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藏經 增集續傳燈錄

明 文琇集

增集續傳燈錄序

  間讀司馬遷《孔子世家》,贊謂“讀孔子書,想見其為人。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祇回留之不能去。”至謂“天下王侯賢人甚眾,當時則榮,沒則已焉。孔子布衣,傳十餘世,學者宗之。”

余己丑,住吳之靈嵒山,永樂間為南石和尚道場,讀和尚語錄,想見其人。庚子,虞山錢宗伯惠我二書:一曰《增集續傳燈錄》,出南石和尚;一曰《山菴雜錄》,出恕中和尚。讀二書,又想見許古人。恕中前住瑞嵒,南石前住靈嵒。余在吳、在越,實主二嵒於二老俱為前後住持,以余想見二老想見許古人,則知後人則想見今人,感慨略同也。書止四世,雖文獻未備,典則可徵。後學宗之,足起支離泛濫之習。今世禪殼子其有瘳哉!後三年,以《增集續傳燈錄》先付諸梓而序之。

  前住天台瑞嵒寶林淨土寺後學靈嵒弘儲書。

- 增集續傳燈錄序

  余於少壯時,甞閱秀紫芝《人天寶鑒》,其序有云“先德有善,不能昭昭於世者,後學之過也”。及觀《五燈會元》,若妙峰、北磵、松源、破庵諸老宿,皆未登此書,乃有撰述之志。於是凡見禪宗典籍及塔銘行狀,自宋季及元以來,諸碩德言行超卓者,遂筆之。迨今越三十餘年矣,但不能遍歷江湖訪而求之,於心未慊。故於永樂乙未,移書諸大方尊宿,幸籍靈谷幻居和尚、天童即庵和尚展轉搜討,繼而又得郡人吳道玄亦為愽尋遺籍,僅有所成,遂用銓次。竊觀《續傳燈錄》於《五燈會元》後,若大鑒第十八世至二十世曾収三世,柰収之未盡,已收者亦言行太略,今於所收外又增入之,故云《增集續傳燈錄》。噫!凡著述者言必尚文,余媿乏於文,然吾宗直指單傳之道,所貴直書以顯其旨趣耳,亦何假乎文哉!惟吾門通宗者鑒諸。

  永樂十五年(丁酉)三月徑山禪寺前住持比丘文琇書。

增集續傳燈錄凡例

宋景德中,沙門道原所集《景德傳燈錄》者,其立名甚當,況有所據。後來諸師所集,或名《續燈》,或名《聯燈》《普燈》《廣燈》,雖各有意趣,然終欠純一。

  大報恩寺重刊《大藏經》新収《續傳燈錄》,其立名亦甚定當,但此書成於倉卒,所収太略,自大鑒第十八世至二十世三世,止収得四十一人有機緣語句,其他皆空名而已。況四十一人中差悞又多,今於《續傳燈錄》所収外又增集之,故名《增集續傳燈錄》。採集規矩並依傳燈錄例,以宗旨為要。若行業超卓,堪為世範,及傳宗宗師,略載出處,以為後人矜式,他不具錄。傳受世代但據大鑒,不言南岳青原者,其有意也。盖吾宗本一祖所出,何須分作五派,徒涉支離,曾無意謂。今之所收故不分也。增集始自大鑒第十八世,其不能齊於一世而止者,盖大慧虎丘二師而下,傳受世代延促不同故。大鑒第十八世內有二十一人已見五燈會元,今復列於傳次者,貴便於披閱也。各於目錄名下註云舊傳。  

《續傳燈錄》中有傳者,於目錄名下註云“續傳”。

  《續傳》中差悞者,今考而正之,目錄名下註云“增正”。

  《續傳》中太略者,今復補入,目錄名下註云“增備”。

據各處祖圖及與前輩講明,止得其名不見機緣語句及塔銘行狀者,今但列名於目錄中,庶見傳流,有自後之好事者能搜訪補入為幸。大鑒第十七世雖已具収於《五燈會元》,其間亦有収不盡者,今別集作一編目曰《會元補遺》,以俟後之重刊《五燈會元》者增入,庶不泯滅。 

 未詳法嗣者効傳燈錄例別附于卷末。

增集續傳燈錄目錄(原在每卷初今合集于茲)

卷第一

大鑒下第十八世

 天童應菴華禪師法嗣(嗣虎丘)

  天童密庵咸傑禪師 南書記

  侍郎李浩居士(已上三人舊傳) 光孝善登禪師

  嚴康朝教授 鳳山守詮禪師(此後無傳)

  禾山心鑒禪師 智者滿禪師

 育王佛照光禪師法嗣(嗣大慧)

  靈隱妙峰之善禪師(續傳) 淨慈北磵居簡禪師(增備)

  徑山浙翁如琰禪師(增備) 天童無際了派禪師(增正)

  東禪性空智觀禪師(續傳) 上方朴翁義銛禪師(增備)

  育王退谷義雲禪師 育王秀嵓師瑞禪師

  育王孤雲權禪師 雲居率庵梵琮禪師

  育王空叟宗印禪師 靈隱鐵牛印禪師

  石庵正玸禪師 天童海門師齊禪師

  徑山少林妙崧禪師(此後無傳)

  虎丘鏡中大禪師

 東林卍庵顏禪師法嗣(嗣大慧)

  公安遯庵祖珠禪師 汀州報恩法演禪師

  淨慈肯堂彥充禪師 智者元庵真慈禪師

  (已上四人舊傳) 昭覺紹淵禪師(續傳)

  徽州簡上座 萬年荷屋常禪師(此後無傳)

  積善道昌禪師 保福清皎禪師

  護聖麟菴開禪師 棲賢辯禪師

 西禪懶庵需禪師法嗣(同)

  鼓山木庵安永禪師 龍翔栢堂南雅禪師

  天王志清禪師 劒南安分庵主(已上舊傳)

 教忠晦庵光禪師法嗣(同)

  法石中庵慧空禪師 淨慈混源曇密禪師

  (已上舊傳) 青原信庵唯禋禪師

  道一維那(無傳)

 東禪蒙庵岳禪師法嗣

  皷山宗逮禪師(舊傳) 徑山寓庵德潛禪師

  鼓山石庵知玿禪師 白雲師沼禪師(無傳)

 西禪此庵淨禪師法嗣(同)

  乾元鈍庵宗頴禪師(舊傳) 中濟無禪立才禪師

  華嚴別峰雲禪師

 華藏遯菴演禪師法嗣

  何山月窟慧清禪師 育王法明禪師(此後無傳)

  南禪大用禪師 移忠得一禪師

 開善謙禪師法嗣(同)

  吳十三道人(舊傳)

 天童無用全禪師法嗣(同)

  育王笑翁妙堪禪師(增備) 靈隱石鼓希夷禪師

  雪竇野雲處雲禪師 雪峰滅堂了宗禪師

  盤山思卓和尚 止庵居士錢象祖

 可庵然禪師法嗣(同)

  如如居士顏公

 隱靜圓極岑禪師法嗣(嗣雲居如)

  福嚴禮禪師(無傳)

 道場無庵全禪師法嗣(嗣育王裕)

  華藏伊庵有權禪師(舊傳)

 雙林用禪師法嗣(嗣雲居悟)

  三峰印禪師(舊傳)

 大溈行禪師法嗣(嗣大溈果)

  德山子涓禪師(舊傳) 德山師本禪師(此後無傳)

  無為悟禪師 永福衡禪師

 淨慈水庵一禪師法嗣(嗣育王裕)

  天童息庵達觀禪師 仰山簡庵嗣清禪師

  瑞巖順和尚(此後無傳) 承天湛和尚

 徑山別峰印禪師法嗣(嗣華藏民)

  金山退庵道奇禪師 金山蓬庵永聰禪師

 玉泉窮谷璉禪師法嗣(嗣大溈果)

  玉泉希[泳-永+嚴]禪師(無傳)

 萬年心聞賁禪師法嗣(嗣育王諶)

  龍鳴在庵賢禪師 大溈[日*夷]庵鑒禪師

  (已上二人舊傳) 天童雪庵從瑾禪師

  投子淳禪師(無傳)

 大洪老衲證禪師法嗣(嗣大溈果)

  萬壽月林師觀禪師 玉泉恩禪師(此後無傳)

  丞相益國周公 監丞成乘周公

 雪庭裕禪師法嗣(裕嗣萬松秀 秀嗣雪岩滿 滿嗣玉山體 體嗣大明寶 寶嗣青劦辯

   辯嗣鹿門覺 覺嗣芙蓉楷)

  靈隱泰禪師(無傳)

 楚安方禪師法嗣(嗣文殊道)

  和菴若禪師(此後無傳)

 慈化普庵肅禪師法嗣(嗣黃龍忠)

  佛慧清禪師(此後無傳) 鐵牛禮禪師

  盤龍和光世禪師 訥僧俊禪師

 靈隱東谷光禪師法嗣(嗣明極祚)

  天寧直翁一舉禪師

 天童長翁淨禪師法嗣(嗣足庵鑒)

  承天孤蟾瑩禪師(此後無傳) 石林秀禪師

 焦山或庵體禪師法嗣(嗣護國元)

  天童癡鈍智頴禪師 天童茨庵堯禪師

  萬壽無證了修禪師(此後無傳)

  雪峰雲禪師

 龜峰晦菴光禪師法嗣(嗣烏巨行)

  徑山蒙庵元聰禪師 雪峰累庵元肇禪師

  (此後無傳) 報恩智因禪師

  樵隱居士陳安節

 靈瑞肱禪師法嗣(嗣雲居悟)

  福嚴傑禪師(無傳)

 雲居蓬庵會禪師法嗣(嗣石頭回)

  萬松壞衲大璉禪師

 天童慈航朴禪師法嗣(嗣育王諶)

  雪竇僧彥禪師(此後無傳) 太平韶和尚

 徑山石橋宣禪師法嗣(嗣華藏民)

  古樵侃禪師(無傳)

 竹林寶禪師法嗣(嗣懶牛和和嗣天目齊)

  竹林安禪師(無傳)

卷第二

大鑒下第十九世

 天童密菴傑禪師法嗣

  靈隱松源崇岳禪師(續傳) 臥龍破庵祖先禪師(增備)

  龜峰曹源道生禪師(增備) 天童枯禪自鏡禪師(同)

  淨慈潛庵慧光禪師(增正) 隱靜萬庵致柔禪師(同)

  靈隱笑庵了悟禪師 蔣山一翁慶如禪師

  承天鐵鞭允韶禪師 約齋居士侍郎張公鎡

  業海茂禪師(此後無傳) 栢庭文禪師

 靈隱妙峰善禪師法嗣

  徑山藏叟善珍禪師(續傳) 淨慈東叟仲頴禪師

  龍濟友雲宗鍪禪師 雪峰霜林果禪師(此後無傳)

  無方安禪師 雪翁立禪師

 淨慈北磵簡禪師法嗣

  育王物初大觀禪師(續傳) 萬壽石樓明禪師(無傳)

 徑山浙翁琰禪師法嗣

  徑山偃溪廣聞禪師(增備) 虎丘枯樁曇禪師

  徑山淮海元肇禪師(增備) 靈隱大川普濟禪師(增備)

  淨慈介石朋禪師(增備) 天童辨山仟禪師

  虎丘東山道源禪師 大慈芝嵓慧洪禪師

  壽國夢窻嗣清禪師 龍溪文禪師

  孤巖啟禪師(此後無傳) 囦叟源禪師

  法藏聞禪師 草堂隆禪師

  承天璉禪師

 天童無際派禪師法嗣

  天寧無境徹禪師 鰲峰定禪師

  雪窻日禪師(無傳)

 育王秀巖瑞禪師法嗣

  瑞巖無量壽禪師(增備)

 育王空叟印禪師法嗣

  道場別浦法舟禪師 無極觀禪師

 徑山少林崧禪師法嗣

  無塵淨禪師(無傳)

 鼓山木庵永禪師法嗣

  淨慈晦翁悟明禪師(續傳) 承天一庵法堅禪師(無傳)

 青原信庵禋禪師法嗣

  青原正庵宗廣禪師

 乾元鈍庵頴禪師法嗣

  鼓山宗鑒禪師(此後無傳) 白雲訥庵仁禪師

 何山月窟清禪師法嗣

  雪峰北山信禪師

 育王笑翁堪禪師法嗣

  黃龍東湖祥禪師(無傳)

 天童息庵觀禪師法嗣

  虎丘[仁-二+幻]堂善濟禪師(續傳) 華藏純庵善淨禪師

  天衣嘯巖文蔚禪師 柏嵒凝和尚

  斷崖躬禪師(此後無傳) 萬壽獨山禮禪師

  復川源禪師 無芳覺禪師

 金山退庵奇禪師法嗣

  靈隱高原祖泉禪師

 萬壽月林觀禪師法嗣

  黃龍無門惠開禪師(增備) 石霜竹巖妙印禪師(增備)

  囊山孤峰德秀禪師 鴻福嵩嚴師洸禪師(無傳)

 靈隱秦禪師法嗣

  還源遇禪師(無傳)

 天寧直翁舉禪師法嗣

  天童雲外雲岫禪師(續傳)

 天童癡鈍頴禪師法嗣

  徑山荊叟如珏禪師(增備) 雪峰大夢德因禪師

  虎丘不傳務本禪師(此後無傳)

  光孝伊庵玉禪師 南翁明禪師

 竹林安禪師法嗣

  海西容庵海禪師(無傳)

 福嚴禮禪師法嗣

  半山嵩山晁禪師(無傳)

卷第三

大鑒下第二十世

 靈隱松源嶽禪師法嗣

  天童天目文禮禪師(增備) 道場運庵普巖禪師(增備)

  江心石巖希璉禪師(同) 金山掩室善開禪師(續傳)

  華藏無得覺通禪師(續傳) 瑞巖少室光睦禪師(同)

  道場北海悟心禪師 雪竇無相範禪師

  瑞巖雲巢巖禪師 雪竇大歇謙禪師

  淨慈谷源道禪師 虎丘蒺藜曇禪師

  諾庵肇和尚

 臥龍破庵先禪師法嗣

  徑山無準師範禪師(增備) 靈隱石田法薰禪師(同)

  雲居即菴慈覺禪師 大慈獨庵道儔禪師

 龜峰曹源生禪師法嗣

  徑山癡絕道冲禪師(增備)

 天童枯禪鏡禪師法嗣

  育王寂窻有照禪師 淨慈清溪沅禪師

  法石愚谷智禪師 西禪月潭圓禪師

  報恩太古先禪師 公安虗谿錫禪師

  岊翁淳禪師 高峰崇禪師

  無巳謙禪師(無傳)

 隱靜萬庵柔禪師法嗣

  虎丘雙杉元禪師

 育王物初觀禪師法嗣

  徑山晦機原熈禪師(增備) 用潛明禪師(無傳)

 徑山藏叟珍禪師法嗣

  徑山原叟行端禪師(增備) 曹溪覺禪師(無傳)

 淨慈東叟頴禪師法嗣

  江山一山了萬禪師(增備) 嶽林栯堂益禪師(同)

  智者雲屋自間禪師

 龍濟友雲鍪禪師法嗣

  贛州徹庵見禪師(無傳)

 無方安禪師法嗣

  枯木榮禪師

 靈隱大川濟禪師法嗣

  天童石門來禪師 雪竇野翁炳同禪師

  蔣山東叟愷禪師(無傳)

 徑山偃溪聞禪師法嗣

  徑山雲峰妙高禪師(增備) 何山鐵鏡至明禪師

  天童止泓鑒禪師 雪峰平楚聳禪師(此下無傳)

  北禪毒果因禪師 南山壽禪師

 徑山淮海肇禪師法嗣

  虎丘孤嵒啟禪師(無傳)

 淨慈介石朋禪師法嗣

  靈隱悅堂祖誾禪師(傳續)

 天童辨山仟禪師法嗣

  圓通雪溪逸禪師

 天寧無境徹禪師法嗣

  灌溪昌禪師 南浦遵禪師(無傳)

 無塵淨禪師法嗣

  光孝玉澗瑩禪師(無傳)

 雪峰北山信禪師法嗣

  大慶尼了庵智悟禪師

 薦福無文璨禪師法嗣

  圓通玉崖振禪師(此下無傳)

  薦禪定山一禪師 別翁總禪師

 華藏純庵淨禪師法嗣

  雪峰石翁玉禪師 天童西江諶禪師(此下無傳)

  月溪清禪師 天寧勤禪師

  薦福祥禪師

 靈隱高原泉禪師法嗣

  寶林無機禪師

 黃龍無門開禪師法嗣

  護國臭庵宗禪師 慧雲無傳祖禪師

  華藏瞎驢見禪師 無疑定禪師(此下無傳)

  趙信庵居士

 石霜竹巖印禪師法嗣

  直翁圓藏主(無傳)

 囊山孤峰秀禪師法嗣

  鼓山皖山止凝禪師 雙林一衲戒禪師

 還源遇禪師法嗣

  淳拙才禪師(無傳)

 天童雲外岫禪師法嗣

  雪竇無印大證禪師(續傳) 獨木昇禪師(此下無傳)

  愚庵省禪師 大方聘禪師

 徑山荊叟珏禪師法嗣

  中竺空巖有禪師

 雪峰大夢因禪師法嗣

  風旛空山中禪師(此下無傳) 愚叟智禪師

  古泉錫禪師

 海西容庵海禪師法嗣

  慶壽中和璋禪師

卷第四

大鑒下二十一世

 天童天目禮禪師法嗣

  育王橫川如珙禪師 淨慈石林行鞏禪師

  天寧氷谷衍禪師 虎丘雲畊靖禪師

  翠巖守真禪師(此後無傳) 月庭華禪師

 道場運菴巖禪師法嗣

  徑山虗堂智愚禪師 天童石帆衍禪師

 金山掩室開禪師法嗣

  徑山石溪心月禪師

 華藏無得通禪師法嗣

  徑山虗舟普度禪師

 雪竇大歇謙禪師法嗣

  承天覺菴夢真禪師 惠嚴象潭泳禪師

  一關溥禪師 國清溪西澤禪師

  雪竇霍山昭禪師(無傳)

 瑞巖雲巢巖禪師法嗣

  萬壽訥堂辯禪師 虎丘清溪義禪師

 淨慈谷源道禪慧法嗣

  萬壽高峰嶽禪師 仰山無禪信禪師(無傳)

 徑山無準範禪師法嗣(二十人)

