”庚辰夏遘疾,乃命門人曰:“斯疾不可起也,吾往必矣。”至五月十一日,付後事,書偈曰:“來時本靜,去亦圓周。虗空作舞,任意優遊。”右脇而化。
青原下二十七世
少室才禪師法嗣
○南陽府萬安寺松庭子嚴禪師
河南之古緱氏縣,樊姓,幼多疾病。父母憐之,許以從釋。禮齊雲於少林,十八受具。師聰敏過人,博通內外典。凡詩文之類不學而能,援筆立就,碩師鉅儒,無不以法器期之。初參江月炤,次參息菴讓,蒙示禪要,有所警發。後參淳拙禪師,拙以寶鏡三昧,反覆徵辯,大豁疑礙。拙曰:“荷擔大法盡在子躬”。遂付以衣法。有“五乳峯頭獅子子。光前耀後自超群”之句。時南陽府萬安虗席,延師主之。明洪武二年己酉主少林,力田給眾偈曰:“亂後歸來自耨耘,生涯辛苦與誰論。晝拈塊石驅山鳥,夜坐巢菴逐野豚。腸斷秋風頻擊柝,目窺夜月暗銷魂。近來始識農夫苦,一飯仍思施主恩。”僧問:“地藏栽禾博飯,與和尚是同是別?”師曰:“欄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曰:“百丈開田說義,但展兩手,意旨如何?”師曰:“雖然無語,其聲如雷。”曰:“和尚又作麼生?”師曰:“晝拈塊土驅山鳥,夜坐巢菴逐野豚。”問:“巖頭參洞山不肯,洞山嗣德山不肯,德山巖頭有甚長處?”師曰:“若肯二師,則孤負二師去也。”曰:“他道洞山古佛只是無光,是若何?”師曰:“渠却有光,不是古佛。”問和尚:“陞座秦封槐因甚不來聽法?”師曰:“疑情早已斷,何須更見人?”十三年冬,周王殿下敬為國母慈孝皇后資悼冥福,命師陞座說法,賜僧伽黎以旌異之。後退老閒居,示寂未詳。
靈谷謙禪師法嗣(祖派圖以師嗣清遠渭者非是。盖錯以報國謙為靈谷謙也)
○南京靈谷潔菴正映禪師
撫州金谿洪氏子,幼入安仁三峰為沙彌,洪武十九年試經得度。謁靈谷巽中謙禪師,方入門,懷中香忽墮地,遂有省。謙命領維那,謙沒,往天界參雪軒。軒命典藏,會有旨云:泉州開元寺僧臨難選的當人住持。乃鬮選而出。及引見, 帝曰:“著你去做住持。如今做住持難,善則欺侮你,惡則毀謗你。但清心潔己,長久欽此。”師奉勑來院,洪武三十一年六月開堂。僧問:“法筵肇啟,四眾具瞻。皇恩佛恩如何普報?”師曰:“甘露泉開流大地。”曰:“報恩一句蒙師指,西來祖意若為宣。”師曰:“庭前石塔聳寒空。”曰:“遍界不曾藏。”師曰:“汝見個甚麼。”曰:“某甲終不敢自瞞。”師曰:“切莫眼花。”又僧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兔角杖挑天上月,龜毛拂散海濵雲。”曰:“恁麼則龍天胥慶,僧俗歸仁去也。”師曰:“且合取口。”僧禮拜。師乃曰:“山僧蒙恩,點住此剎。親蒙天語丁寧,付以‘清心潔己’四字。此是傳佛心印,亦是鎮海明珠。山僧既已頂戴南來,亦要普施大眾。大眾須知,世法佛法,落霞與孤鶩齊飛。古佛今佛,秋水共長天一色。天心罔測,山益高而海益深。聖語難窮,天普葢而地普載。大眾作麼生會聖意去?莫是不染世塵麼?莫是不貪法味麼?莫是不飲無為酒不坐涅槃床麼?若恁麼會,非則不非。是則未是。山僧今日不敢久秘,未免當堂指出去也。木人舞出法堂前,一任炎天飛白雪。”師居數載,百廢俱修。永樂元年朝京回,福州諸山舉住雪峰。雪峰屋老敝已甚,不堪仍舊,師一舉而新之。人咸以為應雪峰再來之讖。洪熈元年得旨住持靈谷。宣德元年擢僧錄司左講經,卒于靈谷。有語錄《名古鏡三昧》行于世。
天慶讓禪師法嗣
○陝州熊耳山崧溪子定禪師
偃師馬氏子,七歲禮古巖祝髮,迨巖遷化,往參息菴。菴命主藏,因白事次,言下豁然大悟。出世熊耳山,小參宗門中事,號曰:“單傳一心之外更無餘法,只為此土眾生好在言句中著到,甘在道理中埋殺,于一心之法轉增迷悶。所以初祖西來打破舊日窠臼,闢開別樣乾坤。非是好奇立異,祇是見病與藥,非為得已。如初祖一到少林,三緘其口,九年面壁,坐斷一切枝葉,單提向上巴鼻,任你窺伺無門,鑽研不入。者裏不可以有言會,不可以無言會。不可向格內通,不可向格外通。直須忘情泯見,方可得其心髓。既得其心髓,則諸佛之法印,列祖之命脉,無出于此。按一指而地轉天旋,行一令而山崩海竭。又安用割截虗空、巧立門庭、隨波逐浪、別生枝節哉!今日許多禪和不知務本,只尋枝摘葉過日,不知有甚用處。如洞山玉線金針,大似花前弄影。臨濟三玄三要,無非醉後添杯。諸人還看得破麼?”良久曰:“夜靜水寒魚不食,滿船空載月明歸。”一日示疾,謂門弟子曰,吾世緣已畢,順化時至矣,末後一句聽吾分付。遂默然入寂。
青原下二十八世
萬安嚴禪師法嗣
○嵩山少室凝然了改禪師
鍾秀於嵩陽金店之茂族,自齠齓年繫念空宗,知有己躬下事,遂依止少林,二十始納僧服。初參月印於香山,涉歷寒暑鮮克契入。會松庭禪師住天慶。師往依之,每以己事咨叩。一日庭上堂曰:“一言逈脫,獨拔當時。”師當下釋然。舉似庭,庭印之,歸隱二祖菴。洪武二十三年請主少室。上堂:“祖師心印,不是有言,不是無言。不是有知,不是無知。豈可向言句下研窮,意識中揣度哉。昔日祖師初來,販得久遠滯貨,無人承當,只得九年面壁。後來二祖却似癡猿捉月來問‘安心’。這老漢也是憐兒不覺醜,向他道:‘將心來與汝安’。二祖便爾承虗接響,喚作得髓。看來也好與三十棒。何故?纔動唇吻便隔千山!諸人還會麼?咄!山僧今日恁麼道,也好與三十棒。”永樂十九年無恙,忽召眾敘別,說偈而逝。
青原下二十九世
少室改禪師法嗣
○嵩山少室俱空契斌禪師
平陽坦曲人,參凝然求示心要,朝夕咨扣。一日覩秦封槐,豁然契悟。徑回侍次。然一見謂曰:“契斌參得禪也。”師便喝,然曰:“喝作麼?”師曰:“和尚何得以贓誣人?”然曰:“趙州勘破婆子,婆子敗缺在甚麼處?”師曰:“一對無孔鐵鎚。”然曰:“如何是趙州意?”師曰:“荊棘林中重加陷穽。”然曰:“石頭書亦不通,信亦不達,是何意旨?”師曰:“千里同風。”然曰:“青原垂足又作麼生?”師曰:“禍事禍事。”然曰:“洞上一宗,密在爾躬矣。”景泰四年主少室。僧問:“如何是空劫已前事。”師曰:“烏龜向火。”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夜半烏鷄帶雪眠。”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老翁抱著石烏龜。”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出匣吹毛寒逼天。”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公孫舞劒難思議。”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黑狗銀蹄無處討。”曰:“五位既蒙師指示,少林直指事如何?”師曰:“沙裏無油,麥中是麵。”
繼燈錄卷第一
师兄等合作的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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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燈錄卷第二
鼓山嗣祖沙門 元賢 輯
臨濟宗
南嶽下十八世
鼓山永禪師法嗣
臨安府淨慈晦翁悟明禪師
福州人。上堂,舉:
夾山會下一僧到高亭纔禮拜,亭便打。僧曰:“特來禮拜,何得打某甲?”僧再禮,亭又打趂。僧回舉似夾山。山曰:“會麼?”僧曰:“不會。”山曰:“賴汝不會。汝若會,即夾山口啞。”應菴拈曰:“高亭一期忍俊不禁,爭柰拄杖放行太速。者僧當時若是個漢,莫道高亭夾山,便是達磨大師出來,也斬為三段。何故?家肥生孝子,國覇有謀臣。”
師曰:“高亭、夾山,門庭施設,各得其宜。但中間一人較些子,應菴與麼道,也是鞏縣茶瓶。”師纂修《聯燈會要》傳於叢林。
靈隱善禪師法嗣(師嗣育王光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福州雪峰藏叟善珍禪師
泉州南安呂氏子。謁妙峰於靈隱,入室悟旨。出世里之光孝,升承天雪峰。復以朝命遷主育王及徑山。
上堂:“盡大地是紫磨金身。諸人終日開眼覷見釋迦老子心肝,舉步築著釋迦老子鼻孔。說有說無,是誑;說生說滅,是謗;說即心非心,是妄;不誑不謗不妄,春風吹落桃李花,淡煙疎雨籠青嶂。”
甞自題其像曰:“參禪無悟,識字有數;眼三角,似燕山愁胡;面百摺,如趙婆呷醋。一著高出諸方,敢道飯是米做。”
除夜小參:舉---僧問古德:“年窮歲盡時如何?”德曰:“依舊孟春猶寒。”
師曰:“古德恁麼答話,只怕諸人忘却今日。忽有人問 ‘年窮歲盡時如何?’拈棒便打,待他道‘因什麼打某甲?’即向他道‘更要我道孟春猶寒那’。”
上堂:“春雪寒,春宵短;古佛心,破燈盞。正法眼乾紙撚,抖搜精神只管看,看到北斗西移,南斗東轉。”
上元依舊正月半,嘉定丁丑,示寂。
吉安府龍濟院友雲宗鍪禪師
廬陵王氏子。初依妙峰。
一日,峰上堂,拈拄杖曰:“釋迦老子來也,諸人還見麼?微妙淨法身,具相三十二。”
放下拄杖,曰:“你諸人不會入涅槃去也。”
師於言下豁然。後登吉水之佛頂峰,得修山主古寺以居焉。木食澗飲,夙夜危坐。或雪寒無宿火,啖菖獨數寸度日。甞口占以自遣曰:“山僧有分住煙蘿,無米無錢莫管他。水似琉璃山似玉,眼前儘有許來多。”
妙峰寄法衣、竹篦并其肖像以付師。峰自題其像曰:“妙峰孤頂草離離,橫按竹篦三尺鐵。只許佛頂龍濟知,父子不傳真秘訣。”
師甞書門以示來參曰:“除却眼耳鼻舌身意,那個是你自己?若也道得,許你親見龍濟來。其或未然,且居門外。”
雪巖和尚見而問曰:“曾接得幾人?”
師曰:“山僧從來不會按牛頭喫草。”
僧問:“臘月三十日到來時如何?”
師曰:“門前無索債人。”
忽示疾,集眾囑後事。復彈指一聲曰:“只此是別眾語也。”侍僧請留頌,不答。至夜分,遽索筆書曰:“一燈在望,更無言說;大地平沉,虗空迸裂。”遂坐逝。
杭州淨慈東叟仲頴禪師
上堂:“切忌隨他覓,無勞向己求。縱橫活潑潑,有放還有收。是什麼?——一葉落,天下秋。”
甞頌“長慶總似今日老胡有望”曰: “天高鴻雁侵雲舉,地肅蛩螿入草鳴。渾是一秋風景裏,客愁幾逐異鄉情。 ”
淨慈簡禪師法嗣(師嗣育王光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慶元府育王物初大觀禪師
明之鄞縣陸氏子。初依北澗於南屏。一日,入室次,機語契合,遂大發明。後出世,屢遷名剎,晚主育王。
上堂:“一冬二冬,你儂我儂。暗中偷笑,當面脫空。雖是尋常茶飯,誰知米裏有蟲。夜來好風,吹折門前一枝松。”
上堂:“用黑豆法換人眼睛,如恒河沙;會火爐頭話,能有幾個?九九九!三世諸佛,不知有翻身踢倒五須彌,何用法身藏北斗?藏北斗,分明向外揚家醜。”
上堂:“塵劫來事,只在今時。當斷不斷,斗換星移。”
拈拄杖,卓一下,曰:“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上堂,舉:“龐居士問馬大師:‘不與萬法為侶是什麼人?’大師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
師曰:“大小祖師只知開口易,不覺舌頭長。當時若問育王,但曰:‘若要向汝道,直待虗空落地,自然出他一頭。’何故?車不橫推,理無曲斷。”
上堂:“達磨正宗,衲僧巴鼻,充塞虗空,無處廻避。堪笑迷流,白日青天開却眼只管瞌睡;更有黃面老人不識好惡,入泥入水,却道‘我於燃燈佛所無一法可得而為我授記’,何異好肉剜瘡,空花求蒂?異竟如何?悉唎!悉唎!”
既順世,塔於寺之西菴。
徑山琰禪師法嗣(師嗣育王光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臨安府淨慈偃溪廣聞禪師
福州侯官林氏子。初參浙翁,鍼芥難投。復遍參諸方,及再參浙翁于徑山。翁笑迎曰:“汝來耶?”一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室曳履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室翁,舉‘趙州洗鉢盂話’。師將啟口,翁遽止之,平生疑碍氷釋。
紹定戊子,出世小淨慈,歷住香山萬壽、雪竇育王、淨慈靈隱、徑山。
上堂,舉:“趙州示眾曰:‘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有個無賓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
師拈曰:“森羅萬象,明暗色空,日夜舉揚。趙州古佛不是不知,只為貪程太速。”
上堂:“雲門放洞山三頓棒,嚼飯餧嬰兒。黃檗打臨濟三頓棒,按牛頭喫草。只今不犯絲毫有個方便。”良久,曰:“大事為汝不得,小事自家擔當。”
上堂:“十字街頭石幢子,無你遮護處;一聲江上侍郎來,無你廻避處。衲僧家朝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須仔細。忽然築著、磕著,淨慈拄杖別有分付。”
上堂,繞禪牀一匝,擊香案一下:“轉藏已竟。講經已竟。若具看經眼目,方知落處。其或未然,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還同魔說。”
上堂:“趙州喫茶去,金牛喫飯來。龍門多上客,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入阿字法門。”
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壽七十五,夏五十八。
臨安府靈隱大川普濟禪師
明州奉化人。題《世尊出山相》曰:“龍章鳳質出王宮,肘露衣穿下雪峰。智願必空諸有界,不知諸有幾時空。”師纂修《五燈會元》二十卷行世。
臨安府徑山淮海原肇禪師
楊之通州潘氏子。
參浙翁,翁問:“何處人?”
師曰:“淮人。”
曰:“泗州大聖為什麼在楊州出現?”
師曰:“今日又在杭州撞著。”
曰:“且得沒交涉。”
師曰:“自遠趨風。”
翁以師警敏,欲大激發,未容其參堂。
纔見,便曰:“下一轉語來。”師擬開口,翁即喝。
師以頌呈,末句有曰:“空教回首望長安。”
翁曰:“者裏是什麼所在?”
師曰:“謝和尚。”
挂搭,始就入室之列。已而,命掌記。翁既寂,師出世通之光孝,後歷主雙塔清凉萬壽萬年江心。以朝命遷杭之淨慈、靈隱、徑山。其住徑山,逋劵山積,僧殘屋老。未幾,樓閣矗霄雲,衲踵至,不減浙翁全盛時。
甞頌“達磨渡江”曰:“踏翻地軸與天關,合國人追不再還。去去一身輕似葉,長江千古浪如山。”六月初十日,書偈而逝。
婺州雙林介石朋禪師
因見郁山主畵,像傍僧索讚,師信手書曰:“拾得驪珠笑眼開,為言塵盡轉生埃。若無直下承當者,孤負闍黎一撲來。” 甞頌明招謙。
一日,天寒。上堂曰:“風頭稍硬,不是汝安身立命處。”曰:“稍硬風頭早已乖,更將暖處自沉埋。反令千古成踪跡,枉喫羅山白米來。”
東山源禪師
頌蜆子和尚曰:“紙錢堆裏可憐生,臭口纔開便葛藤。蕩盡鬼家窮活計,至今古廟絕人行。”
又頌“葉縣省為僧說栢樹子話”曰:“簷頭滴滴,分明歷歷。碧眼黃頭,二俱不識。識不識,普天匝地成狼藉。 ”
弁山阡禪師
頌“李翱參藥山因緣”曰:“貴耳而賤目,背手抽金鏃,仰面看青天,箭過新羅國。”
育王瑞禪師法嗣(師嗣育王光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慶元府瑞巖無量崇壽禪師
因僧問:“世尊覩明星悟道,此意如何?”師答以偈曰:“明星一見眼皮穿,漢語胡言萬萬千。暴富乞兒休說夢,誰家竈裏火無煙?”
乾元頴禪師法嗣
鼓山檜堂祖鑒禪師
懷安徐氏子。禮建康鐘山真禪師薙度。往依瞎堂遠禪師,服勤五載。及歸閩,參乾元頴禪師,始得大事了畢。出世滁之琅琊。無何,徙真之北山,復主資福。泉守程公延致承天,遷光孝。慶元己未,帥府葉公請住鼓山。凡七載。開禧乙丑,謝事。明年五月,示疾。革侍者請偈,師說偈曰:“平生患語多,臨終更何說?盡力舉似人,紅爐一片雪。”遂寂。塔於山之西[入/米/田](師諱祖鑒續傳燈誤作宗鑒)。
天童傑禪師法嗣
夔州臥龍山破菴祖先禪師
廣安州王氏子。初參密菴,聞上堂語,有省。後菴住靈隱,命師分座。
有道者請益曰:“胡孫子捉不住時如何?”
師曰:“用捉他作什麼?如風吹水,自然成紋。”
住後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忍俊不禁,為諸人作個撇脫。”拈拄杖卓一下,曰:“流水暗消溪畔石,勸人除却是非難。”
臨安府靈隱松源崇嶽禪師
處州龍泉吳氏子。
早歲慕出世法,見大慧於徑山。慧陞座,稱應菴為人徑捷。
師聞之,不待旦而行。既至,朝夕咨請。應菴舉“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師曰:“鈍置和尚。”菴震威一喝,師有省。菴大喜,以為法器。
隆興初,師始得度。入閩見木菴,菴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師曰:“裂破。”菴曰:“琅琊道:‘好一堆爛柴’。聻!”師曰:“矢上加尖。”如是應酬數反。菴曰:“吾兄下語,老僧不能過。其如未在。他日拂柄在手,為人不得,驗人不得。”師曰:“為人者,使博地凡夫一超入聖域固難矣!驗人者,打向面前過不待開口已知渠骨髓,何難之有?!”菴舉手曰:“明明向汝道,開口不在舌頭上,後當自知。”
逾年,見密菴於西山。隨問即答,菴微笑而已。師切於究竟,至忘寢食。會密菴入室次,問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話,師侍側,豁然大悟。乃曰:“今日方會木菴道‘開口不在舌頭上’”。自此機辯縱橫,旋出世於平江澄照。徙光孝冶父,薦福香山虎丘。
慶元三年,被旨補靈隱。
上堂:“大凡扶竪宗乘,須具頂門正眼,懸肘後靈符。只如寶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寶壽便打。三聖道:‘與麼,為人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寶壽擲下拄杖便歸方丈。二尊宿等閑一挨一拶,便乃發明臨濟心髓,只是不知性命總在者僧手裏,還有檢點得出者麼?昔年覓火和煙,得今日擔泉帶月。”
歸示眾:“古者道:‘拈起也天回地轉,放下也草偃風行。’冶父則不然:拈起也乾坤黯黑,放下也瓦礫生光。忽有一個半個驀然[翟*支](应该是戳字)瞎頂門,達磨一宗未至寂寥在。”
示眾,舉“臨濟如蒿枝拂相似”公案,雪竇曰:“臨濟放處太危,收來太速。”師拈拄杖曰:“臨濟據令而行,不知孤負黃檗。雪竇盡力擔荷,也只見得一邊。且道薦福節文在什麼處?”擲下拄杖。
示眾,舉“汾陽曰:識得拄杖子行脚事畢。”師曰:“汾陽雖是開口見膽,未免落在第二頭。”驀拈拄杖曰:“者個不得喚作拄杖子。漆桶,參!”
室中垂語曰:“是風動,是幡動?”僧擬議,師便打出。又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僧擬議,師亦打出。又曰:“有力量人因甚擡脚不起?”又曰:“開口不在舌頭上。”又曰:“明眼衲僧因什打失鼻孔?有賊無贓⊙”
僧問:“如何是一同一質?”師曰:“裂破。”曰:“如何是二同大事?”師曰:“一毛頭上定乾坤。”曰:“如何是三總同參?”師曰:“蝦蟆、蚯蚓、跛鼈、盲龜。”曰:“如何是四同真智?”師曰:“一不成、二不是。”曰:“如何是五同徧普?”師曰:“大地撮來無寸土。”曰:“如何是六同具足?”師曰:“猶欠一著。”曰:“如何是七同得失?”師曰:“入泥入水。”曰:“如何是八同生殺?”師曰:“自救不了。”曰:“如何是九同音吼?”師曰:“八角磨盤空裏走。”曰:“如何是十同得入?”師曰:“寒山逢拾得。”曰:“與什麼人同得入?”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曰:“與誰同音吼?”師曰:“狸奴白牯。”曰:“作麼生同生殺?”師曰:“德山棒、臨濟喝。”曰:“什麼物同得失?”師曰:“草裏輥。”曰:“阿那個同具足?”師曰:“信手拈來著著親。”曰:“是什麼同徧普?”師曰:“針鋒影裏騎大鵬,等閑挨落天邊月。”曰:“何人同真智?”師曰:“黑山鬼窟。”曰:“孰與總同參?”師曰:“燈籠入露柱。”曰:“那個同大事?”師曰:“嘉州大象、陝府鐵牛。”曰:“何物同一質?”師曰:“盌脫丘。”
師退居東菴,俄屬微疾。因書偈曰:“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瞥轉玄關,佛祖罔措。”跏趺而寂。塔全身於北高峰之原。
慶元府天童枯禪自鏡禪師
長溪高氏子,受業泉州法石。後遍參諸方,得旨於密菴。出世寧德鳳山、嘉定。
癸未,移鼓山,鑄洪鐘,有挂鐘偈曰:“一模脫就轉風流,平地教他不肻休;要得洪音喧宇宙,直須更上一層樓。”
頌鵝湖因“唐憲宗詔,問:‘如何是佛性?’”曰:“因地而倒因地起,離地求起無是理。不離所問語雖親,認著依前還不是。”
紹定己丑,移真州北山,後移天童。甫至而寂,建塔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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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州薦福曹原生禪師
南劒人。甞詠靈雲石曰:“雲去復來非有意,雲來復去亦無心;有無截斷靈何在?突兀一峰青到今。”
頌“長沙與仰山翫月”曰:“浮雲散盡月當空,兔子懷胎產大蟲;跳出風前弄牙爪,至今撼動廣寒宮。”
頌“僧問古德‘生死以何為舟航’”曰:“年盡不燒錢,鼠穴被蛇穿;直饒玄會得,對面隔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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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府隱靜萬菴致柔禪師
潮州陳氏子。
上堂舉“天衣懷禪師‘雁過長空,影沉寒水’”話,頌曰:“長空孤雁一聲秋,獻寶波斯鼻似鈎;風捲白雲歸別嶂,黃昏月挂柳絲頭。”
又頌“倩女離魂”曰:“憶昔春風上苑行,爛窺紅紫厭平生;如今再到曾行處,寂寂無人草自生。”
頌“南泉與歸宗麻谷同去參禮南陽國師”曰:“金鍼繡出玉鴛鴦,石女擎來不覆藏;剛被木人偷眼覷,至今兩兩不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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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府淨慈潛菴慧光禪師
有化鹽偈曰:“合水和泥一處烹,水乾泥盡雪花生;乘時索起捺天價,公驗分明孰敢爭?”
頌楞嚴經“佛謂阿難:見見之時,見非是見”曰:“雨洗淡紅桃蕚嫰,風搖殘碧柳絲輕;白雲影裏恠石露,綠水光中古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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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張鎡居士
號約齋,字功甫,忠烈王諸孫。官直秘閣學士。
造密菴籌室,蒙菴垂示。因舉“狗子話”,忽聞鐘聲悟入,偈曰:“鐘一撞、耳根塞,赤肉團邊去個賊。有人問我解何宗,舜若多神面門黑。”以書告其悟由,菴肯之。尋掃軌,休間徜徉南湖之小園,或幅巾曳杖、嘯歌往來,澹然忘歸。
甞曰:“昔賢有云:‘不為俗情所染,方能說法度人’。葢光明藏中,孰非遊戲。若心常清淨,離諸取著,於有差別境中、能常入無差別定,則淫房酒肆、徧歷道場,鼓樂音聲,皆談般若。倘知因物隔境逐情移,如鳥粘黐動傷軀命,又烏知所謂說法度人者哉?!”
後捨宅建慧雲寺,請密菴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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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童觀禪師法嗣(師嗣淨慈一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平江府虎丘[仁-二+幻]堂善濟禪師
讚魚籃觀音像曰:“雲鬢濃粧苦強顏,為他閒事入塵寰;擕來活底無人買,祇作尋常死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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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童頴禪師法嗣(師嗣焦山體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臨安府靈隱荊叟如珏禪師
婺州人。
初參痴鈍於鍾山。甞呈偈曰:“鍾山白刃赤身挨,幾度曾經被活埋。一自人亡家破後,了知無位可安排。”鈍肯之,住。
後上堂:“新歲擊新鼓,普施新法雨;萬物盡從新,一一就規矩。普賢大士忻歡,乘時打開門戶,放出白象王,徧地無尋處。”拈拄杖曰:“惟有者個、不屬故新,等閒開口、吞却法身。”擲下曰:“是什麼,千年桃核裏?元是舊時仁!”
端平春,自育王升徑山。小參:“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風卒雨鼓蕩無前,石火電光追奔不及。舉意即迷源,擡頭已蹉過。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縱汝三種互修、尅期取證,第一頭、第三首,萬拄千撑、轉見氣急,殊不知髑髏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聲、千了百當,然雖如是,親證者萬中無一二,錯會者數有恒河沙。”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爛冬瓜。”復成頌曰:“如何是佛爛冬瓜,咬著冰霜透齒牙;根蒂雖然無窖子,一年一度一開花。”
佛成道日,頌曰:“六年雪嶺方成道,打失從前鬼眼睛。滿面慚惶無著處,至今生怕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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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觀禪師法嗣(師嗣大洪證會元無出今收入補燈)
杭州黃龍無門慧開禪師
杭州梁氏子。
參月林看無字話,六年無省,乃奮志尅責,誓曰:“若去睡眠,爛却我身!”