  仰山雪巖祖欽禪師 淨慈斷橋妙倫禪師

  天童西巖了慧禪師 靈隱退耕寧禪師

  天童別山智禪師 天童瓌溪一禪師

  天童月坡明禪師 雪竇希叟紹曇禪師

  雪峰絕岸可湘禪師 光孝石室輝禪師

  國清靈叟源禪師 天童簡翁敬禪師

  東林指南宜禪師 薦福無文璨禪師

  雪竇方巖垠禪師(此後無傳) 江心兀庵寧禪師

  東山日禪師 石梁忠禪師

  頑石玉禪師 劒關益禪師

 靈隱石田薰禪師法嗣

  淨慈愚極慧禪師 中竺雪屋珂禪師

  國清清虗心禪師(此後無傳) 靈隱一如因禪師

 徑山癡絕冲禪師法嗣

  神光北山隆禪師 高臺此山應禪師

  石霜西溪心禪師(此後無傳) 育王頑極彌禪師

  蔣山正叟心禪師 淨慈無文傳禪師

  開先別翁甄禪師 良山沂禪師

 育王寂窻照禪師法嗣

  道場龍源介清禪師

 公安虎溪錫禪師法嗣

  雲山興禪師(此後無傳) 東溪亭禪師

 徑山晦機熈禪師法嗣

  龍翔笑隱大訢禪師 保寧仲方天倫禪師

  育王石室祖瑛禪師 中竺一關正逵禪師

  天衣業海子清禪師 東林東陽德輝禪師

  (此後無傳) 虎丘雪窻普明禪師

  南禪寶洲覺岸禪師 祥符梅屋念常禪師

  平川濟禪師

 徑山原叟端禪師法嗣

  靈隱竹泉法林禪師 徑山古鼎祖銘禪師

  國清夢堂曇噩禪師 天寧楚石梵琦禪師

  徑山愚庵智及禪師 萬壽行中至仁禪師

  徑山復原福報禪師 靈隱性原慧明禪師

  上竺我庵本無法師 開原愚仲善如禪師

  靈隱天鏡原瀞禪師 護聖迪原啟禪師

  萬壽佛初智淳禪師 天寧仲猷祖闡禪師

  天寧太古曇徽禪師(此後無傳)

  開原方崖成大禪師 五峰亢恕普慈禪師

  清涼用堂子楩禪師 開化一庵道如禪師

 江心一山萬禪師法嗣

  報恩無方智普禪師 雲居小隱師大禪師

 贛州徹庵見禪師法嗣

  黃龍空庵了一禪師(無傳)

 雪竇野翁同禪師法嗣

  岳林水南湘禪師(無傳)

 徑山雲峰高禪師法嗣

  東林古智哲禪師 中竺一溪自如禪師

  徑山本源善達禪師 天童怪石奇禪師

  龍巖真首座 國清無我親禪師(無傳)

 天童止泓鑒禪師法嗣

  道場玉溪思珉禪師 萬壽竺田汝霖禪師

 何山鐵鏡明禪師法嗣

  恭都寺

 靈隱悅堂誾禪師法嗣

  東林無外宗廓禪師 雪岑立禪師(無傳)

 灌溪昌禪師法嗣

  無積聚禪師(無傳)

 天童西江謀禪師法嗣

  天寧恠翁祥禪師(此後無傳) 旌忠東溪仙禪師

 華藏瞎驢見禪師法嗣

  金芝鐵觜念菴主

 直翁圓藏主法嗣

  天寧無能教禪師

 鼓山皖山凝禪師法嗣

  澱山蒙山德異禪師 冶父金牛真禪師(無傳)

 淳拙才禪師法嗣

  少林竹庵子忍禪師 歷巖稔禪師(無傳)

 中竺空巖有禪師法嗣

  真覺原翁信禪師 信翁朝禪師(此後無傳)

  癡牛愚禪師 明叟宗禪師

 風旛空山中禪師法嗣

  呂鐵船居士 南華古衲遵禪師(無傳)

 慶壽中和璋禪師法嗣

  慶壽海雲印簡禪師

卷第五

大鑒下第二十二世

 育王橫川珙禪師法嗣

  紫籜竺原妙道禪師 保寧古林清茂禪師

  保福斷江覺恩禪師 開壽商隱予禪師

  學士文清公袁桶

 淨慈石林鞏禪師法嗣

  虎丘東州壽永禪師 淨慈東嶼德海禪師

  穹窿獨木林禪師 淨光東石契禪師

  天寧竺雲曇禪師

 徑山石溪月禪師法嗣

  西禪栢堂祖森禪師 東林明巖徹禪師

  虎丘無機慧禪師 皷山鼎翁鼐禪師

  萬壽南州珍禪師 清涼南叟茂禪師

  虎丘雲谷慶禪師 慧力圓中規禪師

  蓮峰玉禪師(無傳)

 徑山虗堂愚禪師法嗣

  虎丘閑極法雲禪師 定水寶業道源禪師

  淨慈靈石如芝禪師 靈巖竹窻喜禪師

  雪竇禹溪了禪師 葛廬覃禪師

 徑山虗舟度禪師法嗣

  徑山虎巖淨伏禪師 承天庸叟時中禪師

  天童竺西妙坦禪師 靈隱玉山德珍禪師(無傳)

  疎山楚山端禪師(無傳) 德巖祐禪師(無傳)

  一巖唯禪師(無傳)

 承天覺菴真禪師法嗣

  東林澤山戌咸禪師 可庭宗禪師(無傳)

 國清溪西澤禪師法嗣

  易無象首座

 仰山雪巖欽禪師法嗣

  天目高峰原妙禪師 徑山虗谷希陵禪師

  道場及庵信禪師 靈雲鐵牛持定禪師

  高麗鐵山瓊禪師 藥山天隱圓至禪師(無傳)

  慧力海印昭如禪師(無傳) 達本[陡-土+止]崖戒禪師(無傳)

  華藏無涯浩禪師(無傳) 萬壽默翁一禪師(無傳)

  茶陵無學習禪師(無傳) 石溪無一全禪師(無傳)

 淨慈斷橋倫禪師法嗣

  淨慈方山文寶禪師 淨慈古田垕禪師

  能仁藏室珍禪師 西禪末宗本禪師

  江心嘯雲莊禪師 光孝雪磯綱禪師

  新安雪山曇禪師 隆教絕象鑒禪師

  歸宗竹屋簡禪師 別翁傳禪師(此後無傳)

  雪山澤禪師

 天童西巖慧禪師法嗣

  天童東巖淨日禪師 薦福月磵文明禪師

  翠巖木菴訥禪師 天寧月舟乘禪師

  絕壑淳禪師(無傳)

 靈隱退耕寧禪師法嗣

  蔣山月庭忠禪師 中竺旨堂宗禪師

 天童別山智禪師法嗣

  西余竹洲修禪師 西林松巖秀禪師

  應叟言禪師(無傳)

 天童環溪一禪師法嗣

  承天雪鏡明禪師(此後無傳) 石梁忠禪師

  可堂悅禪師 破衲修禪師

  南峰吉禪師

 雪竇希叟曇禪師法嗣

  中吳承天克翁紹禪師(此後無傳)

  方外圓禪師 絕流慧洇禪師

  [仁-二+幻]牛和庵主

 雪峰絕岸湘禪師法嗣

  雲叟從禪師(此後無傳) 斷崖恩禪師

 淨慈愚極慧禪師法嗣

  雪峰樵隱悟逸禪師 靈隱竺田悟心禪師

  靈隱千瀨慶禪師 舜田滿禪師

  日休一禪師(此後無傳) 清拙澄禪師

 育王頑極彌禪師法嗣

  育王東生德明禪師

 淨慈無文傳禪師法嗣

  淨慈石湖美禪師(無傳)

 蔣山正叟心禪師法嗣

  石霜玉磵[王*(匆/心)]禪師(此後無傳) 雲叟慶禪師

 龍翔笑隱訢禪師法嗣

  萬壽別傳起宗禪師(無傳) 天界覺原慧曇禪師

  淨慈用章廷俊禪師 育王約之崇裕禪師

  淨慈仲邠克岐禪師 靈隱用貞原良禪師

  天界全室宗泐禪師 天界芳林宗鬯禪師

  九巖道純雅禪師 淨慈清遠懷渭禪師

  (此後無傳) 承天仲銘克新禪師

 保寧仲方倫禪師法嗣

  奉聖笑庵善愈禪師 靈谷物先仲義禪師(無傳)

 靈隱竹泉林禪師法嗣

  鴻福牧隱文謙禪師 虎丘滅宗宗起禪師

  慧日曇石德祺禪師 靈隱白雲自悅禪師(無傳)

  虎丘石田隱畊禪師(無傳)

 徑山古鼎銘禪師法嗣

  徑山象原仁濟禪師 靈谷天淵清濬禪師

  天界白菴萬金禪師 萬壽本空曇相禪師

  萬壽澤源慧禪師 靈隱竺曇敷禪師(此後無傳)

  靈隱性中仁禪師 江心極原智禪師

  江心印宗智蜜禪師 虎丘覺原明心禪師

 國清夢堂噩禪師法嗣

  徑山岱宗心泰禪師

 天寧楚石琦禪師法嗣

  萬壽瑩中景瓛禪師

 徑山愚菴及禪師法嗣

  靈隱空叟忻悟禪師 天童用愚希顏禪師

  慶壽獨庵道衍禪師 瑞光希遠觀通禪師(無傳)

  虎丘南琛智寶禪師(無傳) 巽中寶盈藏主(無傳)

 萬壽行中仁禪師法嗣

  徑山南石文琇禪師 永懷無我普觀禪師

  虎丘性海善法禪師 天寧雪心明顯禪師

  示光止庵普震禪師 光孝仲虗廣益禪師

 徑山復原報禪師法嗣

  疎山天霖弘澤禪師

 靈隱性原明禪師法嗣

  碧峰無作慎行禪師

 萬壽佛初淳禪師法嗣

  天寧滄海智寶禪師

 報恩無方普禪師法嗣

  懶牛勤禪師

 天童恠石奇禪師法嗣

  廣化宗聖覺禪師 延祥絕海法舟禪師

  古心仁藏主

 萬壽竺田霖禪師法嗣

  淨慈孤峰德禪師(此後無傳) 華藏習禪師

 道場玉溪珉禪師法嗣

  天童壽巖智昌禪師 淨慈愚溪弘智禪師

 天寧無能教禪師法嗣

  妙果竺源盛禪師

 冶父金牛真禪師法嗣

  太湖無用賢寬禪師

 澱山蒙山異禪師法嗣

  袁州孤舟濟禪師(無傳)

 歷巖稔禪師法嗣

  秋江潔禪師(無傳)

 真覺原翁信禪師法嗣

  虎跑止巖普成禪師 廣德東海德湧禪師

  天池空海本源禪師 烏石傑峰愚和尚

  鐵關樞禪師(此後無傳) 宇中泰禪師

 慶壽海雲簡禪師法嗣

  海雲可庵智朗禪師(此後無傳)

  賾庵儇禪師

卷第六

大鑒下第二十三世

 紫籜竺原道禪師法嗣

  天童了堂唯一禪師 瑞巖恕中無慍禪師

  天童木庵司聰禪師 徑山大宗法興禪師

  保福一庵如禪師 靈石古帆新禪師

  壽昌別源法源禪師(無傳)

 保寧古林茂禪師法嗣

  靈巖南堂清欲禪師 龍華會翁清海禪師

  仙巖仲謀猷禪師 建長竺仙梵仙禪師

  定慧大方因禪師 清涼實庵茂禪師

  永福靈江浩禪師(無傳)

 淨慈東嶼海禪師法嗣

  徑山悅堂希顏禪師 育王雪窻悟光禪師

  育王大千照禪師 穹窿子原自厚禪師

  虎丘中行本復禪師 明因天淵湛禪師

  萬年橫江浩禪師 明巖大古熈禪師

  寶華枯林澤禪師 翠峰仲謙敏禪師(無傳)

 萬壽南州珍禪師法嗣

  萬壽中峰宗海禪師 無異常禪師(無傳)

 淨慈靈石芝禪師法嗣

  法喜嶽雲一嵩禪師

 徑山虎巖伏禪師法嗣

  育王月江正印禪師 萬壽別岸若舟禪師

  徑山南楚師悅禪師 寶林明極楚俊禪師

  靈隱獨孤淳朋禪師 江心無際本禪師

  金山即休契了禪師(此後無傳)

  能仁定門習禪師 無染淨禪師

  空遠義禪師 滄海立禪師

 承天庸叟中禪師法嗣

  萬壽荊石琦禪師(無傳)

 天童竺西坦禪師法嗣

  龍翔孚中懷信禪師 雪竇華國子文禪師

  天童正宗法匡禪師 佛隴行可宜禪師

  大慈天宇定禪師(無傳)

 靈隱玉山珍禪師法嗣

  龍翔曇芳守忠禪師

 天目高峰妙禪師法嗣

  天目中峰明本禪師 天目斷崖了義禪師

  中竺布衲祖雍禪師 白雲空中以假禪師

  辨山千江珂月禪師(無傳)

 徑山虗谷陵禪師法嗣

  徑山竺遠正源禪師 仰山了堂圓照禪師

  興聖覺隱本誠禪師 中竺空海念禪師

  千福木巖本植禪師 桐江大禪師(此後無傳)

  唯堂一禪師

 道場及庵信禪師法嗣

  福源石屋清珙禪師 淨慈平山處林禪師

 靈雲鐵牛定禪師法嗣

  般若絕學世誠禪師 南華玄極規禪師(此後無傳)

  皇慶絕翁紹禪師 江陵古庭越庵主

 高麗鐵山瓊禪師法嗣

  江陵無聞聰禪師(無傳)

 淨慈方山寶禪師法嗣

  華頂無見先覩禪師 天寧鏡堂古禪師

  資福一源靈禪師 廣孝秋江湛禪師(無傳)

  丁生

 淨慈古田垕禪師法嗣

  江心東澗洵禪師 古愚存禪師(此後無傳)

  天有昭禪師

 歸宗竹屋簡禪師法嗣

  明教如翁申禪師(此後無傳) 慧日無禪海禪師

 天童東巖日禪師法嗣

  天童平石如砥禪師 靈巖虗中滿禪師

  江心無言宣禪師(此後無傳) 四祖止堂定禪師

  雲盖此堂證禪師

 薦福月澗明禪師法嗣

  饒州東山崇禪師

 蔣山月庭忠禪師法嗣

  萬壽雲西亮禪師(無傳)

 承天克翁紹禪師法嗣

  虎丘居中壽寧禪師(無傳)

 天界覺源曇禪師法嗣

  天界樸庵行椿禪師(無傳) 育王別峰常在禪師(同)

  靈谷幻居淨戒禪師(同)

 天界全室泐禪師法嗣

  天童佛朗性禪師(無傳)

 靈谷物先義禪師法嗣

  淨慈祖芳聯禪師(無傳)

 慧日曇石祺禪師法嗣

  守拙上座

 天界白庵金禪師法嗣

  雞鳴白石瑄禪師(無傳)

 淨慈孤峰德禪師法嗣

  靈隱無文本褧禪師(無傳) 天寧象初道乾禪師(同)

 烏石傑峰愚和尚法嗣

  福慧克庵和尚

 鐵關樞禪師法嗣

  淨慈逆川順禪師

 海雲可庵朗禪師法嗣

  華庵滿禪師(無傳)

 頤庵儇禪師法嗣

  雲西安禪師(無傳)

大鑒下第二十四世

 天童了堂一禪師法嗣

  徑山敬中普莊禪師

 瑞巖恕中慍禪師法嗣

  靈谷圓極居頂禪師

 壽昌別源源禪師法嗣

  天童左菴原良禪師(無傳)

 靈巖南堂欲禪師法嗣

  金山穆庵文康禪師 靈巖天彰文煥禪師

 虎丘中行復禪師法嗣

  虎丘松庵真禪師(無傳)

 徑山南楚悅禪師法嗣

  靈隱見心來復禪師 承天野舟道間禪師(無傳)

 龍翔孚中信禪師法嗣

  萬壽天敘宗秩禪師(無傳)

 天童正宗匡禪師法嗣

  道場竺芳慕聯禪師

 龍翔曇芳忠禪師法嗣

  薦嚴蘭江清濋禪師

 天目中峰本禪師法嗣

  聖壽千巖元長禪師 師林天如維則禪師

 淨慈平山林禪師法嗣

  天界易道夷簡禪師(無傳) 天界止菴德祥禪師

 虎丘居中寧禪師法嗣

  虎丘道立中禪師(無傳)

大鑒下第二十五世

 聖壽千巖長禪師法嗣

  聖恩萬峰和尚 松隱唯菴德然禪師

  無相居士學士宗濂(無傳)

五燈會元補遺

大鑒下第十七世

 華藏明極祚禪師法嗣(祚嗣自得暉)

  靈隱東谷光禪師

 雪竇足庵鑒禪師法嗣(鑒嗣大體玶)

  天童長翁如淨禪師

 黃龍牧庵忠禪師法嗣(忠嗣佛眼遠)

  慈化普庵印肅禪師

 華藏民禪師法嗣(民嗣圓悟勤)

  徑山石橋可宣禪師

 大慧杲禪師法嗣(杲嗣圓悟勤)

  徑山大禪了明禪師 徑山無等有才禪師

  徑山雲庵祖慶禪師 仰山圓禪師

  感山雲臥曉瑩禪師 桐江大悲間禪師

  廉苑無言信禪師 舟峰庵主

  懷玉山宣首座 修仰書記

  關西尼真如 祖麟道者

  無際道人 超宗道人

 靈隱瞎堂遠禪師法嗣(遠嗣圓悟勤)

  湖隱濟顛書記

 慈照純禪師法嗣(純嗣天寧黨 黨嗣白水白 白嗣毗陵真 真嗣泐潭月 月嗣  琅琊覺)

  洞林寶禪師

未詳承嗣附

  佛光道悟禪師 玄冥顗禪師

  靈雲省庵思禪師 壽昌絕照輝禪師

  圓通思庵睿禪師 王文獻公

  丁安人

增集續傳燈錄目錄(終)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一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第十八世

天童應庵華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密菴咸傑禪師

福州鄭氏子,母夢廬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頴悟,出家為僧,不憚遊行,徧參知識。後謁應庵於衡之明果庵,孤硬難入,屢遭呵。一日庵問:“如何是正法眼。”師遽答曰:“破沙盆。”庵頷之。未幾辭回省親,庵送以偈曰:“大徹投機句,當陽廓頂門,相從今四載,徵詰洞無痕。雖未付鉢袋,氣宇吞乾坤,却把正法眼,喚作破沙盆。此行將省覲,切忌便垛根,吾有末後句,待歸要汝遵。”出世衡之烏巨,次遷祥符、蔣山華藏,未幾詔住徑山靈隱,晚居太白。僧問:“虗空消殞時如何?”師曰:“罪不重科。”上堂:“牛頭橫說竪說,不知有向上關棙子。有般漆桶輩,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便問如何是向上關棙子,何異開眼尿床。華藏有一轉語,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著,雨寒無處晒[日*良](力黨反明也),今日普請布施大眾。”良久,曰:“達磨大師無當門齒。”上堂:“世尊不說說,拗曲作直;迦葉不聞聞,望空啟告;馬祖即心即佛,懸羊頭賣狗肉;趙州勘庵主,貴買賤賣,分文不直。祇如文殊是七佛之師,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暈魚生子,槲葉風微鹿養茸!”上堂,卓拄杖,曰:“迷時只迷這箇。”復卓一下,曰:“悟時祇悟這箇。迷悟雙忘,[絫-糸+(大/土)](音糞)掃堆頭重添搕[打-丁+(天/韭)]。莫有向東涌西沒全機獨脫處道得一向底麼?若道不得,華藏自道去也!”擲拄杖曰:“三十年後。”上堂,舉金峰和尚示眾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時有僧問:“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峰云:“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師曰:“烏巨當時若見,但冷笑兩聲,這老漢忽若瞥地,自然不墮聖凡窠臼。”上堂,舉婆子燒庵話。師曰:“這箇公案叢林中少有拈提者,傑上座裂破面皮不免納敗一上也要諸方檢點。”乃召大眾曰:“這婆子洞房深穩,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糝花,寒巖中發焰。箇僧孤身逈逈,慣入洪波,等間坐斷潑天潮,到底身無涓滴水子。細撿點將來,敲枷打鎻則不無二人,若是佛法,未夢見在。烏巨與麼提持,畢竟意歸何處?”良久,曰:“一把柳絲収不得,和烟搭在玉欄干。”上堂:“動絃別曲,葉落知秋。舉一明三,目機銖兩。如王秉劒,殺活臨時,猶是無風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聖把手共行,合入泥犁地獄。正當與麼時合作麼生?——江南兩浙,春寒秋熱。”上堂:“盡乾坤大地喚作一句子,擔枷帶鎻;不喚作一句子,業識茫茫。兩頭俱透脫,淨裸裸赤灑灑沒可把,達磨一宗掃土而盡。所以雲門大師道:盡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法,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全提底時節,大小雲門劒去久矣方乃刻舟!”後示寂,塔于寺之中峰。

○南書記

福州人,久依應庵,於趙州狗子無佛性話豁然契悟。有偈曰:“狗子無佛性,羅睺星入命,不是打殺人,被人打殺定。”庵見,喜其脫略。紹興末終於歸宗。

○侍郎李浩居士

字德遠,號正信。幼閱首楞嚴經如游舊國,志而不忘。造明果,投誠入室。應庵揕(知鴆反擊也)其胸曰,侍郎死後向甚麼處去?公駭然汗下,庵喝出。公退參。不旬日竟躋堂奧。以偈寄同參嚴康朝,曰:“門有孫臏鋪,家存甘贄妻。夜眠還早起,誰悟復誰迷。”庵見稱喜。有鬻胭脂者,亦久參應庵,頗自負。公贈之偈曰:“不塗紅粉自風流,往往禪徒到此休,透過古今圈繢後,却來這裏喫拳頭。”

○衢州光孝百拙善登禪師

和州烏江閔氏子。住後,僧問:“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意旨如何?”師云:“一人傳虗,萬人傳實。”僧云:“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云:“讚歎也讚歎不及。”僧云:“只如雲門大師道,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畢竟具什麼眼目?”師云:“腦後薦取。”上堂:“白日閙浩浩,夜後靜悄悄。長廊走波波,步步無欠少。不識主人翁,全身入荒草。撞著傅大士,問訊維摩老。臥疾毗耶城,幾箇知天曉。若是過量人,不向那邊討。為什麼如此?”喝一喝,云:“下坡不走快便難逢。”頌香林因僧問如何是衲衣下事,曰:“香林臘月火燒山,冷淡家風退步看,鬧裏忽然輕踏著,方知日午打三更。”

○饒州教授嚴康朝

湖州長興人,甞問道於薦福雪堂。及見應庵於報恩,得旨。甞有頌曰:“趙州狗子無佛性,我道狗子佛性有,驀然言下自知歸,從茲不信趙州口。著精神,自抖擻,隨人背後無好手。騎牛覓牛笑殺人,如今始覺從前謬。”時大慧在梅陽,嚴以此頌寄呈大慧,答以書,略曰:“隨人背後無好手,此八萬四千皆公活路。”

育王佛照光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妙峰之善禪師

劉氏子,世居彭城,後徙吳興。高曾大父、父皆登膴仕。師生紈綺中,姿性高潔。年十三即辭家,祝髮受業德清齊政院。其師教以經論,一覽輙了大意。乃徧參諸大老,時佛照唱道鄮山,師往參禮,以風幡話悟旨,蒙印可,贈以偈曰:“今日與君通一線,斬釘截鐵起吾宗。”自是辯慧泉涌,然不以此自足。入康廬妙高峰下,面壁坐十年,身隱而名彌彰,學者尊之曰妙峰。禪師出世於台之慧因、鴻福、萬年諸剎,退皋(與臯同)亭劉寺者又十餘年,大略如在妙峰時。其徒推迫不已,復領明之瑞巖、蘇之萬壽、常之華藏,晚至靈隱,亦非所樂露隱密邇。于闕輪蹄湊集,師掩戶若不聞,一無所將,迎公卿貴人,或見之寒溫而已。會天童虗席,時鄭清之秉鈞軸謂,非師莫宜居,因勉師行。師答曰:“老僧年踰耄矣,尚夜行不休乎?”鄭公高之。僧問:“如何是不入眾流句?”師曰:“烏龜鑽破壁。”僧云:“如何是妙體無私句?”師曰:“百疋馬中一頭驢。”僧云:“如何是瞬目揚眉句?”師曰:“花雨巖前石點頭。”僧問:“如何是奇特事?”師云:“紫薇花下紫薇郎。”僧云:“學人不會。”師云:“三十年後。”上堂,以拂子擊禪床左邊,云:“這裏是鑊湯爐炭。”擊右邊,云:“這裏是劒樹刀山。前面是觀音勢至,後面是文殊普賢,中間一著還知落處麼?”又擊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上堂:“久參高士,眼空四海,鼻孔遼天,見也見得親,說也說得親,行也行得親,用也用得親,只是未識老僧拄杖子在!何故將成九仞之山不進一簣之土?”上堂:“談玄說妙事如麻,添得時人眼裏花,赤骨律窮挨得人,潑浪潑賴是生涯。懸羊頭,賣狗肉,喫私酒,臥官街,笑倒籬根破草鞋。”上堂,舉雲門普請般柴次,乃拋下柴瓣云:“一大藏教只說者箇。”師拈云:“雲門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師喜誘其徒,未甞厲聲色,然一經指授,輙心融神化,充然皆有得。將示寂,澡身趺坐,書偈云:“來也如是,去也如是,來去一如,清風萬里。”遂逝。實端平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壽八十四,臘七十一,塔靈隱之西岡,鄭公銘其塔。

○杭州淨慈北磵居簡禪師

字敬叟,潼川龍氏,世業儒,資質頴異,幼見佛書必端坐默觀如宿習。依邑之廣福院圓澄得度,參別峰塗毒於徑山,沉默自究,一日[門@免]卍庵語有省,遽往育王見佛照,機契。自是往來其門十五年,一時社中耆碩忘年與交,走江西,訪諸祖遺蹟,瑩仲溫甞掌大慧之記庵于羅湖,纂所聞成書,發揮祖道,與師議論,大奇之,以大慧居洋嶼庵竹篦付之,師巽(順也)焉。久之出世,台之般若、遷報恩,英衲爭附。儒碩竹巖錢公、水心葉公莫不推重。大參真西山時,為江東部使者虗東林命之,以疾辭。乃於飛來峰北磵掃一室,居十年,人不敢以字稱,因以北磵稱之。起應霅之鐵佛、西余常之顯慶、碧雲蘇之慧日、湖之道場,奉旨遷淨慈。所至道化大行,垂老不倦槌拂。結夏上堂:“以大圓覺為我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喫官酒,臥官街,當處死,當處埋,本來無位次,何用強安排!”上堂:“雲巖二十年在藥山只明此事:“澄潭不許蒼龍蟠”趙州除二時粥飯外不雜用心,兔子何曾離得窟,鑄成鐵硯欲磨穿,還他萬里功名骨。”上堂:“先佛照道:“棒頭撥著活衲僧,正法眼藏增高價。”北磵則不然:棒頭撥著活衲僧,正法眼藏瓦解氷銷。且道與先佛照是同是別?”甞頌楞嚴經六解一亡,云:“六用無功信不通,一時分付與春風,篆烟一縷閑清晝,百鳥不來花自紅。”闢一室以居,名曰薤室,作賦以自見趙節齋奏師、補處靈隱師,笑曰:“吾日迫矣!”乃舉天童癡絕冲。淳祐丙午春示疾,三月二十八日索紙筆偈,於紙尾復書“四月一日珍重”六字,呼諸徒誡之曰:“時不待人,以道自勵,吾世緣餘兩日耳!”至期昧爽,索浴,浴罷,若假寐然,視之已逝矣,壽八十三,臈六十二,葬全身於月堂昌禪師塔側,遵治命也。

○杭州徑山浙翁如琰禪師

台州周氏子,幼岐嶷,頴悟邁倫。上堂,舉乾峰因僧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什麼處?”峰以拄杖畫云:“在這裏。”後僧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麼?”師云:“唱愈高,和愈峻,還他二老,若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總未踏著在。”上堂,拈拄杖云:“蔣山喚這箇作拄杖子,諸人亦喚這箇作拄杖子,還有緇素也無?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

○四明天童無際了泒禪師

上堂:“三五十五,月圓當戶,然雖匝地普天,要且秋毫不露,對景憑誰話此心,令人飜憶寒山子。”上堂:“諸人十二時中上來下去,折旋俯仰,起居問訊,謾崇恩一點不得,只今坐立儼然,賓主交參,面面相覩,崇恩亦謾諸人一點不得。既然彼此不相謾,為什麼自作障礙?”喝一喝:“因風吹火,用力不多。”上堂:“昨夜安排,一段禪天,明起來都忘却,而今打鼓,眾雲臻對面,臨時旋揑合,遂回頭喚侍者云:“記取者一著。”上堂:“釋迦老子昔向今辰入大寂定,堪笑天下衲僧刻舟求劒,二千餘年區區不已,崇恩今日不動神機,捩轉瞿曇鼻孔,不圖打草虵驚,只要大家相見,汝等諸人各宜子細觀瞻,莫教蹉過!”遂合掌云:“不審不審。”上堂:“佛法在你日用處,在你著衣喫飯處,在你語言酧酢處,在你行住坐臥處,在你屙屎送尿處,擬心思量便不是也。咄!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福州東禪智觀禪師

號性空。上堂,舉鹽官國師因僧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官云:“與老僧過淨瓶來”,僧將淨瓶至,官云:“却安舊處著。”僧復來問官云:“古佛過去久矣。”師云:“盲者難以與乎文彩,聵者難以與乎音聲。”者僧既不薦來機,國師祇成虗設,雲門道無朕迹,扶國師不起,雪竇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爭得無也扶國師不起?以拂子畫一畫,云,前來葛藤一時畫斷,且道畢竟如何是本身盧舍那?擲拂子下座。上堂,舉保壽和尚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公案。師云:“眾中商量,道三聖奔流度刃之作,向平地上涌波瀾;保壽疾焰過風之機,向虗空裏轟霹靂。二大老各出一隻手,扶竪臨濟正法眼藏。與麼說話,要作臨濟兒孫且緩緩,東禪道,蚊子如何擎大拄,藕絲焉可拄須彌,若是臨濟正法眼藏,端的向二人邊滅却。”

○湖州上方朴翁義銛禪師

天資奇逸,辯愽通宗。上堂,舉趙州和尚因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師頌云:“狗子佛性無,還他大丈夫,是非雖入耳,東壁掛葫蘆。”讚達磨像云:“一言已出,駟難追,賴得君王放過伊,揚子江心航折葦,浪頭何似問頭危。”

○四明育王退谷義雲禪師

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云:“東斗西移。”云:“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云:“南斗北轉。”上堂:“奔流度刃,疾燄過風,啐啄同時,崖州萬里。有底道如人學射,久習則巧,殊不知未彀已前中的,早涉遷回了也。趙州到茱萸,靠却拄杖即且置,只如孚上座道聖箭折也,意作麼生?”喝一喝,云:“若不同床睡,焉知被裏穿。”上堂,舉首山拈竹篦示眾云:“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汝等諸人喚作什麼?”葉縣近前,掣竹篦拗作兩橛拋向階下,却云:“是什麼?”山云:“瞎縣。”便禮拜。師云:“臨濟一宗,掃土而盡。”

○四明育王秀巖師瑞禪師

上堂,舉道吾和尚云:“高不在絕頂,富不在福嚴,樂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獄。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大慧和尚云:“高在絕頂,富在福嚴,樂在天堂,苦在地獄,誰知蓆帽下,元是舊時人。”“大眾!二大老隨機應用即不無,若是衲僧門下未夢見在。且道衲僧門下作麼生?”良久:“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上堂,舉灌溪參臨濟,濟搊住灌溪,溪云:“領。”領濟乃托開。師頌曰:“雨散雲收後,崔嵬數十峰,倚闌頻顧望,回首與誰同。”

○四明育王孤雲權禪師

上堂,舉僧問雪峰:“古磵寒泉時如何?”峰云:“瞪目不見底。”僧云:“飲者如何?”峰云:“不從口入。”又問趙州:“古磵寒泉時如何?”州云:“苦。”僧云:“飲者如何?”州云:“死。”師云:“一人隨波逐浪,一人截斷眾流。檢點將來總欠會在,今日有問育王古磵寒泉時如何,只對他道:‘須是親見雪峰。’‘飲者如何?’‘問取趙州。’”送僧歸鳳山,偈云:“鳳凰山下鳳凰兒,文采纔彰羽翼齊,鐵網漫天攔不得,歸心已在碧梧枝。”

○江州雲居率菴梵琮禪師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頌曰:“百丈野狐,石女無夫,一回淚出,滄海乾枯。”頌佛降生曰:“且喜今朝降獨尊,率庵無物慶生辰,只將一霎薔薇露,洗出湖山淨法身。”

○四明育王空叟宗印禪師

西蜀人,初住湖山崇光保壽。僧問:“如何是本來身?”師云:“風吹日炙。”僧云:“意旨如何?”師云:“釘釘膠粘。”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事?”師云:“非佛。”僧云:“意旨如何?”師云:“慢二急三。”僧云:“名狀不得,所以云非,又作麼生?”師云:“切忌錯承當。”僧問:“如何是育王為人底句?”師云:“棒下絕商量。”僧云:“豁開戶牖,剗斷玄微去也!”師云:“莫謗他好。”上堂:“據虎頭,収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直饒句下宗旨明,拈來猶較十萬里。何故?大慧師祖於此懸羊頭賣狗肉,佛照老人於此冐姓名佃官田,小比丘來繼芳,塵畢竟如何施設?”拈拄杖云:“平生無所有,只此一枝藤。”上堂:“大道坦然,離名離相,剗除則失旨,建立則乖宗,從上佛祖、古往今來善知識,顯大機,彰大用,盡是關空鎻夢,過犯彌天。印上座打破面皮還免得麼?”良久,拍禪床云:“不入驚人浪,難逢稱意魚。”上堂:“二由一有,一亦莫守,平地上死人無數;一心不生,萬法無咎,屎窖裏頭出頭沒。孤逈逈,峭巍巍,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上堂:“鐵崑崙兒喫一顛,南海波斯舞不徹,夜半失却攔腰帛,笑倒東村王大伯。”拍禪床一下,下座。

○杭州靈隱鐵牛印禪師

上堂,舉南泉示眾云:“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放,不免食他國王水草,向溪西放,亦不免食他國王水草。如今不免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頌曰:“不如隨分納些些,喚作平常事已差,綠草溪邊頭角露,一簑烟雨屬誰家!”