一日在法座邊立,忽聞齋鼓聲,有省。偈曰:“青天白日一聲雷,大地羣生眼豁開。萬象森羅齊叩首,須彌[跳-兆+孛]跳舞三臺。”次日入室,欲通所得。林遽曰:“何處見神見鬼了也?”師便喝,林亦喝;師又喝。自此機語脗合。
淳祐六年,奉旨開山護國仁王寺。
上堂:“是非長短耳邊風,切莫於中覓異同;要得八風吹不動,放教心地等虗空。慈雲老人只解順水張帆,不能逆風把柁。黃龍又且不然,是非都去了是非裏薦取,何故?聻!幾度黑風翻大浪,未曾聞道釣舟傾。”
屬歲大旱,宋理宗召師祈雨。還而默坐,帝遣內侍問之,師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既而大雨。賜號“佛眼”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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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石霜竹巖妙印禪師
對月看經偈曰:“未動舌頭文彩露,五千餘卷一時周;若言待月重開卷,敢保驢年未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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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嶽下十九世
雪峰珍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元叟行端禪師
台之臨海何氏子。
初參藏叟於徑山。叟問:“你是什處人?”師曰:“台州。”叟便喝。師展坐具,叟又喝。師收坐具,叟曰:“放汝三十棒。參堂去!”師於言下豁然頓悟。
一日侍次,叟曰:“我泉南無僧。”師曰:“和尚。聻!”叟便棒,師接住,曰:“莫道無僧好!”叟頷之,即延入侍司。
及叟告寂,即至淨慈依石林鞏禪師,林處以記室。
復參雪巖,巖問:“何處來?”師曰:“兩浙。”巖曰:“因甚語音不同?”師曰:“合取臭口。”巖曰:“獺徑橋高,集雲峰峻。未識書記在!”師拍手曰:“鴨吞螺螄,眼睛突出。”巖笑顧謂侍者曰:“點好茶來!”師曰:“也不消得!”遂送師居蒙堂。
大德四年庚子,出世湖之資福。學徒奔輳,名聞京國。特旨賜“慧文正辯禪師”,次主中天竺皇慶。壬子遷靈隱,有旨設水陸大會於金山。命師陞座說法。加賜“佛日普照”。至治壬戌,補徑山泰定。甲子,上為降璽書作大護持,仍賜金襴袈裟。師至是三被金襴之賜。
僧問:“三聖和尚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興化和尚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意旨如何?”師曰:“雞衘燈琖走,鼈咬釣魚竿。”僧曰:“為人不為人則且止,如何是逢人出底句?”師曰:“知。”僧曰:“逢人出不出則且止,如何是為人底句?”師曰:“切。”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師曰:“十字街頭石敢當!”曰:“莫只者便是麼?”師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
僧參,師問曰:“何方聖者,甚處靈祇?”曰:“臨朕碪。”師曰:“杜撰禪和,如麻似粟。參堂去!”
又勘一僧曰:“棋盤石斫破你腦門,鉢盂池浸爛你脚板。”僧擬答,師便喝。
又勘一僧曰:“‘劈開華嶽連天秀,放出黃河徹底清’即且置,平實地上道將一句來!”僧擬開口,師便打。
上堂:“即心即佛,蜜果換苦葫蘆;非心非佛,寶器貯於不淨;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鄭州出曹門。且喜沒交涉。”
拈拄杖曰:“拄杖子鑽過北鬱單越,走向西瞿耶尼。今向翔鳳山中興雲吐霧去也!”卓一卓,曰:“大洋海底火發,燒却嘉州大像頷下眉毛。”復卓一卓,下座。
上堂:“三世諸佛拈向一邊,六代祖師置之一壁,十二時中且要識得自家主人翁,隨處作主、立處皆真,五欲八風、搖撼不動,四生九有、籠罩不住,方有少分相應。我且問你:‘著衣喫飯、屙屎送溺、行住坐臥、見聞覺知,且阿那個是你主人翁?’有般漢便向第八識裏妄生卜度,便道:‘呼之有聲、不見其形,只今言談抵對、歷歷孤明,豈不是我自家主人翁?’錯了也!此是無量劫來生死根本,無始劫來業識痴團,便得你七顛八倒、役得你萬苦千辛,豈可認以為實?降此之外,畢竟阿那個是你主人翁?”復高聲喚曰:“主人翁,惺惺著!”
上堂:“古戌朝鳴角,空山夜答鐘。時人皆共聽,何處不圓通!”
元宵上堂,并謝監收浴主:“維那,千粒萬粒從一粒生,只者一粒從甚麼處生?千燈萬燈從一燈起,只者一燈從甚麼處起?識得一燈,千燈萬燈、燈燈不疑;識得一粒,千粒萬粒、粒粒無碍。三脚驢子弄蹄行,踏破無邊香水海。”拈拄杖卓一卓曰:“頂門上也少者一槌不得。”
至正辛巳八月四日,書偈訣眾曰:“本無生滅,焉有去來;冰河發焰,銕樹花開。”投筆垂一足而化。奉全身窆於寂照塔院。
淨慈頴禪師法嗣
溫州江心一山了萬禪師
撫州臨川金氏子。年十五,業程文有聲。然出家素志、莫能奪去。
從金溪常樂院祝髮。東叟領南屏,擇師掌記。師偶經神祠,見紙灰隨風旋起,脫然忘所證。亟以白叟,叟詰之,終無疑滯,遂蒙印可。
後遊天台,眾請開法寒巖,遷紫籜、疎山、開先;升住江心,少不適意輙棄去。會廬山月澗明禪師遣舟迎歸東溪,及明沒。開先之眾復請,乃回開先。
皇慶元年冬,遘疾,書訣坐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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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岳林栯堂益禪師
溫州人。
上堂:“古者道:‘我者裏無法與人’,只是據欵結案。彰聖者裏亦無法與人,亦不據欵結案。”
拈拄杖曰:“如何是佛?赤脚踏蓮花!如何是佛向上事?雕梁畵棟!”擲下拄杖便歸方丈。
二月十五日,上堂擊拂一下曰:“彰聖今日、將三十年前冷灰中爆出黑豆、換老胡眼睛去也。”喝一喝,曰:“設有一法過於涅槃,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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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王觀禪師法嗣
洪州仰山晦機元熈禪師
南昌唐氏子。與兄元齡俱習進士業,元齡既登第,師遂祝髮。
聞物初闡化玉几,往依之。初與語,大驚異之,留侍左右。朝夕咨叩,盡發其秘。後謁東叟穎公於南屏,穎命掌記。
元貞二年,出世百丈,遷淨慈。
上堂:“雲門道個普字,盡大地人不奈何。殊不知雲門四棱塌地。當時若與震威一喝,待此老惡發,徐徐打個問訊道:‘莫恠觸忤好!’非徒救取此老,亦能振起雲門綱宗。雖然,口是禍門!”
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雲為葢,流泉作琴;古今無間,誰是知音?”擊拂子曰:“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上堂:“獨坐大雄峰,寒灰撥不紅;一星熒火出,孤鶴過遼東。”
遷徑山,閱三月,師杖榮歸南山之下;復起之,不往也。江西學者聞師退,閒咸傾誠法味,以致百丈大仰之徒、爭來請師,師辭。不獲已,遂還仰山。
居三年,將示寂。作偈示眾,擲筆化去。大仰山之下有金雞石者,應馬大師懸讖,故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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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慈聞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雲峰妙高禪師
福寧州人。受具後往參痴絕,次見無準,皆器之。
及參偃溪,一日溪舉“譬如牛過窗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師劃然有省。乃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溪曰:“也只道得一半。”
後出世大蘆,遷勸忠何山。復奉朝命住蔣山,至元庚辰遷徑山。
上堂:“世界未形,乾坤泰定;生佛未具,覿體全真。無端鏡容大士、鷹巢躍出、剺破面皮,早是遭人描邈。那更缺齒老胡不依本分,遙望東震旦有大乘根器。迢迢十萬里來、意在攙行奪市。直得鳳堂鼓響、阿閣鐘鳴,轉喉觸諱、插脚無門,合國難追、重遭訐露。斯徑山道不得,已跨他船舷、入他界分,新官不理舊事,畢竟如何?”拍禪牀,曰:“戍樓靜貯千峰月,塞草閒鋪萬里秋。”
上堂:“五峰峭峙,到者須是其人;一鏡當空,無物不蒙其照。祖師基業,依然猶在;衲僧活計,何曾變遷。著手不得處,正要提撕;措足無門時,方可履踐。直待山雲淡泞,澗水潺湲;一曲無私,萬邦樂業。正恁麼時,功歸何所?車書自古同文軌,四海如今共一家。”
示眾:“言前辯旨,句下明宗。東計山熾然說法,湛瀆水轉為流通。者裏搆得,未免遞相鈍置。若尚存觀聽、擾擾匇匇,晨雞暮鐘。”
時有讚毀禪宗者,師嘆曰:“此宗門大事,吾當忍死爭之。”遂趨京。有旨集諸宗徒廷辯。上問:“禪以何為宗?”師奏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非見聞覺知、思慮分別所能到。”上宣問再三,師歷舉西天東土諸祖、以至德山臨濟棒喝因緣,大抵言“禪是正法眼藏、涅槃妙心、趨最上乘。孰有過於禪?!”詞旨明顯,餘二千言。 又宣進榻前,同百法論師仙林賜坐,使各持論。林曰:“始從鹿野苑,終至跋提河,於是二中間,未甞說一字。五千餘卷自何而來?”師曰:“一代時教、如標月指,了知所標、畢竟非月。”林曰:“如何是禪?”師以手打一圓相。林曰:“何得動手動脚?”師曰:“只者一圈尚透不得,說甚千經萬論?!”林無語。上大悅,賜食。陛辭南歸,示寂。塔於寺之西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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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天童止泓鑒禪師
頌大陽“無相道場”話曰:“真空無相絕名模,立底精兮畵底麁。道即不難辭上紙,西天鬍子絕髭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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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朋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悅堂祖誾禪師
南康周氏子。
一日閱華嚴,至“惟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忽有省。
往見別山,山問:“近離什處?”師曰:“江西。”山曰:“馬大師安樂否?”師叉手曰:“起居和尚參斷橋。”問:“臨濟三遭黃檗痛棒,是否?”師曰:“是。”曰:“因甚大愚肋下築三拳?”師曰:“得人一牛,還人一馬。”橋頷之。
橋逝而介石補其處。一日室中,舉“栢樹子”話,師擬議,石抗聲曰:“何不道黃鶴樓前鸚鵡洲!”師於言下頓悟。久之歸廬山,出世西林。
大德九年,住靈隱。甞勘一僧曰:“微塵諸佛在汝舌上,三藏聖教在汝脚底。何不瞥地?”僧罔措,師便喝。又勘一僧曰:“釋迦彌勒是他奴,他是阿誰?”僧擬對,師便打。
一僧新到,師問:“何處來?”曰:“閩中。”師曰:“彼處佛法如何?”住持曰:“饑則吃飯,困則打眠。”師曰:“錯!”曰:“未審和尚此間如何住持?”師拂袖歸方丈。
居四歲,訣眾偈曰:“緣會而來,緣散而去;撞倒須彌,虗空獨露。”遂逝。
靈隱濟禪師法嗣
慶元府雪竇野翁炳同禪師
新昌張氏子。首從痴絕於天童,次造大川之室。川舉“臘月火燒山”話,師擬對,川拈竹篦遽拄之,有省。
隱跡仗錫,閉戶書法華經。有“老來非厭客,靜裏欲書經”之句。
時雪竇虗席,眾堅請,師往赴。至壬寅八月十五日陞座語眾,勸勵極切,葢示別也。眾請留偈,笑而不應,至夕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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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福璨禪師法嗣
福寧州支提山愚叟澄鑑禪師
本州寧德張氏子。依政和龍山剃落,參無文璨禪師,遂入其室。
初住白雲,至元二十年世祖勅賜住持支提,賜號“通悟明印大師”。
後示寂。書偈曰:“八十二年,落賺世緣,躍翻筋斗,應跡西乾。”沐浴更衣,趺坐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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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先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無準師範禪師
劒州梓潼雍氏子。
九歲出家,請益老宿坐禪之法。宿曰:“禪是何物?坐底是誰?”師晝夜體究。一日如廁,提前話有省。
謁育王佛炤,炤問:“何處人?”師曰:“劒州。”炤曰:“帶得劒來麼?”師隨聲便喝。炤笑曰:“者烏頭子也亂做。”
至靈隱,時破菴為第一座。同遊石筍,菴有道者請益“胡孫子”話。師於侍傍大悟。
初住明州清凉,遷焦山、雪竇、育王,後受詔主徑山。
上堂:“靈山指月,曹溪話月;遞代相傳,證龜成鼈。範上座尋常有一張口、挂在壁上、未曾動著,今日無端入者行戶,事到如今只得東簸西簸,未免拈起多年曆日,於中點出些子悞賺處,說似諸人。且要郭大、李二、鄧四、張三,知得江南兩浙、春寒秋熱,雖然如是,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上堂:“若是個事、直是省要易會,多是諸人自作艱難、自作障碍,所以有時東廊西廊、見諸人問訊和南,山僧便乃低頭相接。其實無他,只要諸人識得、長老是西川隆慶府人氏。若識得去,便與諸人打些鄉談、說些鄉話。如今且未說你識得長老,且各自知得自家鄉貫也、得還知麼?明州六縣,奉化八鄉!”
上堂:“名不得,狀不得,取不得,捨不得,只恁麼得!且道得個什麼?三人證龜成鼈。”
理宗召入修政殿,奏對詳明。賜金襴僧伽衣。又宣詔慈明陞座說法,帝垂簾而聽,賜號“佛鑑”。
淳祐己酉三月旦日,疾作。遂陞座謂眾曰:“山僧既老且病,無力與諸人東語西話。今勉強出來,將從前說不到底,盡情向諸人抖搜去也。”遂起身抖衣曰:“是多少?”便歸方丈。
十五日集眾遺囑,至十八日黎明,書偈曰:“來時空索索,去也赤條條。更要問端的,天台有石橋。”移頃而逝。塔全身於圓照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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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府靈隱石田法薰禪師
眉山彭氏子。
初遊石霜禮雷,遷塗述偈曰:“一念慈容元不隔,何須特地肆乖張?平高就下婆心切,惱得雷公一夜忙。”師名因是大著。
聞穹窿破菴道望,遂往依焉。菴室中舉“世尊拈花迦葉微笑”,師曰:“焦磚打著連底凍,赤眼撞著火柴頭。”菴陰奇之。
初住蘇之高峰,遷楓橋鍾山淨慈靈隱。
示眾:“但得本,莫愁末。喚什麼作本、喚什麼作末?松栢千年青,不入時人意;牡丹一日紅,滿城公子醉。山僧恁麼道,若有不肯的、是我同參弟子。”
師俊,繪師像求讚,有曰:“末後一句,分付厨山。”眾頗訝之。明日忽示疾,退歸寶壽,趣辦終焉,計辦畢即趨寂。窆全身於院之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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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府雲居即菴慈覺禪師
蜀人。舉“僧問葉縣:‘如何是學人密用心處?’縣曰:‘閙市輥毬子。’曰:‘意旨如何?’縣曰:‘普請眾人看。’”師頌曰:“輥毬閙市眾人看,一陣清風吹面寒。定亂不須雙刃劒,活人何必九還丹?”
師始登雲居,時先一夕宿瑤田庄,夢伽藍安樂公謂曰:“汝與此山祇有一粥緣。”明日午後至寺,晚參罷,會同袍二僧鬥狠,聞於寺司,凡新到例遭斥逐。師深切疑訝。
後數年,蜀士有宦達於朝者、與師親故,以雲居虗席請師補其處,師欣然承命。將復、徵往夢,竟至瑤田庄而寂。
靈隱嶽禪師法嗣
慶元府天童滅翁文禮禪師
杭之臨安阮氏子,家天目山之麓。
師生六歲,携籃隨母採桑。俄而寤念:携籃者誰耶?遂懷出家志。十六得度。
參混源,源舉“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話,不契。
謁佛炤,炤問:“恁麼來者,那個是你主人翁?”師豁然領旨。他日,炤問:“是風動?是幡動?者僧如何?”師曰:“物見主,眼卓竪。”又問:“不是風動、不是幡動,甚處見祖師?”師曰:“揭却腦葢。”炤喜其俊邁,俾掌書記。
久之,聞松源唱道饒之薦福室中,問僧“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僧擬議即棒出。師聞之頓忘知解。往參,蒙印可。
嘉定五年,開法臨安之慧雲,遷能仁淨慈室中。每舉“南山筀笋、東海烏鰂”話,學者擬議,師輙督牙三下,莫有湊泊之者。
厥後遷居福泉,升住天童。開堂日,僧問:“和尚見佛炤時如何?”師曰:“石中有玉!”曰:“見松源後如何?”師曰:“沙裏無油!”問:“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意旨如何?”師曰:“前不遘村、後不迭店。”
有來上,來者直入方丈,曰:“某甲有狀告投和尚。”師曰:“對頭在那裏?”曰:“和尚便是!”師曰:“老僧與你有什冤讐?!”來無語,師捉住曰:“冤家,冤家!”
虎維那參,師問:“汝名什麼?”曰:“智虎。”師退身作怕勢,虎擬議,師便歸方丈。
上堂:“眾生本不曾迷,夜闌雞向五更啼;諸佛本不曾悟,清秋鴈度長空去。”拍膝一下,曰:“西窗昨夜月華明,凉飈已到梧桐樹。”
上堂:“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境既不存,法從何立?龍湫瀉千尺瀑,且不是境;雁峰聳萬丈高寒,且不是法。明眼衲僧到者裏,合作麼生?直饒倜儻分明,山僧棒折也未放在。何故?殺人刀,活人劒!”
上堂:“事事無碍,青山掩映斜陽外;法法無差,櫩前古木閙羣鴉。君不見太原孚上座走天涯,楊州五更聞畵角;吹斷落梅花,直至如今未到家。”
聖節上堂:“坐琉璃殿,垂夜明簾,混然一體,以難該冥。應眾緣而無忒,從上以來推尊此位。且全身奉重一句如何舉唱?妙叶羣機齊入貢,從教諸道自分權。”
宏智禪師忌日,上堂:“夜明簾外、寶鑑臺前,元無兼帶、豈有偏圓。正恁麼時、畢竟誰居正位?----古渡無人霜月冷,蘆花風靜鷺鷥眠。”
上堂:“萬松關逈、九隴煙橫,谷風傳響、澗水流聲。若以眼觀耳聽,拔舌犁耕;不以眼觀耳聽,拔舌犁耕。且利害在什麼處?----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
師退院、逍遙於梁渚之上,羣衲聚叩,與住院無異。
將入寂,謂侍者曰:“誰與我造無縫塔?”侍者曰:“請師塔樣?”師曰:“盡力畵不出!”怡然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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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華藏無得覺通禪師
青苗會,上堂:“破一微塵出大經,鳶飛魚躍更分明。不將眼看將心看,已是重敲火裏冰。淹黑豆,昧平生,直到却外話豐登。繰成白雪桑重綠,割盡黃雲稻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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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元府雪竇大歇仲謙禪師
金華義烏應氏子。幼見傅大士心王銘,乃誓出家。
始見息菴,菴器之而抑其銳,曰:“汝儒家習氣不除,何能到大休大歇田地?宜如土木人去!”師朝暮研究、有省,因以大歇自名。
既見松源,一日聞舉“秘魔擎杈”話,俄失聲曰:“爭奈有人不甘?”源提竹篦曰:“打你不甘!”師擬進語、而篦輙至,茫未有措,源震聲喝,師即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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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州道場山運菴普巖禪師
讚趙州曰:“無端提起七斤衫,多少禪人著意參。盡向青州做窠窟,不知春色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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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江府金山掩室善開禪師
頌“僧問雲門法身”曰:“六不收,一不立,清淨法身何處覓?夜來一陣吹葉風,掃盡浮雲月照壁。”
又頌“淨慈肯堂示眾‘觀方知彼去’”曰:“孰謂觀方不在方,纔開臭口便乖張。行人要覓長安路,不覺全身在帝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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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州鳳翔石巖希璉禪師
潮陽馬氏子。
僧問:“昔日佛炤光禪師,因孝宗皇帝宣問:‘釋迦入山六年,所成何事?’炤曰:‘將謂陛下忘却!’意旨如何?”師答以頌曰:“大根大器大熏修,瞥轉機輪向上頭。萬億斯年惟一佛,雪山元不隔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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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瑞巖少室光睦禪師
贊四祖曰:“破頭峰頂紫雲飛,三却天書老翠微。滯貨雖然無用處,不應分付小孩兒。”
頌“靈雲見桃花”曰:“一見桃花便垛跟,鐵圍生陷出無門。倚墻傍壁知多少,一度春風一斷魂。”
北海心禪師
甞頌“唐太宗蛤蜊因緣”曰:“合水和泥底事忙,被渠點破太乖張。雖然默契君王意,已是全身入鑊湯。”
頌“雪峰拓開門,放身:‘是什麼’”曰:“同條生兮不同死,弟既耳聾兄目瞽。家門蕩盡徹骨窮,却把黃金如糞士。末後句,休莾鹵,甜者甜兮苦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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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菴肇禪師
甞頌“南泉鐫佛因緣”曰:“兩手持來難葢覆,依前兩手還分付;一枕清風眠正濃,鳥衘花落巖前路。”
又頌“松源示眾:‘明眼衲僧因甚打失鼻孔’”曰:“殺人一萬損三千,獨弄單提機不全;萬頃滄波明月夜,一聲短笛釣魚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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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府淨慈谷源道禪師
甞頌“石頭剗草話”曰:“石頭剗草驗英豪,懵懂丹霞眼不高;若解轉身行活路,至今應不累兒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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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童鏡禪師法嗣
福州鼓山愚谷元智禪師
長溪薛氏子。
年十八,受業於本縣湛然本禪師。時枯禪主鳳山,師往從之,叩請甚勤,禪已奇之。出嶺謁淅翁琰於雙徑,次參少林崧於北山,留掌記,有聲少林。
移徑山,枯禪嗣其席,師喜曰:“青鳳山前事未竟,今竟矣!”禪至仍掌記,俄而機契,遂蒙印可。
嘉熈己亥出住平江薦福,遷洞庭翠峰、宜興芙蓉,退居靈隱。後起住泉之法石,未幾遷福州怡山,舉其廢。
癸亥秋移鼓山,甫一夏以病告退,老東菴。
咸淳丙寅正月十七日,趺坐書偈而化。壽七十一、臘五十八,塔全身於鼓山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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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淨慈清溪沅禪師
上堂:“達磨西來、一坐具地,被他神光禮了三拜、一時占却,致令後代兒孫、各自分疆列界,衲僧家撥草瞻風、朝吳暮越,南天台、北五臺,拄杖頭、草鞋底,還曾踏著也未?”良久,曰:“切忌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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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福生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痴絕道冲禪師
武信荀氏子。資性絕人,長應進士不第。受業於梓州妙音院。
紹熈三年,出峽。時曹源出世妙果,師往謁、聽其人門語有省,俾侍左右,三年以偈辭。遊淅,有“尚餘一雙窮相手,要向諸方癢處爬”之句。
參松源於靈隱。源門庭峻絕,笠棲八月、不獲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開挂搭。渠自是渠,當面蹉過耳!”師聞其語,口耳俱喪,徹。
見曹源於妙果龜峰。時嘻笑怒罵,皆為人善巧方便。自是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
初住嘉興天寧,移雪峰方半載,詔移天童,育王虗席,兼攝住持。
上堂:“天童用底來、育王用不著,育王用底來、天童用不著。雖然如是用不著,不著處用有餘,一箭雙鵰隨手落。”
上堂:“圓覺伽藍、塵塵有路,坐斷去來、頓空今古,那裏十三、者邊十五,後先不差、毫髮可笑。黃面瞿曇、至今不知落處?”
上堂:“有一人一念頓證,墮在佛數;有一人累劫闡提,不願成佛。且道那個合受人天供養?”良久,曰:“蝶穿芳徑雙眉濕,蜂掠殘花兩股肥。”
上堂,僧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如何是過去心?”師曰:“放待冷來看。”曰:“如何是現在心?”師曰:“你問我答。”曰:“如何是未來心?”師曰:“後次上堂向汝道。”曰:“如何是過去佛?”師曰:“去年梅。”曰:“如何是現在佛?”師曰:“今歲柳。”曰:“如何是未來佛?”師曰:“顏色馨香依舊。”曰:“如何是過去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左邊。曰:“如何是現在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右邊。曰:“如何是未來差別智?”師以拂子中間點一點。僧曰:“心佛眾生無向背,十方剎海一毫收。”便禮拜。師乃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心既不可得,喚什麼作差別智?若人見得徹去,三世諸佛、無一時不在諸人頂[寧*頁](应该是‘额’字)上轉大法輪,更來者裏挨肩竝足、討什麼椀?”以拄杖一時趕散。未幾被旨遷徑山。
將示寂,謂眾曰:“無準忌在三月十八,吾以十五日行。不能辦香修供矣。”至十四日,上堂辭眾,舉“世尊臨入涅槃,告眾曰:’‘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膽仰取足,毋令後悔。今日即有,明日即無。’”師曰:“世蒪平生用盡伎倆,臨死之際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山僧則不然:要行便行、要去便去,八臂那吒攔不住!”下座,至夜分起坐,移頃而逝。壽八十二、臘六十一,茶毗舍利五色者無數,靈骨分一半建塔金陵王山菴,一半建塔菖蒲田玉芝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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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靜柔禪師法嗣
雙杉元禪師
甞頌“太宗勸發菩提心話”曰:“萬里謳歌聖化成,條風塊雨樂樵耕。不因嵩嶽三呼後,無象誰知真太平。”
又頌“應菴問密菴正法眼話”曰:“五陵公子少年時,得意春風躍馬蹄。不惜黃金為彈子,海棠花下打黃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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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藏淨禪師法嗣
慶元府天童西江謀禪師
......江南老宿,不被黃敕者四十年。末路受理宗寵,命三錫。
示眾:“春日晴,黃鸝鳴;最親切,誰解聽?”