○石庵正玸禪師

歸湖上,偈曰:“鳥不驚飛水不流,碧潤空濶冷淡秋,一絲頭上無香餌,風輥蘆花落釣舟。”

○四明天童海門師齊禪師

由台州瑞巖奉旨陞天童,有童行日捧香合,隨師各殿堂行香,及畢,回方丈佛前。師白佛云:“晨朝誦大方廣佛華嚴經一部,回向真如。”云云。盖師出方丈門時,誦世主妙嚴品起,及回方丈已誦畢。其童行對眾僧說如上事,眾皆不信。師云:“汝等八十一人,各執經一卷,老僧於法座上誦。”眾僧依命,師誦一卷畢,其八十一人各聞自手執經誦畢,眾疑方釋,知師是華嚴大菩薩再世者也。

東林卍庵顏禪師法嗣

○荊南府公安遯庵祖珠禪師

南平人。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瀝盡野狐涎,趯翻山鬼窟,平田淺草裏,露出焦尾大虫,太虗寥廓中,放出遼天俊鶻。阿呵呵,露風骨,等閑拈出眾人前。畢竟分明是何物?咄咄!”上堂:“玉露垂青草,金風動白蘋,一聲寒鴈呌,喚起未惺人。”

○汀州報恩法演禪師

果州人。上堂,舉俱胝竪指因緣,師曰:“佳人睡起懶梳頭,把得金釵插便休,大抵還他肌骨好,不塗紅粉也風流。”

○杭州府淨慈肯堂彥充禪師

於潛盛氏子,幼依明空院義堪為師,首參大愚宏智正堂,大圓後,聞東林謂眾曰:“我此間別無玄妙,祇有木札羹、鐵釘飯,任汝齩嚼。”神竊喜之,直造,謁陳所見解,林曰:“據汝見處,正坐在覽覺中。”師疑不已,將從前所得底一時颺下。一日,聞僧舉南泉道:“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默有所覺,曰:“打草祇要虵驚。”次日,入室,林問:“那裏是巖頭?”密啟其意處,師曰:“今日捉敗這老賊。”林曰:“達磨大師性命在汝手裏。”師擬開口,驀被攔胸一拳,忽大悟,直得汗流浹背,點首自謂曰:“林際道:黃蘗佛法無多子。豈虗語哉!”遂呈頌曰:“為人須為徹,殺人須見血,德山與巖頭,萬里一條鐵。”林然之。住後,上堂:“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卓拄杖曰:“水流黃葉來何處,牛帶寒鴉過遠村。”上堂,舉雪峰示眾云:“盡大地是箇解脫門,因甚把手拽不入?”師曰:“大小雪峰話作兩橛,既盡大地是箇解脫門,用拽作麼?”上堂:“一向與麼去,法堂前草深一丈;一向與麼來,脚下泥深三尺。且道如何即是?三年逢一閏,雞向五更啼。”上堂,舉卍菴先師道:“坐佛床,斫佛脚,不敬東家孔夫子,却向他鄉尋禮樂師。”曰:“入泥入水即不無,先師爭奈寒蟬抱枯木,泣盡不回頭。”卓拄杖曰:“灼然有不回頭底,淨慈向舛子裏禮汝三拜。”上堂:“三世諸佛無中說有,莨(來宕切毒藥也)[卄/碭](徒浪切)拾花針;六代祖師有裏尋無,猿猴探水月。去此二途,如何話會?儂家不管興亡事,盡日和雲占洞庭。”元庵受智者請引座曰:“南山有箇老魔王,烱烱雙眸放電光,口似血盆呵佛祖,牙如劒樹罵諸方,幾度業風吹不動,吹得動雲黃山畔,與嵩頭陀、傅大士一火破落戶,依舊孟八郎,賺他無限癡男女。開眼堂堂入鑊湯,忽有箇衲僧出來道:‘既是善知識,為甚賺人入鑊湯?’只向他道:‘非公境界。’”後示寂,塔于寺之南庵。

○婺州智者元庵真慈禪師

潼川人,姓李氏。初依成都正法出家,具戒後,游講肆,聽講圓覺,至“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畢竟無體,實同幻化。”因而有省,作頌曰:“一顆明珠在我這裏,撥著動著放光動地。”以呈諸講師,無能曉之者。歸以呈其師,遂舉狗子無佛性話詰之,師云:“雖百千萬億公案,不出此頌也。”其師以為不遜,乃叱出。師因南遊,至廬山圓通掛搭時,卍庵為西堂,為眾入室。舉僧問雲門“撥塵見佛時如何?”門云:“佛亦是塵。”師隨聲便喝,以手指胸曰:“佛亦是塵。”師復頌曰:“撥塵見佛,佛亦是塵,問了答了,直下飜身。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又頌:“塵塵三昧”曰:“鉢裏飯,桶裏水,別寶崑崙坐潭底,一塵塵上走須彌,明眼波斯笑彈指,珊瑚枝上清風起。”卍庵深肯之。

○成都府昭覺紹淵禪師

上堂,舉僧問雲門:“樹凋葉落時如何?”云:“體露金風。”師云:“要明陷虎之機,須是本色衲子始得。雲門大師具逸羣三昧,擊節扣關於閃電光中,出一隻手與人解粘去縛、拔楔抽釘,不妨好手。子細點撿將來,大似與賊過梯。昭覺即不然,忽有僧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只答他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且道與雲門是同是別?”復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上堂:“鎔瓶盤釵釧作一金,攪酥酪醍醐成一味。如是賓主道合內外、安和五位君臣齊透,四種料揀一串放行,則細雨濛濛,秋風颯颯,把住則空空如也,誰敢正眼覰著!且道放行為人好?把住為人好?”復曰:“等閑一似秋風至,無意凉人人自涼。”上堂,舉趙州初見南泉,問:“如何是道?”南泉云:“平常心是道。”趙州云:“還假趣向也無?”泉云:“擬向即乖。”州云:“不擬爭知是道?”泉云:“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廓然如太虗空,無有障礙。”師曰:“奇怪諸禪德,雖是沙彌初入道,一撥便轉,豈不是靈利人!南泉如善射者發箭,發箭中紅心。若不是趙州,也大難承當,便向平常是道處動著關棙子、去却胸中物,喪却目前機。頭頭上明,物物上顯,便能信脚行、信口道。等間拈出,著著有出身之路。以何為驗?豈不見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答曰:‘庭前柏樹子。’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答曰:‘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問:‘如何是趙州?’答曰:‘東門、西門、南門、北門。’與人解粘去縛、抽釘拔楔,坐斷天下人舌頭,穿過天下人鼻孔,豈不是平常心是道底關棙子?且不是飣闘底言語、排疊底章句?推人在死水裏,者箇便是沙彌底樣子。應當學作麼生承當?”乃曰:“欲行千里,一步為初,白日青天,快著精彩。”

○徽州簡上座

卍菴居徑山首座時,因問之曰:“一二三四五六七,明眼衲僧數不出,你試數看。”簡便喝。庵復曰:“七六五四三二一,你又作麼生?”簡擬對,庵便打出,曰:“你且莫亂道。”簡於言下有省,遽說偈曰:“你且莫亂道,皮毛卓竪寒。只知梅子熟,不覺鼻頭酸。”又甞頌狗子無佛性話曰:“趙州老漢,渾無面目,言下乖宗,神號鬼哭。”年僅三十而卒,交朋靡不傷悼。

西禪懶庵需禪師法嗣

○福州鼓山木庵安永禪師

閩縣吳氏子,弱冠為僧,未幾謁懶庵於雲門。一日入室,庵曰:“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不得向世尊良久處會。”隨後便喝,師焂然契悟,作禮曰:“不因今日問,爭喪目前機。”庵許之。住後,上堂:“要明箇事,須是具擊石火、閃電光底手段,方能嶮峻巖頭全身放捨,白雲深處得大安居。如其覷地覓金針、直下腦門須迸裂,到這裏,假饒見機而變、不犯鋒鋩,全身獨脫,猶涉流水。祇如本分全提一句又作麼生道?”擊拂子,曰:“淬出七星光燦爛,解粘天下任橫行。”上堂,舉睦州示眾云:“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不得忘却老僧。”師曰:“恁麼說話,面皮厚多少!木庵則不然: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直須颺下入處始得。”上堂,拈拄杖曰:“臨濟小廝兒,未曾當頭道著。今日全身放憨,也要諸人知有。”擲拄杖下座。僧問:“須彌頂上飜身倒卓時如何?”師曰:“未曾見毛頭星現。”曰:“恁麼則傾湫倒嶽去也!”師曰:“莫亂做。”僧便喝,師曰:“雷聲浩大,雨點全無。”

○溫州龍翔栢堂南雅禪師

上堂:“瑞峰頂上,棲鳳亭邊;一杯淡粥,相依百納。蒙頭打坐,二祖禮三拜,依位而立,已是周遮,達磨老臊胡分盡髓皮,一場狼藉,其餘之輩何足道哉!柏堂恁麼道,還免諸方檢責也無?”拍禪床云:“洎合停囚長智。”上堂:“大機貴直截,大用貴頓發,縱有囓鏃機,一槌須打殺。何故?我王庫內無如是刀!”上堂:“紫蕨伸拳笋破梢,楊花飛盡綠陰交,分明西祖單傳句,黃栗留鳴燕語巢。這裏見得諦、信得及,若約諸方決定,明窻下安排,龍翔門下直是一槌槌殺。何故?不是與人難共住,大都緇素要分明。”

○福州天王志清禪師

上堂,竪起拂子云:“只這箇,天不能盖,地不能載,徧界徧空,成圓成塊。到這裏三世諸佛向甚麼處摸索?六代祖師向甚麼處提持?天下衲僧向甚麼處名邈?除非自得自證,便乃敲唱雙行。雖然如是,未是衲僧行履處。作麼生是衲僧行履處?是非海裏橫身入,豺虎叢中縱步行!”

○南劒州劒門安分庵主

少與木庵同隷業,安國後,依懶庵,未有深證。辭謁徑山大慧,行次江干,仰瞻宮闕,聞衙司唱:“侍郎來。”釋然大悟,作偈曰:“幾年箇事掛胸懷,問盡諸方眼不開,肝膽此時俱裂破,一聲江上侍郎來。”遂徑回。西禪懶庵迎之,付以伽梨。自爾不規所寓,後庵居劒門,化被嶺表,學者從之,所作偈頌,走手而成,凡千餘首,盛行于世。示眾云:“這一片田地,汝等諸人且道,天地未分已前在甚麼處?直下徹去,已是鈍置分上座不少了也!更若擬議思量,何啻白雲萬里!”驀拈拄杖打散大眾。示眾:“上至諸佛,下及眾生,性命總在山僧手裏,撿點將來,有沒量罪過!還有撿點得出者麼?”卓拄杖一下,曰:“冤有頭,債有主。”遂左右顏視曰:“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示眾:“十五日已前,天上有星皆拱北;十五日已後,人間無水不朝東。已前已後總拈却,到處鄉談各不同。”乃屈指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諸兄弟今日是幾?”良久,曰:“本店買賣,分文不賒。”

教忠光禪師法嗣

○泉州法石中庵慧空禪師

贛州蔡氏子。春日,上堂拈拄杖卓一下,曰:“先打春牛頭。”又卓一下,曰:“後打春牛尾。驚起虗空入藕絲裏,釋迦無路潛蹤,彌勒急走千里,文殊却知落處,拊掌大笑歡喜。且道歡喜箇甚麼?春風昨夜入門來,便見千花生碓觜!”上堂:“千家樓閣,一霎秋風,祇知襟袖凉生,不覺園林落葉,於斯薦得,觸處全真。其或未然,且作寒溫相見。”上堂,舉金剛經云:“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要會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僧問:“先佛垂範,禁足安居。未審是何宗旨?”曰:“瑠璃鉢內拓須彌。”僧便喝,師便打。

○杭州淨慈混源曇密禪師

天台盧氏子,依資福道榮出家。十六圓具,習台教,棄,參大慧於徑山,謁雪巢一此菴,元入閩,留東西禪,無省發,之泉南教忠,俾悅眾,解職歸前資,偶觸香嚴擊竹因緣,豁然契悟,述偈呈忠,忠舉玄沙未徹語詰之,無滯。忠曰:“子方可見妙喜。”即辭往梅陽,服勤四載。住後上堂:“諸佛出世,打却殺人;祖師西來,吹風放火。古今善知識佛口虵心,天下衲僧自投籠檻。莫有天然氣槩、特達丈夫為宗門出一隻手主張佛法者麼?”良久,曰:“設有,也須斬為三段。”上堂:“德山小參不答話,千古叢林成話杷,問話者三十棒,慣能說訶說夯時有僧出的、能破的,德山便打。風流儒雅,某甲話也未問,頭上著枷,脚下著匣,你是那裏人?一回相見一傷神。新羅人把手笑欣欣,未跨船舷好與三十棒。依前相廝誑,混源今日恁麼批判責情好與三十棒,且道是賞是罸?具參學眼者試辨看。”上堂,舉雲門問僧光明寂照徧河沙因緣,師曰:“平地摭魚鰕,遼天射飛鶚,跛脚老雲門,千錯與萬錯。”後示寂,塔于本山。

○吉州青原信庵唯禋禪師

福之長樂李氏子,年十有一而出閩,依盰江禪悅蘭若廣公為童子,[門@免]五白而獲僧服。因廣以佛國白公五十三知識頌,授諸摩那師,侍其傍聞:“止住有林僧,要見十方佛,無事間觀一片心”之句便得要領,廣異其根性,俾還閩,謁鼓山佛心才公、東禪月菴杲公、西禪懶庵需公,皆蒙其賞,第聞禪狀元之譽,未及一見,以光之禪高於天下,故有是稱。時晦庵住龜山,至彼纔期月,於夜榻摸索淨巾次,恍然大徹。黎明趨方丈,通其所證,呈偈曰:“業識茫茫,無本可據,昨夜三更,回頭一覷,一殿靈光,本來獨露。”庵不覺解顏。出嶺,見顏萬庵於番陽,薦福入室次,相與酬酢甚捷,顏厲聲曰:“這福州子,被人教壞了也!”一眾駭愕,時大慧居梅陽,師往見慧,問曰:“如何是佛?”師曰:“覿面相呈,更無別法。”又曰:“如何保任?”對曰:“飢來喫飯,困來打眠。”既而隨大慧北還,住育王,遷徑山。慧一日問師曰:“許多人入室,幾人道得著?幾人道不著?”師曰:“唯。禋只管看。”慧忽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師曰:“天寒,且請和尚通袖。”慧遽打一竹篦,曰:“且道是賞你是罸你?”師遂以頌發揮佛祖機緣十數則,呈大慧。其世尊初生曰:“撞出頭來早自錯,那堪開口更稱尊,當時若解深藏舌,安得間愁到子孫!”慧為之擊節。開法天台真如,遷報恩豫章上藍,轉青原,所至山川改觀,法席增盛。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曰:“移花兼蝶至。”僧云:“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云:“買石得雲饒。”上堂,舉僧問雲門:“樹凋葉落時如何?”門云:“體露金風。”師云:“雲門袖頭打領,腋下剜襟,不妨好手,子細看來,未免牽絲帶線,或問報恩,樹凋葉落時如何?只向他道:‘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上堂,拈拄杖示眾云:“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這箇是橫泉拄杖子,那箇是一乘法?”卓一下,云:“千峰勢到岳邊止,萬派聲歸海上消。”紹熈三年壬子六月示疾,十九日書偈云:“末後一句,覿面分付,擬議思量,世諦流布。”遂跏趺而逝。羅湖瑩仲溫狀其行。

東禪蒙庵岳禪師法嗣

○福州鼓山宗連禪師

上堂:“世尊道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遂喝曰:“玉本無瑕却有瑕。”

○杭州徑山寓庵德潛禪師

興化人,機緣語句皆失錄,獨有“入徑山山門,佛事彈指一下便入。”話行叢林。

○福州鼓山石庵知玿(市昭切)禪師

僧問:“坐斷雲山事已彰,可憐雲水自茫茫,今日石門通一線,端然衣錦便還鄉。還鄉一曲作麼生唱?”師云:“罕遇知音。”僧云:“爭奈鼻頭繩子猶屬他人在!”師云:“且道他是阿誰?”僧云:“他也不識。”師云:“依俙越國,彷彿揚州。”僧云:“祇如未跨石門一句作麼生道?”師云:“百雜碎。”僧云:“已跨石門一句又作麼生?”師云:“依舊却渾崙。”僧云:“直得大頂峰點頭,鼓山屴(林直切)崱(任力切)震動。”師云:“未為分外。”僧云:“祇今晏國師撫掌呵呵大笑,云幸得與老師相見去也!”師云:“不是冤家不聚頭。”僧禮拜。師云:“放汝三十棒。”上堂,謝李深卿陳仲齡,昔在東溪日,花開葉落時,幾擬以黃金鑄作鍾子期。師云:“古人恁麼道,大似焦桐掛壁,罕遇知音,白雲今日幸遇二居士到來,正值六合風清,萬籟俱息,不免再理朱絃,試彈一曲。”橫按拄杖云:“諸人還聞麼?聞即不無,且道是何曲調?”卓拄杖云:“太古希聲無限意,知音知後更誰知!”上堂:“語是謗,寂是誰?不語不寂轉增虗妄。”喝一喝,云:“春風吹落桃李花,淡烟疎雨籠青嶂。”頌趙州和尚鎮州蘿蔔話,曰:“些兒活計口皮邊,點著風馳與電旋,謾說鎮州蘿蔔大,何曾親見老南泉。”

西禪此庵淨禪師法嗣

○福州乾元鈍庵宗頴禪師

上堂,卓拄杖,曰:“性燥漢祇在一槌。”靠拄杖曰:“靈利人不勞再舉。而今莫有靈利底麼?”良久,曰:“比擬張麟,兔亦不遇。”

○福州中濟無禪立才禪師

上堂,舉雪竇和尚頌云:“三分光陰二早過,靈臺一點不揩磨,貪生逐日區區去,喚不回頭爭柰何!”師云:“雪竇老漢,顢顢頇頇,[怡-台+龍][怡-台+龍]侗侗,更參三十年也未會禪在!然雖如是,土曠人稀,試聽下箇註脚:瞎却摩醯三隻眼,南北東西路不分,千秋葉落無人掃,獨自松門展脚眠。”上堂,舉趙州和尚喫茶去話,頌云:“趙州逢人喫茶,誰知事出急家,反手作雲作雨,順風撒土撒沙,引得洞山無意智,問佛也道三斤麻。讀此庵語錄,偈曰:”南海波斯持密呪,千言萬語少人知,春風一陣來何處,吹落桃花三四枝。”

○興化華嚴別峰雲禪師

初住福州支提,遷福泉,至華嚴。上堂:“千種言,萬般解,只要教君長不昧。且道不昧箇什麼?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上堂:“彌勒大士,朝入伽藍,暮成正覺,總似這般鈍漢有甚用處!直饒隔山望見支提雙童峰便回去,脚跟下好與三十!”上堂,舉真淨和尚道:“也無禪,也無道,也無玄,也無妙,快活須明這一竅。”師云:“既無禪道,又無玄妙,甚處得這一竅,若有一竅可明,如何得快活去?諸人即今要得快活麼?”便下座。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是甚語話見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誣人之罪;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法,莫鈍置他好。其柰茫茫宇宙人無數,幾箇男兒是丈夫!”