一日將入寂,顧侍僧索筆。書偈曰:“一笑翻身,日面月面。”閣筆而逝,立塔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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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隱珏禪師法嗣
杭州中天竺空巖有禪師
室中垂語曰:“黃金鑄就鐵真人,東海湧頌曰錦衣。公子醉,田家熟;睡柴牀,日未斜。熱渴呼漿無所得,便將玉帶換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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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龍開禪師法嗣
杭州護國臭菴宗禪師
上堂,舉“嶽林振禪師示眾曰:‘布袋口開,還有買的麼?’僧曰:‘有。’林曰:‘不作貴不作賤,作麼生買?’僧無語。林曰:‘老僧失利。’”師曰:“嶽林說個問端、也甚奇特,及至被人道個有字,直得東遮西掩、囊藏不迭,護國今日布袋口開,還有買的麼?”良久,曰:“欄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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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州瞎驢無見禪師
甞頌“興化打克賓”曰:“興化打克賓,言親語不親;棒頭如雨點,敲出玉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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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余居士
古杭人。
淳祐間,參無門。凡問,被門劈面截住曰:“不是不是。”及見臭菴,問曰:“吾師甚麼見解?敢對人天顛倒是非!”菴曰:“我在無門座下,無法可得、無道可傳,只得兩個字。”士曰:“兩字如何說?”菴曰:“不是不是。”士言下始知無門為人處。
甞述《是非關》,其言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回光返照,逈絕遮攔;纔擬思量,白雲萬里;逢人品藻,遇物雌黃;重古輕今,貴耳賤目;任伊卜度,沉吟未夢。”見《是非關》在安吉州。
沈道婆問:“《是非關》有幾句?”士曰:“有四句。”婆曰:“四句作麼舉?”士曰:“第一句有是有非則不可,第二句無是無非又不可,第三句是是非非也不可,第四句非是是非亦不可。若離得此四句,始見本地風光。”曰:“我離得否?”士曰:“汝離不得!”曰:“人人有分,我何離不得?”士曰:“嫁雞逐雞飛,嫁狗逐狗走。”曰:“如何是本地風光?”士曰:“月子彎彎照幾州,幾人歡喜幾人愁。”曰:“不問言個風光。”士曰:“問那個本地風光?”曰:“無男女相底。”士曰:“既無男女相,問甚是非關?!”曰:“別有向上事也無?”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士曰:“馬蝗釘住鷺鷥脚,你上天時我上天。”
孤峰秀禪師法嗣
福州鼓山皖山正凝禪師
舒州太湖李氏子,受業於黃州雙泉。
嘉熈初入閩,謁孤峰秀禪師於莆之囊山。執侍五載,盡得其奧旨。知藏鼓山,分座雪峰。
寶祐間出世本州釣龍臺,遷萬歲。己巳十月,移鼓山。甞頌“世尊臨入滅,以手摩胸話”曰:“潦倒瞿曇不識羞,臨行猶自逞風流。摩胸示眾歸何處?啼鳥一聲山更幽。”又頌“金峰枕子話”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又頌“德山參龍潭”曰:“潭不見、龍不現,全身已在空王殿。夢回忽聽曉鶯啼,春風吹落桃花片。”
咸淳甲戌臘月八日示寂,闍維數珠不壞,獲舍利於齒中。乃別建塔。
師人閩三十餘年,道俗敬慕如覩生佛。凡得嚫利悉作方便事,更無儲蓄。壽八十四臘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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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雙林一衲介禪師
甞頌“大士披衲頂冠因緣”曰:“非儒非道亦非禪,杜撰修行忒可憐。擔閣一身三不了,至今八百有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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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菴海禪師法嗣(師嗣竹林安安嗣竹林寶寶嗣懶牛和和嗣天目齊齊嗣五祖演自齊以下會元俱無出)
燕京慶壽中和璋禪師
一夕,夢異僧策杖徑趨方丈、踞師子座,天明謂知客曰:“今日但有旦過,當令來見老僧。”及晚海雲至。師笑曰:“此衲子乃夜來所夢者。”雲曰:“某不來而來,作麼生相見?”師曰:“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莫打野榸。”雲曰:“某甲因擊火迸散,乃知眉橫鼻直。”師曰:“吾此處別。”雲曰:“如何表信?”師曰:“牙是一具骨,耳是兩片皮。”雲曰:“將謂別有?!”師曰:“錯!”雲喝,曰:“草賊大敗!”師休去。
次日,師舉“臨濟兩堂首座齊下喝,僧問:‘還有賓主也無?’濟曰:‘賓主歷然。’汝作麼生會?”雲曰:“打破秦時鏡,磨尖上古錐;龍飛霄漢外,何勞更下槌。”師曰:“你只得其機,不得其用。”雲便掀倒禪牀。師曰:“路途之樂,終未到家。”雲與一掌,曰:“精靈千載野狐魅,看破如今不直錢。”師打一拂子,曰:“汝只得其用,不得其體。”雲進前曰:“青山聳寒色,月照一溪雲。”師曰:“汝只得其體,不得其智。”雲曰:“流水自西東,落花無向背。”師曰:“汝雖善語言,三昧要且沒交涉。”雲竪起拳,復拍一拍,當時丈室震動。師曰:“如是如是。”雲拂袖便出。
明日命掌記,復以向上鉗錘勘驗,應答皆契。一日謂曰:“汝今已到大安樂地,宜善護持。吾有如來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密付於汝,毋令湮沒。”雲掩耳而出。即授以偈曰:“天地同根無異殊,家山何處不逢渠。吾今付汝空王印,萬法光輝總一如。”
繼燈錄卷第二
繼燈錄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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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燈錄卷第三
鼓山嗣祖沙門 元賢 輯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世
徑山端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性原慧明禪師
台州黃巖夏氏子。既長,不甘處俗,往依樂清寶冠寺出家。後謁元叟,叟曰:“東嶺來,西嶺來?”師指草鞋曰:“此是三文錢買的。”叟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只恁麼,和尚作麼生?”叟曰:"念汝新到,放汝三十棒。”師乃悟旨。久之究盡底蘊,乃曰:“纔涉思惟,皆為剩法。”初住鄞之五峰。
洪武五年,詔建佛會於鍾山,召高行沙門,師與季潭泐公與焉,後住靈隱。
上堂,舉香:
嚴和尚曰:“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
眾中忽有個漢出來問:“長老錯了也。今朝四月八是佛生日,如何舉此公案?”
山僧只對他道:“住持事繁。”
師室中垂語,曰:“蓮華峰被蜉蝣食却半邊,因什麼不知?”又曰:“冷泉亭吞却壑雷亭,即不問南高峰與北高峰,鬥額是第幾機?”
十九年,遭無妄之災逮捕。或勸師早自為計,師不顧,怡然詣所司,未鞫即廡下,說偈端坐而化。
海鹽州天寧楚石梵琦禪師
寧波象山朱氏子。生在襁褓,有僧見而謂其父曰:“此佛日也,必當大振佛法,照耀濁世.”九歲授經,十六為僧,二十因閱楞嚴至:“緣見因明,暗成無見。不明自發,則諸暗相永不能昏。”於此有省 。
參元叟於徑山。問:“如何是言發非聲,色前不物?”叟遽曰:“言發非聲,色前不物,速道,速道!”師擬進語,叟振威一喝,師乃錯愕而退。已而應書大藏之選,至京師。一夕,聞城樓上鼓聲,豁然大悟。述偈曰:
崇天門外鼓騰騰,驀劄虗空就地崩。
拾得紅爐一片雪,却是黃河六月冰。
冬歸,再參叟,叟迎笑曰:“且喜大事了畢。”命分座。未幾,出世海鹽之福臻,升主永祚,次報國,再遷本覺。帝師錫,號佛日普照慧辯禪師。移光孝,再住永祚。
開堂日,僧問:“我本無心有所希求,今此法王大寶,自然而至,如何是法王大寶?”師曰:“有眼者見,有耳者聞。”曰:“莫只者便是麼?”師曰:“擊碎髑髏,拽脫鼻孔。”曰:“如何受用?”師曰:“直待雨淋頭。”
上堂,舉:
僧問:“乾蜂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什麼處?”
峰以拄杖畫一畫,曰:“在者裏。”
(師曰:“白雲萬里。”)
僧舉前話問雲門,門曰:“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
(師曰:“白雲萬里。”)
忽有人出來問:“天寧與麼批判,還愜得二大老意麼?”
向他道:
白雲萬里,
呵呵呵,囉囉哩,囉囉哩!
剎剎塵塵知幾幾。
十字街頭石敢當,
忽然吸竭滄溟水。
你輩茄子瓠子那裏知得!
拍禪牀便起。
上堂:
汝等諸人見我開口,便作說法會;見我無言,便作默然會。總向兩頭覓我,爭知不在兩頭,你道尋常在什麼處?莫是高高峰頂立,不露頂麼?深深海底行,不濕脚麼?若恁麼,早被伊尋著也。還知山僧有隱身訣麼?
終朝不見長相見,盡日相逢却不逢。
有念盡為煩惱鎻,無心端是水晶宮。
喝一喝!
上堂:
聞茶板喫茶去,聞浴板洗浴去,聞壽山道你諸人休去,歇去,為什麼不肯與麼去?忽有人出來道:和尚恠某甲不得。向他道:未到壽山與汝三十棒了也。
上堂:
一向面壁,道絕人荒;一向貪程,眼瞤耳熱。未有長行而不住,未有長住而不行,或時十字街頭拈起拄杖,和其光,同其塵,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或時孤峰頂上,放下鉢囊,杜其谿塞,其穴灼然,一切處放教枯淡去,即心即佛也不得,非心非佛也不得,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也不得,我見兩個泥牛鬥入海,直至如今無消息,喝一喝!
一日,因施主送楊梅,僧就盒拈起,問曰:“一般楊梅,為什麼有赤有白?”師以盒子合却,曰:“見個什麼?”僧無語。師又開盒,曰:“聻。”僧又無語。師曰:“你只是個無開合漢。”問:“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麼?”師曰:“春風不褁頭,一夕望月次。”僧指月,問:“師曰一半得恁麼明,者一半得恁麼暗?”師曰:“明者從他明,暗者從他暗。”曰:“十五夜圓時,暗向什麼處去?”師曰:“也與三十不較多!”曰:“恁麼則全無明暗也。”師曰:“還見真月麼。”曰:“如何是真月?”師曰:“不照燭。”曰:“照燭時如何?”師曰:“多少人撈天摹地。”曰:“莫只者便是麼?”師曰:“猶是影在。”僧擬進言,師便喝。一僧送拄杖,師曰:“從什麼處得來?”僧度拄杖,師竪起曰:“是體是用?”曰:“拈也從體起用,放也攝用歸體。”師曰:“你與麼來只得其體,不得其用。”曰:“和尚與麼舉,只得其用,不得其體。”師卓一下靠拄杖,曰:“體用一齊收。”
洪武元年九月十一日,徵師說法於蔣山。廷臣奏其說,上大悅。二年三月,復用元年故事,召師說法如初。錫宴文樓下親承顧問。暨還出內府白銀以賜。三年之秋,上以鬼神之理甚幽,意遺經必有明文,命揀僧中通三藏之說者集焉。師與夢堂行中等十六人應召而至,館於大天界寺。上命儀曹勞之,既而援據經論成書。將入朝敷奏,忽示微疾,跏趺書偈,曰:
真性圓明,本無生滅。
木馬夜鳴,西方日出。
書畢,謂夢堂曰:“師兄我將去矣!”堂曰:“何處去?”師曰:“西方去。”堂曰:“西力有佛,東方無佛耶?”師振威一喝!而逝。時七月二十六日也。弟子奉遺骸及諸不壞者,歸海鹽塔於西齋。壽七十五,臘六十二。
杭州徑山愚菴智及禪師
蘇之吳縣顧氏子。生而靈異發祥,及入海雲院為童子,釋書儒典竝進其師嘉之,使其祝髮受具。聞賢首家講法界觀,往聽之未及終章,莞爾而笑,曰:“一真法界圓同太虗,但涉言辭即成賸法。縱獲天雨寶花於我奚益哉!”遂往建業,參笑隱於龍翔。隱以文章道德傾動一世,師微露文采,交相延譽。同袍嶼上座呵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荷負大法,甘作詩騷奴僕乎!無盡燈偈所謂黃葉飄飄者,不知作何見解?”師舌噤,不能加答。即歸海雲,目不交睫者踰月,忽見秋葉墮於庭,豁然有省。謁元叟於徑山,遂得法焉。
至正壬午,宣政院舉師出世昌國之隆教,轉普慈,未幾升淨慈,復升徑山。
上堂:
師召大眾,眾皆仰視。師曰:“鷂子過新羅。”便下座。
上堂:
僧問:“釋迦已滅,彌勒未生,正當今日,佛法委付何人?”師曰:“老僧打退鼓。”曰:“前無釋迦,後無彌勒,還有參學分也無?”師曰:“風不來,樹不動。”乃曰:
目前無法,心外無機。
皇風蕩蕩,民物熈熈。
花霏霏,日遲遲,
高下林巒錦繡圍,却恠當時杜鵑子,
春山無限好,猶道不如歸。
上堂:
時維三月,節屆清明,
不寒不熱,半陰半晴,
落花啼鳥一聲聲。
驀拈拄杖,曰:
穿却解空鼻孔,[翟*支]瞎達磨眼睛。
踏破草鞋赤脚走,好山猶在最高層。
上堂:
四大本空,佛依何住。
青青翠竹,盡是法身。
若悟無依,佛亦無得。
鬱鬱黃花,無非般若。
諸人,信也好,不信也好,三千里外遇著本色道流,輙不得道,徑山從來柳下惠。
善權通長老嗣書到,上堂:
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雪後始知松栢操。任你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事難方見丈夫心。有底便道江西信息通也,大梅梅子熟也,善權方便固當如是。只如石頭道,書亦不達,信亦不通,諸人如何話會?直下道得,鈯斧子未到你在。
師一日入園,見典座割瓜。師問:“割得幾個祖師頭?”座曰:“三十個。”師曰:“那個皮下有血?”座曰:“和尚何是重重相戲?”師曰:“好心不得好報。”
僧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月色和雲白,松聲帶露寒。”問:“藥山示眾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未審是那一句?”師曰:“千手大悲提不起。”曰:“時有僧出云,特牛生兒也。祇是和尚不道,山喚侍者將燈來,僧便抽身歸眾。意旨如何?”師曰:“一對鴛鴦畵不成。”問:“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如何是密付底心?”師曰:“九秋黃葉亂飄金。”曰:“和尚莫將境示人。”師曰:“老僧罪過。”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誰與安名?”師曰:“我行荒草裏,汝又入深村。”問:“淨法界身本無出沒,因甚釋迦老子今日降生?”師曰:“知而故犯。”曰:“遵布衲浴佛次,藥山問,你只浴得者個,還浴得那個麼?遵曰把那個來。如何是那個?”師曰:“擔枷過狀。”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曰:“不離闍黎所問。”曰:“如何保任?”師曰:“彼自無瘡,勿傷之也。”問:“如何是一句具三玄?”師曰:“萬仞峰頭駕鐵船。”曰:“如何是一玄中具三要?”師曰:“眼裏瞳人吹木呌。”曰:“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吹折門前一株松。”曰:“學人不問者個風。”師曰:“汝問什麼風?”曰:“家風。”師曰:“我者裏大功不竪賞。”問:“既是一真法界為什麼却有萬別千差?”師曰:“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問:“道遠乎哉,觸事而真。喚什麼作真?”師曰:“千年無影樹?”曰:“聖遠乎哉,體之即神。喚什麼作神?”師曰:“今時沒底靴。”曰:“羣陰欲去未去之際,一陽欲生未生之時,還有佛法也無?”師曰:“鐘作鏡鳴鼓作鼓響。”曰:“今古應無墜,分明在目前。”師曰:“莫眼花。”
洪武癸丑,詔有道之僧十人,集京師天界寺。而師實居其首,以病不及。召對乙卯,賜還海雲。戊午八月,忽示微疾,至九月四日索筆書偈而逝。壽六十八,臘五十一。塔遺骸於海雲,以爪髮塔徑山。
蘇州府萬壽寺行中至仁禪師
饒之番易吳氏子。自幼識見頴卓,出家後,遍參諸老及參元叟。叟曰:“仁書記:虎而翼者也。”出世德章,遷崇報萬壽等剎。辭萬壽,歸松林。
示眾:
幻軀將逼從心年,松下經行石上眠。
珍重北山龍象眾,普通年話幾時圓。
洪武初,詔入京,問以鬼神之事。師以佛旨為書進,上大悅。臨終書偈而逝。
靈隱樸隱元瀞禪師
會稽人,姓倪。初以童子從弘教大師立公祝髮受具,後遍游講席。尋棄去參玉几石室瑛,瑛奇之,指參元叟。入門,叟厲聲一喝,師頓脫黏縛,遽稽首作禮。叟曰:“汝果何所見耶?”問答四三轉皆愜叟意。叟曰:“是般若中人也。”命歸侍司,尋掌記。久之遍參諸老宿,咸推譽之。
至正十六年,出世會稽長慶,升天衣。
上堂:
即心即佛,嘉州牛喫禾。
非心非佛,益州馬腹脹。
不是心,不是佛,
天下覓醫人,炙猪左膊上。良久,曰:
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上堂:
聲不是聲,觀音三昧。
色不是色,文殊法門。
聲色無碍,普賢境界。拈拄杖畫一畫,曰:
大鵬展翅葢十洲,籬邊之物空啾啾。
明興,詔天下有道沙門建會於鍾山。師被召入內庭,從容問道,賜食而退。已而辭歸和塔處。洪武九年,起住靈隱,未幾以無妄之災被謫陝西為民。行至寶應,夜宿寧國寺,端坐而化。有三會語樸園集行於世。
台州國清夢堂曇噩禪師
慈谿王氏子也。家本宦族,洎長窮,覽儒籍,徹其義髓。嘗嘆曰:“攻書修辭,此世間相耳。曷若求出世間法乎!”乃往依長蘆雪庭傳公為僧,後參元叟。叟風規嚴峻,非宿學之士莫敢闞其門。師直前咨叩,機鋒交觸,情想路絕,叟頷之。
至元五年,出世保聖,再遷開壽,三轉國清,帝師錫佛真文懿之號。洪武二年,詔徵有道僧,而師與焉。既奏對,上憫其年耄,放令還山。
一旦無疾,謂弟子曰:三界空花,如風捲煙;六塵幻影,如湯澆雪。亘古亘今,惟一性獨存。吾將入滅,聽吾偈曰:
吾有一物,無頭無尾。
要得分明,涅槃後看。
言訖,危坐而逝。世壽八十有九。
師律身嚴謹,體道勤渠,日惟一食,夜則坐以達旦。嘗誡諸徒曰:“吾與爾等研究空宗,當外形骸,忘寢食,以消累劫宿習,然後心地光明耳。”翰林學士承旨張公翥曰:“噩師儀觀偉而重,戒行嚴而潔,文章簡而古,禪海尊宿今一人耳!”師平生製作甚富,多為縉紳所推重,但悉不存稿。晚年重修歷代高僧傳,鍥梓行世,筆力遒勁,識者謂有得於太史遷云。
杭州府徑山古鼎祖銘禪師
四明奉化應氏子。依金峨錫公得度,竺西坦公辟為內書記,後遍參諸老宿。屬元叟在靈隱,師往從之,扣以黃龍見慈明機緣。叟詰之曰:“只如趙州云:臺山婆子被我勘破與。慈明笑曰:是罵耶。你且道二老漢為復肝膽相似,為復鼻孔不同?”師曰:“一對無孔鐵鎚。”曰:“黃龍當下悟去又且如何?”師曰:“病眼見空花。”叟曰:“不是,不是。”師擬進語,叟便喝,自是廓然無碍,命居記室。晨夕警發,益臻閫奧。
元絃元年,出住昌國之隆教,遷補陀中天竺,尋主徑山,錫號慧性宏覺普濟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秤錘蘸醋。”曰:“如何是佛向上事?”師曰:“仰面不見天。”曰:“記得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曰:乾屎橛。又作麼生?”師曰:“雲門不是好心。”曰:“乾屎橛與秤錘蘸醋相去多少?”師曰:“鑊湯無冷處。”僧擬進言,師便喝!
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破糞箕生苕箒。“僧禮謝。師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
後因徑山寇亂,中天竺用貞良公,請歸了幻菴。尋示疾,書偈曰:
生死純真,太虗純滿。
七十九年,搖籃繩斷。
擲筆而化。
杭州靈隱竹泉法林禪師
台州寧海黃氏子。參元叟於中天竺。叟問:“何處來?”師曰:“天台。”叟曰:“曾見寒山拾得麼?”師叉手向前,曰:“今日親見和尚。”叟曰:“脫空謾語漢,參堂去!”看經次,叟曰:“看經那?”師曰:“是。”叟曰:“將甚麼看?”師曰:“將眼看。”叟竪起拳,曰:“何不道將者個看?”師曰:“放下拳頭將甚麼看?”叟微笑。
至元四年,主靈隱。
上堂:
法是常法,道是常道,
拶破面門,點即不到。
雪峰一千七百人善知識,朝夕只輥三個木毬。趙州七百甲子老禪和,見人只道喫茶去。中峰居常見兄弟相訪,只是敘通寒溫,燒香叉手。若是金毛師子,子三千里外定誵訛。
上堂,舉趙州布衫話:
師曰:“趙州雖則善用太阿,截斷者僧舌頭,未免自揚家醜,靈隱則不然。忽有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只向他道:今日熱如昨日。”
至正十五年二月二日,示寂書偈曰:
七十二年,虗空釘橛。
末後一句,不說不說。
遂奄然而化。
杭州徑山復原福報禪師
台之寧海方氏子。往投石湖美公薙髮,參元叟。叟問:“近離甚處?”師曰:“淨慈。”叟曰:“來作什麼?”師曰:“久慕和尚道風,特來禮拜!”叟曰:“趙州見南泉作麼生?”師曰:“頭頂天,脚踏地。”叟曰:“見後如何?”師曰:“饑來喫飯困來眠。”叟曰:“何處學得者虗頭來?”師曰:“今日親見和尚。”叟頷之。
次日命入侍司,明年升掌藏。久之出世蘆山,遷東山智門。
上堂:
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古人恁麼說話,正是抱贓呌屈。東山即不然,舉二不得舉一,放過一著落在第七。到者裏須知,有向上一路始得。如何是向上一路?良久,曰:“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
上堂:
一葉落,天下秋;
一塵起,大地收。
誰謂北鬱單越不是南贍部洲,剛自騎牛更覓牛。
上堂:
語是謗,默是誑,還有二俱不涉者麼?拍禪牀,曰:“洎合停囚長智。”
洪武初,驛召有道沙門。師赴京,屢入內庭應稱,旨留三年,賜還,兩住徑山。一日,得疾甚革,侍者請偈。師叱曰:“吾世壽尚有三年!”已而果然。及化之日,忽拍手,曰:“呵呵呵!大眾是什麼?”看取,竟寂。
仰山熙禪師法嗣
金陵龍翔笑隱大訢禪師
南昌陳氏子。參晦機,機問曰:“黃龍向泐潭得旨,領徒遊方,及見慈明,氣索汗下。過在什麼處?”師曰:“千年桃核裏,覓甚舊時仁。”又一日,以百丈野狐話詰之:“且道不落因果便墮野狐身,不昧因果便脫野狐身,利害在什麼處?”師擬答,機喝一喝,師始豁然。
出世吳興烏回,遷鳳山天竺。天曆己巳,文宗以金陵潛宮為龍翔集慶寺,詔師開山。
上堂:
釋迦世尊,捨金輪而登佛位;今上皇帝,從佛位而御金輪。收攝三千剎海於一印中,具足八萬法門於一毫上。如華嚴會上菩薩,得無盡福德藏解脫門,於一器中出生種種美味飲食。又於眾會仰觀空中而雨種種珍寶,隨眾生心悉令滿足。然後得其寶者盡證法門,食其味者咸成妙道。無一塵而不具足佛事,無一法而不圓滿正宗。即今崇建寶坊,闡揚法施,諸天音樂不鼓自鳴,梵唄詠歌自然敷奏。十方菩薩咸集道場,。八部天龍同伸慶讚。還有不歷化城徑登寶所者麼?擊拂子,曰:“四海已歸皇化裏,時清休唱太平歌。”
文宗皇帝聖忌滿散藏經,上堂:
尊而無上,高超象帝之先;貴不可名,坐斷毗盧之頂。其頂之大,則容攝十虗;其用之廣,則包括萬類。如月涵眾水,無分淨穢之殊;春在百花,不見正偏之相。妙有不有,真空不空。所以道無邊剎海,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擲大千於方外,納須彌於芥中。於斯見得便見。文宗皇帝昔從佛地,示現王宮,撫治邦家,乂安宗社,化道已周,復歸佛位。寂然不動,智普應於十方;廓爾無私,化已周於沙界。龍翔與麼贊揚,且道還契聖意也無?良久,曰:’優鉢天花吹不斷,又從兜率下閻浮。“
上堂:
言發非聲,色前不物,著甚來由?聲色裏睡眠,聲色裏坐臥,却較些子。所以道: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個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驀拈拄杖,曰:”水流黃葉來何處,牛帶寒鴉過遠村。“卓拄杖下座。
至正甲申五月示寂。
金陵保寧仲方天倫禪師
明之象山張氏子。參晦機,機問曰:“湖山藹藹,湖水洋洋,浸爛你鼻孔,塞破你眼睛,因甚不知?”師曰:“通身無影象,步步絕行踪。”機曰:“未在,更道!”師拂袖便出。遂依座下,屢以此事叩問,機終不肯,乃往吳興桃花塢結茅。一日,聞雷有省,徹見晦機用處。
出世東泉佛巖保寧。
臘八,上堂:
昨夜見明星悟道,後園風打籬笆倒。
曉來無跡可追尋,雪山依舊生青草。
上堂:
初三十一,中九下七。
七九六十三,九九八十一。
朝往西天,暮歸唐土。
一馬生三寅,石牛攔古路。參!
上堂:
修多羅教如標月指。昨日有人從西州來,接得東州信,報道大食國裏,人在眼睫上賣香藥。喝一喝!
杭州中天竺一關正逵禪師
饒之鄱陽方氏子。參晦機,機問:“甚處人?”師曰:“鄱陽人。”機曰:“鄱陽湖水深多少?”師曰:“瞪目不見底。”機曰:“恁麼則浸爛衲僧鼻孔也。”師曰:“終不借和尚鼻孔出氣。”機曰:“畢竟借誰鼻孔出氣?”師曰:“恭惟和尚萬福。”機肯之。命充侍司。尋往參元叟,叟命掌記。後出世金陵崇因。
示眾:
心不是佛,智不是道。
一念涉思惟,全身入荒草。,
所以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倫,頭頭顯露,物物全彰。不從千聖借,不向萬機求,內外絕承當,古今無處所。恁麼解會,猶是錯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雖然,既是泗洲大聖,因甚在楊州出現?良久,曰:“參!”
明州育王石室祖瑛禪師
蘇之吳江陳氏子。齠年出家,即策杖遊方。初參虗谷陵,聞晦機道化,亟往投之,一見契合,遂留掌記。出住隆教,移萬壽,遷雪竇育王。
師有謝平石砥禪師問疾偈,曰:
是身無我病根深,慙愧文殊遠訪臨。
自有巖花談不二,青燈相對笑吟吟。
後造一木龕,日坐其中,不涉世事,臨終示眾,曰:“五十三年弄巧成拙,踏破虗空赤脚行,萬象森羅笑不徹。”遂趺坐而化。
嘉興府祥符寺梅屋念常禪師
世居華亭,黃姓。年十二,依平江圓明院薙髮。至大戊申,晦機自百丈遷淨慈,師往參。值機上堂,舉太原孚上座聞角聲因緣頌,曰:“琴生入滄海,太史遊名山。從此楊州城外路,令嚴不許早開關。”有省。投丈室,呈所解,機頷之。俾掌記室,服勤七年。延祐丙辰,主祥符,著佛祖通載二十二卷,行於叢林。
靈隱誾禪師法嗣
江州東林無外宗廓禪師
南昌魏氏子。初參悅堂,堂問溪聲盡是廣長舌因緣,機語相契,遂承印記。
初住雲居,晚遷東林,臨終偈曰:
吾年七十一,世緣今已畢。
挨倒五須彌,夜半日頭出。
倏然而逝。
徑山範禪師法嗣
袁州仰山雪巖祖欽禪師
初在鐵橛遠會下,便看狗子無佛性話,止坐在澄澄死水中。次過淨慈,參天目禮。堂中勇猛提撕,忽有所得,但見地不脫,礙正知見。後在徑山無準會下多年,而此病不除。一日,在天目佛殿上行,擡頭見一株古栢,礙膺之物撲然而散,始見徑山老人立地處。
初住潭州龍興,晚主仰山,凡經六剎。
上堂:
露地白牛黑黑,是處尋他不得。
山青水綠似有而無,眼見耳聞依俙彷彿。
全不顧時蹄角却在,纔動著時踪由已沒。
月下閒將短笛吹,風前休把長繩勒。
呵呵呵!也奇特,
如今趂亦不去,自在東西南北。
小參:
濟北之道出乎平常,語默動靜脫體全彰。三玄三要松直棘曲,四賓四主鳧短鶴長。所以圓悟於諸佛出身處,道:“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帶累妙喜打失鼻孔,徧界難藏。
山蒼蒼,水茫茫,
無朕跡,絕承當,
竹籬茅舍江村外,遠浦歸帆挂夕陽。
上堂:
豆好合醬,鹽好煑羹。飯能療饑,茶能止渴。從上以來的的相承,逗到理極情忘處,無越乎此。因甚楊岐老古錐却道:“弄蹄驢子三隻脚,開眼也著,合眼也著。”
上堂:
聲色已盡,有未盡者存焉;見聞已脫,有未脫者在焉。直得如木頭照鏡,頑石聽鐘,猶有木頭頑石在。是汝諸人曾到者田地,無曾有者時節。無若是今日參禪,明朝辦道,善財手裏一莖草。
杭州淨慈斷橋妙倫禪師
台州黃巖徐氏子。十八落髮於永嘉廣慈院,見谷源於瑞巖。聞麻三斤話,疑之。忽閱楞伽,至蚊蟲螻蟻無有言說而能辦事,頓然有省。謁無準於雪竇。準以狗子因何有業識令師下語,凡三十轉不契。師曰:“可無方便乎?”準以真淨所頌答之,即竦然良久,忽聞板聲通身汗下,於是始脫然矣!
出世祇園,遷瑞巖國清,至淨慈。
上堂:
荊山有玉,獲得者不在荊山;赤水有珠,拾得者不在赤水。衲僧有無位真人,證得者出入不在面門。驀拈拄杖橫按,曰:“會麼?”幽州江口石人蹲。
上堂:
德山低頭,夾山點頭,俱胝竪起手指頭,玄沙築破脚指頭。拈拄杖,曰:“都來不出山僧拄杖頭!”何以見得?卓拄杖,曰:“一葉落,天下秋。”
上堂,舉:
達觀頴禪師示眾曰,七佛是性隷,萬法是心奴。且道主人翁在甚麼處?
自喝曰:“七佛以下出頭!”又自諾曰:“各自祇候。”師曰:“喚七佛為性隷,指萬法是心奴,達觀自謂有出身路及乎?自喝自諾又是奴隷邊事,主人翁何曾夢見在。大眾,要見麼?”以拂一拂,曰:“曉來一陣春風動,開遍園林百樣花。”
臨終集眾入室,作書辭諸山及魏國公。公使人問曰:“師生天台,因什死在淨慈?”師曰:“日出東方夜落西。”書偈而化。
明州天童西巖惠禪師
嘗頌六祖傳衣話,曰:“不作樵夫作碓夫,只將脚力驗精粗。知他踏著踏不著,和米和糠到鉢盂。”又頌泐潭常興見南泉來便面壁話,曰:“面壁堆危引客過,問誰那更問如何。道尋常已成多事,檢點儂家事更多。”
明州天童別山祖智禪師
蜀之順慶楊氏子,十四得度。聞僧誦六巖語悅之。時巖住蘇之穹窿,亟往從焉。因閱華嚴經彌勒樓閣入已還閉之語,恍如夢覺,遂頌靈雲見桃花,曰:“萬綠叢中紅一點,幾人歡喜幾人嗔。”巖頷之。越二年,遍叩諸尊宿,最後見無準於雪竇。準知是法器,待之彌峻。時或棒喝交下,一語不少貸,師擬對,輙噤不能發,由是知解都喪。久之,作而言曰:“吾平生伎倆皆死法,今見此翁始行活路。”既而準移徑山,命師分座。出世洞庭。天王寶祐丙辰,天童燬朝旨,以師補之。師至,一囊一鉢縛茅以居。凡三年,克復舊觀。
庚辰九月旦,示眾曰:‘雲淡月華新,木落山骨露。有天有地來,幾個眼睛活。“有省問者,師曰:”不及相見各自努力。“越十日,夜分,呼侍者囑後事,珍重大眾,叉手而寂。
月坡明禪師
嘗頌僧問子湖自古上贒還達真理,曰:“手裏絲綸卷復舒,扁舟撩撥洞庭湖。忽然惡浪翻空立,收拾歸來一伎無。”
環溪一禪師
嘗頌即心即佛話,曰:“即心即佛,砒霜狼毒。起死回生,不消一服。”
希叟曇禪師
舉:
僧問南泉,師歸丈室將何指,南泉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
頌曰:“奴顏婢膝走人間,羞見羊裘七里灘。文叔雖為天子貴,子陵元作故人看。”
杭州靈隱退耕寧禪師
上堂:
目前雨餘山色翠,座間風暖鳥聲喧。拍禪牀一下,曰:“堪笑老胡無轉智,少室峰前坐九年。”
上堂:
極目千峰,鎻翠滿空,柳絮飛綿。可憐無位真人,一向草宿露眠。啞!今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福州雪峰絕岸可湘禪師
台州寧海葛氏子。參無準範得旨。
咸淳八年,主雪峰凡十年,謝院事,退居杭州寶壽寺。
甞頌僧問歸宗如何是玄旨,曰:“三聲鼎葢普門開,苦海勞生喚不回。九十春光今又半,空飛花片點莓苔。”又頌楞嚴八還辯見,曰:“還還還後更無還,一個閒人天地間。昨夜大蟲遭虎咬,皮毛落盡體元斑。”至正二十七年示寂,壽八十五。歸骨雪峰,建塔於西菴。
靈隱薰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愚極慧禪師
參石田。田舉雲門念七話無人下語,忽有僧纔跨門。田曰:“雪峰輥毬。”師在傍驀然領旨,衝口說偈曰:“雲門念七,雪峰輥毬。白蘋紅蓼,明月孤舟。”田頷之。
杭州中天竺雪屋珂禪師
上堂: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且道衲僧知個甚麼?知道飯是米做,直饒恁麼,閻羅老子索飯錢有日在。
師以宋鼎既遷,即謝寺事。金山默菴覺禪師雅知師,且尊其道行。時元兵下江南,菴被總兵伯顏脇而置之幕中,從至武林。默菴言於伯顏,請師升住靈隱,親持請疏叩師門。師抽關露半面,問曰:“汝為誰?”默菴曰:“和尚故人某甲也。”師落關,曰:“我不識你。”葢師雖處世外,而以忠節自持,故不屑靈隱之命。後斷江恩禪師贊曰:“雪屋今亡四十年,高風凜凜尚依然。伯顏丞相拜牀下,不肯為渠來冷泉。”
天童禮禪師法嗣
明州育王橫川如珙禪師
夜參:
少室無門戶,如何便得通。
夜深寧耐立,聽我話西東。
甞頌躭源問國師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作麼生,曰:“正直道流行脚去,護身符子不須擔。國師實為躭源切,不是臨岐作對談。”
杭州淨慈石林行鞏禪師
上堂,舉:
僧問古德曰如何是看經眼古德竪起拳頭。
師曰:“喚作看經眼又是拳頭,喚作拳頭又是看經眼。到者裏作麼生緇素?”召大眾,曰:“背觸難分處,機先失照時。虗空也穿透,何止爛牛皮。”
上堂:
山靜課花蜂股重,林空含籜笋肌明。
倚欄不覺成痴兀,又得黃鸝喚一聲。
思溪恁麼道,好喫拄杖三十。何故?為他不合隨聲逐色。
華藏通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虗舟普度禪師
維揚江都人,史姓。出家徧參,謁無得。得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金香爐下鐵崑崙。”得曰:“將謂者矮子有長處,見解只如此。”師曲躬作禮,曰:“謝和尚證明。”
出世金陵半山,後歷遷諸剎,而至徑山。
上堂:
邪人說正法,正法悉皆邪。
正人說邪法,邪法悉皆正。
卓拄杖一下,曰:“邪耶?正耶?”又卓一下,曰:“說耶?不說耶?”向者裏揀辯得出,黃金為屋未為貴,玉食錦衣何足榮。
上堂:
萬法是心光,諸緣惟性曉。
本無迷悟人,只貴今日了。
既無迷悟人,了個什麼?卓拄杖一下,曰:“千言萬語無人會,又逐流鶯過短墻。”
上堂,舉:
臨濟和尚道,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那個合受人天供養?
師曰:“兔馬有角,牛羊無角。寸毫尺釐,天地寥廓。潘閬倒騎驢,顛殺黃番綽。”
俄示微恙,索筆大書,曰:“八十二年,駕無底船。踏翻歸去,明月一天。”擲筆而逝。
雪竇謙禪師法嗣
平安府承天覺菴真禪師
有華嚴講主,挾上命,將易為講肆。師曰:“汝能說禪,吾從汝易。吾不能說教,汝易吾從。”於是撾鼓陞堂,以一喝入五教顯示吾宗,千聖頂[寧*頁]上一著子。講主泣下,再拜,乞懺悔而退。
道場巖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虗堂智愚禪師
四明人。出世嘉禾之興聖,後歷主十剎。咸淳十年,奉詔住徑山。
上堂:
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終日言而盡物。且道:道與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為什麼客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為什麼天地一指萬物一馬。個裏緇素得出,還你草鞋錢。不然但願來年蠶麥熟,羅睺羅兒與一文。
師初住淨慈,天使傳旨問,趙州八十行脚虗堂,因甚八十住山。師舉趙州行脚到臨濟話,頌曰:“趙州八十方行脚,虗堂八十再住山。別有一機恢佛祖,九重城裏動龍顏。”使以頌回奏,上大悅,特賜米五百石絹一百縑。其住育王徑山,亦賜賚優渥。
師室中垂語,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將虗空作布袴。著畵地為牢底,因什透者個不過。入海算沙底,因甚向針鋒頭上翹足。”後示寂塔於徑山直嶺下。
杭州淨慈石帆衍禪師
舉大顛擯首座因緣,頌曰:“一串摩尼,覿面當機。賺殺首座,疑殺昌黎。弄盡許多窮伎倆,春秋元自不曾知。”
金山開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石溪心月禪師
眉州人。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矮子看戲。”
嘗頌黃山谷在黃龍聞桂香悟道,曰:“渠儂家住白雲鄉,南北東西路渺茫。幾度欲歸歸未得,忽聞叢桂送幽香。”
又頌唐文宗嗜蛤蜊因緣,曰:“一點悲心擘不開,鑊湯滾處笑盈顋。希奇之事朕難信,見與君王說法來。”
徑山冲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簡翁敬禪師
舉:
溈山問仰山曰,終日與子商量,成得個什麼邊事。仰空中畫一畫,溈曰,若不是吾終被子惑。
師頌曰:“父子雖親共較量,胸中爭信有刀鎗。當時一畫畫得斷,遍界葛藤無復生。”
又頌文殊問菴提遮女生以何為義及死以何為義,曰:“問處分明答處端,當機覿面不相謾。死生生死元無際,月上青山玉一團。”
北山隆禪師
頌鳥窠吹布毛,曰:“八十翁翁要力行,布毛吹起禍重生。殺人流血三千里,枯樹枝頭一老僧。”
鼓山凝禪師法嗣
蒙山異禪師
參皖山於鼓山。教看個無字,未有省入,遂往承天謁孤蟾瑩禪師。一日坐次,首座入堂燒香,打香盒作聲有省,頌曰:“沒興路頭窮,踏翻波是水。超群老趙州,面目只如此。”
次依虗堂。堂指瓶梅,曰:“做得頌者歸堂。”師曰:“戰退羣陰得意回,百花頭上作春魁。看他方便為人處,放出春風和氣來。”堂曰:“歸堂去。”復參皖山。山問:“光明寂照遍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師欲開口,山便打,喝出。次年,一日上石梯子,廓然大悟。復上方丈山,又問:“光明寂照遍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師便掀倒禪床,山乃擒住,曰:“那裏是話墮處?”師以手掩山口,山曰:“誵訛在什麼處?”師曰:“再犯不容!”山曰:“更頌來。”師即頌曰:“雲門捏怪,不堪自敗。獅子齩人,韓盧逐塊。”山曰:“拄杖不在,別日與汝一頓。”師曰:“和尚要用,借你。”山拈起竹篦打三下,師便禮三拜退。
住後,示眾:
蘇州有,常州有,八角磨盤空裏走。
日面佛,月面佛,覿面和盤都托出。
便與麼?掀倒禪牀,拂袖散去,法門幸甚。或有猶豫之者,只得把手牽汝歸家。聞聲悟道,見色明心。竪拂子,曰:“見麼?”見底是色,那個是心?喝一喝,曰:“聞麼?”聞底是聲,那個是道?直下正眼豁開,方得入門。猶是脫白沙彌,要與衲僧齊驅並駕,更進竿頭一步。
師垂三關語以驗學者,曰:“蟭螟蟲吸乾滄海,魚龍蝦蠏向何處安身立命?”又曰:“水母飛上色究竟天,入摩醯眼裏作舞,因甚不見?”又曰:“蓮湖橋為一切人直指,明眼人因什落井?”
慶壽璋禪師法嗣
燕京慶壽寺海雲印簡禪師
山西寧遠宋氏子。生而神悟,七歲父授以孝經開宗明義章。師曰:“開者何宗,明者何義?”父驚異,於是禮中觀沼為師。一日,扶觀行。觀曰:“法燈禪師道,看他家事忙,且道承誰力。汝作麼生會?”師將觀手一掣。觀曰:“者野狐精。”師曰:“喏,喏。”觀曰:“更須別參。”
後策杖之燕,過松舖,值雨宿於巖下。因擊火大悟,自捫面,曰:“今日始信眉橫鼻直,信道天下老和尚不寐語。”謁中和璋禪師,遂承記莂。(語見中和章)
辛卯,師主慶壽。一日,於廊下逢數僧。師問第一僧,曰:“那裏去?”曰:“賞花去。”師便打。問第二僧:“那裏去?”曰:“禮佛去。”師亦打。問第三僧:“那裏去?”曰:“那裏去。”師亦打。問第四僧:“那裏去?”僧無語,師亦打。問第五僧:“那裏去?”曰:“覓和尚去。”師曰:“覓他作麼?”曰:“待打與一頓。”師曰:“將甚麼來打?”曰:“不將棒來打。”師連打四下,曰:“者掠虗漢。”眾皆走,師召曰:“諸上座!”眾回首,師曰:“是什麼?”
後歷承寵命,大弘濟北之道。示寂諡佛日圓明大師。
繼燈錄卷第三
繼燈錄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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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燈錄卷第四
鼓山嗣祖沙門 元贒 輯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一世
萬壽仁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南石文琇禪師
蘇之崑山李氏子。出家邑之紹隆院,甞問法要於虎丘行中禪師,得言外旨。
洪武五年,住蘇州普門。
開堂日,僧問:“世尊出世天雨四花,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曰:“恁麼則熈怡的旨傳千古,寂照宗風播四方。”師曰:“好事不如無。”
遷靈巖,上堂:
正法眼藏,亘古亘今。般若真燈,照天照地。當陽無向背,直下絕承當。靈然獨露,透色透聲。廓爾現前,絕聞絕見。常在一切處,不為一切處所拘;非離一切時,不為一切時所攝。者裡見得,無迷無悟,非後非先。百千法門無量妙義,不假思惟悉皆具足,建化法中斯為可矣。若是衲僧門下,直須向百尺竿頭濶步,蟭螟裏裏藏身。娑婆擲去他方,妙喜拈來此土。不知承甚麼恩力,得恁麼奇特?良久,曰:“慣從五鳳樓前過,手握金鞭賀太平。”
未幾,退隱吳松之上。永樂初,詔天下儒釋道流之深通文義者,纂脩永樂大典。師應詔而起,留京三載。七年,夏住徑山。
上堂:
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前面是鉢盂峯,中間是佛殿,喚甚麼作一法?良久,曰:“國一祖師元是崑山人。”越四載,師以老病,退歸於蘇之北山松院。一日,無疾而逝。
徑山銘禪師法嗣
嘉興府天寧西白力金禪師
吳都姚氏子。幼依寶積院祝髮。初謁古鼎,鼎示以德山見龍潭話,從而有契,俾掌記室。未幾,命首眾,分座說法。至正丁酉,出住瑞光。會天寧寺災,師為起廢,帝師授以圓通普濟之號。
師自幼喪父,惟有母存,乃去城東一舍築孤雲菴以奉養焉。或譏之,師呵曰:“你不見編蒲陳尊宿乎?何言之易易也!”洪武初,遷淨慈。四年春,詔住天界。見皇上于外朝,慰勞再三,恩意優渥,即令內官送入院繼。復召入內,庭奏對稱旨,上大悅。是春,詔建廣薦法會于鍾山,命師總持齋事。五年,復建大會,大駕幸臨,命師闡揚第一義諦。自公侯以下,環而聽之,靡不悅服。一日,忽示弟子,曰:“吾有宿因未了,必當酬之,汝等勿以世相逼我。”未幾示微疾,委順而化。茶毗舍利無數,塔于嘉興城西環翠蘭若。
龍翔訢禪師法嗣
南京天界覺原慧曇禪師
天台楊氏子。母夢吞明珠而娠,及生,容貌嶷然,幼不與群童狎。長依越之法果寺出家,尋受具戒。初習教華嚴止觀無不貫練,尋棄去入禪。時笑隱唱道於中天竺,師往造焉。隱問:“何處來?”師曰:“遊山來。”隱曰:“笠子下拶破洛浦遍參底作麼生?”師曰:“未入門時呈似了也。”隱曰:“即今因甚不拈出?”師擬議,隱便喝,師當下脫然有省。他日,隱展兩手示師,曰:“八字打開了也,因甚不肯承當?”師曰:“休來鈍置。”隱曰:“近前來為汝說。”師即掩耳而出,隱頷之。命侍香尋掌藏于龍翔。
至順二年,初住牛首之祖堂,遷石城清凉保寧蔣山。勅改龍翔為天界,詔師住持,特授演梵善世利國崇教大禪師。
上堂:
一句子黑漆黑,無把柄,有準則。良久,曰:“會麼?”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上堂:
少室峰前,曹溪門下。
燈燈相繼,的的相傳。
自古自今,絲毫不易。
且以何為驗?
樓臺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
上堂:
長者長法身,短者短法身。即今現前一眾坐立儼然,有長有短,諸人盡知盡見,畢竟阿那個是法身?若也會得,捧鉢盂向香積世界喫飯。若也不會,長連床且喫粥喫飯。
上堂:
經有經師,論有論師,龍河放一線道,分科列段去也。拈拄杖卓一下,曰:“且道是何章句?”
上堂:
只個現成公案,眾中領解者極多,錯會者不少。所以金鍮不辨,玉石不分,龍河這裏直要分辨去也。張上座李上座,一個手臂長,一個眼睛大,總似今日達磨一宗,教甚麼人擔荷?噓一聲,下座。
上堂:
威音王已前,彌勒佛已後,有個現成公案,未敢與汝說破。何故?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示眾:
春風浩浩,春日遲遲。
黃鸝啼在百花枝,
個中無限意,消息有誰知。
語未畢,有僧出問,曰:“心意識遏捺不住時如何?”師厲聲曰:“是誰遏捺?”室中謂僧曰:“二六時無汝啗啄分,無你趣向分,會麼?”僧罔措。師曰:“未明三八九,難免自沉吟。”
洪武三年,奉使西域。至僧伽羅國,其王事師於佛山精舍。明年九月,示寂祔葬辟支佛塔。先是彼佛懸記,今之開祔適符其言。尚書回奏,上勅賜遺衣塟於雨花臺之左。
南京天界寺季潭宗泐禪師
台之臨海周氏子。始生坐即跏趺,人異之。八歲從笑隱學佛,經書過目成誦。十四薙落,二十受具。一日,隱問:“國師三喚,侍者三應,於意云何?”師曰:“何得刲肉作瘡。”隱曰:“將謂汝奇特,今故無所得也。”師一喝,隱擬拈棒,師拂袖而出。
元末隱徑山。洪武元年,出世中竺。
上堂:
金剛王劒橫揮,千妖屏跡,爍迦羅眼洞照萬物,潛形到此卷舒在己。殺活臨時,直得千歲巖申夭[跳-兆+孛]跳。錢塘水東流西流,諸人還知有也無?遂竪拂子,曰:“庭前石笋抽條也,會見高枝宿鳳凰。”
洪武四年遷徑山,詔致天下高僧有學行者,師首應。詔至奏對稱,旨命住天界五年。上建廣薦會干蔣山,親行三獻之禮。命師撰樂章召集諸幽爽。命師為陞座說法。十年冬,詔師箋釋心經金剛楞伽三經。丁巳奉使西域,十五年還朝,授右街善世。復命育髮授以儒職,師姑奉命。至髮長,上召而官之。師再辭,上乃從之,賜師免官說。後以胡黨獲譴著,住鳳陽槎枒峰,十九年取歸。越五年,以老賜歸,渡江至江浦之石佛寺。示疾,喚侍者,曰:“者個聻。”者茫然,師曰:“苦!”遂寂。塔于天界訢公之後。
九江府圓通約之崇裕禪師
毗陵陳氏子。年十六,從壽昌院東林曉公為沙彌。具戒後,首參元叟,端次謁斷崖,義皆未有所證入,乃往見笑隱。隱舉臨濟無位真人話詰之,曰:“你還知麼?”師不覺下拜,隱曰:“你何所見而作禮?”師曰:“拜者非是他人。”隱曰:“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和尚慎毋欺人。”隱首肯之,留笑隱者十餘年。
初住南禪,次住圓通。師重新之,不日而成,適符旻古佛三百年後大興佛法之讖。又遷育王,亦起其廢。洪武五年秋,上建法會于鍾山。師應召至,便殿問以佛法大意,師以偈獻,上大悅賜食。上前師或假寐,鼻息微有聲,鄰坐引裾覺之,上笑曰:“此老人無機心,誠善知識也!”後示寂,塔于石耳峰。笑隱甞稱其戒律嚴潔,言行不相背馳,惟崇裕一人而已。
杭州靈隱用貞輔良禪師
蘇州吳縣人,范文正公十葉孫。十五從迎禪院薙髮受具,乃曰:“學佛將以明心,心非師無以示肯綮。”去從北禪澤法師學台教,充然若有所契。會士瞻杓公,勉其更衣入禪,指參笑隱。隱一見器之,問答之際棒喝兼施,剎那之頃凡情頓喪。他日隱再有所問,師發言愈厲。隱笑曰:“得則得矣,終居第二義也。”久之乃契心宗。尋往四明育王,參石室瑛,縱橫叩擊,石室極推譽之。
出世嘉興之資聖,遷越之天章,移杭之中竺,升靈隱,示眾:
達磨一宗,陵夷殆盡,汝等用力,如救頭然可也。然百千法門無量妙義,於一毫端可以周知。如知之,變大地為黃金,受之當無所讓,否則貽素飡之媿矣!歲月流電,向上之事,汝等急自進修。
洪武四年正月十有五日,手疏衣貲入公帑,散交遊,及治喪之事。顧謂左右,曰:“吾望日巳時逝矣。”及時,索浴端坐入寂。
杭州靈隱寺清遠懷渭禪師
南昌魏氏子,笑隱之甥也。生而靈芝產於庭槐,已而英發,誦書不待師授。时隱住龍翔,聞而喜曰:“此吾宗千里駒也!”挽致座下。龍翔為東南都會,四方名紳俱與隱遊。或發天人性命之秘,文辭開閤之法。師得與聞之,學問大進,爭歆慕之,曰:“此文中虎也。”師曰:“公等謂吾專攻是業耶?佛法與世法不相違背故。以餘力及之,將光潤其宗教爾。苟用此相誇,豈知我哉!”
一日,隱警勵諸徒眾,未有對。師直前肆言,隱振威一喝,師氣不少沮,往返詰難。隱笑曰:“汝可入吾室矣。”命為記室。隱瀕沒,召師曰:“吾據師位四十餘年,接人非不夥,能弘大慧之道使不墜者,惟汝與宗泐耳汝。其懋哉!”
後主會稽之寶相,杭之報國,湖之道場。洪武初年,主淨慈,應詔入京,回退居錢塘之。梁渚八年十二月,召門弟子囑後事,怡然而寂,是月之十六日也。茶毗有不壞者三,曰齒牙,曰鉢塞莫,曰室利羅。塔于梁渚。
竺田霖禪師法嗣
安吉州道場孤峯明德禪師
姓朱氏,家世明之昌國。父與普陀玠公交,玠聞鷄聲入道,凡說法必鼓翅為鷄號。玠亡已久,母夢玠來託宿,覺而有娠,十四月始生。在童幼,好趺坐。問:“將何求?”師曰:“欲學坐禪求作佛爾。”年十二,入金鵞院為僧。越五年受具戒,慨然有求道之志。首謁竺西,西問:“汝從何方來?”師曰:“金鵞來。”西曰:“金鵞山高多少?”師曰:“不見頂。”西斥之。
一日,西舉世尊拈花因緣,師忽若有解,造偈以呈,西肯之。復如淨慈見晦機,機問:“甚麼人恁麼來?”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機曰:“汝從朝至暮著衣喫飯,還認得自己否?”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機拈棒,師拂袖而出。往見明極俊公,機語契合,命入侍司,尋主藏會。明極往日本,師乃抵雪竇。值竺田上堂舉隱山泥牛入海話,師於是群疑頓釋。以所見呈田,田曰:“人天眼目儼然有在。”後住松江之東禪,再遷保寧,居一十五載,三遷道場,升淨慈。洪武初,謝歸道場竹林菴。五年二月示微恙,至二十七日入滅。
仰山欽禪師法嗣
杭州西天目高峰原妙禪師
蘇之吳江徐氏子,十五出家於秀水密印寺。初參斷橋,次謁雪巖。於北澗懷香請益,纔問訊即打出。後凡入門,便問誰與汝拖者死屍來,聲未絕,便打出。一日,覩五祖演和尚真贊曰:“百年三萬六千日,反覆元來是者漢。”驀然打破拖死屍之疑。值雪巖住南明,師即往省。巖問:“阿誰與汝拖個死屍到者裏?”師便喝,巖拈棒,師把住,曰:“今日打某甲不得。”巖曰:“為什打不得?”師拂袖便出。
一日,巖問:“日間浩浩時作得主麼?”師曰:“作得主。”曰:“睡夢中作得主麼?”師曰:“作得主。”曰:“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在甚麼處?”師無語,巖囑曰:“從今日去,也不要汝學佛學法,也不要汝窮古窮今,但祗饑來吃飯困來打眠。纔眠覺來,抖搜精神,看我者一覺主人翁畢竟在什處安身立命!”師遂奮志。入龍鬚,越五年,因僧推枕子墮地作聲,廓然大徹。
次遷雙髻,德祐己卯春,入西天目之獅子巖,即石洞營小室丈許,榜曰:“死關。”洞非梯莫登,撤梯斷緣,雖弟子罕得瞻視。乃垂三關語以驗學者,曰:“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個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大脩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下語不契,遂閉門弗接。至元丁未,雪巖寄竹篦拂子法語來授,由是懷中片香始為拈出。
上堂:
拈拄杖召大眾,曰:“還見麼?”人人眼裏有睛,不是瞎漢決定是見。以拄杖卓一下,曰:“還聞麼?”個個耳裏有竅,不是死漢決定是聞。既見既聞是個什麼?以拄杖[○@─],曰:“見聞即且置,只如六根未具之前,聲色未彰之際,未聞之聞未見之見,正恁麼時,畢竟以何為驗?”以拄杖[○@│],曰:“吾今與汝保任斯事,終不虗也。”以拄杖[○@□],曰:“三十年後,切忌妄通消息。”靠拄杖,下座。
上堂:
意句不到,宗說不通,盲龜跛鱉。
意句俱到,宗說俱通,盲龜跛鱉。
西峯恁麼告報,莫有離此之外別有生涯底麼,盲龜跛鱉。
上堂:
大海無魚,大地無草,大富無粮,大悟無道。若人透此四重關,非特親見高峯眉毛長短鼻孔淺深,猶如赫日,當空萬別千差無不照。雖然喚作拂子則觸,不喚作拂子則背,畢竟喚作什麼?