華藏遯庵演禪師法嗣

○湖州何山月窟慧清禪師

上堂,舉天台韶國師初參法眼,因僧問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法眼云:“是曹源一滴水。”韶聞豁然開悟。師頌曰:“曹源一滴水,相罵饒接觜,鷃雀空啾啾,驊騮已千里。”

開善謙禪師法嗣

○建寧府仙州山吳十三道人

每以己事扣諸禪,及開善歸,結茆於其左,遂往給侍。紹興庚申三月八日夜,適然啟悟,占偈呈善曰:“元來無縫罅,觸著便光輝,既是千金寶,何須彈雀兒。”善答曰:“啐地折時真慶快,死生凡聖盡平沉,仙州山下呵呵笑,不負相期宿昔心。”

天童無用全禪師法嗣

○四明育王笑翁妙堪禪師

俗隸慈溪毛氏,廣顙平頂,骨清氣豪。從野庵道欽受釋學,依息庵觀于金山,參松源岳於靈隱,皆不契。時無用居天童,徑造其室。用問曰:“行脚僧?遊山僧?”師曰:“行脚僧。”用曰:“如何是行脚事?”師以坐具便摵。用曰:“此僧敢來者裏捋虎須!”俾參堂,室中常示狗子無佛性話。一日擬開口,用以竹篦劈口打。師應聲呈偈曰:“大塗毒鼓,轟天震地,轉腦回頭,橫屍萬里。”用頷之。即俾侍香,已而報恩約公致師分座,太守程公請出世妙勝,遷金文,移光孝,忠獻史衛王以堂牒除台之報恩。天台舊無律宗,師與大卿齊公議合十寺為大剎,築壇場,命負毗尼學者,倡開遮持犯之法,夙勵新學。閩帥王公請居雪峰,未幾詔住靈隱,師厭逼近屠沽,撤其廬,揭關飛來峰外,以限喧寂。衛王以大慈完美,請開山。及王薨,師庵居上柏。台州使君陳公以瑞巖邀師,無何江心牒至,監丞史公強之乃起淨慈,詔下,丐辭不允。大參全公書來謂不可重違君命。明年,荊湖總臣奏令僧道買紫衣師號,俾以師號住持。師謂:“如是則千金之子,皆可主法,吾道殆矣!”奏疏殿陛上書廟堂,其議遂寢。詔徙天童,力辭東歸,翠巖築室奉先世香火,育王虗席有旨起師,再辭不許,乃奉詔表章,大覺祖述,妙喜秩然有序。上堂:“膏雨及時,江山如洗,幽烏語喬林,殘紅隨遠水,可憐盲聾瘖瘂人,不識此方真教體。”上堂,舉興化開堂,三聖推出僧話,頌曰:“一人客路知天遠,一箇歸心似箭輕,彼此征途雖有異,須知同日到天廷。”上堂,舉汾陽示眾云:“識得拄杖子行脚事畢。”頌曰:“平地無端立話頭,揭天聲撼怒濤寒,直饒識得拄杖子,也是封皮作信看。”天童除書至大參趙公,請住淨慈,悉謝之。示疾,書遺表作寺丞張公,書請主後事,通守永嘉曹公來問疾,從容敘世契,移頃書偈曰:“業鏡高懸七十二年,一槌擊碎大道坦然。”置筆泊然而逝。

○杭州靈隱石鼓希夷禪師

上堂,舉瑯琊覺禪師因法華舉和尚相見話,頌曰:“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此地無金二兩,俗人沽酒三舛。”上堂,舉南泉和尚云:“文殊普賢昨夜三更,每人與二十棒趂出院也!”趙州曰:“和尚棒教誰喫?”南泉曰:“且道王老師過在什麼處?”趙州禮拜而出。師頌曰:“春風吹落碧桃花,一片流經十萬家,誰在畫樓沽酒處,相邀來喫趙州茶。”和梁山遠禪師十牛圖頌,句法與梁山相埒,理趣超卓反有過焉。一尋牛:“只管區區向外尋,不知脚底已泥深,幾回芳草斜陽裏,一曲新豐空自吟。”二見跡:“枯木巖前差路多,草窠裏輥覺非麼,脚跟若也隨他去,未免當頭蹉過他。”三見牛:“識得形容認得聲,載嵩從此妙丹青,徹頭徹尾渾相似,子細看來未十成。”四得牛:“牢把繩頭莫放渠,幾多毛病未曾除,徐徐驀鼻牽將去,且要回頭識舊居。”五牧牛:“甘分山林寄此身,有時亦蹈馬蹄塵,不曾犯著人苗稼,來往空勞背上人。”六騎牛還家:“指點前坡即是家,旋吹桐角出煙霞,忽然變作還鄉曲,未必知音旨伯牙。”七忘牛存人:“闌內無牛趂出山,煙簑雨笠亦空閑,行歌行樂無拘繫,羸得一身天地間。”八人牛俱忘:“慚愧眾生界已空,箇中消息若為通,後無來者前無去,未審憑誰繼此宗。”九返本還源:“靂機不墮有無功,見色聞聲不用聾,昨夜金烏飛入海,曉來依舊一輪紅。”十入鄽垂手:“者漢親從異類來,分明馬頷與驢腮,一揮鐵棒如風疾,萬戶千門盡豁開。”

○四明雪竇野雲處南禪師

上堂:“百計推尋,永不見面,一時休去,在處逢渠。長連床上,喫粥喫飯,取飽為期,我且問你,常住一粒米是幾番過手?”上堂:“斬釘截鐵,特地乖張,就下平高,衲僧笑具,皇覺到此,有理難伸,未審諸公如何理論?”上堂:“摩醯正眼,熙然赫然,一處該通,萬機頓赴,縛虎擒龍之手自此而伸,驚天動地之名從茲而起。且平常一句又作麼生?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

○福州雪峰滅堂了宗禪師

上堂:“空索索,冷氷氷,清虗之理,畢竟無身。為什麼却有許多烟雨?曉得麼?若曉得,七種供養諸人,若曉不得滴水難消。”

○盤山思卓和尚

上堂,拈拄杖云:“登山渡水全藉者人。”擲下拄杖云:“相見易得好,共住難為人。”上堂:“寂寂惺惺,有氣死人;惺惺寂寂,無用頑石。嘻!下載清風付與誰。”

○止庵居士錢象祖

嘉定二年閏二月薨於天台里茅。象祖初守金陵,甞在保寧問道於無用,有所得。後於鄉州建接待十所,皆以淨土極樂名之。創止庵高僧寮,為譚道之所。自左相辭歸,兼修淨業,得微疾,有問起居者,則曰:“不貪生,不怖死,不生天上,不生人中,惟當往生淨土耳!”言訖,趺坐而化,時天鼓震響,異香芬郁。未終之前,郡人有同聞空中聲云:“錢丞相當生西方蓮宮,為慈濟菩薩。”

可菴然禪師法嗣

○如如居士顏公

有舉趙州見南泉話問,居士因以頌答之,云:“解把一莖野草,喚作丈六金身,會得頭頭皆是道,眼中瞳子面前人。”又頌子湖狗話,曰:“盆家無所有,只養一隻狗,便是佛出來,也須遭一口。”

道場無庵全禪師法嗣

○常州華藏伊庵有權禪師

臨安昌化祁氏子,年十四得度,十八歲禮佛智裕禪師于靈隱。時無庵為第一座,室中以從無住本建一切法問之,師久而有省,答曰:“暗裏穿針,耳中出氣。”庵可之,遂密付心印。甞夜坐達旦,行粥者至忘展鉢,鄰僧以手觸之,師感悟為偈曰:“黑漆崑崙把釣竿,古帆高掛下驚湍,蘆花影裏弄明月,引得盲龜上釣船。”佛智甞問:“心包太虗,量周沙界時如何?”師曰:“大海不宿死屍。”智撫其座曰:“此子他日當據此座呵佛罵祖去在!”師自是埋藏頭角,益自韜晦,游歷湖湘江浙幾十年,依應庵於歸宗,參大慧於徑山,無庵住道場,招師分座說法,於是聲名隱然。住後,上堂:“今朝結却布袋口,明眼衲僧莫亂走,心行滅處解飜身,噴嚏也成師子吼。栴檀林,任馳驟,剔起眉毛頂上生,剜肉成瘡露家醜。”上堂:“禪,禪,無黨無偏,迷時千里隔,悟在口皮邊所。”以僧問石霜:“如何是禪?”霜云:“[鹿*瓦]甎”又僧問睦州:“如何是禪?”州云:“猛火著油煎。”又僧問首山:“如何是禪?”山云:“猢猻上樹尾連顛。”大眾!道無橫徑,立處孤危,此三大老行聲前活路,用劫外靈機,若以衲僧正眼檢點將來不無優劣,一人如張良入陣,一人如項羽用兵,一人如孔明料敵。若人辨白得,可與佛祖齊肩,雖然如是,忽有箇衲僧出來道:‘長老話作兩橛也!適來道道無橫徑,無黨無偏,而今又却分許多優劣且作麼生祗對?還委悉麼?把手上山齊著力,咽喉出氣自家知!”淳熈庚子秋示微疾,留偈趺坐而逝。茶毗齒舌不壞,獲五色舍利無數,[療-(日/小)+土]于橫山之塔,分骨歸葬萬年山寺。

雙林用禪師法嗣

○婺州三峰印禪師

上堂,舉野狐話,曰:“不落不昧,誣人之罪,不昧不落,無繩自縛。可憐柳絮隨春風,有時自西還自東。”

大溈行禪師法嗣

○常德府德山子涓禪師

潼川人也。上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遂喝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眾中忽有箇衲僧出來道:‘長老休寐語。’却許伊具一隻眼。”上堂,橫案拄杖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循環逆順數將來,數到未來無盡日,因七見一,因一亡七,踏破太虗空,鐵牛也汁出,絕氣息,無蹤迹。”擲拄杖曰:“更須放下這箇,始是參學事畢。”上堂,拈拄杖曰:“有時奪人不奪境,拄杖子七縱八橫;有時奪境不奪人,山僧七顛八倒;有時人境兩俱奪,拄杖子與山僧削迹吞聲;有時人境俱不奪。”卓拄杖,曰:“伴我行千里,攜君過萬山,忽然撞著臨濟大師時如何?”喝曰:“未明心地印,難透祖師關。”

淨慈水庵一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息庵達觀禪師

務之義烏趙氏,年十二受業於縣之法慧寺正覺,初參應菴於天童,次見無庵於道場,後於天封水庵室中明得二老垂手處。木庵在閩,機用峻峭,為衲子一關,徑往扣之,一語破的而返。至龍翔柏堂,遽分第一座,識者偉栢堂知人。開法嚴州靈巖,閱四五剎,自金山被旨居靈隱。上堂,舉二祖見達磨話,頌曰:“長安深夜雪漫漫,欲覔心安轉不安,縱使言前開活眼,那知已被老鬍謾。”

○袁州仰山簡庵嗣清禪師

上堂,舉達磨大師一日謂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最後慧可出,禮三拜依位而立。磨云:“汝得吾髓。”師頌曰:“揑目生花立問端,得他皮髓被他謾,這般瞎漢能多事,六月無霜也道寒。”

徑山別峰印禪師法嗣

○鎮江金山退庵道奇禪師

僧問:“雪峰云:‘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意旨如何?”師云:“左眼半斤。”云:“‘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作麼生?”師云:“右眼八兩。”云:“‘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又且如何?”師云:“鼻孔大頭向下。”云:“只如鵝湖驟步歸方丈,保福入僧堂,此意又作麼生?”師云:“水自竹邊流出冷,風從花裏過來香。”僧禮拜。上堂:“此段大事,無處不周,新焦山未離東霞時已與諸人相見了也!且道相見底事作麼生?幾多頭角成龍去,蝦蟹依前怒眼睛。”上堂:“至道本乎無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所以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參,拄杖橫也挑幹;乾坤大地,鉢盂轉也覆却,恒河沙界到這裏,象王行處,狐兔絕蹤,水月現時,風雲自異。古今収不得,歷劫不知名,千聖立下風,誰敢當頭道。咄!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鎮江金山蓬庵自聞永聰禪師

杭之於潛徐氏,八歲依縣東資福寺,行居服僧伽梨,後還家,塾授五經。十五從父游徑山,慕別峰機辨警拔,白父曰:“人天龍象也!願學焉。”別峰器焉。至育王天童,當拙庵、密庵全盛時,往來兩翁間十餘年。後游閩越江東,西湖南北,凡遇名流,反復愽約,雍容婉辭,盡底蘊乃已。出世台之淨慧,徙金陵保寧蔣山,轉金山。終時壽六十五,臘五十七。

萬年心聞賁禪師法嗣

○溫州龍鳴在庵賢禪師

上堂,舉崇壽示眾曰:“識得凳子,周匝有餘。”雲門道:“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師曰:“崇壽老漢坐殺天下人,雲門大師走殺天下人,龍鳴則不然:識得凳子,四脚著地,要坐便坐,要起便起。”上堂,舉趙州勘婆話,頌曰:“氷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花心動,獨許東君第一枝。”

○潭州大溈咦庵鑑禪師

會稽人也。上堂:“木落霜空,天寒水冷,釋迦老子,無處藏身,折東籬補西壁,撞著不空見菩薩,請示念佛三昧。也甚奇怪,却向道:金色光明雲,參退喫茶去。”上堂:“老胡開一條路甚生,往直祇云:歇即菩提,性淨明心,不從人得,從人不得,其門一向奔馳南北,往復東西,極歲窮年無箇歇處,諸人還歇得麼?休!休!”上堂,舉晦堂和尚一日問僧:“甚處來?”曰:“南雄州。”堂曰:“出來作甚麼?”曰:“尋訪尊宿。”堂曰:“不如歸鄉好。”曰:“未審和尚令某歸鄉意旨如何?”堂曰:“鄉里三錢置一片魚鮓如手掌大。”師曰:“寧可碎身如微塵,終不瞎箇師僧眼。晦堂較些子,有般漢便道熟處難忘,有甚共語處!”上堂,舉罽賓國王問師子尊者蘊空公案,師頌曰:“尊者何曾得蘊空,罽賓徒自斬春風,桃花雨後已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紅。”

○四明天童雪庵從瑾禪師

永嘉楠溪人,俗姓鄭。禮普安院子回為師落髮,謁心聞於瑞巖,一日入室,聞舉紅爐片雪,問師,擬答,忽領旨。留待三年,入福州見佛智于西禪,問:“甚處來?”師曰:“四明來。”智曰:“曾見憨布袋麼?”師便喝,智便打,師接住拳云:“和尚不得草草。”智云:“瞎漢!這邊立。”時心聞主江心,師歸,謁命充維那。一日,問師:“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如何是一喝分賓主?”師便喝。聞云:“此喝是賓是主?”師云:“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聞笑曰:“汝又眼花了?”師即呈偈云:“一喝分賓主,依然又眼花,倒飜筋斗去,蹈殺死蝦蟆。”初住儀真靈巖,僧問:“如何是靈巖境?”師云:“鹿跑泉冷浸明月,龍闘港深藏白雲。”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夜半須彌安鼻孔。”僧云:“如何是禪師?”云:“仰面不見天。”僧云:“如何是道?”師云:“全身入荒草。”僧云:“如何是法?”師云:“千重百匝。”僧云:“作家。”師云:“収。”上堂:“金槌影動,三世諸佛不敢當頭;法令施行,外道天魔悉皆拱手。峭巍巍,木無板仰,淨躶躶,不用安排。行住坐臥不用猜疑,好惡是非一時放下。然後和泥合水,拽把牽犁,任運縱橫,總無妨礙。正恁麼時,且道太平一曲作麼生唱?”良久:“鐵船橫古渡,重整舊家風。”上堂:“金剛圈裏飜身,築著帝釋鼻孔;懸崖頭上撒手,突出達磨眼睛。往復三回,興猶未盡,機輪一轉,勢不可停,倒拈蝎尾,婢使聲聞,順捋虎須,奴呼菩薩;釋迦已滅,彌勒未生,佛法祖令,總屬天童。把住放行,如何施設?”良久:“無孔鐵槌當面擲,普天匝地起清風。”慶元六年七月二十三日索浴更衣,書偈,投筆而寂。壽八十四,臈七十,全身葬心聞塔之左。

大洪老衲證禪師法嗣

○蘇州萬壽月林師觀禪師

俗姓黃,福州候官人。僧問:“三聖道:‘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作麼生?”師云:“錯。”僧云:“興化道:‘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云:“錯。”僧云:“興化鎗旗倒卓,三聖肝膽齊傾。”師云:“引不著。”僧云:“只如今日和尚作麼生為人師?”云:“一棒一條痕。”上堂:“諸佛於此轉大法輪,諸佛於此而般涅槃,正恁麼時,甚處見釋迦老子?”良久,云:“三門頭合掌,佛殿裏燒香。”上堂:“此世不移動,彼世不改變,當處發生,隨處滅盡。阿呵呵,見不見,秋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上堂,舉楊岐禪師示眾云:“身心清淨,諸境清淨,清淨清淨,身心清淨。”“還知楊岐老人落處麼?就船買得魚偏美,踏雪酤來酒倍香。”

靈隱東谷光禪師法嗣

○四明天寧直翁一舉禪師

上堂:“機先一句,萬別千差,三日一風,五日一雨,田疇水足,萬物發生,且道陝府鐵牛,髭鬚長多少?”卓拄杖下座。

焦山或庵體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癡鈍智頴禪師

出世茶陵軍嚴福,遷金陵保寧蔣山、紹興報恩、蘇州靈巖,再住蔣山,遷四明雪竇,至天童。上堂:“德山棒,臨濟喝,龍躍雲津,雷驚蟄戶,開得眼者,頓彰意氣,無轉動者,死在其中。諸人要見德山臨濟麼?”卓拄杖,喝一喝,下座。上堂:“日面月面,機前轉變,千人萬人,是誰親見?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上堂:“馬祖陞堂,百丈卷席,象王回旋,獅子返擲,擬議青天轟霹靂。”頌初祖見梁武帝話,曰:“提起須彌第一槌,玉門金鏁擊難開,重施背踏空勞力,應悔迢迢萬里來。”贈術士偈曰:“無位真人赤骨律,面門出入有誰知,太虗元與渠同壽,庾甲憑君子細推。”示張大夫獄吏偈曰:“活捉生擒百種囚,敲枷打鎻問來由,箇中一字能通變,活却從前死路頭。”

○四明天童茨庵堯禪師

讚二祖偈云:“青雲未遂讀書心,白首窮途困少林,三拜起來連底錯,承虗接響至于今。”

龜峰晦庵光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蒙庵元聰禪師

福州人。晦庵會中得心要,眾推為高第。弟子上堂,舉玄沙見僧禮拜,沙云:“因我得禮你。”師頌曰:“因我得禮你,莫放屁撒屎,帶累天下人,錯認自家底。”上堂,舉趙州和尚在東司上見文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趙州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師頌曰:“明明道不說,此理憑誰識,春風一陣來,滿地花狼藉。”送行者求僧,偈云:“山前麥熟雨初晴,桑柘青連柳色新,毫髮不存風骨露,頭頭總是比丘身。”

雲居蓬庵會禪師法嗣

○萬松壞衲大璉禪師

讚出山相佛,偈曰:“行滿功圓徹骨窮,不勝羸瘦髮髼鬆,彌天罪過今無數,毗舍耶中一欵供。”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一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二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第十九世