上堂:
海底泥牛啣月走,岩前石虎抱兒眠。
鐵蛇鑽入金剛眼,崑崙騎象鷺鷥牽。
此四句內,有一句能殺能活,能縱能奪,若檢點得出,許汝一生參學事畢。
辭眾:
西峰三十年妄談般若,罪犯彌天,末後有一句子,不敢累及乎人,自領去也。大眾,還知落處麼?良久,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書偈曰:“來不入死關,去不出死關。鐵蛇鑽入海,撞倒須彌山。”
泊然而逝,塔全身于死關。壽五十八,臘四十三。
衡州靈雲鐵牛持定禪師
吉安泰和王氏子.年三十一歲,謁肯菴勤禪師剪髮,尋依雪巖居槽廠習杜多行。巖示眾曰:“兄弟做工夫,若也七日夜一念無間,眼不交睫,無個入處,斫取老僧頭作臽屎杓!”師默有所領。未幾,有痢疾,乃持一觸桶就屏處危坐其上。單持正念,目不交睫,經七日夜將半,忽覺山河大地草木叢林,徧界如雪天明月下,堂堂一身乾坤包不得。久之,如聞擊木聲驚省,遍體汗流,其病亦愈,踊躍自慶不已。早詣方丈,舉似巖。巖舉公案詰之,酬答無滯,復作偈曰:“昭昭靈靈是什麼,眨得眼來已蹉過。廁邊籌子放光明,直下元來只是我。”
至元戊寅,命為僧,又脇不沾席者六年。一日,巖上堂舉亡僧死了燒了向什麼處去,自代曰:“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師即詣方丈曰:“適來和尚舉揚般若,驚得法堂前石獅子笑舞不已。”巖曰:“試道看。”師曰:“劫外春風萬物枯,山河大地一塵無。法身超出如何舉,笑倒西天碧眼胡。”巖敲面前卓子,曰:“山河大地一塵無,者個是什麼?”師作掀倒勢,巖笑曰:“一彩兩賽。”及入室,問曰:“親切處道將一句來?”師曰:“不道。”巖曰:“為什麼不道?”師拈起手中香盒子,曰:“者個得來不直半文錢。”巖曰:“多口漢。”巡堂次,師以楮被裹身而睡,巖召至方丈,厲聲曰:“我巡堂你打睡,若道得即放過。汝若道不得,趂汝下山!”師隨口答曰:“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泥就雪眠。大地白雲都葢覆,德山無處下金鞭。”巖曰:“好個鐵牛也!”因以為號。後住靈雲,唱雪巖之道。大德壬寅冬,書長偈示眾,其末曰:“塵世非久,日消月磨。桃源一脉,三十年後,流出一枝無孔笛,吹起太平歌。”明春將示寂,侍僧求別眾語,師曰:“吾別久矣。”恬然坐逝。
徑山虗谷希陵禪師
字西白,義烏何氏子。家貧而苦學,寒暑如一。早歲夢入淨慈羅漢堂。至東南隅,忽一尊者指楣梁間詩,示師曰:“一室寥寥絕頂開,數峰如畫碧於苔。等閒翻罷貝多葉,百衲袈裟自剪裁。”由是有出俗志。年十九,落髮東陽資壽,依東叟頴于淨慈掌內記,侍石林鞏兼外記。參雪巖欽于仰山掌藏鑰,後依徑山雲峰高亦掌藏鑰,尋命分座說法。出世歷遷至仰山。元世祖召見說法,稱旨賜號佛鑑,成宗加號大圓,詔住徑山,仁宗又加號慧炤。至正壬戌四月十二日,手書付囑說偈而逝。諡大辯,塔曰寶華,有瀑巖集及語錄行世。
淨慈倫禪師法嗣
絕象鑑禪師
甞頌洞山不安因緣,曰:“洞山有路透雲巖,絕處教通到者難。拄杖頭邊開活路,方知不隔一毫端:”又頌晏國師赴大王請雪峯門送話,曰:“洞天無壁月無遮,朝斗先生扣齒牙。風撼古壇松子落,打翻頭上楮冠斜。”又頌泐潭法會問馬祖西來意,曰:“鷄聲茅店月華明,客夢沉迷尚未醒。開得眼來天大曉,髼頭垢面便奔程。”
竹屋簡禪師
頌鼓山聖箭,曰:“青童雙勒玉騘嘶,淡白春衫綠帶圍。半夜歸來花底月,金鞭敲落亂紅飛。”又日:“九重城裡本非遙,射折重重箭倍饒。忽遇二軍圍繞處,分明有路直通霄。”頌投子指雨示僧,曰:“天日來好雨曰百花香裡鷓鴣啼白面郎君醉似泥赫日光中開得眼福城東際草萋萋。
無學元禪師法嗣
月庭忠禪師
甞頌迦葉擯文殊,曰:“錦衣公子遊春慣,白首佳人懊恨多。彼富尚嫌千口少,自貧無奈一身何。”又頌僧問白雲舊歲已去新歲到來如何是不遷義,曰:“落葉已隨流水去,春風未放百花舒。青山面目依然在,盡日橫陳對落暉。”
雪峰湘禪師法嗣
泉州開元斷崖妙恩禪師
全州倪氏子。初遍參名宿,旋入雪峰湘和尚之室。湘器之,至使分座。退居善見,痛自韜晦。至元二十二年,僧錄劉鑑義言于行省,奏合開元百二十院為一禪剎。明年秋,延師為開山第一世,堅致不獲謝至門,曰:“第一句最初步說到行到,大千揑聚,喝一喝,莫來攔我毬門路。”
陞座嗣湘法,示眾:“吾心似破竹,徑直無迂曲。一點不相瞞,六六三十六。”
上堂:
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三家村裏十字街頭,穢語相爭惡言廝罵,總是面門放光助佛揚化。其柰學此道者,如人畫龍,真龍見時,却又驚怕。因甚如此?識真者寡!
師履行純實,律身清苦,終始無斁,脇不沾席者四十二年。語言無華而人心悅服,叢林法敝以之具興。三十年三月望以法弟契祖補其處,越三日圓寂,既火而雨舍利,藏于西山。賜諡廣明通慧普濟禪師。有上生經解語錄行世。
泉州開元契祖禪師
同安張氏子。初侍法石元智,智奇其材。既遍參畢,乃湛伏鄉院。至元二十九年,妙恩請為堂中上座,至敬愛之。師甞疾,恩餽藥資,不受。偈曰:“政坐虗消人信施,生身受此銕圍殃。鎔銅熱銕都吞了,那更教人入鑊湯。”恩益重其為人。三十年,恩使嗣位,代行湘師之道。
重陽,上堂:
今朝重九節,籬根菊又花。諸方不說陶潛即說孟嘉,開元無可說者,歸堂喫茶。
鼓山行聳至,上堂:
屴崱峯前,靈源洞口,不墮嶮崖有一句子,今日開元擬為重舉。嗄!鼓山門下不許咳嗽。
時真首座有能頌聲以卜隱頌,要師作,師頌曰:“自斷胸中更沒疑,行藏那許鬼神知。直饒天下藏天下,未是羚羊挂角時。”真嘆服。寺有傑道者,頗清狂,出言無度,恒掃除街市,所至群稚相與譁笑之。素所服衣垢甚,忽取澣之,言明日行矣。至明日,求僧粥不予,傑請曰:“求之不再,幸予我。”得粥還置于几,危坐而化。師為闍維,曰:“一生傑斗,打硬參禪。街頭巷尾,掣風掣顛。若無末上一解,不值一半文錢。”傑道者誰信寒灰,有煖烟。有司以師道行聞,賜佛心正悟之號。延祐六年秋,無疾而化,壽九十,全身塔于西山。
育王珙禪師法嗣
金陵保寧古林清茂禪師
十三歲為僧。見老宿舉高菴見僧不會便扭住,曰:“父母生汝身,師友成汝志。無饑寒之迫,無征役之勞,於此不堅確精進,成辦道業,他日有何面目見父母師友乎?”師聞之,不覺涕淚俱下。便知有出生死一著子,遂參善知識。即便放下身心,如是二十年間,矻矻孜孜,未甞暫捨。及到育王會中,稍知觸淨,後得徹悟,出住開元永福保寧諸剎。
解夏,小參:
僧問:“毛巨吞海芥納須彌,是衲僧分上事不是衲僧分上事?”師云:“拈却門前大案山。”進云:“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師云:“金剛腦後鐵蒺藜。”進云:“只如教中道,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如何是無諍三昧?”師云:“放汝三十棒。”進云:“仁義盡從貧處斷,世情偏向有錢家。”師云:“知恩者少,負恩者多。”僧問:“昔日舉上座見琅琊,琊問近離甚處,舉云兩浙,琊云船來陸來,舉云船來,琊曰船在什處,舉云步下。意旨如何?”師云:“開口見膽。”進云:“琅琊云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如何是不涉程途底句?”師云:“前不迭村後不迭店。”進云:“只如舉上座以坐具摵云,杜撰長老如麻似粟。又作麼生?”師云:“焦磚打著連底凍。”進云:“後來琅琊問侍者此是甚麼人,者云舉上座,琅琊遂親下旦過問云,莫是舉上座麼,莫怪適來相觸忤。作麼生是觸忤處?”師云:“爛泥裏有刺。”進云:“舉上座喝云,長老何年到汾陽,我在浙中早聞汝名,見解如此何得名喧宇宙,琅琊遂作禮云,某甲罪過。那裏是他罪過處?”師云:“若不登樓望,安知滄海深。”進云:“後來大慧和尚道,二大老相見如日月麗天,龍象蹴踏。未審還端的也無?”師云:“土上加泥又一重。”進云:“琅琊後遇慈明舉此語,明云舉見處纔能自了,是汝負墮為復。肯伊不肯伊?”師云:“一點水墨兩處成龍。”進云:“可謂龍得水時添意氣,虎逢山勢長威獰。”師曰:“無人處斫額望汝。”僧禮拜,師乃云:“秋初夏末,東去西去。萬里無寸草處去,出門便是草。擬向什麼處去?古人事不獲已開却通天大路。又謂之清淨大寂滅海,與諸人同出同入。初無絲毫差別彼我之相,直下會得,九十日內功不浪施。明朝自恣之辰,一任東去西去。只不得向萬里無寸草處去,何故?葢為諸人未甞踏著者一路子,所以前頭大有事在。雪峰云,盡大地是解脫門,把手拽不入。雲門云,盡大地是解脫門,枉作佛法會,却一處不通兩處失功,兩處失通觸途成滯。山僧道盡大地是解脫門,過去未來現在三世諸佛盡在裡許,汝諸人亦在裏許。”拈拄杖,云:“拄杖子亦在裡許。且道還有不在裡許者麼?”良久,喝一喝,云:“空將未歸意,說向欲行人。”
永福入寺,小參:
紅塵閙市十字街頭,百草頭邊孤峰頂上。若作佛法商量入地獄如箭射,直得萬機休罷,千聖不擕,聲前非聲,色後非色,簡點將來正是髑髏前妄想。借使打破髑髏揭却腦葢,踢倒須彌踏翻大海,脚跟下推勘得出,也是落七落八。通方上士出格高人,除非自有生涯,終不守他窠窟。現前大眾冀善參詳,山僧二千里水陸間關來此,聚頭不為別事。復說偈云:“處世行藏各有由,老來誰不愛心休。為圓鄮嶺先師話,來結鄱陽衲子讎。跛鱉但隨他逐浪,錦鱗終是解吞鈎。相逢試把家私展,蜜菓時懸檗樹頭。”
淨慈鞏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東嶼德海禪師
甞頌俱胝竪指,曰:“深深無底,高高絕攀。思之轉遠,尋之復難。”
嘉興府天寧竺雲景曇禪師
婺州浦江嚴氏子。及長,學無常師預石林座下,委心請法。林示曰:“佛之妙用在汝觸事不迷。”師一言解悟。
初住婺之治平,遷蘇之北禪。僧問:“諸法已聞於今日,西來祖意願敷宣?”師曰:“西來無意可宣。”曰:“達磨却傳個什麼?”師曰:“九年面壁,羞惶殺人。”曰:“與麼則佛法遍天下,談玄口不開?”師曰:“切忌喚鐘作甕。”問:“古人道須參活句,莫參死句。如何是活句?”師曰:“路逢死蛇莫打殺。”曰:“如何是死句?”師曰:“無底籃兒盛將歸。”曰:“不死不活句又作麼生?”師曰:“易分雪裡粉,難辨墨中煤。”問:“三贒未達十聖難知。如何是此宗?”師曰:“無孔笛氈拍板。”曰:“知音者誰?”師曰:“聾人爭得聞。”曰:“也知和尚慣有此機。”師曰:“鷂子過新羅。”問:“如何是涅槃心?”師曰:“須彌山。”曰:“如何是差別智?”師曰:“四海水。”曰:“都來總不消得。”師曰:“金剛王寶劒你還提得起否?”曰:“請師高著眼。”師曰:“話作兩橛。”
住余山慈雲昭慶寺,上堂:
金烏東上,玉兔西沉。
伶俐衲僧,東討西尋。
忽然撞破虗空,歷劫只在如今。卓拄杖,下座焙經。
上堂:
海藏靈文,經天緯地。
琅函玉軸,塞壑填溝。
如來不說說,敲出鳳凰五色髓。
迦葉不聞聞,擊碎驪龍頷下珠。
火焰為三世諸佛說法,義天朗耀揭坤維。三世諸佛向火焰上說法,字脚不留空法界。
兜羅綿裏,玉轉珠回。
文武火中,星移電捲。
行行鑄出黃金字,朵朵花開白玉蓮。
只如經歸藏,禪歸海,又作麼生?
五千餘卷瘡疣紙,一眾傳來耿夜光。
徑山度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虎巖淨伏禪師
淮安人。至元二十一年正月,帝御大明殿受朝賀,因問南禪才者,右相和禮霍孫首舉師。師作偈以進其略,曰:“過去諸如來,安住秘密藏。現在十方佛,成道轉法輪。未來諸世尊,一切眾生是。由妄想執著,結煩惱盖纏。迷成六道身,虗受三塗苦。唯念過現佛,不敬未來尊。與佛結冤讐,或烹宰殺害。不了眾生相,全是法性身。昔有常不輕,禮拜於一切。言我不輕汝,汝等當作佛。若能念自他,同是未來佛。現世增福壽,生生生佛國。”帝覽,悅而問曰:“戒勿殺有道者,試為朕言之?”師對曰:“有宋仁宗皇帝,一日語群臣曰,朕夜來饑甚,思欲燒羊群,臣奏曰,陛下何不宣付有司辦之,仁宗曰,朕偶饑思爾,慮為常例,寧忍一時之饑,不忍啟無窮之殺。殿下皆稱萬歲。”上嘉納,即受帝師戒。
徑山愚禪師法嗣
寶葉源禪師
甞頌五通仙人,曰:“那一通,你問我。口是禍門,招因帶果。慚愧慈悲大法王,丙丁離壬不屬火。”又頌羅山開堂珍重便下座,曰:“瑞世優曇見最難,異香浮動曉風寒。自非世主垂青眼,却作閑花野草看。”又頌德山見僧入門便棒,曰:“皎潔晴天吼怒雷,鐵山萬疊盡驚開。因思塊雨條風日,安得全提有此來。”
閑極雲禪師
舉莊宗酬價因緣,頌曰:“君王寶自難酬價,興化何甞敢借看。天地既無私盖載,至今留得鎮中原。”又頌黃檗在鹽官殿上禮佛唐宣宗問不著佛求,曰:“轟雷掣電奮全機,正是潛龍熟睡時。忽地夢回春恨斷,曉風吹雨過前谿。”
徑山月禪師法嗣
南叟茙禪師
甞頌婆生七子話,曰:“鄂渚渡頭窮鬼子,全機錯在扣舷時。何如別下一轉語,救取婆婆第七兒。”又頌魯祖面壁,曰:“日暖佳人刺綉遲,紫荊枝上囀黃鸝。欲知無限傷春意,盡在停針不語時。”又頌僧問趙州道人相見呈漆器,曰:“漱石泠泠古澗陰,喬松千尺帶寒青。多應只看昂霄操,誰信根頭有茯苓。”
天池信禪師法嗣
建寧府天寶山鐵關法樞禪師
溫州平陽林氏子。年十七,辭父母,詣華藏禮竺西坦為師。受具後,參中峯本及菴信俱不契,遂見元翁信于石門,教看三不是話。凡三載,一日齋後,下床忽大悟。作頌曰:“不是心佛物,拶出虗空骨。金色獅子兒,豈戀野狐窟。咄!咄!”即詣方丈,翁問:“作麼?”師曰:“南泉被我捉敗了也。”翁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個甚麼?”師曰:“牙齒一具骨,耳朵兩片皮。”翁曰:“不是,別道。”師曰:“鶯啼燕語,鵲噪鴉鳴。”翁曰:“錯。”師亦曰:“錯。”翁曰:“南泉即今在什麼處?”師便喝,翁曰:“離却者一喝,南泉在什麼處?”師拂袖而出。
由是往參江西諸尊宿,凡四年,復歸石門。翁問:“南泉向何處去也?”師曰:“說甚南泉,釋迦老子來也。”翁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如何?”師曰:“劒去久矣。”翁乃曰:“諸佛妙道,善自護持。”遂留侍巾拂一十五載,盡得其末後大事。後南遊建州郡,將請主天寶,不數載遂成叢席。
再住松溪之普載。開堂日,師曰:“當陽一句直截根源,把住放行全機歷落。坐斷千聖頂,[寧*頁]鑿開衲僧眼睛。疾燄過鋒,奔流度刃。直得妙峰[跳-兆+孛]跳慧海波騰,正恁麼時,開堂祝讚一句作麼生道?”擊拂子,曰:“龍袖拂開全體現,象王行處絕狐踪。”
上堂:
弗弗弗,莫莫莫,錯錯錯!顧侍者,曰:“老僧舌頭在麼?”遂下座。
小參:
金剛正印,率土咸歸。
佛祖鉗鎚,人天罔措。
階梯不立,知解不存。
德山棒,通上徹下;
臨濟喝,絕後光前。
一明一切明,一用一切用。
大丈夫秉吹毛劒,懸肘後符,雙收雙放,全殺全活。雖然,鶴有九臯難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
三年,謝歸。天寶至元六年八月示疾,十三日作書別諸外護。十五日索浴,畢書偈曰:“本無來去,一句全提。紅霞穿碧落,白日遶須彌。”擲筆而逝,塔于本山。
蒙山異禪師法嗣
鐵山瓊禪師
參雪巖。巖曰:“有甚麼事?”師曰:“門前好個五鳳樓。”巖連打二三十棒,曰:“未在,更去做工夫。”以紙求得法語,曰:“風吹林葉,四窓虗明。獨坐一榻,萬象鏡清。汝撑得鐵船來,載鐵山,下得海,然後向汝道。一一現成,猶是錯認定盤星。佛法如大海,前面洪濤際天,轉入轉深。”偈曰:“一拶虗空粉碎時,花開鐵樹散瓊枝。紹隆佛種向上事,腦後依然欠一槌。”偶頭痛,欲煎藥,手提瓶子遇見覺赤鼻,曰:“你須是如那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然後為父母說法始得。”師忽然打破疑團,偈曰:“一莖草上現瓊樓,識破古今閑話頭。拈起集雲峯頂月,人前拋作百花毬。”
值巖示寂,遂至東林。因東林入室次,舉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作麼生道,師曰:“抱贓呌屈。”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如何?”師曰:“眉間迸出遼天鶻。”後到蒙山,每遇入室,山只道欠在。後於定中觸著欠字,於是身心豁然,徹骨徹髓。走上方丈,捉住山,曰:“我少欠個什麼?”山打三掌,師禮三拜。又曰:“啞鐵山者著子幾年,今日方了。”
次年命首座。冬至,秉拂,曰:“冬在月頭,賣被買牛。冬在月尾,賣牛買被。”卓拄杖,曰:“者裏無頭無尾,中道齊休。行也休休,住也休休,坐也休休,臥也休休。睡眼豁開,五雲現瑞。光風霽月,無處不週。梅綻枯枝,古渡頭風前,時復暗香浮。雖然到此,向上一路,萬里崖州,何以見得?”靠拄杖,曰:“休!休!”
太湖寬禪師法嗣
常州龍池一源永寧禪師
淮東通州朱氏子,世為宦族。九歲,懇求離俗,依利和州廣慧寺出家。寺乃州之望剎,宋有淮海肇禪師說法度人,聲聞當時。前一夕,寺眾同夢迎淮海,次日,而師至,識者異之。受具後,遍參諸老,皆弗契。謁無用于太湖。用門庭高峻,師方入門,即厲聲叱出。師作禮於門外,合爪而立。久之,乃許入見。用問:“何處人?”師曰:“通州。”用曰:“淮海近日盈虗若何?”師曰:“沃日滔天,不存涓滴。”用曰:“不著[火*曹]道。”師曰:“請和尚道。”用便喝。師退就禪室,徹夜不寐。一日,聞用舉雲門一念不起語,聲未絕,而有省。急趨入室,無用便打。然知師已悟,令頌趙州狗子話。師立成,曰:“趙州狗子無佛性,萬象森羅齊乞命。無底籃子盛死蛇,多添少減無餘剩。”用嗒然一笑,復舉證道偈,問曰:“掣電飛來,全身不顧。擬議之間,聖凡無路。速道!速道!”師曰:“火迸星飛,有何擬議。覿面當機,不是不是。”用振威一喝,師曰:“喝作麼?”用曰:“東瓜山前吞扁擔,捉住清風剝了皮。”師不覺通身汗下,亟五體投地,曰:“今日方知和尚用處。”用曰:“閉著口。”
至治癸亥,宜興之龍池請師建立禪林。業已告就,後復擇絕巘,作室以居。至順庚午,出主李山,始開法無何,遷常之天寧。順帝賜號本覺妙明真淨禪師。戊子,有旨召入,覲命說法于龍光殿。上大悅,賜金襴法衣兼玉環,加師號佛心了悟大禪師,賜歸。未幾,奉旨函香至五臺,感文殊現祥光五道。明年,辭歸。庚子,復為眾所逼,出領善權寺。壬午,謝歸龍池。洪武己酉六月,示微疾,命弟子裁紙製內外衣,且曰:“吾將逝矣!”移龕至絕巘所居。十七日,師起浴,索筆書偈,曰:“七十八年守拙,明明一場敗闕。泥牛海底翻身,六月炎炎飛雪。”書畢,側臥而化。茶毗有五色光現,齒牙舌輪數珠皆不壞。舍利無數,煙所到處,亦纍纍然,眾共取之。至灰土中,掬取淘汰獲者亦眾。
無能教禪師法嗣
西湖妙果竺源水盛禪師
饒之樂平范氏子。十七依羅山院出家,既得度。首謁月庭忠於蔣山。時孤舟濟為第一座,以皖山示蒙山語示之。師極力參究,越五載有省。濟曰:“蒙山常言,栽松道者不具二緣而生,達磨塟熊耳後,隻履西歸,果神通耶?抑法如是耶?”師曰:“此形神俱妙而已。”濟曰:“不然!子他日當自知之。”師住無為州見無能,以濟所舉質之。能曰:“為汝弗解故也。”師忽大悟。能撫其背,曰:“爾後當大弘吾宗也。”尋分座于荐福,既而隱于南巢。
天曆己巳,出主西湖妙果。未幾,復還南巢。至正丁亥夏示寂。初,預立塔于南巢五峯之下。是夜有光,如匹練自天際下燭,俄頃散布五峰之頂,復合于塔中。彌三夕乃止。師制行峻絕,如孤峰萬仞,可聖而不可攀。甞囑其徒,曰:“凡剃髮染衣,當洞明心宗,行解相應,以正悟之境,靈靈自炤,歲久月深,具大無畏,如透水月華,萬浪千波觸之不散,方不被生死陰魔所惑。”此師之生平實悟實證者,故亦用之以誨人也。
繼燈錄卷第四
繼燈錄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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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燈錄卷第五
鼓山嗣祖沙門 元贒 輯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二世
雙林誾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月江宗淨禪師
金華蘭溪倪氏子。髫齡從邑之正覺院文譯祝髮受具,因誦楞嚴經至如標月指處,豁然有省。往參雙林正菴誾。誾問:“黃檗打臨濟,你作麼生會?”師曰:“按牛頭喫草。”誾奇之,留領維那。後出世,歷遷至徑山。臨寂,書偈曰:“祖師門下客,開口論無生。老我百不會,日午打三更?”遂逝。茶毗,舌根不壞,建塔于圓照菴。
天界曇禪師法嗣
南京靈谷定巖淨戒禪師
參覺原。原舉桶篐爆因緣問之,師擬議未即答,原厲聲曰:“早遲八刻了也!”師於言下大悟。師續刻頌古聯珠行於叢林。
高峰妙禪師法嗣
杭州天目中峰明本禪師
杭之錢塘孫氏子。母夢無門開禪師持燈籠至家,遂生。神儀挺秀,具大人相。離襁褓,便趺坐能言,便歌讚梵唄。參高峯於死關,晝夜精勤,困則以頭觸柱。一日,誦金剛經至荷擔如來處,恍然開解,遂從高峰薙落,時年二十有四也。未幾,觀流泉有省,即詣峰求證,峰打趂出。既而民間訛傳官選童男女,師問:“忽有人來問,和尚討童男女時如何?”峰曰:“我但度竹篦子與他。”師言下洞然,徹法源底。于是高峰書真贊,付師曰:“我相不思議,佛祖莫能視。獨許不肖兒,得見半邊鼻。”有問峰諸弟子優劣,峰曰:“如義首座,固是一根老竹,其如七曲八曲。唯本維那,却是一竿上林新篁,他日成林未易量也。”師居無定所,或船或菴,榜以幻住。僧俗爭相瞻禮,皆手加額,曰:“江南古佛!”
延祐戊午,仁宗皇帝聞而聘之,不至。製金襴袈裟賜之,號曰佛慈圓炤廣慧禪師,院曰正宗。英宗皇帝亦封御香製衣即所居,而脩敬焉。先是駙馬太尉瀋王王璋,常使人從師問法意,以為未足,請於上親往見之,請師陞座,為眾普說。曰:“大道無為,大功不宰,大善無跡,大位不居。一切處,海印發光;千萬古,金枝挺秀。訪圓通大士於潮音洞裡。買石得雲饒,修如意輪期于明慶寺中。移花兼蝶至,香風奏四天之樂,梵音轟大地之雷。二千載已現國王,五百劫常為世主。一大藏教隨機運轉,百千妙行任意發揮。祝萬歲于九重保三韓於上國,此是太尉瀋王海印居士尋常行履處。只如今日偕行宣政院使平章相國王子從官,高登天目,下視人寰,且佛法相應一句如何指陳?匝天匝地祥雲起,無古無今瑞氣騰。”
小參:
大道在目前,山是山,水是水,玄機超物表。聖非聖,凡非凡。一念洞然,萬緣廓爾,水晶宮秋容淡淡。森羅萬象,吞吐明月珠,松雪齋灝氣沉沉。屏凡六窓交徹寶絲網,無一物不彰至化,無一事不演真乘。莊周雖蝶夢枕邊,敢保其當機罔措。子韶雖蛙聞月下,未許其覿面施呈。者一著子,名不得,狀不得,即其知處,已陷情圍。事亦然,理亦然,與麼會時,早沉識海。所以道神光獨耀,萬古徽猷。入此門來莫存知解,且不存知解底句如何指陳?玉宇秋高無限界,金園春事政敷腴。
示眾:
慧劒單提日用中,天然元不犯磨礱。
神號鬼哭喪魂膽,遍野橫尸不露鋒。
古人與麼說話,已是自傷己命了也。殊不知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佛成道日,示眾:
玄玄絕待,妙妙無依。獨露真常,全彰至體。名不得,狀不得,雪老氷枯。理無礙,事無礙,天荒地迥,萬里雲收。午夜四方星燦長空,揭開威音那畔腦門。圓陀陀,光爍爍,擉瞎髑髏背後眼光。淨躶躶,赤條條,勒回三萬劫,風飛雷厲之神機。突出五千軸,海湧雲屯之寐語。大眾,釋迦老子來也!即今在諸人眼睛裏,仰見明星頂[寧*頁]上成等正覺,你諸人還覺眉毛動也無?如其未委,各請歸堂。
至治癸亥八月十四早,書偈辭眾,曰:“我有一句,分付大眾。更問如何,無本可據。”置筆,安坐而逝。後七年天曆己巳春,文宗皇帝賜諡智覺禪師,塔曰法雲。元統二年,賜廣錄三十卷入藏,號普應國師。
杭州天目正宗寺斷崖了義禪師
湖之德清湯氏子。年十七,有禪者誦高峰上堂語曰:“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師曰:“此大善知識必能為人抽釘拔楔。”遂往見。聞峰舉牛過窓櫺,師疑甚。他日,過鉢盂塘,見松上雪墜有省。即呈頌曰:“不問南北與東西,大地山河一片雪。”聲未絕,峰痛棒,不覺隕身崖下。及出,廼自誓七日取證。遂端直堅竪,忘廢寢食,夜則攀樹露立達旦,未至所期,豁然大悟。馳至死關,呼曰:“老和尚今日瞞我不得也!”呈頌曰:“大地山河一片雪,大陽一炤更無蹤。自此不疑諸佛祖,更無南北與西東。”峰上堂,曰:“二十餘年布個漫天網子,打鳳羅龍,竟不曾遇著一個蝦蠏。今日不期有個蟭螟蟲,撞入網中,固是不堪上眼,三十年後,向孤峰絕頂揚聲大呌。且道呌個什麼?大地山河一片雪。”師即奪拂子。為眾舉揚,呵勵同學,辭不少巽。復曰:“盡大地有一人發真歸元,某甲皆知之。”有僧參峰次,峰令見師。師曰:“驀直去。”師從此剃落,所至歸重。
泰定三年,師狥眾,請坐正宗寺一載。示眾:“若要超凡入聖,永脫塵勞,直須去皮換骨,絕後更甦,如寒灰發焰,枯木成榮,豈可作容易想。我在老和尚處,多年每被大棒打,痛徹骨髓,不曾有一念遠離心。直至今日,纔觸著痛處,不覺涕流。豈似你等歡喜踴躍,齩著些子苦味,便乃掉頭弗顧,殊不知苦味能除百病。大凡工夫若到省力時,如順水流舟,只要梢公牢牢把舵,纔有絲毫異念生,管取喪身失命。若到純一處,不可起一念精進心,不可起一念懈怠心,不可起一念求悟心,不可起一念得失心,纔有念生即被一切邪魔入你心胕,使爾顛狂,胡說亂道,永作魔家眷屬,佛也難救你。戒之!戒之!”
元統元年除日,謂從者曰:“有一件事天來大,你還委悉麼?”良久,曰:“明日是年朝。”正月六日,詣法雲塔西,指空地,曰:“更好立個無縫塔。”其晚與禪者談笑,至夜分,乃曰:“老僧明日天台去也。”者曰:“某甲隨師去。”師曰:“你走馬也趂我不及。”翌午,跏趺而化。壽七十二,臘四十九。初中峰示寂,會塟齋次,師笑謂眾曰:“後十二年更為老僧一會。”至是十二年矣,賜佛慧圓明正覺普度大師。弟子輩遂從師所指之處建塔焉。
杭州天目山大覺寺布衲祖雍禪師
明州寧海人。得旨於高峰,躬執樵爨,貌甚黧瘠,戇而少文。甞和永明山居,偈曰:“我要心灰即便灰,何須更去覔良媒。千差路口齊關斷,萬別機頭盡截摧。就樹縛茅成屋住,拾荊編戶傍溪開。是他嬾瓚無靈驗,惹得天書三度來。”又曰:“尋常冷解自知非,退步沉蹤住翠微。掃蕩百年榮辱夢,倒回多劫本根機。蟻因覔穴沿堦走,蝶為尋花遍圃飛。須信先天并後地,洞然物物有真歸。”初鶴沙瞿公霆為高峰建寺于蓮花峰下,請名大覺。峰命師攝管,及峰沒,乃任住持。後遷中竺,甞有念珠一串,被鴉啣去。次日,復啣來還,眾莫不異之。一日,無恙書偈辭眾,安坐而逝。
處州白雲空中以假禪師
得法高峰。後棲白雲山,四方禪侶聞風來赴,履滿戶外。至元丙子夏,一日援筆書偈,曰:“地水火風先佛記,掘地深埋第一義。一免檀那幾片柴,二免人言無舍利。”趺坐而寂。
靈雲定禪師法嗣
洪州般若絕學世誠禪師
示眾:“兄弟家,三年五年做工夫,無個入處,將從前話頭拋却,不知行到中途而廢,可惜前來。許多心機有志之士,看眾中柴乾水便,僧堂溫煖,發願三年不出門,決定有個受用。有等纔做工夫心地清淨,但見境物現前,便成四句,將謂是大了當人,口快舌便悞了一生,三寸氣消,將何保任?佛子若欲出離,參須實參,悟須實悟!”
徑山陵禪師法嗣
金葉府雲黃山寶林桐江紹大禪師
世居嚴之桐江,姓吳氏。幼入鳳山寺為沙彌,及受具後,首上雙徑謁虗谷,得其單傳之旨。久之辭去,歷參名宿。乃曰:“吾今而後知法之無異味也。”復歸徑山。時東嶼海唱道淨慈,請師主藏。每夜敷席于地,映佛前燈,閱大藏至三過,遂盡通其旨。
至順壬申,出世嚴之烏龍,後遷智者寶林。至己亥八月七日,集眾訣別,眾請書偈,師接筆擲地,曰:“縱書到彌勒下生,寧復離此耶?”遂翛然而化。茶毗,舍利如紺珠色,齒牙數珠不壞。
杭州徑山竺遠正源禪師
南康歐陽氏子。年二十七始受具,首謁虗谷。谷以龍潭滅紙燭話問之,師曰:“焦石可破層氷。”谷曰:“破後奚為?”師曰:“探索乃知。”谷曰:“所知者何事?”師擬對,谷便打,師悚然默喻。後五主巨剎,其住靈隱時,厄于回祿,而師所居獨存,似有神相之者。住徑山日,賜號佛慧慈炤普應禪師。至元十二年六月,將寂預告日期,書偈而化。塔全身於徑山,弟子剪爪髮分[療-(日/小)+土]諸處,皆有舍利叢生,其靈異願著如此。
道場信禪師法嗣
嘉興府福源寺石屋清珙禪師
蘇之常熟溫氏子。依本州興教崇福寺出家。二十祝髮具戒後,首參高峰,授以萬法歸一話,服勤三年。次住建陽西峰,參及菴。菴問:“何處來?”師曰:“天目。”菴曰:“有何指示?”師曰:“萬法歸一。”菴曰:“汝作麼生會?”師無語。菴曰:“此是死句。甚麼害熱病底教汝與麼?”師拜求指的,菴曰:“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意旨如何?”師答:“不契。”菴曰:“者個亦是死句。”師不覺汗下,遂求依止。後入室,菴再理前話詰之,師曰:“上馬見路。”菴呵曰:“在此六年猶作者個見解!”師發憤棄去。途中忽舉首見楓亭,豁然有省。回語菴,曰:“有佛處不得住也是死句,無佛處急走過也是死句。某甲今日會得活句了也。”菴曰:“汝作麼生會?”師曰:“清明時節雨初晴,黃鸝枝上分明語。”菴頷之。久之辭去,菴門送之,曰:“他日與子同龕。”未幾,及菴住湖之道場,師再參,命典藏。後卓菴于天湖。
元統辛未,住當湖福源。上堂:
把住也鋒芒不露,放行也十字縱橫。水雲深處相逢,却在千峰頂上。千峰頂上相逢,却在水雲深處。今朝福源寺裏開堂演法,昨日天湖菴畔墾土畊烟。所以道法無定相,遇緣即宗。可傳真寂之風,仰助無為之化。正與麼時如何?卓拄杖,曰:“九萬里鵬纔展翼,一千年鶴更翱翔。”
歲朝,上堂:
鏡清道,新年頭佛法有。明教道,新年頭佛法無。道是有也未必有,道是無也未必無。張公喫酒李公醉,趙州東壁挂葫蘆。
上堂:
吃飯要止饑,飲水要止渴。著衣要免寒,歸鄉要到家。學道要到三世諸佛開口不得處,參禪要到天下祖師插脚不入處。若不如此,倚他門戶傍他墻壁,聽人指揮喫人涕唾,總不丈夫。福源與麼說話,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解制,上堂:
有佛處不得住,樓臺月色雲收去。無佛處急走過,池塘荷葉風吹破。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朗州山,澧州水,四海五湖皇化裏,腰包頂笠萬千千。問著盡言山與水,忽有不甘底出來道,山但言山,水但言水,有甚麼過?良久,云:“未可全拋一片心,逢人且說三分話。”
居七年,退歸霞霧之天湖。至正間,朝廷聞師名,降香幣以旌異,皇后賜金襴衣。壬辰秋七月二十四日示寂,與眾訣,侍僧問:“後事如何?”遂書偈,曰:“青山不著臭尸骸,死了何須掘地埋。顧我也無三昧火,光前絕後一堆柴。”擲筆而逝。闍維舍利五色燦然,不知其數,塔於天湖之原配及菴塔,示不忘同龕之記也。有弟子愚太古者,高麗人,親得師旨,甞蒙說偈印可,有“金鱗上直鈎”之句。其王尊之,為國師。聞師已逝,表奏朝廷,詔諡佛慈慧炤禪師。仍入山,分其舍利,歸國建塔焉。
匡山源禪師法嗣
嘉興府海門天真惟則禪師
湖州費氏子。母夢異僧分衛,覺而有娠,及旦,異香襲人。髫年出家,徧參楚石千巖一十八位尊宿,皆機緣不契。後聞匡廬無極源禪師,徑往叩之。源亦無啟發,後值源於廁上,乃趨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源擒住曰:“道!道!”師於言下釋然頓悟,但搖手而已。源曰:“子有所得耶?”師曰:“何得之有。”曰:“子作道理會耶?”師拂袖而出。遂服勤月餘,日益玄奧。適平山林公招主藏鑰,師往赴之。後眾請開法海門。
上堂:
僧問:“如何是向上事?”師曰:“向下薦取。”曰:“作麼生向下薦取?”師曰:“切莫動著。”曰:“動著後如何?”師曰:“與汝三十棒。”乃曰:“向上事,向下事,截斷兩頭休執滯。驀然放出鱉(鼻蛇),齩殺方知難躲避。吽!吽!吽!海門今日忍俊不禁,越例為諸人通個消息。汝等還委悉麼?”以拂子點一點,曰:“等閑拋下活人丹,浩浩清風動天地。”
上堂:
三三三,九九九,海門潮音似雷吼。香浮菊圃獻金錢,靈感杞堤呈玉狗。你也有,我也有,捩轉南辰看北斗。正恁麼時,高登海門峰頂,衝開碧落喝散白雲,現大人相,顯大神通底句子又作麼生道?忽作脩羅擎日月相,曰:“吞吐虗空擎日月,十方法界即全身。”
花朝,上堂:
花期月夕,蕋珠宮裏降神仙。柳約春風,綿繡叢中行綵女。閙閧閧處顯示舍那性海,靜悄悄處埋沒普贒行門。正恁麼時,且道閙中活計是,靜中活計是?海門則不然,良久,彈指,曰:“兜率天宮彈寶几,閻浮世界響金鐘。”
洪武初,甞預廣薦法會,以足疾賜歸。癸酉仲春,示微疾。一日侵晨告眾,曰:“吾去矣!”侍者請偈,師厲聲曰:“平常說底不是耶!”即瞑目而逝。茶毗,獲舍利無筭,頂骨牙齒舌根不壞,建塔于福祐禪院。
瑞巖寶禪師法嗣
天台華頂無見先覩禪師
台之仙居葉氏子。資性秀頴,嗜讀書過目成誦。從古田垕薙髮,參方山寶。一日作務次,渙然氷釋,山以偈印之,曰:“此心極廣大,虗空比不得。此道只如此受持,休外覔。”師受命。築室華頂,一坐四十年,足未甞輒越戶限。
高峰日禪師法嗣
日本國兜率院夢窓疎石國師
姓源氏,勢州人,宇多天王九世孫。母禱觀音,夢吞金色光而孕。暨長,繪死屍九變之相,獨坐觀想,知色身不異空花,慨然有求道之意。十八為僧,夢遊中國疎山石頭二剎。一龐眉僧持達磨像授之,既窹曰:“洞明吾本心者,其唯禪觀乎?”初謁無隱範,次謁一山寧。山曰:“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師曰:“願和尚慈悲方便開示。”山曰:“本來廓然清淨,雖慈悲方便亦無。”師疑悶無聊,見佛國高峰日公,叩請如前。峰曰:“一山云何?”師述其問答,峰厲聲喝曰:“汝何不道和尚漏逗不少!”師於言下有省。辭歸,舊隱常牧山。一夕坐久,偶倚壁,忽然仆去,豁然大悟。有“等閑擊碎虗空骨”之句,求峰印可。峰曰:“西來密意汝今已得,善自護持。”
卓菴濃州,國王命師領南禪天龍等處。王妃延入宮中,執弟子禮問道,賜號正覺,又加號心宗普濟。且遺,以手書其略曰:“道振三朝,名飛四海。主天龍席,再轉法輪。秉佛祖權,摧魔軍壘。”師以年高隱退,尋示寂。
開元祖禪師法嗣
開元佛果如炤禪師
晉江蔡氏子。從本寺道符出家,開元合一,妙恩為第一世。師左右恩,恩甚器之。既而徧參天慧內發,深有所悟,復歸開元,恩益禮之。及恩遷化,契祖嗣位,命師知藏。大德八年,領後堂。十年,移前堂。及祖沒,宣政院命師補其席,嗣祖法。
佛成道,上堂:
雪滿于山,星回于天,一見便見,更待六年。瞿曇,瞿曇,無端引得眾生起顛倒,東土望西天。又曰:“雪窖生埋幸可憐,六年曾不動機緘。眼皮爆綻三更後,明破星兒即不堪。”
上聞,賜佛果弘覺之號。至順二年,無疾溘化。
紫籜道禪師法嗣
台州瑞巖恕中無慍禪師
台之臨海陳氏子。七歲入鄉校,讀書不煩再授。年未冠,白父母,依徑山寂照禪師剃落。謁竺元,以狗子無佛性話,未破疑問。纔開口,被元一喝,遂大悟,呈偈曰:“狗子佛性無,春色滿皇都。趙州東院裏,壁上挂葫蘆。”元乃發笑,曰:“恁麼會又爭得?”師拂袖而出。
初住明之靈巖,遷瑞巖。上堂:
有問有答,日下挑燈。無問無答,兔頭截角。別資一路,萬里崖州。直下承當,且緩緩地。拈拄杖畫一畫,云:“天傾東南地傾西,北臨濟小廝兒只具一隻眼。”卓拄杖,喝一喝。
上堂:
祖師意無別法,下地走穿却鞋,上床眠脫却襪。只恁麼太誵訛,不恁麼無合殺。溈山水牛,百丈野鴨,帶水拖泥不足觀,腦後圓光最輝赫。喝一喝。
上堂:
舉黃龍心禪師與夏公立劇談肇論,論萬物為自己,情與無情共一體時,有狗子臥香桌下,龍拈壓尺擊狗子,又擊香桌,云狗子有情即去,香桌無情自住,情與無情如何得成一體,公立不能加對,龍曰纔涉思惟便成剩法,何曾會萬物為自己哉?“黃龍老漢傷慈不少,夏公立如入寶山空手而回。諸人要會萬物為自己情與無情共一體麼?搥殺有情狗子,碎却無情香桌,盡情收拾將來,與他一團束縛拋向東洋大海,自然洒洒落落。雖然,更須知有頂門一竅始得。”拈拄杖,擊香臺,云:“阿剌剌,阿剌剌,登山脚膝酸,啜茶舌頭滑。十字街頭石敢當,對月臨風吹尺八。”
至節,小參:
古佛心,只如今,明月炤幽谷,寒濤助夜砧。先德與麼吐露,可謂千鈞之弩,要待勍敵發機,萬斛之舟不為[土*幻]堂剏設。若是滄溟上客,閫外將軍,捩轉船頭踏飜射垛,自然中的於機先,豈用瞻風於五兩。所以道,譬如師子王哮吼,師子兒聞之,皆增勇徤。不見洞山問興平云:“如何是古佛心?”平云:“汝心便是。”洞山云:“雖然如是,猶是某甲疑處。”平云:“恁麼即問取木人去。”大眾,者些子見不破踏不著,饒伊辯如滿慈,智如鶖子,未免癡狂外邊走。今夜正當群陰剝盡,一陽來復之時,聊與諸人聚話片時,敢問諸人,洞山與麼問,興平與麼答,莫是將錯就錯,借路經過麼?莫是真實相為拳踢相赴麼?如斯,品論鄭州出曹門,只如興平末後云,恁麼即問取木人去。此一轉語太殺慈悲,多少人向者裡錯會。有能於此,撥開胸襟伸得口氣,何止醍醐灌頂!苟或未然,陋巷不騎金色馬,回來却著破襴衫。
後謝事,入松巖,寄書退院,眾固請,師堅拒不允。洪武七年夏日,本國主遣使入貢就奏,請師化其國。上召師至闕下,師以老病辭。上憫而不遣,遂住鄞之翠山。一日,忽遘微疾,索筆書偈曰:“七十八年,無法可說。末後一句,露柱饒舌。咄!”端坐而逝。
慶元府天童了堂一禪師
至正二年,住台之紫籜,遷天寧天童。僧問:“昔日寶壽開堂,三聖橫身相為。臨濟住院,普化盡力扶持。畢竟明甚麼邊事?”師曰:“兩頭俱坐斷,一劒倚天寒。”曰:“與麼則五位君臣齊裂下,三玄戈甲一時收。”師曰:“錯下名言。”僧一喝。師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
上堂:
拈一莖草作丈六金身,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好大眾,不是苦心人不知!便下座。
上堂:
最初一句,末後一機,直下搆得,燈籠露柱,動地放光,其或未然,竺山今日失利。
示眾:
樵歌來疊嶂,帆影落汀洲。
胡孫戴紙帽,直上樹梢頭。
七星劒,五雲樓,毬打人兮人打毬。
萬事難把玩,魚吞水面漚。
住天童。上堂:
長觜鳥芳樹不棲,摩斯迦滄溟不入。龍泉與刀斧同鐵,利鈍懸殊。良驥與駑駘同途,遲速有異。以拂子畫一畫,曰:“華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小參:
靈光不昧,萬古徽猷。智鑑洞明,十虗普應。時臨亞歲,節屇書雲。擊動法鼓,大眾雲集。一一天真,一一明妙,更待說個甚麼?若說有法,又被有礙。若說無法,又被無礙。若說不有不無法,又被不有不無礙。若說不不有不不無法,又被不不有不不無礙。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以拂子畫一畫,曰:“黃檗樹頭懸蜜果,無言童子唱巴歌。”
問:“文殊與普賢萬法悉同源,如何是同源底法?”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曰:“一毛吞巨海,于中更何言?”師曰:“不勞懸石鏡,天曉自鷄鳴。”曰:“是非不到處,還有句也無?”師曰:“誠知你亂會。”問:“名假法假,人空法空,請師直指?”師曰:“曾問幾人來?”曰:“無根樹子向甚麼處栽?”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曰:“只在目前,為甚麼再三不覩?”師曰:“千年常住一朝僧。”
保寧茂禪師法嗣
嘉興府本覺南堂清欲禪師
台之臨海朱氏子。元曆二年出世集慶之開福。
上堂:
拈拄杖,曰:“與麼來者彩鳳舞丹霄,不與麼來者鐵蛇橫古路。直饒與麼不與去來道絕,也是稱錘蘸醋。”卓拄杖。
上堂:
“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裡親收得。萬象森羅影現中,一顆圓光色非色。”永嘉大似乞兒暴富。開福道:“摩尼珠誰不識,擊碎分文也不直。拋向虗空更那邊,免使時人挂胸臆。然則雲開日出職到威成,撞著本色道流,恰似泗洲人見大聖。”
元統元年住本覺。上堂:
顧視大眾,曰:“者裏莫有作家戰將麼?”時有僧出眾,曰:“盡大地是個問頭,和尚作麼生答?”師曰:“遍虗空是個答語,你作麼生領?”曰:“萬福。”師曰:“拄杖不在。,苕帚柄與你三十。”曰:“諸方有明眼人在。”師曰:“你莫是患盲麼?”僧無語。師喝曰:“將謂是收燕破趙之才,元來做未得行間小卒。出去!”乃曰:“若論戰也,個個力在轉處。到者裏,直須通方上士,本色英流,寸刃不施,全鋒敵勝。其或未然,擬議不來,髑髏粉碎。”卓拄杖,喝一喝,下座。
舟中值冬至。小參:
一道虗明,總是自家田地,初爻既兆,全彰劫外乾坤。無去來動靜之殊,無取捨是非之異。可以騎聲葢色,可以隨流入流,可以泛華亭半葉之舟,可以盡澤國烟波之勝。不舉任公之釣,非同濠上之遊。擊拂子,曰:“劈口一橈,已傷鹽醋。離鈎三寸,休更回頭。”拍膝,曰:“永夜月明天在水,雁聲飛過白蘋州。”問:“仲冬嚴寒年年事,晷運推移事若何?”師曰:“昨夜日輪飄桂花,今朝月窟生芝草。”問:“單傳直指已涉離微,坐斷千差請師答話?”師曰:“破鏡不重照,落花難上枝。”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烏龜鑽敗壁。”問:“說法不應機,總是非時語,作麼生得應機去?”師曰:“夜半起來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還端的也無?”師曰:“喫飯止饑,飲水止渴。”曰:“智不到處切忌道著,又作麼生?”師曰:“塞却耳根分明聽取。”
癸卯八月示寂。
明州瑞雲清凉寺實菴茂禪師
郡之奉化鄭氏子。幼齡,中夜坐禪,母惡之,推使仆,輙達旦不瞑。後出家,參南澗泉禪師。一夕,松月下聞流水聲有省。往白泉,泉俾詣古林。林問:“汝來何為?”師曰:“正為生死事大求出離耳。”林曰:“子明知四大五蘊是生死根本,為何入此革囊?”師擬議,林以錫杖擊之,豁然悟入。
至正壬午,住長明之瑞雲山。有僧問,答未竟,以手拍地而笑。師曰:“滯貨何須拈出耶?”僧噓一聲,師便喝,僧有省。退隱東堂,影不出山。元明師猶子也,迎歸天童之此軒。未幾示疾,眾請書偈,師曰:“我此中廓然也,何偈之為!”即端坐憑几,握右手為拳,以額枕之而逝。號佛光普照大禪師。
靈隱海禪師法嗣
徑山悅堂顏禪師
明州人。受度于婺之寶林寺,徧參諸宿,卒為東嶼海之正嫡。初住崑山之東禪,轉吳門之萬壽,升虎林之南屏,遂陟雙徑竪大法幢,名聞京國。緇素雲臻如流赴壑,朝廷再降璽書護教,并賜金襴法衣。師歷主四大剎,有四會語錄,金華宋公濂為之序。稱其隨機接引霑被為多,所謂施善巧釋結習,假言辭窮實際者乎。
建寧府斗峰大圭正璋禪師
福州福清人。禮湖南絕聽祝髮,參東嶼海,令看趙州狗子話。工夫無間,只是不知落處。一日,聞海頌俱胝竪指話,言下頓悟。遂上方丈呈所得,海曰:“作麼?”師曰:“古今現成事,何必涉思惟。”海曰:“既不涉思惟,汝來作麼?”師曰:“請和尚證明。”海曰:“證個什麼?”師便喝,海曰:“汝什處見趙州?”師曰:“錯。”海曰:“向汝道什麼?”師曰:“須彌[跳-兆+孛]跳。”海曰:“趙州即今在什處?”師曰:“無。”海曰:“趙州鼻孔因什在老僧手裡?”曰:“謝和尚證明。”海曰:“放汝三十棒,還我無字偈來。”師頌曰:“狗子佛性無,覷著眼睛枯。瞥爾飜身轉,唵[口*悉]哩蘇嚧。”海撫而印之。
後結茅斗峯,漸成叢席。上堂:
良久,曰:“黃金雖貴,入眼成塵。”便下座。
上堂:
玉宇霜清,瓊林落葉。
一向全提,萬機寢削。
作者好求無病藥。
上堂:
舉青州布衫話,師曰:“昨夜三更裏,雨打虗空濕。狸奴知不知,倒上樹梢立。”
上堂:
元正啟祚,萬物咸亨,喚作新年頭佛法。瞎却你眼,不喚作新年頭佛法。折却我舌,畢竟作麼生?便下座。
臨終偈曰:“生本不生,滅亦無滅。幻化去來,何用分別。大眾珍重,不在言說。”便合掌入滅。
明州育王大千慧炤禪師
永嘉麻氏子。年十五,依瑞光院出家受具,後便發足參方。首謁晦機,次謁東嶼。嶼問:“東奔西走,將欲何為?”師曰:“特來參禮爾。”嶼曰:“天無四壁,地絕八荒,汝於何地措足耶?”師抵掌於几而退。嶼知其有所悟,乃復召至,反覆勘辨。嶼嘉之,遂留執侍,尋主藏于萬壽。嶼遷淨慈,邀師分座。
天曆戊辰,出世樂清之明慶。示眾:
佛法欲得現前,莫存知解。縛禪看教未免皆為障碍,何如一物不立而起居自在乎?所以德山棒臨濟喝,亦有甚不得已爾。
至正乙未遷補陀,未幾署育王。甞垂三關語以示學者,曰:“山中猛虎以肉為命,何故不食其子?虗空無向背,何緣有東西南北?飲乳等四大海水,積骨如毗富羅山,何者是汝最初父母?”居九年,退居妙喜泉上,築室曰“夢菴”。掩關獨處,凝塵滿席不顧也。
洪武六年十月朔,召弟子曰:“吾將西歸,汝輩在外者可速還。”越七日,沐浴更衣,怡然入寂。
育王雪窓悟光禪師
字公實,成都之新都人,姓楊氏。初說法于白馬寺,遷開元,已而升育王,會天童虗席,命師兼之。有四會錄,宋公濂序之。其言曰:“四會之語,屹立不遷。如真正幢,涉險度危。如大法船。”至于垂三語以驗來學,如臨萬仞懸崖撒手而立。虞文靖公謂為佛果一枝鳳毛麟角,其言信不誣也。
天寧曇禪師法嗣
三空居士
女中之善倫也,秉烈丈夫之志,不為世氛所染,參竺雲單持無字。如是三十六年,忽一日,問曰:“生死到來時如何?”雲曰:“生是誰耶?死是誰耶?”居士低頭問訊,雲疑其異常,遂再叩之曰:“是誰生?是誰?”士復低頭問訊,雲曰:“切忌死在者裡。”士提起念珠,曰:“數珠一百八。”未幾,示微疾說偈而化。火後得舍利甚眾。
玉山珍禪師法嗣
金陵龍翔曇芳忠禪師
南康人,甞繼端公之後。住徑山,後移蔣山,升龍翔。一夕,寺災。明日,梁王詣寺,問曰:“興復若何?”師曰:“賴有大檀越在。”王曰:“寺既燬矣,佛依何住?”師曰:“古佛過去,今佛再來。”王曰:“衲子所謂蔣薄粥者,何也?”師曰:“將謂殿下忘却。”王曰:“衲子所謂三隻襪者,何也?”師曰:“國內山川都踏遍,今朝親到帝王前。”王大悅,賜號廣慧圓悟大禪師。師再造龍翔,工方竣,而示寂。
徑山伏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南楚悅禪師
隆興人也。
上堂:
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驀拈拄杖,曰:“者個是色。”卓一下,曰:“者個是聲。”諸人總見總聞,且那個是明底心,那個是悟底道?喝一喝,曰:“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糧。”
諡佛慈法喜禪師。
天童坦禪師法嗣
南京天界孚中懷信禪師
明之奉化姜氏子。年十五,往法華院出家。已而祝髮受具習教,學三觀之旨,後參竹西。西知是法器,厲色待之,不與交一言,師疑益熾。一日,西上堂,舉興化打克賓話問師,師曰:“俊哉師子兒。”西頷之,師乃依止焉,歷職至典藏。
泰定丙寅,出住明之觀音,遷洛迦山,賜廣慧妙悟智寶弘教禪師之號,法衣一襲。至正壬午,升中竺。乙酉,升天童。冬十月,移主龍翔。會明兵下金陵,寺僧散去,師獨趺坐,執兵者滿前,無不投杖而拜。 高皇帝甞幸其寺,聽師說法,嘉師言行純慤,特改龍翔為大天界,寵賚尤加。
一日,謂左右曰:“吾將歸矣,汝等當以荷法自期?勵精進行可也。”言畢而瞑。侍者請留偈,遂握筆書曰:“平生為人戾契,七十八年漏洩。今朝撒手便行,萬里晴空片雪。”書畢復瞑。停龕七日,顏面如生。其示寂前一日,上方督師江陰,夢師入謁。上問曰:“師來何為?”師曰:“將西歸,來告別耳。”及駕還金陵,聞師訃,正與夢符。 上驚異,詔出內帑以助喪事。舉龕之夕,上親致奠,送出都門之外。茶毗於聚寶山前,舍利如麻如菽,五色燦爛,烟所及處亦累累然。生門弟子卜於牛首山之東麓建塔焉。
大慈成禪師法嗣
衢州烏石山傑峰世愚禪師
郡之西安余氏子。入蘭溪顯教為僧,得戒後徧參知識未有所入。後參止巖,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一夕,坐至夜分,聞隣僧舉證道歌,曰:“不除妄想不求真。”豁然如釋重負,偈曰:“時時覿面不相逢,喫盡娘生氣力窮。夜半忽然忘月指,虗空迸出日輪紅。”往見巖,巖曰:“那裏見神見鬼來。”師曰:“捉得賊了也。”巖曰:“贓在甚麼處?”師一喝,巖曰:“開口合口都不是,向上道將一句來?”師曰:“遍界明明不覆藏。”巖舉竹篦,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你喚作甚麼?”師便掀倒禪床,巖打竹篦三下,曰:“瞎漢敢來者裏捋虎鬚。”師便禮拜。往見元翁,問:“甚處來?”曰:“大慈來。”翁曰:“大慈鼻孔深多少?”師卓拄杖一下,翁曰:“拗折拄杖,把什麼卓?”師便禮拜,曰:“今朝親見老師翁。”翁曰:“念汝師孫,放汝三十棒。”歸大慈,執侍三載。一日,巖謂師曰:“古人尋師擇友不可蕩喪光陰,子雖得佛祖應化之道,未能向上飜身。”因舉汾陽見首山,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師始得大徹。歸西安烏石山結茅以居,漸成叢席,眾至三千指。