天童密菴傑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松源崇岳禪師

姓吳氏,生於處州龍泉之松源,故因以為號。自幼卓犖不凡,未甞嬉戲。年二十三棄家,衣掃塔服。首謁靈石妙公,繼見大慧於徑山。聞大慧稱蔣山華公為人徑捷,即往參。一夜舉狗子無佛性話有省,即以扣應庵,庵舉:“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師云:“鈍置和尚。”應庵勵聲一喝,師便禮拜。應庵大喜,以為法器,說偈勸其祝髮。隆興二年,始得度於臨安西湖白蓮精舍。徧歷諸大老之門,罕當其意。入閩見木庵永公,木庵一日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師云:“裂破。”庵云:“瑯琊道好一堆柴聻。”師云:“矢上加尖。”庵云:“吾兄下語,老僧不能過,其如未在,他日,拂柄在手,為人不得,驗人不得。”師云:“為人者,使愽地凡夫,一超入聖域,固難矣!驗人者,打向面前過,不待開口,已知渠骨髓,何難之有。”庵舉手云:“明明向汝道,開口不在舌頭上,後當自知。”及見密庵於衢之西山,隨問隨答,庵但微笑,師切於道,至忘寢食。庵移蔣山,華藏、徑山皆從之,會入室次,問旁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侍側,豁然大悟,乃云:“今日方會木庵道:開口不在舌頭上。”庵遷靈隱,遂命師為第一座。旋出世吳郡澄照,徙江陰光孝、無為冶父、番陽薦福、四明香山、蘇之虎丘。慶元三年,被旨補靈隱,示眾曰:“明眼衲僧,因甚打失鼻孔,有賊無賊。”上堂:“大凡扶竪宗乘,須具頂門正眼,懸肘後靈符,只如保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保壽便打。三聖道:‘與麼為人,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保壽擲下拄杖,便歸方丈。二尊宿等閑,一挨一拶,便乃發明臨濟心髓,只是不知性命總在這僧手裏,還有檢點得出者麼!昔年覔火和煙得,今日擔泉帶月歸!”歲旦上堂:“元正改旦,事事成現,有時放行,有時坐斷,不惜兩莖眉,坐和盤掇轉,佛法世法都盧一片,既是佛法世法,如何得成一片?但辨肯心,必不相賺。”上堂,拈拄杖云:“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懷寧獨山張主管鑄鍋三口,賓頭盧尊者,不知失却瑠璃碗,且道,落在什麼處?”擲下拄杖云:“眾眼難瞞。”上堂,舉保寧勇和尚云:“大方無外,大圓無內,無內無外,聖凡普會,瓦礫生光,須彌粉碎,無量法門,百千三昧。”拈起拄杖云:“總向這裏會去!蘇盧蘇盧,悉唎悉唎薩婆訶。”師云:“這老漢業識茫茫,不奈船何打破戽斗。”居靈隱六年,法道盛行,退居東菴,我屬微疾,猶不廢唱道。忽親作書別諸公卿,垂二則語以驗學者,曰:“有力量人,因甚麼擡脚不起?”“開口不在舌頭上。”又貽書嗣法香山光睦雲居善開,囑以大法,乃書偈曰:“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瞥轉玄關,佛祖罔措。”,跏趺而寂。實嘉定二年八月四日也,得年七十又一,坐夏四十,全身塔北高峰之原,待制。陸游放翁銘其塔有曰:“讀師之語,峻峭崷崒,下臨雲雨,如五千仞之華山;蹴天駕空,駭心眩目,如錢唐海門之濤;虎狗股栗,屋瓦震墮,如漢軍毗陽之戰。”可謂臨濟正宗,應庵密庵之真子孫也,放翁其知言者哉。

○夔州臥龍破庵祖先禪師

族出蜀廣安王氏。從羅漢院德祥出家。聞緣老宿住昭覺,往參,扣語契,令奉圓悟香火。一日從方丈前過,緣問:“庵頭有人麼?”師云:“無人。”語未竟,緣劈胸與一拳,云:“你聻。”師忽有省。出峽,依澧州德山涓落髮,尋受具。徧參諸方,至蘇之萬壽,值雪夜坐,自念行脚十年矣!尚不能徹去,正悶悶間,不覺鐘動,趍後架,舉頭見"昭堂"二字,疑情頓釋。既而見水庵一於雙林,水庵問:“師子尊者被罽賓斬却頭固是,你道西天胡子為什麼無鬚?”師云:“非雙林不舉此話。”水庵云:“今日撞著箇作家。”師云:“心不負人,面無慙色。”水庵遂拓開師云:“勘破了也。”逮水庵謝事,遂往見密菴於烏巨,庵命師典客。偶庵對旁僧舉:“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師聞豁然大悟。次日庵遇師,於眾寮前謂師曰:“總不得作伎倆,你試露箇消息看。”師應聲曰:“方丈裏有客!”庵呵呵大笑。庵遷蔣山,師侍行相,從凡五載,盡得旨,要辭歸蜀。庵以偈送之曰:“萬里南來川藞苴,奔流度刃扣玄關,頂門[翟*支]瞎金剛眼,去住還同殊走盤。”已而南至夔門,尚書楊公輔以臥龍,請居之,辭去。徧游於吳華藏遯庵演、金山退庵奇、靈隱笑庵悟、徑山蒙庵聰,皆分第一座命說法。歷住常州薦福、真州靈巖、吳中秀峰、穹窿楊和,王請住湖州資福,約齋居士張公,請為廣壽慧雲禪寺開山住持,六坐道場皆王公鉅卿所請,時甚榮之。上堂,舉古人道:“楊歧乍住屋壁疎,滿堂盡布雪真珠,縮却項,暗嗟噓,翻憶古人樹下居。”師云:“楊歧闘勝不闘劣,秀峰闘劣不闘勝,秀峰乍住沒親疎,箇箇盡懷滄海珠,滿眼湖山看不足,釋迦彌勒是他奴。”上堂,舉:“密庵先師道,有問冬來事,京師出大黃,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粮。秀峰不恁麼,有問冬來事,京師出大黃,只圖一粒米,却得百年粮。或被知事道:長老長老莫道百年粮,只得半年不少,也得只向他道:但辨肯心,必不相賺。”上堂,舉東山和尚道:“如何是禪?閻浮樹在海南邊,近則不離方寸,遠則十萬八千,畢竟如何禪禪?”師云:“穹窿也有箇道處,如何是禪?閻浮樹在海南邊,撑天拄地,拄地撑天,巧說不得,只要心傳,畢竟如何禪禪。”上堂:“十五日已前明似鏡,十五日已後黑如漆,正當十五日又且如何?鶯遷喬木頻頻語,蝶戀芳叢對對飛。”師將終,作書別所厚善。書偈曰:“末後一句已成忉怛,寫出人前千錯萬錯。”書訖端坐而逝,實嘉定四年六月九日也。師化時,寓徑山遺囑棄骨山下,主翁石橋収骨,建塔於別峰塔之右,壽七十六臈四十九。

○信州龜峰曹源道生禪師

南劒人。出世饒州妙果,遷龜峰,後住饒州薦福,逾月化去。上堂:“佛法二字,人人知有,狼毒砒霜,那容下口,直饒透出威音前,也是癡狂外邊走。山僧已是拖泥帶水,諸人合作麼生?”喝一喝。上堂:“今朝八月十五,天色半陰半雨,幾多門外遊人,不覩月圓當戶。也好笑,又堪嗟,爭似西湖寺裏一隊古佛,參退歸堂喫茶。”上堂:“春風東扇西扇,春雨似晴不晴,淺白深紅爛鋪錦繡,鶯聲燕語互奏笙簧,一一揭示圓通妙門,頭頭流通正法眼藏。擬心湊泊,依前萬水千山;直下知歸,許你七穿八穴。”柏禪牀,下座。上堂:“雨雪落紛紛,簷頭水滴滴,良哉!觀世音草裏跳不出,也大屈,水裏烏龜鑽鐵壁。咄!”上堂:“月生一拶倒,銀山并鐵壁;月生二土宿,騎牛穿閙市;月生三屋頭,幽鳥語喃喃。不是葛藤露布,亦非入理深譚,正與麼時,賓主交參一句作麼生道?萬仞懸崖垂隻手,百花叢裏現優曇。”上堂:“平旦清晨三月朝,南山蒼翠插雲霄,不須更覔西來意,窻外數聲婆餅焦。”拍膝云:“好大歌。”

○四明天童枯禪自鏡禪師

俗姓高,閩之長樂人。謁木庵永、水庵一、或庵體,最後見密庵於靈隱,機緣脗契。久之開法,隆興上藍,遷建康旌忠、撫州白楊、福州太平西禪。寶慶元年,被旨陞靈隱,移天童。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句歸何處?”良久:“長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上堂:“一拽石,二般土,夜半日輪正卓午。老安曾牧溈山牛,南泉不打鹽官皷,報君知,莫莽鹵,火裏[即*鳥]鷯吞却虎。”上堂,舉僧到鶴林敲門,林云:“是誰?”僧云:“行脚僧。”林云:“非但行脚僧,佛來亦不著。”僧云:“既是佛來,因甚不著?”林云:“無你棲泊處。”師云:“若是天童,有人敲門,即大開門戶與伊入來,當胸搊住云:‘道!道!’待伊擬開口,劈胸與一拳。若向這裏轉得身、吐得氣,便請明牕下安排。”

○杭州淨慈潛庵慧光禪師

上堂,舉趙州和尚因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云:“無。”頌曰:“狗子無佛性,全提摩竭令,纔擬犯鋒鋩,喪却窮性命。”

○太平府隱靜萬庵致柔禪師

湖州陳氏子。妙喜南遷,道經干潮,祖父暹延供無虗日,其母黃氏夢一僧,曰:“可供我。”遂懷姙。及誕日,父母誓不以世塵累。年十歲,投受和尚出家,越九載得度,謁鼓山木庵永,會庵陞堂,云:“國師再來也。”師微笑有省。又謁密庵於蔣山,庵室中舉“釋迦彌勒是他奴,他是阿誰?”師曰:“無地頭漢。”庵曰:“千聞不如一見”,師拳一打,庵擒住,勵聲云:“小鬼頭,見箇什麼胡打亂打!”師云:“更要一拳在!”庵打兩拳,云:“打這無地頭漢!”師豁然契悟。以母老歸寧,郡將吏部朱公江請住城南廣法。上堂:“起道樹,詣鹿苑,不是向上機;傳少室,續曹溪,未為性燥漢;直得無依無欲無一法當情,猶落第二見。放過一著,卷舒在我,縱奪臨時,於把住處放行;露柱燈籠活鱍鱍,於放行處把住。釋迦彌勒是他奴,卓拄杖,是放行?是把住?一氣不言含有象,萬靈何處謝無私。”上堂:“毗盧師,法身主,若要動地放光,且來般柴運土。嗄!將謂忘却。”上堂:“百丈不再參馬祖,豈得三日耳聾;臨濟不到大愚,安知老婆心切;仰山將得鎮海明珠,為甚向東寺面前叉手當胸?却道無理可伸,無言可說,咄!直饒傾下一栲栳,敢保老兄猶未徹。”上堂:“饑荒老鼠咬葫蘆,多計猢孫倒上樹,要透報恩向上關,須是一步低一步。既是向上關,因甚一步低一步?待你踏著,却向你道。”上堂,舉東山示眾云:“空門有路人皆到,到者方知旨趣長;心地不生間草木,自然道放白毫光。”師云:“東山只解無中覔有,不解有中覔無。隱靜則不然:空門有路人皆到,到者方知礙處通;石上栽花并結果,到頭元不假春風。”將終,集眾囑曰:“予平生不畜長物,只如常僧安寢堂二日足矣。”書偈,端坐而化,越三日,寺燬,眾悟遺言,若有旨也。壽七十,臘五十二。

○杭州靈隱笑庵了悟禪師

姑蘇人。上堂,舉睦州因僧問:“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睦州曰:“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瓜。”師頌曰:“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瓜,一聲河滿子,和月落誰家。”

○金陵蔣山一翁慶如禪師

姓汜,福州長樂人。上堂:“春雨如膏,春雲似鶴,春烏關關,春泉濯濯,揭却觀音腦盖,踢倒慈氏樓閣。莫將錯就錯!”拍禪床云:“參!”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一盲引眾盲;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鰕跳不出斗;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法,賺殺一船人。”上堂:“意能剗句,句能剗意,意句交馳,討甚巴鼻?盡力道不得底句,不是河南,便是河北。衲僧聞得與麼告報,十個有五雙鼻孔冷笑。”遂拈拄杖云:“雲居拄杖子,黨理不黨親。”卓一下云:“雪巢初冷夜,雲鬚未梳時。”上堂:“霜明萬壑,月皎千家,達磨不會,却返流沙。”拍膝云:“好大歌!歸堂喫茶。”上堂:“天地造化,有陰有陽,有晦有朔;聖人治世,有禮有樂,有刑有政;衲僧門下,有殺有活,有擒有縱。其擒也縱也殺也活也,總是黃龍指甲縫裏。汝若擬議,不消一掐,然雖如是,笑我者多,哂我者少。”上堂:“一句截流,萬機寢削,且道是那一句?”良久,卓拄杖云:“歸堂喫茶。”上堂:“久雨忽晴,天清地寧,雲收嶽面,月落波心。”拈拄杖卓一下,云:“恁麼會去,達磨一宗,掃土而盡。”上堂:“諸佛不出世,人人舉足踏著;祖師不西來,人人滿口道著。既蹈著又道著,畢竟是箇什麼?有般漢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便道‘明明不覆藏,切忌從他覔。’殊不知拋却真金,隨羣攝上。”上堂:“豁開戶牖,當軒無人,撾動雷門,憑誰側耳?裴相國印心於老黃蘗,溫伯雪目擊於魯仲尼,衲僧門下檢點將來,猶在半途。知縣學士今日到來,雲居如何與伊相見?”拈拄杖,畫一畫,云:“萬重關鎻盡,一劒倚天寒。”晚年退隱南昌西山。示寂,塔於定林。壽六十八,夏四十九。

○蘇州承天鐵鞭允韶禪師

上堂:“一五二五,機輪無阻;南山起雲,北山下雨。有人却道‘錦上添花’,有人又道‘泥裏洗土’,有人又道‘離此二途,便見丹霄獨步’。若總如斯論量,山僧未敢相許,畢竟如何?”良久,云:“逢人不得錯舉。”徽宗皇帝國忌日,上堂,竪起拂子示眾云:“還見麼?眨得眼來古佛過去久矣!珍重!”師住泉州光孝,判府請開堂祝聖,白槌罷,師乃云:“喚什麼作第一義?莫有旁不甘者麼?出來道著!”時有僧出,問:“頂[寧*頁]摩醯眼卓竪。”師拈拄杖卓云:“住!住!今日開堂,不比尋常佛事,設問答,到彌勒下生。勾鏁連環,盛水不滿,也祇是空皷粥飯氣,於自己了沒交涉。所以道: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問答交馳,如青天轟霹靂。看者不容眼,那堪便向言中定旨,句下明宗,大似緣木求魚、守株待兔。殊不知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這裏徹去,皇恩佛恩一時報畢,其或未然,更為錦上添花。”復卓拄杖一下。佛涅槃日,上堂:“老漢當秊臈月八,三更夜半顛狂發,剛把長釘釘眼睛,直至如今未能拔。山僧今日下毒手,為他拔一拔看!”便下座。

○約齋居士侍郎張公鎡

久參密庵,聞鐘聲悟道。有偈云:“鐘一撞,耳根塞,赤肉團邊去箇賊,有人問我解何宗,舜若多神面門黑。”東州永和尚舉此偈頌云:“一棒鐘聲到耳根,三千剎海一晴昏,賊從赤肉團邊去,明日依然不離門。”

靈隱妙峰善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藏叟善珍禪師

泉州南安呂氏,年十三依郡之崇福南和尚落[髟/采],遊方至杭,受具。謁妙峰于靈隱,入室悟旨,後出世里之光孝,舛承天遷湖之思溪圓覺、福之雪峰,朝命移四明育王餘杭徑山。上堂:“古者道知之一字眾妙之門,又有道知之一字眾禍之門。只這二門,入得更須出得,三世諸佛出不得,歷代祖師出不得,天下老和尚出不得,何故?變鐵成金易,變金成鐵難。”上堂:“盡大地是紫磨金身,諸人每日開眼覷見釋迦老子心肝,舉步築著釋迦老子鼻孔,說有說無是誑,說生說滅是謗,說即心非心是妄,不誑不謗不妄,春風吹落桃李花,淡煙疎雨籠青嶂。”上堂:“春雪寒,春霄短,古佛心,破燈盞,正法眼,乾紙撚,抖擻精神只管看。看到北斗西移,南斗東轉,上元依舊正月半。”上堂:“靈雲見桃花悟去,玄沙道敢保老兄未徹;香嚴聞擊竹悟去,仰山道祖師禪未會。禪和十箇五雙,道我此一門全無肯路,亦未知靈雲香嚴在!要知二大老麼?醉我落花天,借他絃管裏,又據室去這裏,便是問訊燒香了來老僧身邊立地底所在麼?呆子!你自鈍置猶可,莫來鈍置老僧。”甞自題其像云:“參禪無悟,識字有數,眼三角似燕山愁胡,面百摺如趙婆呷(哷甲切吸也)醋,一著高出諸方,敢道飯是米做。”送忍書記偈云:“鬂絲不可織寒衣,煑字那能療得飢,別欲語君安樂法,正忙却未有聞時。”生於宋紹興甲寅十月十二日,示寂於嘉定丁丑五月二十一日,壽八十三,塔全身于南塔院。

○杭州淨慈東叟仲頴禪師

上堂:“切忌隨他覔,無勞向己求,縱橫活鱍鱍,有放還有収,是什麼?一葉落,天下秋。”上堂:“迷生寂亂,悟無好惡,奉化縣裏契此翁,凸箇肚,矮雙足,拖箇布袋,十字街頭,憝憝癡癡落落魄魄,何似老龍牙,手裏把柄破木杓。”上堂,拈拂子畫一畫,云:“伏羲發天地之秘,未明者消息。”又點三點,云:“瞿曇示圓伊之妙,未明者消息。者消息如何辨的?不見道:冬至乃書雲物。”擊拂子。上堂:“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喝一喝:“且道這一喝落在什麼處?若也知得,也有賓也有主,也有照也有用。若也不知,參退。巡堂喫茶。”上堂:“撾動鼓,眾斯聚,耳同聞,目同覩,超乾坤,越今古,夫何故如此?五月五,是端午。”上堂:“行者行,坐者坐,左之右之,缺一不可。甘露園中蒺蔾,黃蘗樹頭蜜果,纔與麼不與麼,不與麼却與麼。善賈之家,不停滯貨。”

○吉水龍濟友雲宗鍪禪師

族出廬陵王氏,自幼喜學禪坐,十二從寶壽院海室淙公出家,尋薙髮受具。參妙峰於靈隱,佛涅盤日,峰上堂,拈拄杖云:“釋迦老子來也!諸人還見麼?微妙淨法身,具相三十二。”放下杖云:“見汝諸人不會,入涅槃去也!”師於言下豁然契悟。一日辭歸,峰囑曰:“深山裏結箇茅菴去。”師登吉水東山佛頂峰,捫蘿披棒,得修山主古寺基,遂居焉。木食澗飯,夙夜危坐,或雪寒缺粮,啖昌歜([彳*旦]感切乃菖蒲葅也)數寸以度日。甞口點云:“山僧有分住煙蘿,無米無錢莫管他,水似瑠璃山似玉,眼前總有許來多。”久之,緇白踵至,遂成叢席。因舊名榜曰龍濟清涼禪寺,書門以示來參。曰:“除却眼耳鼻舌身意,那箇是你自己?若也道得,許你親見龍濟來。其或未然,且居門外。”雪巖和尚見而問曰:“曾接得幾人?”師曰:“老僧從來不會按牛頭喫草。”僧問:"臈月三十日到來時如何?"師曰:"門前無索債人.”至元丁亥七月二十七日入滅,住世八十,僧夏六十一,塔全身於峰之顛。