至正六年,住石溪。僧問:“遠離烏石嶺,來住石溪山,開示人天,如何透祖關?”師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瑠璃。”曰:“與麼則覿面不相識,千里可同風。”師曰:“重疊關山路。”曰:“達磨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既不立文字,何得流傳至今?”師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曰:“直指人心,指出那個心?”師曰:“開口不在舌頭上。”曰:“見性成佛,性在什麼處?”師曰:“太湖三萬六千頃,夜夜波心月色明。”問:“黃梅碓[此/束]花開日,夜半傳衣過嶺南,此事還端的也無?”師曰:“一物本來無,兩肩擔不起。”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又作麼生?”師曰:“知燈元是火,信水不離波。”曰:“和尚為人一句,又且如何?”師曰:“攔顋一掌,腦後一搥。”曰:“恁麼則老婆心切。”師曰:“不從巨浪拋香餌,爭得金鱗上釣船。”
上堂:
萬仞峰頭打一搥,粉身碎首絕疑猜。
忽然絕後重甦起,萬象森羅笑眼開。
且道笑個什麼?者回識得來時路,更不將身入母胎。喝一喝。
大都安講主來參。師問:“講主講什麼經?”曰:“金剛經。曾於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處,得箇省處。”師曰:“既是無來無去,因什得到者裏?”曰:“便是無來無去底。”師曰:“即今在什麼處?”主一喝,師曰:“下喝行拳都且止,四大分散時,向何處安身立命?”曰:“盡大地那裏不是自己。”師曰:“忽遇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時,如何?”曰:“我到者裏却不會。”師曰:“六祖不會破柴踏碓,達磨不識九年面壁。你不會,見個什麼?”曰:“我只是不會。”師曰:“瞎漢,請坐喫茶。”
洪武三年十二月,示微疾。書偈曰:“生本不生,滅本不滅。撒手便行,一天明月。”擲筆而逝。弟子奉全身藏于慈雲塔院。
天寶樞禪師法嗣
福州雪峰逆川智順禪師
溫州瑞安陳氏子。七歲,出家及受具,遂入閩參鐵關,關授以心要踰月。因如廁,覩園中瓠瓜,有省。舉所悟求證,關曰:“此第入門耳,最上一乘大遠在。”乃囑曰:“汝可悉棄前解,專於參提上致力,則將自入閫奧矣。”一日,值關將晚參,擬離榻,忽豁然。謂關曰:“南泉敗闕,今已見矣!”關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個什麼?”師曰:“地上磚鋪,屋上瓦覆。”關曰:“即今南泉在何處?”師曰:“鷂子過新羅。”關曰:“錯。”師亦曰:“錯。”關曰:“錯!錯!”師觸禮一拜。關集眾勘驗,師笑曰:“未吐辭前已不相涉,和尚眼在什麼處?又為此一場戲劇耶!”關曰:“也要大家知。”遂將宗門要語一一訊師,師皆具答,關然之。乃命掌藏鑰,尋令分座。及關遷化,眾請嗣位,繼主報恩,遷歸原,朝廷賜法衣及佛性圓辯之號。久之,悉散其衣鉢所蓄,退居一室,掘地為爐,折竹為箸,淡如也。平章燕只不花出鎮,閩省請師住東禪。不一載,革故鼎新,有同神造。升雪峰,亦立起其敝。洪武初,詔有道僧十人於鍾山,建無遮法會。師奉旨陞座說法,大駕幸臨慰問備至。南還住淨慈,適朝旨徵有道沙門入京以備顧問,眾咸推師至京。四閱月一日,索浴書偈而化。茶毗獲舍利無筭,持歸建塔焉。
鐵山瓊禪師法嗣
汝州香山無聞聰禪師
香山人。初參獨翁,令參三不是話未有省發。一日,敬上座謂曰:“要知端的意,北斗面南看。”疑之。一夕有省,遂尋敬。敬問:“來者何人?”師曰:“非人非我。”曰:“既非人非我,畢竟是什麼?”師曰:“饑來吃飯困來眠。”敬不能決。適鐵山從高麗歸,在石霜,乃往見之。山聞師有發明處,乃問:“仙府何處?”師曰:“汝州。”曰:“風穴祖師面目如何?”師曰:“和尚且止。”須臾之間,將二十年工夫說一遍,鐵山把住噤喉,問:“如何是無字義?”師曰:“近從潭州來,不得湖北信。”山曰:“未是,再道。”曰:“和尚幾時離高麗?”曰:“未是,更道。”師喝一聲,拂袖便出。山曰:“者兄弟都好,只一件大病,道發明了。”師感激,承鐵山開示細大法門。後隱光州,獨行獨坐一十七年,方得頴脫。
普說曰:“法無定相,遇緣即宗,秉金剛劒,吞栗棘蓬,截斷衲僧舌頭,坐却毗盧正頂,竪一莖草作丈六金身,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不是禾山鼓响,且非教外別傳,直教寸絲不挂。月冷秋空,寒灰發焰,到者裏喚作佛法,墮地獄如箭射,不喚作佛法,亦墮地獄如箭射。諸仁者,畢竟作麼生會?開口喪身失命,不開口爛却舌根。豈不見船子曰:‘吾於藥山二十年,藏身處沒踪跡,沒踪跡處莫藏身。’雖然恁麼舉唱,開佛知見,立大圓鏡,竪涅槃幢,舉揚般若,敲唱雙舉,兼帶挾通,炤用同時。正眼觀來,盡是閑家具,與我衲僧分上撩掉沒交涉。”竪拂子,曰:“會麼。”
縉雲真禪師法嗣
代州五臺靈鷲碧峰寶金禪師
乾州永壽人。姓石氏,父母俱崇善。時有沙門以觀音像授其母,囑曰:“謹事之,當生智慧之男。”未幾果生師,白光燁燁照室。六歲禮雲寂溫法師為童子,及受大僧戒,遂徧詣講肆,窮性相之旨。久之,曰:“是可以了生死耶?”乃棄去。時如海真禪師開法於縉雲,師往謁,示以道要,師大起疑情。偶擕筐隨海擷蔬於園,忽凝然不動,歷三時方窹。海曰:“作定耶?”師曰:“動定不關。”海曰:“動定不關,是什麼人?”師舉筐,海不肯。師置筐于地,叉手而立,海亦不肯。師一喝,海奮前揕胸,曰:“速道!”師築海胸仆之,海笑曰:“塵勞暫息,定力未能深也。必使心路絕,祖關透,然後大法可明耳。”後憩錫峨眉,日啖松柏,脇不沾席者三年。一日,聞伐木聲,大悟。往見海,海于地上畫一圓相,師以袖拂去之。海後畫一圓相,師于中增一畫,又拂去之。海再畫如前,師又增一畫成十字,又拂去之。海復畫如前,師於十字加四隅成卍字,又拂去之。海乃總畫三十圓相,師一一具答。海曰:“汝今方知,佛法宏勝如是。宜往朔方,其道大行。”先是師在定中,見一山甚秀麗,重樓傑閣,金碧絢爛,諸佛五十二菩薩行道其中。有招師,謂曰:“此五臺秘魔巖也。汝前身脩道其中,靈骨猶在,何乃忘之。”既窹,遂遊五臺山。道逢蓬首女子身被五綵,敝衣赤足徐行,一黑獒隨其後。師問曰:“子何之?”曰:“入山中爾。”師曰:“將何為?”曰:“一切不為。”良久,乃沒。叩之同行者皆莫之見,或謂文殊化身云。師乃就山結靈鷲菴以居,聲光日露,四方聞之,不遠千里負餱糧來獻者,日繽紛也。
至正戊子,順帝遣使詔至京,甚敬之。命住海印寺,力以疾辭,賜寂照圓明之號。太祖高皇帝即位,詔師至南京,見上于內殿,問佛法大意。上設普濟會于鍾山,選高行僧十人蒞其事,師與焉。蒙寵賚甚渥,親御翰墨賜詩十二韻。未幾,示微疾,弟子請留末後句。師曰:“三藏法寶尚為故紙,吾言欲何為?”怡然而逝,壽六十五,臘五十九。茶毗獲五色舍利,齒舌數珠皆不壞。
南嶽下二十三世
淨慈聯禪師法嗣
杭州慈光寺立中成禪師
錢塘孫氏子。首謁祖芳聯公,請益次,聯舉臘月火燒山話,師頌曰:“白雲迷却舊行踪,臘月燒山火正紅。再得慈風來扇發,冷氷氷處煖烘烘。”聯深器之。
中峰本禪師法嗣
婺州伏龍山千巖元長禪師
越之蕭山董氏子。家世宗儒,九歲就外傅,諸書經目成誦,十九薙髮於武林靈芝寺。會行丞相府飯僧,師隨眾應供,適中峰在座,即呼曰:“汝日用何如?”師曰:“念佛。”峰曰:“佛今何在?”師擬議,峰厲聲叱之,師遂跪求法要,峰授以趙州無話令參。於是縛茆靈隱山中。未幾,復以他務移動,隨順世緣倐忽十載。復還靈隱,脇不沾席者三年。因往望亭聞鵲聲有省,亟見峯,具呈悟因,峯又斥之。師憤然來歸,夜將寂,忽鼠食猫飯墮其器有聲,恍然開悟。復往質於峰,峯問曰:“趙州何故言無?”師曰:“鼠食猫飯。”峯曰:“未在。”師曰:“飯器破矣。”師曰:“破後如何。”師曰:“築碎方甓。”峰乃微笑。
後隱居伏龍,漸成叢席,始開法。示眾:
龍門水急,一句截流。茅屋風高,千山起浪。三世諸佛望風結舌,六代祖師斫額有分,天下老和尚仰羨仰羨。是汝諸人既到者裏,作麼生與山僧相見?驀拈拄杖,曰:“與麼!與麼?人境俱奪。不與麼!不與麼!炤用同時。”卓一下,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琉璃。”
上堂:
僧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有口如啞。”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有眼如盲。”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棒折也,未放你在。”師乃擲拂子,曰:“此是老僧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便下座。
上堂:
轉山河國土歸自己則易,轉自己歸山河國土則難。拈了也,父母未生前道將一句來。
示眾:
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
要會個中意,日午打三更。
諸禪德,臨濟大師四稜塌地了也。乃喝一喝!且道那個是賓,那個是主,那個是炤,那個是用?又喝!只者是賓,只者是主,只者是炤,只者是用。又喝!且不是賓,且不是主,且不是炤,且不是用,是個什麼?又喝!云:“進前求解會,特也斬精靈。”
上堂:
僧問:“達磨面壁,意旨如何?”師曰:“有口開不得。”曰:“人天交接,兩得相見,如何是相見底事?”師曰:“烟熏黑漆桶。”曰:“浩浩塵中,如何辯主?”師舉拳示之。曰:“辯後如何?”師曰:“你主在什麼處?”僧禮拜,師乃曰:“秋風凉,秋夜長。未歸客,思故鄉。大眾,如何是你故鄉?喝!幸然家裏坐,不用苦思量。”
至正丁酉六月十四日,示微疾,集眾書偈曰:“平生饒舌,今日敗闕。一句轟天,正法眼滅。”投筆而逝。諡佛慧圓鑒禪師。
蘇州獅子林天如惟則禪師
吉安永新譚氏子。幼歲入禾山祝髮,後往天目依中峰。每見峰曰:“老幻一生參禪不得開悟。”心竊有所疑,後深得其旨。遂往蘇州卓菴以居,名獅子林,四方請益者日眾,乃開法。
示眾:
執法修行,如牛拽磨,關西沒頭腦漢,盡力道得一半。不執修行,如磨拽牛,山僧忍俊不禁,也只道得一半。休!休!以何法證?以何法修?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不風流處也風流。驀拈拄杖,曰:“叵耐雲門大師又道,觀世音將錢買胡餅,放下却是饅頭。”卓拄杖,曰:“不因夜來鴈,爭見海門秋。”
示眾:
有時伸出佛手,有時放出驢脚。錯!有時拍禪床,有時擊香桌。錯!有時舌生毛唇生醭,拄杖長年靠壁角,臨濟德山鼻孔一時穿却。錯!諸禪德,向者三箇錯處認得,老僧請你喫無麵[飢-几+丕]飥。
示眾:
言無展事,句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擬心即差,動念即乖。不擬不動,立地死漢。故我祖師門下,驀劄相逢,無你轉身處,據令而行,無你開口處。跨一步去鐵壁銀山,眨得眼來電光石火,三世諸佛也只得望崖而退。若是個生鐵鑄就底漢,等閑一擲,抹過太虗,直得南山鱉鼻咬殺東海鯉魚,陝府銕牛撞倒嘉州大像,三界拘繫不得,千聖羅籠不住。從前萬別千差,當下七通八達,一一現成,一一圓妙,方信道達磨元是老臊胡,臨濟喚作白拈賊。雖然恁麼,到獅林門下更須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何故如此?卓拄杖,曰:“華嶽連天秀,黃河徹底清。”
木龕成,示眾:
生死與涅槃,六六三十六。無常等不來,我且先瞑目。諸禪德,且道天如即今是死是活?死却活天如,活却天如死。佛佛受輪迴,只為者些子。
示寂,塔于水西原。
日本國相州建長禪寺古先印原禪師
世居相州,姓藤氏,為國中貴族。十三剃髮,徧歷戶庭咸無所證,遂入中夏參無見於華頂,見指參中峰。師屢呈見解,峰呵之。師寢食俱廢,峯憐其誠,乃曰:“此心包羅萬象,迷則生死,悟則涅槃。生死之迷固是未易驅斥,涅槃之悟猶是入眼金塵,當知般若如大火聚,近之則焦首爛額。惟存不退轉一念,生與同生,死與同死,自然與道相符。脫使未悟之際,千釋迦,萬彌勒,傾出四大海水入汝耳根,總是虗妄塵勞,皆非究竟事也。”師聞之,不覺汗下。一日,有省,告峯曰:“原已撞入銀山鐵壁去也。”峰曰:“既入銀山鐵壁,來此何為?”師超然領解。後辭去,參古林東嶼諸大老。會清拙澄公將入日本,拉師同行。遂出世甲州之慧林,遷萬壽淨智長壽諸剎。
一日,微疾,謂侍者曰:“時至矣,可持觚翰來。”乃曰:“吾墖已成,唯未書額耳。”大書“心印”二字,遂逝。初,門人欲畫師像預索贊語,師作一圓相,題其上曰:“妙相圓明,如如不動。觸處相逢,是何面孔?”
般若誠禪師法嗣
建寧府高仰山古梅正友禪師
廣信貴溪丁氏子。自幼出家,禮末山本公為師,往江淮南浙徧參知識。一日,因小便觸地,得個入處,往見絕學。學問:“曾見什麼人來?”師曰:“見海印和尚教提無字。”學曰:“無字作麼生提?”師曰:“未提已前,早自分曉。”學曰:“靈雲見桃花悟道,玄沙云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且道是許他不許他?”師曰:“言下許。”學大笑,曰:“不是再來看。”次早,上方丈,學曰:“夜來事作麼生?”師曰:“靈雲捉得賊,玄沙不放贓,即今贓賊一時斷還和尚。”把坐具便打。學曰:“黃檗打臨濟六十棒,意作麼生?”師便喝。學曰:“因甚又去打大愚,再來掌黃檗?”師纔開口,學曰:“不是。”師曰:“畢竟那個是?”學便攔頭打,曰:“且去再來看。”次早,上方丈,學曰:“抽袈裟。”師擬議,學便打三下,師便喝,學又打六下,師便休去。後上方丈求住,學曰:“你去見無用中峰斷崖三人了,却來與我同住。”後到雲巖,見法昌語錄,曰:“驅耕夫牛,奪饑人食。”忽有徹處,不覺汗下。便頌公案數則寄呈學,學看畢,對眾曰:“此人得我第三番竹篦上氣力,但是尚欠脫殼在。”越三年,因過堂打動鉢盂,忽大悟。
出住天心,繼住高仰。上堂:
慧劒單提,明行正令。擬議不來,喪身失命。還有當鋒底麼?良久,曰:“正好一帆風過海,個中不遇駕濤人。”
小參:
月落山頭慘,雲橫谷口陰。欲明生死事,直指本來心。還有會得本來心底麼?夜靜不勞重借月,玉蟾常挂太虗中。
至正壬辰五月初三日,跏趺示寂,全身塔于鳳山。
智者義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德隱普仁禪師
婺之蘭溪趙氏子。十歲依演法院出家,及受大僧戒,遂走參了然義公,機緣相契命為侍者。後遍遊名剎,靡不改容禮之。東陽輝公留掌記,而徑山悅公尋延師分座。
至正乙未,出住金華西峯。 太祖高皇帝取婺州,幸智者寺,詔師主之。晚蒞南屏,忽示微疾,屈指計曰:“今夏五月矣?”左右曰:“然。”師曰:“此八月八日最良,吾將逝矣。”至期整衣,端坐而寂。
海門則禪師法嗣
湖州弁山白蓮寺懶雲智安禪師
嘉興沈氏子。依海昌淨妙寺出家,首謁天真,發明別傳之旨,自此韜光。有司屢起以名剎,不就,後恪遵竹杖禪師遺命,住白蓮寺。
示眾:
萬法歸一,無孔鐵槌當面擲。
一歸何處,抹過西天并此土。
青州布衫重七斤,寒巖古木璚花春。
仁者殷勤問端的,娘生鼻孔從來直。
倘於言下解知歸,九九方明八十一。
晚歸淨慈。久之,託疾告終,塔于蒼弁之南阡。
華頂覩禪師法嗣
處州福林院白雲智度禪師
處之麗水吳氏子。從空中假禪師祝髮受具,深習禪定者四年。出遊閩中,還乃築福林院以居,日取楞嚴.圓覺閱之。久之,復出遍參,謁無見,問:“西來密意未審何如?”見曰:“待娑羅峰點頭,却向汝道。”師以手搖曳欲答,見遽喝。師曰:“娑羅峯頂,白浪滔天。花開芒種後,葉落立秋前。”見曰:“我家無殘羹剩飯也。”師曰:“此非殘羹剩飯而何?”見頷之。乃服勤數載,及辭歸,見祝之曰:“心法相投豈在多言,勿掉三寸舌誑人,須真正見解著于行履可也。”師佩服之。
至正甲申,眾迎師歸福林。甲辰,中丞章公延居龍泉之普慈,僧徒雲集至八百人。丙午,遷武峯。洪武己酉,應召入京,未幾回浙。明年二月,示疾還福林。五日,索浴更衣,書偈曰:“無世可辭,有眾可別,太虗空中何必釘橛。”擲筆而逝。茶毗得舍利五色,齒牙數珠不壞。墖于院西。
開元炤禪師法嗣
泉州開元夢觀大圭禪師
晉江廖氏子。初習儒學既成,父詔之曰:“吾為佛不成,吾以汝許佛,汝其毋違。”師乃往開元,禮廣漩為師,得度後,侍佛果。凡三歷職,而至分座。
書記秉拂:
一元未判,至理全彰。三畫纔分,彝倫攸敘。鷲嶺拈花微笑,大似上古結繩,少林立雪安心,何異肇興書契。自此淳漓朴散,接響承虗,說黑說黃,指曲指直,總是土圭測景。尺箠量空,衲僧家須向卦爻未兆,點畫未分已前,一印印定。俾從上千聖,窺覷無門,歷代祖師,難尋朕迹。說甚麼東來意西來意,佛法短佛法長,只如今日紫雲影裏,華屋斬新,玲瓏八面,峭峻一方,作佛法商量即是,作世諦流布即是。以拂子畫一畫,曰:“未明三八九,難達古皇道。”
後堂秉拂:
無言無說處顯示,泥團土塊。一機一境上提撕,平地骨堆。洞山果桌,浩老布裩,一奢一儉。慈明揭牓,仰山叉手,一儉一奢。從上古德與麼激揚?致使末代葛藤不少。上方主丈子聽得出來道,一切諸法如夢如化,今夜第二座又向夢中說夢,輙莫瞞人好。
秉拂:
上座直得緘默而已,何也?鐵牛對對黃金角,木馬雙雙白玉蹄。
後宣政院檄師主承天,堅謝不起。築室于寺西,額曰“夢觀。”日以詩文自娛,其文似柳,其詩似陶,允登作者之壇,學者俱宗之。示寂建墖于西山。所著有夢觀集.紫雲開士傳行世。
別源源禪師法嗣
明州天童元明原良禪師
寧海周氏子。初住台之瑞巖,後主天童。其侑宏智禪師詞曰:“嗚呼!山不讓塵,故能成其高。海不讓流,故能就其深。師非宿備六度萬行之願輪,則曷由樹斯大法之功於今。古聖人出興作百世師,千載一時惟師得之。巍巍窣堵,鎮茲東谷。洞上一宗,真規復復。昭告非詞,深勒崖谷。願師再來,為物作則。”
天童一禪師法嗣
撫州雲居呆菴普莊禪師
台之仙居袁氏子。母夢梵僧入室而生,晬歲岐嶷頴異。負笈入鄉校,授書成誦。長依天童左菴薙髮受具,抵郡之天寧參了堂。堂曰:“何來?”師曰:“天童。”堂曰:“冐雨衝寒著甚死急?”師曰:“正為生死事急。”堂曰:“如何是生死事?”師以坐具作摵勢。堂曰:“敢來者裡捋虎鬚。,參堂去!”一日,堂室中舉庭前柏樹子話。師擬開口,堂劈口掌之,豁然有省。由是朝夕咨決,聿臻閫奧。
洪武己未,出世撫州北禪。示眾:
昨日開荒地,請諸人剗却荊棘,除去瓦礫。本來基址已見分明,只有中間樹子無人拔得,山僧今日未免別行方便,利刀剪盡繁枝葉,鈍钁深鋤邪見根。實地工夫成一片,住山鈯斧了無痕。
師凡見僧,便曰:“近奉公文務要打點。”
上座:
僧曰:“某甲不是奸細。”師曰也要勘過始得。曰:“和尚莫得倚勢欺人。”師展手,曰:“把將公驗來。”僧擬議,師便掌。
鏟草次。僧問:“者片田地幾時鏟得乾淨?”師竪起鋤頭,曰:“不得喚作鋤頭,未審上座喚作什麼?”僧無語。師拋下鋤頭,曰:“者片田地幾時鏟得乾淨?”問:“騎虎頭,撩虎尾,中間事作麼生?”師曰:“渠儂得自由。”曰:“只如古人道我也弄不出,意且如何?”師曰:“入水見長人。”
僧請益,師曰:“汝自己分上少個什麼,却來請益?”僧擬對,師曰:“只知貪程,不覺差路。”
次遷雲居。僧問:“如何是雲居境?”師曰:“路轉溪回空院靜。”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太平時代自由身。”曰:“人境已蒙師指示,願聞一句接初機。”師曰:“無毛鷂子拍天飛。”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時如何?”師曰:“達道者方知。”曰:“和尚何得干戈相待。”師曰:“捉賊不如嚇賊。”曰:“明眼人瞞他一點,也不得。”師曰:“情知汝不是好心。”
上堂:
老僧開荒時,於法堂基上掘得一個鈯斧子,久聚,兄弟若有用得著者,兩手分付,若是負荷不起,老僧收得來。著甚死急,不如颺向垃圾堆頭,從他日炙風吹去也。驀拈拄杖卓一下,曰:“鞭起鐵牛耕大地,誰能井底種林檎。”
洪武二十六年春,詔徵天下高行沙門,師與舉首,對揚稱 旨。秋函命祭廬山,禮成,復命賜衣一襲。是冬得 旨升住徑山。
上堂:
自有生佛以來,說法如雲如雨者,不可勝紀。徑山今日權借虗空為口,須彌為舌,宣說真俗不二法門。十方世界情與無情,一時異口同音讚言,善哉善哉希有希有。眾中莫有旁不甘底麼?出來與拄杖子相見。拈拄杖卓一下,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上堂:
人從廬嶽來,接得華頂信。報道南山白額虎,却在龍淵裏藏牙伏爪。東海赤梢鯉,直上鷲峰頭躍浪衝波。好大眾!一大藏教何曾說到者裡。雖然,徑山拄杖子未肯放過在。拈拄杖畫一畫,曰:“仙人張果老,不愛藥葫蘆。”靠拄杖,下座。
忽于十月二十三日,謂眾曰:“難!難!二八嬌娘上高山,老僧扶不得。”言竟遂寂。
徑山悅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見心來復禪師
南昌豐城王氏子。祝髮於邑之西方寺,誓屏諸緣,直明涅槃妙旨。久之,全體無礙。謁南楚,楚然之,留司內記。初住越之定水,作室東澗,名曰“蒲菴”。示睦州思親之意,掩關示眾:“槁木形骸百念灰,溪猿野鶴苦相猜。柴門獨掩青松雨,笑口逢人亦懶開。”甞賦白牛偈,曰:“耕雲不住海門東,収放楞枷小朵峰。露地已忘調伏力,雪山誰識去來蹤。放歸祇樹隨羊鹿,種就曇花伴象龍。一色天闌頭角別,水精池沼玉芙蓉。”
洪武元年冬,以高行召,說法鍾山,賜食內庭。師有能文聲,上詔侍臣取而覧之,褒美弗置。時蜀王椿為 太祖所鍾愛,命儒臣李時荊蘇伯衡等,與師論道無虗日。蜀王遇師甚恭,命撰坐心.觀道.崇本.敬賢四箴,牓於宮以自警。二十四年,山西捕獲胡黨,舉師等往來胡府,坐罪入滅。
靈隱明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無旨可授禪師
台之臨海李氏子。年十二,入石門寺為驅烏,十九得度為大僧。已而嘆曰:“所貴為比丘者,務欲究明心宗爾。苟纏蔽文字相中,何時能脫離耶?”遂杖筞遍歷諸方,因緣俱弗契。久之,參普覺明公于靈隱,問答之頃,疑情頓釋。覺可之,命充堂司。尋反石門,白巖真公延居上座。
至元六年,出世台之大雄,遷隆恩,補白巖。明年遷龍華,一坐十五秋,百廢俱修,乃作休菴于西塢。日修淨土業,且曰:“此即禪功也,惡可強明同異哉!”洪武六年,杭之中竺,以府侯之命起師主其席,師勉強應之。行至江濵,淨慈諸勤舊帥眾邀于道,擁入居其位,師却之不得,色頹然不怡。居二載,手撾鼓而退,歸臥竹院,俄示疾。端坐西向,謂左右曰:“吾將逝矣。”眾請偈,師曰:“吾宗本無言說。”乃合爪稱佛號,至聲漸微而寂。茶毗,牙齒貫珠不壞,舍利色如金銀水精者遍地,藏于龍墖。
烏石愚禪師法嗣
南京靈谷寺無涯非幻禪師
衢之西安人。從傑峰為僧。峯問:“何處來?”師曰虗空無向背。”峰指寺鐘俾作頌,師曰:“百煉爐中滾出來,虗空元不惹塵埃。如今挂在人頭上,撞著洪音遍九垓。”時年十二,峰器之,即令祝髮。永樂丁亥,太宗文皇帝有事于長陵,徵師入對稱旨,大嘉賞賚,命住靈谷。庚子春,上建法會,師若不經意。其徒問之,師笑曰:“自家有一大事甚緊,何暇他及?”乃書偈曰:“生死悠悠絕世緣,蒙恩永樂太平年。者回撒手空歸去,雪霽雲消月正圓。”遂逝。
羅陽三峰寺太初啟原禪師
日本國人。年十九,參上國四十五員知識,末於傑峰得法,後住三峰。一日,書偈曰:“生也鐵面皮,死也鐵面皮。一椎百雜碎,白日繞鐵圍。”擲筆而逝。塔于院南。
繼燈錄卷第五
[讨论稿]繼燈錄卷第六 【天末来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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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燈錄卷第六
鼓山嗣祖沙門 元賢 輯
臨濟宗
南嶽下二十四世
伏龍長禪師法嗣
蘇州鄧蔚山萬峰時蔚禪師
溫州樂清金氏子。年十三,依本縣演慶昇講主出家。十六,落髮。十九,更衣學禪。聞杭州虎跑止巖和尚道譽,遂往參謁。巖付以三不是話,乃回明州,於達蓬山佛跡寺故址卓菴辦道。
一日,正在疑悶中,忽聞寺中宗律師舉:百丈問溈山“不可喚作淨瓶,喚作甚麼”,溈山踢倒淨瓶便行。不覺觸破疑團,說偈曰:“顛顛倒倒老南泉,累我工夫却半年。當下若能親薦得,如何不進劈胸拳?”遂往華頂訪無見,求決擇。
見問曰:“萬法歸一,一歸何處?”
師進前問訊云:“不審見。”
復問:“如何是道?”
師曰:“道無可道。”
見曰:“不道又不道個甚麼?”
師曰:“正要和尚疑著。”
見曰:“疑著即錯。”
師曰:“不疑亦錯。”
見便喝,師亦喝;見又喝,師亦喝。
拂袖而出,復回達蓬山居十載。後往伏龍見千巖。
巖便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個甚麼?”
師以坐具打一圓相,叉手而立。巖休去。
次日,復見。巖問:“你將甚麼來與老僧相見?”
師竪起拳曰:“者裏與和尚相見。”
巖曰:“死了燒了,向何處安身立命?”
師曰:“漚生漚滅水還在,風息浪平月映潭。”
巖復曰:“莫要請益受戒麼?”
師掩耳而出。巖次日,命師入堂首眾。
一日,巖上堂,舉:“無風荷葉動,必定有魚行。”
師出眾,一喝,拂袖而行。
巖印以偈曰:“鬱鬱黃花滿目秋,白雲端坐碧峰頭。無賓主句輕拈出,一喝千江水逆流。”
師見偈,從此退職。遂往蘭溪嵩山,結茅以居。後巖以書招之,不至。乃令人賷法衣頂相授之,師始開法。元末移錫蘇州鄧蔚山,創立伽藍,名曰“聖恩”。道風彌布,僧俗歸向益眾。
洪武十四年正月十九日,集眾付囑,畢趺坐說偈曰:“七十九年,一味杜田,懸崖撒手,杲日當天。”語畢而逝。世壽七十有九,僧臘六十。夏停龕十三日,顏色如生。二月十三日,塔全身於院西。
杭州天龍無用守貴禪師
婺之浦江甄氏子。入康侯山為僧。首參千巖,恍有所契。次見中峰諸老,乃曰:“千江雖殊,而明月則一。吾今後無疑矣。”至正庚寅,主天龍。不數載,大小咸備,隱然一大伽藍矣。後示寂日,書偈曰:“一蝸臭殼,內外穢惡。撒手便行,虗空振鐸。天龍一指今猶昨。”擲筆而逝。
松江府松隱唯菴德然禪師
郡之張氏子。少祝髮於無用貴公。次謁千巖,聞其提唱,豁然悟入。後嗣主其席。
上堂:“元正啟祚,萬物咸新。”驀拈拄杖曰:“拄杖子昨夜抽條,今朝吐蕋。花開五葉,香滿大千。且道,當得新年頭佛法也無?”卓拄杖,喝一喝!
上堂:“天無門,地無戶。俊快衲僧,一任去來。藏裏摩尼,照徹十方。洞裏桃花,千葩競吐。假劫外之春風,應今時之律呂。海神夜半看鮫珠,眼光挂在扶桑樹。”喝一喝!
上堂:“蠟人為驗,始於今日。九十日終,推功辨的。黃面老瞿曇,結住布袋頭。百萬人天,咸皆受屈。松隱結制,總不恁麼。”以手作搖櫓勢,曰:“山僧即今駕無底鐵船,普請大眾同入大圓覺海遊戲去也。”喝一喝,曰:“看取定南針!”
白蓮安禪師法嗣
杭州開元寺空谷景隆禪師
蘇之洞庭陳氏子。為童時,不茹葷,趺坐若禪定。甞從弁山嬾雲咨問道要。湖海諸大老亦靡不遍謁。後禮虎丘石菴為師。宣德二年,從杭昭慶受戒,遂依石菴住靈隱。七年,往天目禮祖塔。憩錫一載,刻苦參究,忽有省。遂造嬾雲剖露,雲印可之。初居西湖之正傳院,晚年遷居。開元示寂,塔于西湖之修吉山。所著有《空谷集》行世。
南嶽下二十五世
鄧蔚蔚禪師法嗣
武昌府九峰無念勝學禪師
德安隨州應山人,陳姓。九歲禮本郡寶林緣公出家。自覺己事不明,參無聞,聞示“萬法歸一”話。後入嵩山住靜,一日有省。偈曰:“數載東山昏霧濛,凭欄終日待晴空;夜來忽起霜天月,萬象全彰一鏡中。”由是參萬峰于鄧蔚山,峰以偈證之。復回寶林,道風昭著。楚昭王建剎,延師居之。師問:“眾如何是達磨直指一句?”眾無語。師代曰:“五乳峰前談少室。”洪武間,太祖召至奉天殿,親問法要。師進偈。上大悅,御製詩文以賜。永樂三年乙酉三月廿九日,說偈曰:“世尊七十九,無念八十邊。打破華藏海,依舊水連天。”儼然而逝。塔全身於師子巖。諡“清福廣慧禪師”。
慈舟濟禪師法嗣
壽昌西竺本來禪師
撫州崇仁人,性裴氏。七歲,出家于本邑觀音寺。年十三,參見一峰寧,付以禪觀之法。孜孜究明己躬下事。
一日,頓覺身若虗空,心絕邊表,行住坐臥不知是誰。忽聞人誦《清淨經》云:“內觀其心,心無其心。”豁然有省。作偈曰:“幾年外走喪真魂,今日相逢逈不同;身畔金毛石獅子,回頭吞却鐵崑崙。”乃往見一峰寧,呈所見。寧弗許。遂往貴溪江東卓菴以居。凡七年,方得發明。時寧已示寂,乃往金山見慈舟濟,得蒙印可。歸隱劒江聖壽寺。
後寧王聞師道邁,遣使三請。師終不赴。又呈偈問道,師答以進修之要。王大悅,授師“慧光普炤頓悟圓通西江西竺大禪師”之號。從此道譽遠播,四方來學者眾。次遷新城壽昌,竪大伽藍。
上堂:“花燦爛,日輪紅,心法昭彰觸處通。衲僧鼻孔大頭下,浩氣騰騰宇宙中。眼空四海無家計,只者拄杖子在手,要西便西,要東便東。”卓一卓,下座。
小參:“了了了,一片長空光皎皎。休休休,雲自高飛水自流。豁眼通身無向背,十方沙界任遨遊。”
後杉關福田寺廢,請師重興。工將畢,一日,焚香趺坐,索筆書偈曰:“者個老乞兒,教化何時了。顛顛倒倒任隨流,是聖是凡人不曉。咄!來來來,去去去。海湛空澄,風清月皎。”擲筆而逝世。壽六十八,僧臘五十五。門人奉真身于師表堂。
繁昌俊禪師法嗣
普州東林無際悟禪師
蜀人。二十,出纏縛竹為菴。研勵無懈,四指大書帖亦不看,只是拍盲做鈍工夫。後得大徹大悟,作偈曰:“寂照無上下,光明處處通。本來無皂白,何處不含容?”往見繁昌。
昌曰:“還我炤用來。”
師曰:“若有炤用,即成障隔。”
昌曰:“者廝著空底,佛也救不得。”
師曰:“有無俱寂滅,空佛悉皆非。”昌然之。
後寄以偈曰:“憶昔繁昌一別時,此心能有幾人知?無絃曲子真堪續,慧命懸懸付阿誰?”
何密菴居士法嗣
楊州素菴田大士
僧問:“補陀路向甚麼門出?”
士曰:“即今從何門入?”
曰:“抑勒人作麼?”
士曰:“看脚下!”
僧擡頭進,前三步。
士曰:“錯!”
僧又退後三步。
士曰:“錯!”僧茫然。
士曰:“是汝錯?貧道錯?”
曰:“未舉已前早知錯了。”
士拍膝,曰:“正好喫棒在!”
僧無對。
士曰:“若到諸方分明記取。”
南嶽下二十六世
鄧蔚持禪師法嗣
杭州東明虗白慧旵禪師
姓王氏,湖廣人。年十四,往丹陽妙覺寺禮湛然落髮。
一日,作務次。然問曰:“子在此作甚麼?”
師曰:“切蘿蔔。”
然曰:“汝只會切蘿蔔。”
師曰:“也會殺人。”然引頸就師。
師曰:“降將不斬。”
值然住疎山,聞松隱唱道雲間,即往咨叩。
一日出定,舉首覩蒼松,有省。尋至蘇之鄧蔚,見果林。林擲下蒲團,索頌。
師曰:“只些消息,本無言說;破蒲團上,地迸天裂。”
林曰:“且道裂個甚麼?”
師擬進語,林便打。林復指見寶藏,具陳悟因。
藏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汝云何會?”
師向前問訊,叉手而立。
藏呵曰:“汝在者裏許多時,還作者見解?”
師乃發憤忘食,至第二夜,豁然徹法源底。
偈曰:“一拳打破太虗空,百億須彌不露踪。借問個中誰是主,扶桑湧出一輪紅。”
藏見,笑曰:“雖然如是,也須善自護持。”
永樂戊子,至安溪東明設關,三十餘年影不出山。道俗揚播,宿衲爭趨座下。宣德辛酉六月廿七日,將去世。眾請留偈,師曰:“一大藏教無人看著,爭得者幾句閑言語?”廿九日辰時,跏趺而逝。塔于安溪東塢。
東林悟禪師法嗣
成都府東山天成寺楚山紹琦禪師
唐安雷氏子。八歲,入鄉校授經成誦。九歲,失怙。詣玄極通禪師,學出世法。後謁無際,示以無子公案。偶聞開靜板鳴,礙胸氷泮。往見際。
際曰:“還我無字意來。”
師曰:“這僧問處偏多事,趙老何曾涉所思。信口一言都吐露,飜身特地使人疑。”
曰:“如何是汝不疑處?”
師曰:“青山綠水,燕語鶯啼,歷歷分明,更疑何事!”
曰:“未在,更道。”
師曰:“頭頂虗空,脚踏實地。”
際曰:“亦未在。”師乃禮拜。師再參。
際問:“數年來住在何處?”
師曰:“我所住廓然無定在。”
際曰:“汝有何所得?”
師曰:“本自無失,何得之有?”
曰:“莫不是學得來者?”
師曰:“一法不有,學自何來?”
曰:“汝落空耶?”
師曰:“我尚非我,誰落誰空?”
曰:“畢竟若何?”
師曰:“水淺石出,雨霽雲收。”
曰:“莫亂道,只如佛祖來也不許。縱你橫吞藏教,現百千神通,到者裏更是不許。”
師曰:“和尚雖是把斷要津,其柰勞神不易。”
際拍膝一下,曰:“會麼?” 師便喝。
際笑曰:“克家須是破家兒,恁麼幹蠱也省力。”師掩耳而出。
際授法偈曰:“我無法可付,汝無心可受;無付無受心,何人不成就?”
後居天柱。
僧問:“如何是天柱境?”
師曰:“澗濶雲歸晚,山高日出遲。”
曰:“如何是境中人?”
師曰:“額下眉遮眼,腮邊耳搭肩。”
曰:“如何是天柱家風?”
師曰:“雲甑炊松粉,氷鐺煑月團。”
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海神撒出夜明珠。”
曰:“學人不會。”
師曰:“文殊失却玻璃盞。”
曰:“如何是佛?”
師曰:“生鐵秤槌。”
曰:“如何是法師?”
曰:“石頭土塊。”
曰:“如何是僧?”
師曰:“黑漆拄杖。”
曰:“不涉寒暑者是甚麼人?”
師曰:“為汝道了也,汝還識否?”
僧擬對,師咄曰:“擬心即乖,開口便錯。眨得眼來,錯過了也。”
曰:“原來恁麼地近那。”
師曰:“汝見個甚麼道理?”
曰:“面目分明,當機不露。”師震威一喝!僧當下豁然。
景泰五年,住投子。
僧問:“遠離皖山,來據投子。海眾臨筵,請師祝聖。”
師曰:“鼎內長生篆,峰頭不老松。”
曰:“祝聖已蒙師的旨,投子家風事若何?”
師曰:“提瓶穿市過,不是賣油翁。”
曰:“只如祖師道,‘不許夜行,投明須到’,還端的也無?”
師曰:“雖然眼裏有筋,爭柰舌頭無骨?”
曰:“趙州道,我早猴白更有猴黑,意作麼生?”
師曰:“不因弓矢盡,未肯竪降旗。”
問:“今日和尚陞座說法,未審有何祥瑞。”
師曰:“麒麟步驟丹霄外,優鉢花開烈火中。”
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雪消山頂露,風過樹頭搖。”
師乃顧視大眾,曰:“只這些子,誵訛古今,多少師僧到這裏,開口不得,思量不及,舉揚不出。”
驀拈拄杖,曰:“今日因甚却落在山僧手中?”
以拄杖橫按,曰:“橫也由我。”
拈起拄杖,曰:“竪也由我。”
放下拄杖,曰:“放下也由我。以卷舒殺活,總由我。”
又以拄杖向空中點一下,曰:“正當恁麼時,從上佛祖乃至天下老和尚,到這裡只得乞命有分。眾中莫有為佛祖出氣底麼?”
良久,卓拄杖一下,曰:“[翟*支]瞎金剛正眼,靠倒空王寶座。汝等諸人討甚麼椀?”
師一日,到菜園,見園頭縛冬瓜架。
師指冬瓜曰:“這個無口,因甚長得許多?”
頭曰:“某甲不曾怠惰一時。”
師曰:“你主人公還替你出些氣力也無?”
頭曰:“全靠他力。”
師曰:“請來與老僧相見。”
頭禮拜,師曰:“猶是奴兒婢子在!”
頭拈篾縛冬瓜架,師呵呵大笑,回顧侍僧,曰:“菜園有虫。”
成化九年三月十五日,示微疾。眾請師末後句,師展兩手示之。
曰:“會麼?”
曰:“不會。”
師復曰:“今年今日,推車撞壁;挂倒虗空,青天霹靂。呵呵呵,泥牛吞却老龍珠,澄澄性海漚花息。”遂安詳而逝。
伏牛山物外圓信禪師
金臺高氏子。依無際參究,後得洒脫。偈曰:“崑崙倒跨清風舞,澗底泥牛闘石虎。磕著蒼松眼上眉,蟭螟踏破虗空肚。”
重慶府西禪雪峰瑞禪師
天奇參師,問:“如何是無字意?”
奇移時乃答曰:“澗底頑氷吞宇宙,性湖明月匝天寒。”
師大喝曰:“汝還有嫌凡愛聖的心,掃妄求真底見。”
奇曰:“是。”
師曰:“你若嫌凡愛聖,斷般若之善根;你若掃妄求真,絕諸佛之命脉。”
又震聲喝曰:“真又是誰?妄又是誰?凡又是誰?聖又是誰?”
奇乃豁然。便禮拜。
古庭善堅禪師
滇之混明人。參“一歸何處”話。一日,定中聞僧曰:“見無所見,即真見。”師於此頓然脫落。
正統乙丑,至隆恩,見無際。
際曰:“子將從前做工夫處親似一遍。”師實供說,至見諦處,叉手默然。
際曰:“子見諦如何與我不同?”
師以兩手大展,曰:“這個非別。”
際曰:“這個還著言句也無?”
師曰:“實無一字。”
際曰:“只此無一字處,吾與汝證明已竟。”
師禮辭,際曰:“子向甚麼處去?”
師曰:“十字街頭呵佛罵祖去。”
際曰:“子再來麼?”
師曰:“不違和尚尊顏驀直而去。”
就止金臺大容山,雲水不絕。際恐師出世早,命為首座。
問曰:“子別在甚處?”
師曰:“佛祖行不到處。”
際曰:“還許人來否?”
師曰:“坦然無礙。”
際曰:“從上古人阿誰有超祖之智?”
師曰:“黃檗。”
際曰:“子見黃檗麼?”
師曰:“縱是黃檗也須見擯。”
際曰:“敢在我這裏說大話!”
師曰:“正眼無私。”
際曰:“觀子知見,吾非子之師也。”
師曰:“無有過量,豈免貶駁?”
際曰:“如是如是。”
素菴田大士法嗣
佛跡頤菴真禪師
開堂,普說曰:“青山疊疊,綠水滔滔。於斯會得,獨步高超。雖然如此,也是尋常茶飯。古德云‘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承古有言,‘機不離位,墮在毒海;語不驚群,陷於流俗’。若擊石火裏別緇素,閃電光中辨殺活。可以坐斷千差,壁立萬仞。還知有恁麼時節也無?錯勘破了也。如今談禪者,脚跟點地,鼻孔撩天;具正眼者,落落罕聞。所以偏正不一,各立異端,堅執己解,莫通實理。所謂正法難扶,邪法競興。古云,‘信有十分,疑有十分;疑有十分,悟有十分。’可將盡平生眼裏所見,耳裏所聞,惡知惡解,奇言妙句,禪道佛法,貢高我慢等心,徹底傾瀉,莫存毫末;只就向未明未了公案上距定脚跟,竪起脊梁,無分晝夜,無參處參,無疑處疑,直得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呆樁樁地却如個有氣的死人相似。心隨境化,觸著便知,打破髑髏,不從他得,豈不慶快平生者哉?”
南嶽下二十七世
東明旵禪師法嗣
湖州東明海舟普慈禪師
西川人,姓氏未詳。甞聽講《楞嚴》,至“但有言說,都無實義”有疑,往參萬峯。
問:“如何是實義?”峰便劈頭兩棒,攔背一踏,以脚兩踢,曰:“只這是實義。”
師起,曰:“好只好,大費和尚心力。”
峰笑而許之,遂承付囑,尋命首眾。後廬於洞庭山塢,廿有九年。一日,因一僧至,激發參東明。師往見,適有人設齋。
師至關前,問曰:“今日齋是甚麼滋味?”
明曰:“到口方知。”
師曰:“如何是到口味?”
明即打滅燈,曰:“識得燈光何處著,落味即到口。”
師無語。明日,遣侍者請師。師即至。
明問曰:“曾見人否?”
師曰:“見,只見萬峰。”
明曰:“若親見萬峰,萬峰即今在甚麼處?”師罔然。
明曰:“恁麼則何曾見萬峰?”
師歸寮,三晝夜,寢食俱忘。偶瑠璃燈墮地,忽然大悟。詣呈悟由。
明曰:“老闍黎親嗣萬峰去。”
師曰:“和尚為我打徹,豈得承嗣萬峰?”
明乃笑。遂集眾,出關陞座,付法曰:“瞿曇有意向誰傳,迦葉無端開笑顏;到此豈容七佛長,文殊面赤也茫然。今朝好笑東明事,千古令人費唾涎;幸得海公忘我我,濟宗一派續綿綿。”擲下拄杖,曰:“千觔擔子方全付,玄要如今拄杖談。”以拂子擊三下,下座。迨明示寂。眾請師繼席,後遷五祖而終。
廣善潭禪師法嗣
南京崇福寺大慧覺華禪師
維楊劉氏子。幼歲出家,棲止千天長瓜婁山,請益海舟慈禪師,有省。成化元年,至太平繁昌,參寶月。
月問:“如何是萬法歸一?”
師曰:“人間寒暑不能侵。”
月曰:“杲日當空無所不炤,因甚麼被片雲遮却?”
師曰:“船去船來岸不移。”
月曰:“人人有個影子,因甚踏不著?”
師曰:“昨日有人從廣東來。”
月曰:“盡大地是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燒却?”
師曰:“東海鯉魚吞却日。”
月曰:“如是,如是。”以偈付之。
住後上堂,舉拂子曰:“威音那畔,元只是這個;如今目前,也只是這個。山僧將來上下拂,左右拂,若喚作拂子,瞎却人天眼目;若不喚作拂子,亦瞎却人天眼目。大眾,畢竟喚作甚麼?若也會得,便知迦葉微笑,二祖‘覔心了不得’處。紹如來之傳燈,續祖庭之正脉,聯二十八世之英華,接三十四代之骨髓。”眾皆默然。良久,曰:“千聖不能識。”以拂子擊香几,下座。
太崗澄禪師法嗣
杭州天真寺毒峰本善禪師
鳳陽吳氏子。隨父任生于粵之雷陽。十七出家。初遇老宿開示無字公案,囑曰:“須發大願,以自護持。”師便發願,曰:“若生死不了,大事未明,遺棄修行苦行,貪著名利,死墮阿鼻地獄,受苦無盡。”寓淯溪閉關。一朝聞鼓聲,忽不自由說偈曰:“沉沉寂寂絕施為,觸著無端吼似雷。動地一聲消息盡,髑髏粉碎夢初回。”
參月溪於廣恩,溪問:“如何是無字?”
師曰:“某甲一向只隨人道是個無字,今日看來,是一口金剛王寶劒。”
曰:“如何是金剛王寶劒?”
師曰:“寒霜燄燄,輝古騰今。”
曰:“還我劒來。”
師曰:“擬動即犯他鋒鋩。”
曰:“橫按當軒時如何?”
師曰:“佛來也殺,祖來也殺。”
曰:“老僧來聻?”
師曰:“亦不相饒。”
曰:“殺後如何?”
師曰:“且喜天下太平。” 溪然之。
後為眾普說。其略曰:“寶劒全提日用中,高揮大抹肯從容。卷兮魂膽迎風喪,舒也髑髏遍地橫。萬死萬生渾不顧,一鎗一戟便収功。趙州性命分明也,血刃參天不露鋒。”
又曰:“虗空廓徹無消息,萬里無雲天碧碧。拶得須彌入藕絲,彌勒釋迦齊呌屈。倒騎鐵馬逐西風,驚得泥牛從海出。諸仁者,若作奇特勝妙會,正是孤負己靈;不作奇特勝妙會,又是抱贓呌屈。且作麼生會?不見道,解藏天下於天下,始見林梢挂角羊。 ”
代州五臺普濟寺孤月淨澄禪師
燕京西河張氏子。參月溪看“狗子無佛性”話,三日有省,溪可之。後入蜀謁廣福。
福問:“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
師曰:“眉毛眼上,橫鼻孔,大頭垂。”
曰:“如何是無字意?”
師曰:“風行草偃,水到渠成。”
曰:“大地平沉,虗空粉碎,汝向何處安身立命?”
師曰:“雲消山嶽露,日出海天清。”
天順改元,返清涼。代王請詣內掖,問道,感光明庭煥。王心大悅,而師禮焉。王斥俸金,建寺華嚴谷,額曰“普濟”。
師有《山居偈》曰:“寰中獨許五臺高,無位真人伴寂寥。一任諸方風浩浩,常空兩眼視雲霄。甘貧林下思悠悠,竹榻橫眠枕石頭。格外生涯隨分足,都緣胸次了無求。自住丹崖綠水傍,了無榮辱與閒忙。老僧不會還源旨,一任青山葉又黃。深隱巖阿不記年,名韁利鎻莫能牽。七斤衫子重聯補,日炙風吹愈轉鮮。颯颯春風和鳥哀,清音直到耳邊來。爐燒栢子端然坐,對月殘經又展開。”
後坐脫於本寺。
未詳法嗣
溈山太初禪師
字子愚,溫陵人。世為儒者。師倜儻有大志,所為詩文皆不凡,士大夫多推目之。一旦棄去,選佛於尊勝,以律自檢,盡去豪舉之習。出嶺遍參,叢林中有聲藉甚。久之,罷參歸閩。會南劒報恩虗席,郡守陳宓聞師名,命主之。亡何,真德秀以大溈來,延住二十載。眾至一千。師說法,縱橫博大,不謝古尊宿。德秀既致政,每與師遊,從容論道,莫不心醉。大抵師以平實接人,始會儒釋大同為門,使之得入;終則示吾法之極致為室,使之得所歸。故諸儒雅重之。
中觀沼禪師
海雲印簡之受業師也。甞訓海雲曰:“汝所欲者,文字語言耳。向去皆止之,令身心若枯木死灰。今時及盡功用純熟,大死一場,休有餘氣,到那時節,瞥然自省,方可與吾相見。”
後同海雲為元兵所劫,北渡到朔方。元國主署師“慈雲正覺大師”之號。及師將示寂,有羽客楊至慎求偈。師命執筆代書偈曰:“七十三年如掣電,臨行為君通一線;泥牛飛過海東來,天上人間尋不見。”客曰:“師幾時行?”師曰:“三日後。”時五月念七日也,至六月初一,果無疾而逝。
雪峰樵隱悟逸禪師
懷安人,姓聶氏。既為僧,不肯局守一隅,屢叩名宿。後得法于雪峰佛海禪師。大德十年,郡帥舉住雪峰,凡七載,退居西菴。皇慶三年,復奉旨再住。賜“佛智”之號。六年,謝事。泰定二年,仍奉旨補前席,居七載。
師三住雪峰,百廢俱修,大為法門盛事。甞序《雪峰錄》有曰:“老真覺,自德山一棒桶底脫後,直得鰲店月寒、象峰雪霽;攬醍醐於一杓,彰大用于三毬;譬之轟百億雷霆于四天之下,曠數百世,其聲愈宏。所有垂示,流出胸襟,葢天葢地。廣陵一奏么絃,下媿不復聲矣。”元統二年,示寂。塔于佛海塔傍。
玉溪通玄菴圓通大禪師
甞著《百問》,激勵學徒。後萬松答之,林泉頌之,各如其數,今盛行于世。
天台上雲峰無盡祖燈禪師
四明王氏子。參日溪詠公於天寧。
問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乞賜指示。”
溪曰:“十二時中,密密參究。忽然觸著,却來再問。”
師抗聲曰:“無常迅速,生死事大。”
語未終,溪便喝。師遽禮拜。
溪曰:“見何道理,便爾作禮?”
師曰:“開口即錯。”溪頷之。
出參方山諸大老。尋卓錫上雲峰。影不出山者,五十春秋。
洪武二年二月八日,示微疾。
夜將半顧左右,曰:“天向明乎?”
曰:“未也。”
或曰:“和尚,正當此際何如?”
師破顏笑曰:“昔古德坐疾,僧問:‘還有不病者麼?’,德曰:‘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德曰:‘阿[口*耶]阿[口*耶]。’”
師良久,曰:“如此喚作病得麼?”眾無語。
師曰:“色身無常,早求證悟。時至,吾將去矣。”侍者執紙求偈。
師曰:“終若無偈便未可死耶?”侍者請益堅。乃書曰:“生滅與去來,本是如來藏。拶倒五須彌,廓然無背向。”投筆,端坐而逝。
徑山敬菴莊禪師
台州人。自幼厭葷穢,薄世塵。父母捨廣慈菴出家。久之,遍參方外,了徹宗源。曾于越中主二剎。稍不如意,即辭去。往依全室于天界,全處以二座。未幾,推主徑山。道化隆盛。永樂十二年,奉 詔入京。同修大典,寓天界三載。少師姚公等,交章薦住持,堅辭不受。歸徑山,示寂。塔于水嶺小池上。
少林匾囤無空悟頓禪師
開封錫州陳氏子。忽辭父母求出家。父曰:“此兒尋常引舌過鼻,非常人相。”令投少林。一日,跪於師前,請求法名。
其師曰:“道本無形,何名之有?”
師曰:“三世諸佛皆有名號。”
其師授以《心經》。念至“五蘊皆空”,豁然大悟。
乃曰:“身尚是幻,何處求名?”。
一日,其師手編大囤於師前,曰:“匾囤是汝名也。”
師答曰:“既名匾囤,內也無空。”
其師曰:“教外別傳,方契此旨。”
後造神仙山大川處,酬答三日,辯若懸河。
川曰:“真少林師子,他日截斷眾流去在!”
後到峨嵋結茅以居。一日,至夔州江中,曰:“道曠無涯,逢人不盡。”下岸端坐而化。
繼燈錄卷第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