淨慈北澗簡禪師法嗣

○四明育王物初大觀禪師

鄞縣橫溪陸氏。蚤參北澗,於淨慈悟旨,典文翰聲[妳-女+示]籍甚晚,住育王座下,名緇蟻附。上堂:“達磨正宗,衲僧巴鼻,充塞虗空,無處回避。堪笑迷流白日青天,開却眼只管瞌睡;更有黃面老人,不識好惡入泥入水,却道我於然燈佛所無一法可得而為我授記,何異好肉剜瘡,空花求蔕。畢竟如何?悉唎悉唎。”既順世,葬于寺之西庵。

徑山浙翁琰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偃溪廣聞禪師

閩之候官東家子,母陳氏,世業儒,踈眉秀目,哆口豐頤,從季父智隆於宛陵光孝,十八得度受具。初見鐵牛印、少室睦、無際派,追隨甚久,參浙翁於天童,針芥難投,自知未穩,及再參於雙徑翁,笑迎曰:“汝來耶。”一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堂,曳覆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室,翁舉趙州洗鉢盂話,師將啟吻,翁遽止之,平生疑情當下氷釋。紹定戊子四明制閫胡公以小淨慈致之,歷住香山萬壽、雪竇育王、淨慈靈隱、徑塢入山,所至革弊支傾,廣容徒眾。開爐上堂,舉趙州和尚示眾云:“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有箇無賓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師曰:“森羅萬象明,暗色空日夜舉揚,趙州古佛不是不知,只為貪程,速急上堂,楊岐眼中睛,臨濟頂中髓,一不成二不是,點著不來,白雲萬里。”佛成道上堂:“錯!錯!六載草繩空自縛,了!了!開得眼來天大曉。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星辰。”拍膝云:“劒去久矣,切忌刻舟。”上堂:“雲門放洞山三頓棒,嚼飯餧嬰孩;黃蘗打臨濟三頓棒,按牛頭喫草。只今不犯絲毫,有箇方便。”良久云:“大事為你不得,小事自家擔當。”上堂:“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浣盆浣盆;非風鈴鳴我心鳴耳,漆桶漆桶。盡古往今來,和泥脫擎有什麼限!還知萬壽落處麼?劫石有消日,虗空無盡時。”上堂:“十字街頭石幢子,無你遮護處;一聲江上侍郎來,無你迴避處。初僧家朝出暮人脚前脚後也須子細,忽然築著磕著淨慈拄杖,別有分付。”上堂:“一舛三合,拄杖頭邊,萬木千山,草鞋跟底。未言先領,誰家竈裏,無煙撩起便行,是處井中有水。莫道空來又空去,許多途路不相孤。”上堂:“一句絕離微,渾崙無縫罅,善財七日尋覔不得,趙州五年分疎不下,靈山今日快便難逢,為通一線:六月賣松風,人間恐無價。”上堂:“繞禪床一匝,揮香案一下,轉藏已竟,講經已竟,若具看經眼目,方知落處,其或未然,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家一字,還同魔說。”上堂:“趙州喫茶去,金牛喫飯來,龍門多上客,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入阿字法門。”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壽七十五夏五十八。

○蘇州虎丘枯樁曇禪師

上堂,舉大梅常禪師問馬大師:“如何是佛”大師云:“即心是佛”師云:“要知馬師蹲坐處麼?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裏過來香。”

○杭州徑山淮海原肇禪師

通州靜海潘氏子,母朱氏,邑之利和寺妙觀其諸父也,謂其父母曰:“是子生而有異,却葷胾殆,亦夙種盖。”俾出家,父母然之。年十九,薙染受具,參浙翁於徑山,翁問:“汝何處人?”師曰:“淮人。”翁曰:“泗州大聖為什麼在揚州出現?”師曰:“今日又在杭州撞著。”翁曰:“且得沒交涉。”師徐曰:“自遠趍風。”翁以師警敏,欲大激發,未容其參堂,纔見便云:“下一轉語來。”擬開口即喝出。師以書上,又以頌呈末句云:“免教回首望長安。”翁云:“這裏是什麼所在!”師曰:“謝和尚掛搭。”始容就入室之列。已而命掌記。翁既寂,師出世通之光孝,遷吳城雙塔、金陵清涼、天台萬年、蘇州萬壽、東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虗席,庿堂奏師補處,遷杭之淨慈、靈隱徑山,其住徑山歉餘逋券,山積僧殘屋老,未幾樓閣矗霄,雲衲踵至,不減浙翁全盛氣象。俄示疾,囑其徒:“為吾柎一穴於東澗。”見生死不忘奉師之意。浴訖書偈而逝。甞讚達磨偈曰:“踏飜地軸與天關,合國人追不再還,去去一身輕似葉,長江千古浪如山。”

○杭州靈隱大川普濟禪師

明州奉化人。上堂,舉睦州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一隊衲僧來,一隊衲僧去。”頌曰:“一隊衲僧來,一隊衲僧去,打破睦州關,大地無寸土。”題世尊出山相,偈曰:“龍章鳳質出王宮,肘露衣穿下雪峰,智願必空諸有界,不知諸有幾時空。”送僧偈曰:“雲遮劒閣三千界,水隔瞿唐十二峰,抖擻屎腸都說了,莫教錯認甕為鐘。”

○杭州淨慈介石朋禪師

上堂,舉明招謙禪師一日天寒上堂,眾纔集,招曰:“風頭稍硬,且歸煖處商量。”便歸方丈,眾隨至立定,招曰:“纔到暖室,便見瞌睡。”以拄杖一時趂下。師頌曰:“稍硬風頭早已乖,更將暖處自沉埋,反令千古成蹤跡,枉喫羅山白飰來。”因見郁山主畫像,旁僧索讚,師信筆書曰:“拾得明珠笑眼開,為言塵盡轉生埃,若無直下承當者,孤負闍黎一撲來。”

○四明天童辨山仟禪師

送僧歸鄉偈曰:“奮志南方問正因,正因一字不曾聞,七零八落袈裟角,惹得凌霄幾片雲。”讚觀音偈曰:“螺髻屈蟠春嵨碧,綠衣零亂曉雲寒,尋聲只麼隨流去,見甚真觀清淨觀。”

○蘇州虎丘東山道源禪師

福建連江黃氏。隸業郡之白雲,歷兩浙,見知識二十餘員,末後到蔣山,見浙翁,室中舉“即心即佛”話有省。出世奉化清凉。上堂:“幾載長庚度歲寒,橫眠倒臥放癡頑,雖然不作住山計,却被無心趂出山。俯順時機,高低普應,堯風蕩蕩,舜日熈熈,樵唱漁歌,咸歸正化。”良久:“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淨鶴飛高。”上堂,拈拄杖:“德山棒、臨濟喝總是用過了閑家潑具,且道虎丘將什麼為人?”卓拄杖,云:“不假鉗鎚烹佛祖,慣將折筯攪滄溟。”擲拄杖,下座。師居虎丘,以病朔望不至,官府守許其簡,師寫一偈云:“業風吹我到姑蘇,多病那能強自扶,珍重虎丘山上月,出門何處不逢渠。”建安徐直翁帥三山以雪峰起師,至建安光孝寺,遺偈而化,淳祐元年九月二十九日也,壽五十九。

○四明大慈芝巖惠洪禪師

越州新昌人,姓朱,其生也,母夢僧入臥內,肖前石佛高禪師。年十六從石佛淨因薙染,謁蔣山浙翁,翁問曰:“汝何處人?”師曰:“越州。”曰:“近離何處?”曰:“淨慈。”曰:“如何是行脚事?”師擬議,翁色莊曰:“汝答我一一分曉,問著行著行脚事則茫然,為何所礙?”曰:“今日來見和尚。”翁曰:“念汝新到,參堂去。”翁遷天童,師再參翁。室中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毒龍行處草不生。”翁曰:“且喜沒交涉。”師曰:“入水見長人。”翁便喝。後應亟相忠獻越王之命出世崇報,上堂:“住山懶慢,百事無成,教為剩語,禪亦強名。”擊拂子:“夜來春睡重,一覺到天明。”住石佛,上堂:“紅塵堆裏四經秋,驗盡諸方盌脫丘,忽地船頭輕撥轉,却來屋裏販楊州。襴衫飜著,曲唱還鄉,坐斷千差,壁立萬仞,直得韶光溢目,故園桃李爭妍,瑞氣騰空,本地風光顯現,若也頓開千眼,何妨把手同歸。其或未然,善財一去無消息,樓閣門開竟日間。”上堂:“若論此事,如春行大地,物物皆春,若是焦芽敗種,又爭怪得。”臨終書偈云:“六十三年前,六十三年後,臈月火燒山,虗空俱出醜”跏趺而逝。

○四明壽國夢窻嗣清禪師

越之山陰于氏,肆業郡之天章。佛涅槃上堂:“佛真法身,猶若虗空,因甚二月十五日,却向雙林樹下做盡死模活樣?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上堂,舉白雲端和尚示眾曰:“若端的,得一回汗出。”師拈云:“要知白雲老人落處麼?自從塞北徑鏖戰,敢向江南說陣圖。”上堂:“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逼龜成兆,終不能靈,寶陀這裏寂然不動,感而遂通,馬無千里謾追風。”上堂,舉曹山辭洞山,洞山云:“子向甚麼處去?”曹山云:“不變異處去。”洞山云:“不變異處豈有去耶?”曹山云:“去亦不變異。”師云:“雲藏無縫襖,烏宿不萠枝。”上堂:“春風如刀,春雨如膏,裁剪不得處,桃花色轉嬌,靈雲一見不疑去,謝郎舞棹更呈橈。”上堂:“歸宗斬虵,秘魔擎义,禾山打皷,趙州喫茶,十字街頭開鋪席,見錢買賣且無賒。”上堂:“三十年來尋劒客,幾回葉落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師云:“尋常春夢無奇特,獨有靈雲說向人,只如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上堂:“萬里無寸草,頭上漫漫;出門便是草,脚下漫漫。夜行只管貪明月,不覺和衣渡水寒。”

○龍溪文禪師

示眾云:“無相無形本寂寥,擬擡眸處轉迢遙,蒲團靜倚無餘事,窻外一聲婆餅焦。”

天童無際派禪師法嗣

○天寧無境徹禪師

上堂,舉巖頭和尚因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頭云:“銅沙鑼裏滿盛油。”頌曰:“百萬雄兵入漢關,威如猛虎陣如山,單刀直取顏良首,不是關公也大難。”

○鰲峰定禪師

讚玄沙和尚偈曰:“簑衣不肯換金章,千古風流屬謝郎,釣得錦鱗人不薦,夜寒沙上聽鳴楖。”

育王秀巖瑞禪師法嗣

○四明瑞巖無量壽禪師

上堂,舉鳥窠和尚因白侍郎問:“如何是佛法大意?”鳥窠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侍郎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鳥窠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頌曰:“惡無想貌善無形,皆自心田長養成,不動鋒鋩輕剔破,菩提煩惱等空平。”因僧問:“世尊覩明星悟道,此意如何?”師答以偈曰:“明星現處眼皮穿,漢語胡言萬萬千,暴富乞兒休說夢,誰家竈裏火無煙。”

育王空叟印禪師法嗣

○湖州道場別浦法舟禪師

甞有魚籃婦讚曰:“月眉斜印海門孤,逐浪隨波不丈夫,雙手向人提掇處,却將魚目換明珠。”

○無極觀禪師

出山佛讚曰:“王宮不住箇癡呆,半夜逾城真恠哉,苦行六年誰采你,計窮只得出山來。”

鼓山木菴永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晦翁悟明禪師

福州人。上堂,舉夾山會下一僧到高亭,纔禮拜,亭便打,僧云:“特來禮拜,師何打?”又拜亭,又打,趂出。僧回舉似夾山,山云:“會麼?”云:“不會。”山云:“賴汝不會,汝若會,即夾山口啞去。”應庵拈云:“高亭一期,忍俊不禁,爭柰拄杖放行太速,這僧當時若是箇漢,莫道高亭、夾山,便是達磨大師出來,也斬為三段。何故?家肥生孝子,國伯有忠臣。”師云:“高亭夾山,門庭施設各得其宜,但中間一人較些子,應庵與麼道也是鞏縣茶瓶。”師纂修聯燈會要傳于叢林。

青原信庵禋禪師法嗣

○吉州青原淨居正庵宗廣禪師

僧問:“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且道在什麼處?”師曰:“逢人不得錯舉。”僧云:“還有請益箇也無?”師云:“弄巧成拙。”僧禮拜,師云:“却較些子。”上堂:“父子相繼住此山,叢林軌則沒多般,主賓色色皆仍舊。”驀召大眾:“且道仍舊後如何?一炷清香盡日間。下座!”上堂:“不用愛聖,聖是假名,不用厭凡,凡是妄立,但得聖凡情盡,自然物我雙忘,正與麼時,憑誰委悉?石女穿針山色秀,木人牽線海雲生。”

何山月窟清禪師法嗣

○福州雪峰北山信禪師

頌佛成道曰:“六年凍得眼無光,一見明星雪後霜,擔水出山頻喚賣,不知江海白茫茫。”

天童息庵觀禪師法嗣

○蘇州虎丘[仁-二+幻]堂善濟禪師

讚魚籃觀音偈曰:“雲髩濃粧苦強顏,為它聞事入塵寰,攜來活底無人買,只作尋常死貸看。”

○紹興天衣嘯巖文薜禪師

上堂,舉雲門和尚示眾云:“人人盡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作麼生是諸人自己光明?自代云:厨庫山門。又云:好事不如無。”師頌曰:“人人盡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踢倒山門與厨庫,此時明暗自然分。”

○華藏純庵善淨禪師

上堂,舉六祖風幡話,頌曰:“不是風兮不是幡,白雲盡處見青山,可憐無限英靈漢,開眼堂堂入死關。”

○柏巖凝和尚

作破衲頌曰:“零零落落幾經年,信手拈來搭半肩,午夜定回和束倒,箇中消息許誰傳。”

金山退庵奇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高原祖泉禪師

上堂,舉九祖伏馱密多尊者問八祖佛馱難提尊者“父母非我親”話,頌曰:“父母分明非我親,祖師肝膽向人傾,直下若能親薦得,優曇花發火中春。”贈黃漢嶺開接待偈曰:“路繞懸崖萬仞頭,行人到此一場愁,驀然得箇休歇處,重疊關山信脚遊。”

萬壽月林觀禪師法嗣

○隆興黃龍無門慧開禪師

杭州良渚人,俗姓梁,母宋氏,禮天龍肱和尚為受業師,參月林於蘇之萬壽,林令看無字話,經于六年,逈無入處,乃奮志剋責,誓云:“若去睡眠,爛却我身。”每至困時,廊下行道,以頭向露柱磕。一日在法座邊立,忽聞齋皷聲,有省成偈曰:“青天白日一聲雷,大地羣生眼豁開,萬象森羅齊稽首,須彌[跳-兆+孛]跳舞三臺。”次日入室,欲通所得,林遽曰:“何處見神見鬼了也。”師便喝,林亦喝,師又喝,自此機語脗合。嘉定十一年出世安吉報國,繼遷隆興天寧、黃龍翠巖、蘇之開原靈巖、鎮江焦山、金陵保寧,淳祐六年奉旨開山護國仁王寺。上堂:“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古人恁麼道,黃龍即不然:若人識得心,大地盡是土。”上堂:“是非長短耳邊風,切莫於中覓異同,要得八風吹不動,放教心地等虗空。慈受老人只解順水張帆,不能逆風把柁;黃龍又且不然:是非都去了是非裏薦取。何故?聻,幾度黑風飜大浪,未曾聞道釣舟傾。”上堂:“三分光陰二早過,懷州牛喫禾;靈臺一點不揩磨,益州馬腹脹。貪生逐日區區去,天下覔醫人喚不回頭,爭柰何灸猪左膊上,於斯薦道參學事畢,其或未然。”拈拄杖云:“請木上座與諸人說破。”卓拄杖一下。上堂:“趙州和尚云南來者與他下載,北來者與他上載,大似世情看冷暖,人義逐高低,慈受和尚云:南來者與他一面笑,北來者與他一面笑,大似歡喜。廝散笑裏有刀,若是焦山又且不然:南來者以平常待之,北來者以平常待之,也不嗔,也不笑,也無下,也無高,何故?清平世界,不用干戈。”作朝陽偈曰:“寒時急用底物,趂暖著些針線,忽然臈月到來,免到脚忙手亂。”對月偈曰:“始見些兒光影,要了末後一段,若是無門拳頭,不打這般鈍漢。”師晚年倦於槌拂,庵居西湖之上,參學者猶眾,理宗召入選德殿說法祈雨,隨即感應,勑賜金襴法衣、佛眼之號以示褒寵。

○潭州石霜竹巖妙印禪師

豫章進賢萬氏,受僧業於邑之龍塘紹曇,江浙名老宿,歷扣其廬,留龍門光癡鈍頴最久,用心良苦,不遂其大欲,乃見月林于蘇之萬壽,於入室次,林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老鼠咬破燈盞。”林頷之。歷住名剎,及居石霜,道大振,長松片石皆長顏色。作對月偈曰:“未動舌頭文采露,五千餘卷一時周,若言待月重開卷,敢保驢年未徹頭。”晚築庵曰紫霞,丞相趙公葵燕居里第,招師論道無虗日。寶祐三年八月示疾,二十三日手書偈云:“六十九年一場大夢,歸去來兮珍重珍重。”泊然示寂,塔于紫霞。

○興化囊山孤峰德秀禪師

福之連江陳氏,於吳門楓橋祝髮。上堂,舉僧問雪峰:“如何是第一句?”峰良久。僧舉似長生,生云:“此是第二句。”雪峰再令其僧問:“如何是第一句。”生云:“蒼天蒼天。”師云:“二大老與麼淚出痛腸,若是第一句要且未夢見在。忽有人問怡山,如何是第一句?只向他道:劒去久矣!”上堂,舉真淨和尚云:“頭陀石被莓苔裹,擲筆峰遭薜茘纏,羅漢寺裏一年度三箇行者,歸宗寺裏參退喫茶大眾,要會麼?聽取一頌:‘天晴日頭出,雨落地下濕,盡情都說了,只恐信不及。’”

天寧直翁舉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雲外雲岫禪師

昌國人,身材眇小,精悍有餘。師事直翁,舉公剃落,究明曹洞宗旨,盡其源底。出世慈溪石門,歷象山智門、郡之天寧,繼以三宗四眾推挽舛住天童。上堂:“鬧市紅塵裏有閙市紅塵裏佛法,深山巖崖中有深山巖崖中佛法,山僧昨日出城門,閙市紅塵裏佛法一時忘却了也,行到二十里松雲,便見深山巖崖中佛法。大眾且道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良久,云:“白雲山淡泞出沒大虗之中,青蘿寅緣直上寒松之頂。謝首座、書記藏主。”上堂,以拂子打圓相,云:“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又打一圓相,云:“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又打一圓相,云:“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収得。諸人還見麼?所見不同,互有得失,天童這裏毋固毋必。”師說法能巧譬傍引,貴欲俯就學者而曲成之,至於奔軼絕塵,雖鶻眼龍睛,亦無窺瞰分,平生不倨傲、不貪積,得施利隨與人,既寂,無餘資,禪者率錢津送葬于本山。

天童癡鈍頴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荊叟如珏禪師

婺州人。初見癡鈍,室中垂語曰:“如何是佛?”師答云:“爛冬瓜。”復成頌曰:“如何是佛爛冬瓜,咬著水霜透齒牙,根蔕雖然無窖子,一年一度一開花。”又甞作偈寄呈癡鈍曰:“鍾山白刃赤身挨,幾度曾經被活埋,一自人亡家破後,了知無位可安排。”結夏小參:“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風率雨,鼓蕩無前,石火電光,追奔不及,舉意即迷源,擡眸已蹉過,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縱汝三種互修,剋期取證,第二頭第三首,萬拄千撑轉見氣急。殊不知髑髏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聲千了百當。然雖如是,親證者萬無一二,錯會者數有河沙。”佛成道頌曰:“六年雪嶺方成道,打失從前鬼眼睛,滿面慚惶無著處,至今生怕見明星。”

○福州雪峰大夢德因禪師

作布袋和尚讚曰:“杖挑布袋走紅塵,底事何曾見得親,業識茫茫無本據,不知開口笑何人。”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二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三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第二十世

靈隱松源嶽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滅翁文禮禪師

杭之臨安人,家天目山之麓,因又號天目,姓沉氏。師生六歲,攜籃隨母採桑,俄而寤念曰:“攜籃者誰邪?”遂有出家志。年十六,依鄉之真相寺僧智月薙落。往淨慈參混源不契,謁育王佛照光禪師。

照問:“恁麼來者,那箇是汝主人公?”

師豁然領旨。

他日照再問:“‘是風動是幡動’這僧如何?”

師云:“物見主。”

眼卓竪,又問:“不是風動,不是幡動,甚處見祖師?”

師云:“揭却腦盖。”

照喜甚,俊邁挽為書記。

久之返浙,聽一心三觀之旨于上竺時,松源唱道:“饒之薦福,室中問僧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僧擬議,即棒出。”師聞之,頓忘知解,乃往參焉,蒙印可。

辭源,巡禮江淮間祖塔。至蔣山,浙翁命充立僧首座。晉陵尤公焴數入山聽師提唱語,悅服。嘉定五年約齋,居士張公鎡請開法慧雲,遷溫之能仁,未幾辭隱錢塘之西丘。節齋越公慕師高行,微服過西丘。師亦不問其姓名,與語終日,而去。明日奏請師住持淨慈,厥後退居福泉;晚居天童。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

師云:“牛頭。”

僧云:“見後如何?”

師云:“牛頭牛頭。”

問:“和尚見佛照時如何?”

師云:“石中有玉。”

僧云:“見松源後如何?”

師云:“沙裏無油。”

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

師云:“南山筀笋、東海烏賊。”

僧擬議,師輙督牙三下。

上堂:“長頸鳥喬林不栖橫飛天外,穴鼻牛山田耕了直上峰頭,天下衲僧望他不及,何故?嘉州打大像。”

上堂,舉《楞嚴經》云,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師頌云:“不汝還者復是誰?殘紅流在釣魚磯。日斜風定無人掃,燕子銜將水際飛。”

上堂:“投子和尚道:‘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形。’大似徐六擔板,天童則不然:‘仰之彌高俯察非遙,橫塘宿鷺斜飛起,幾隻銀瓶掛樹腰’。”

上堂:“眾生本不曾迷,夜闌鷄向五更啼。諸佛本不曾悟,秋清鴈度長空去。”拍膝一下,云“西窻昨夜月華明,涼飈已到梧桐樹。”

元宵上堂:“昨夜摩騰法師徧點蓮燈助佛光明,直得善信真人失却光彩。太白龍王出來道:‘我從龍種上尊王佛時住此山,未聞有這箇消息。’於是空中打箇閃電,變作滿天黑風暴雨。還委悉麼?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宏智禪師忌上堂,夜明簾外寶鑒臺前,元無兼帶莫有偏圓。正恁麼時,畢竟誰居正位?古渡無人霜月冷,蘆花風靜鷺鷥眠。”

有來上座直入方丈云:“某甲有狀告投和尚。”

師云:“對頭在那裏?”

來:“云和尚便是。”

師云:“老僧與汝有甚麼冤讎!”

來無語。

師捉住云:“冤家冤家。”

新到相看,師問:“汝名什麼?”

僧云:“智虎。”

師退身作怕勢,僧擬議,師便歸方丈。

佛光法師首依師于梁渚,師令往下竺參北峰印公,作二偈送之曰:“歸去相依有鷲山,渠家一向斥前三;誰知開異歸同後,圓旨于今亦厭談。” “揀境分明妙藥方,餘之分別更須忘;晚風吹落殘紅片,休向枝頭覓舊香。”叢林至今傳誦。

師邃於易乾淳諸儒大闡道學。師與之遊,直示以心法,不為世語,徇悅也。

朱晦庵問 “毋不敬”,師叉手示之。

揚慈湖問“不欺之力”,師答以偈曰:“此力分明在不欺,不欺能有幾人知?要明象兔全捉句,看取升階正笏時。”

其曉人類如此。

師閱五剎,通不過八九年而得。間之歲月多逍遙於梁渚之西丘,羣衲參扣,無異領眾時也。其為人高古簡儉,不苟為笑語。

將入寂問侍者曰:“誰為我造無縫塔?”

侍者云:“請師塔樣。”

師云:“盡力畫不出。”怡然脫去。

闍維,弟子収舍利遺骨,附葬應庵塔左。壽八十四,臈六十八。

○湖州道場運庵普巖禪師

上堂,舉洞山冬夜喫果子次,問泰首座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什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山曰:侍者掇退果卓!”師頌曰:“洞山點辱家風,首座埋沒自己。雙雙綉出鴛鴦,千古扶持不起。”

讚趙州和尚像曰:“無端提起七斤衫,多少禪人著意參。盡向青州做窠窟,不知春色在江南。”

○鎮江金山掩室善開禪師

上堂,舉密庵因應庵垂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密庵答云:破沙盆。師頌曰:“法眼拈來早自謾,無端錯對破沙盆。而今徧界難遮掩,殃害叢林累子孫。”

○華藏無得覺通禪師

青苗會上堂:“破一微塵出大經,鳶飛魚躍更分明。不將眼看將心看,已是重敲火裏氷。淹黑豆,昧平生,直須劫外話豐登。繰成白雪乘重綠,割盡黃雲稻正青。”

○溫州江心石巖希璉禪師

潮陽馬氏子。上堂,舉廣慧璉禪師與楊大年夜話公案,師云:“內翰攀南斗、倚北辰,廣慧轉天關、反地軸。寥寥千古許誰知?斷絃須是鸞膠續!”

室中有僧問:“昔日佛照光禪師因孝宗問:‘釋迦佛入山六年,所成何事?’佛照奏云:‘將謂陛下忘却。’此意如何?”

師答以頌曰:“大根大器大熏修,瞥轉機輪向上頭。萬億斯年惟一佛,雪山元不隔龍樓。”

○台州瑞巖少室光睦禪師

上堂,舉曹山霞因僧侍立,山曰:道者可煞熱。曰:是。山曰:祇如熱向甚麼處回避?曰:向鑊湯爐炭裏回避。山曰:祇如鑊湯爐炭裏,又作麼生回避?曰:眾苦不能到。

師頌曰:“瞎却頂門三隻眼,鑊湯爐炭裏優遊。若言眾苦不能到,端的何曾有地頭。”

○湖州道場北海悟心禪師

舉黃蘗在鹽官殿上禮佛,時唐宣宗為沙彌,問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禮拜何為?黃檗曰:常禮如是事。沙彌曰:用禮何為?蘗便掌。

師頌曰:“曾施三掌觸君王,佛法何曾有寸長!粗行沙門封斷際,至今無地著慙惶。”

○四明雪竇無相範禪師

上堂,舉趙州和尚云:纔有是非,紛然失心。還有答話分也無?僧舉似洛浦,浦扣齒。又舉似雲居,居曰:何必。僧回舉似趙州,州曰:南方大有人喪身失命。僧曰:請和尚舉。趙州方舉前話,僧指旁僧曰:這箇師僧喫却飯了,作恁麼語話!”

師頌曰:“坐底見立底,立底見坐底,咄哉老趙州,白日眼見鬼。”

○台州瑞巖雲巢巖禪師

作〈寫經偈〉云:“以字不成八字非,當陽拈起大家知。釋迦老子舌無骨,黃葉將來嚇小兒。”

頌靈雲見桃花話曰:“三月桃花爛熳紅,靈雲打失主人翁。隨邪逐惡玄沙老,半是真情半脫空。”

○四明雪竇大歇謙禪師

上堂,舉密庵因應菴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密庵對曰:破沙盆。師頌曰:“白玉琢成沒彈子,黃金鑄就鐵崑崙。千年滯貨無人買,未免如今累子孫。”

送僧偈曰:“興化當年打克賓,叢林千載話猶存。雲黃有棒且高閣,只麼煎茶送出門。”

○杭州淨慈谷源道禪師

舉丹霞然禪師參石頭和尚,一日頭告眾曰:來日剗佛殿前草。師頌曰:“石頭剗草驗英豪,懵懂丹霞眼不高。若解轉身行活路,至今應不累兒曹。”

○蘇州虎丘蒺藜曇禪師

初住四明延慶,遷蘇之穹窿、震澤、普濟、鎮江甘露、真州長蘆,至虎丘。

上堂,舉僧問;香林如何是衲衣下事?林云;臈月火燒山。師曰:“兔子何曾離得窟!若有人問延慶‘如何是衲衣下事’,只對他道:就舡買得魚偏美,踏雪沽來酒倍香。”

上堂:“念念釋迦出世,時時彌勒下生。頓超天地未分之前,豈在天地既分之後?不歷階梯掀飜寶所,便恁麼去,可以開無量法門,可以演百千妙義。”驀拈拄杖卓一下,云“無量法門、百千妙義,盡向這裏百雜碎了也!還知虎丘落處麼?”靠拄杖云:“祖禰不了殃及兒孫。”

頌靈雲桃花話曰:“三月桃花是處開,靈雲雙眼盡塵埃;謝郎重整釣鰲手,未免將身一處埋。”

○諾庵肇和尚

讚二祖偈曰:“覓心無處自欺謾,甘受齊腰雪正寒。三拜起來依位立,誰知徧界是波瀾。”

臥龍破庵先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無準師範禪師

生於蜀之梓潼雍氏,九歲依陰平山道欽出家,經書過目成誦。紹熈五年登具戒,出遊至成都,坐夏正法。有老堯首座,瞎堂高弟。師請益坐禪之法,堯曰:“禪是何物,坐底是誰?”師受其語晝夜體究。一日如廁,提前話有省,辭去。

依佛照於育王東菴。照問曰:“何處人?”師曰:“劒州人。”照曰:“帶得劒來麼?”師隨聲便喝,照笑曰:“者烏頭子也亂做,貧甚無資剃髮。” 故人以烏頭子目之。

未幾,聞破庵住蘇之西華秀峰,遂往見焉。有純[真*真]者入室次,橫機不讓。庵打至法堂,且欲逐出。師解之曰:“禪和家爭禪亦常事,何止如此?”庵曰:“豈不聞‘道我肚飢,聞板聲要喫飰去聻’”師聞其語,不覺白汗浹背。逮破菴居靈隱第一座,復往從之。因侍破庵遊石笋庵,庵之道者請益曰:“胡孫子捉不住,乞師方便。”庵曰:“用捉他作什麼!如風吹水,自然成紋。”師在侍傍,平生礙膺之物頓釋。

巖雲巢居吳郡穹窿,遷瑞光及台州瑞巖,旨延師分座。師在瑞巖忽夢偉衣冠者,持把茅見授。翌日,明州清凉專使至,迨入院見伽藍神,姓茅。衣冠、形貌與疇昔所夢無異。

繼遷焦山,舛雪竇,連被旨移育王徑山。師居徑山二十年,儲峙豐積,有眾如海。雖丙丁火厄,而旋復舊觀號,法席全盛。

僧問:“趙州道‘三十年前火爐頭,有箇無賓主’話,未曾有人舉著,此意如何?”

師云:“舌頭拖地。”

僧云:“畢竟如何是無賓主話?“

師云:“言滿天下。“

僧云:“只如玄沙聞得云 ‘者老漢脚跟未點地在’,又作麼生?”

師云:“一坑埋却!”

僧云:“可謂焦塼打著連底氷,赤眼撞著火柴頭。”

師云:“一畫畫斷。”

上堂:“靈山指月,曹溪話月;遞代相傳,證龜成鼈。範上座尋常有一張口,掛在壁上未曾動著,今日無端入這行戶,事到如此只得東簸西簸,未免拈起多年曆日,於中點出些子悞賺處說似諸人。且要郭大、李二、鄧四、張三知得江南兩浙春寒秋熱。雖然如是,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上堂:“若論箇事,直是省要易會,多是諸人自作艱難、自作障礙,所以有時東廊西廊見諸人和南問訊,山僧便乃低頭相接。其實無他,只要諸人識得長老是西川隆慶府人事。若識得去,便與諸人打些鄉談、說些鄉話。如今且未說你識得長老,且各自知得自家鄉井也得。還知麼?明州六縣,奉化八鄉。”

上堂:“五峰門下百種全無,僧床迫窄堂供蕭疎。脚下踏著底破塼頭、碎瓦礫,面前撞見底王獦獠、李麻胡。恁麼薄福住山,真箇孤負老鬍。雖然如是,更點分明。”

上堂:“一夏已滿,無事不辨。遂府鉢盂,功州磁碗。”

理宗甞召見於修政殿,奏對詳明。上為之動色,賜金襴僧伽黎,仍宣詣慈明殿陞座。上垂簾而聽,以師所說法要,示參政陳公貴誼。陳公奏云:“簡明直截,有補聖治” 。乃賜“佛鑒禪師”號,兼縑帛、金銀等物。師去寺四十里,作室接待雲水,理宗親灑宸翰,賜額曰“萬年正續”。

淳祐己酉三月旦日示眾曰:“山僧既老且病,無力得與諸人東語西話,今日勉強出來,從前所說不到底,盡情向諸人面前抖擻去也。”遂起身,抖衣云:“是多少?”十五日親書遺表及遺書十數,言笑諧謔如平時。醫者診視次,師謂曰:“你未識這一脉在!”十八日黎明,索筆書偈曰:“來時空索索,去也赤條條。更要問端的,天台有石橋。”移頃而逝,全身葬于正續之側,塔曰“圓照”。

○杭州靈隱石田法薰禪師

眉山彭氏,生而慧敏,從丹稜石龍山法寶院智明出家,游方至石霜,禮雷遷墖。述偈曰:“一念慈容元不隔,何須特地肆乖張。平高就下婆心切,惱得雷公一夜忙。”師名因是大著。

聞破庵道望時在吳門穹窿,遂往依焉。室中舉世尊拈華迦葉微笑,師云:“焦塼打著連底凍,赤眼撞著火柴頭。”庵陰奇之,每於日用語默故起其疑,師於是决志依栖,與無準日相激礪。

久之出世蘇之高峰,次遷楓橋普明。行輩有高原泉、無相範(即庵覺)、石溪月相依而住。俄鍾山虗席,庿堂以師補處。寶慶初,詔遷淨慈。端平二年,詔遷靈隱。

上堂:“一徑直,二周遮,衲僧會得萬別千差;庭前閑放目,春盡尚餘花,老鬍不合過流沙。”

上堂:“大道體寬,無易無難。相頭買帽,此土西天。”

上堂:“識得心,山嶽沉。握金成土,握土成金;脚後脚前,現成行貨,少室峰前交點不過!”

上堂:“石中有玉,沙裏無油。德山、臨濟,未出常流。却憶寒山子,時臨古渡頭。”

上堂:“見聞覺知,行住坐臥。貶上眉毛,早是蹉過。赤脚唱山歌,路上無人和。”

上堂:“把定重關,諸人性命在山僧手裏;放開一線,山僧性命在諸人手裏。而今也不把定也不放開,山僧即是諸人,諸人即是山僧。三十年後莫道蔣山和泥合水。”

上堂:“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馬大師滿地狼籍。靈山即不然: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良久,云:“衲子難謾。”

示眾偈曰:“劒刃飜身猶是鈍,屋頭問路太無端。楚雞不是丹山鳳,何必臨風刷羽翰?!”

淳祐甲辰三月望日,示徒云:“但得本,莫愁末。喚什麼作本,喚什麼作末?松栢千年青,不入時人意。牡丹一日紅,滿城公子醉。山僧恁麼道,若有不肯底是我同參。”

弟子師俊繪師像,求讚。有云:“末後一句,分付厨山。”眾頗訝之。

師先甞建接待院於西溪曰“寶壽”。忽示疾,即退居寶壽,趣辨終焉。計囑窆全身于院之後山,端坐而化。壽七十五,臈五十三。

○江州雲居即庵慈覺禪師

上堂,舉雪峰因閩王問:擬欲盖一所佛殿去時如何?峰曰:大王何不盖取一所空王殿。王曰:請師樣子。峰展兩手。雲門云:一舉四十九。師頌曰:“空王殿樣子,雪峰展兩手。添得老韶陽,一舉四十九。總是面南看北斗。“

讚船子和尚偈曰:“三十餘年在藥山,鬼家活計豈能傳?當時不得夾山老,你且耐煩撑破船。”

○四明大慈獨菴道儔禪師

贈製鞋匠偈曰:“透底工夫做已圓,須知密處自心傳。脚跟著地隨他轉,踏到驢年也未穿。”

龜峰曹源生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癡絕道冲禪師

武信長江苟氏子,母郭氏。生而豐上短下,資性絕人。少長習進士業,兼之受釋氏,學於梓州玅音院。禮修證為落髮師。游成都,習經論於聖慈,以名相厭人,復棄去。

聞松源唱道于饒之薦福,徑造其門,以歲饑不受。曹源以雲居首座,出世妙果。師聽其入門語有省,源遂俾侍香,老拳痛棒不少貸,平生知見至是絕無影響。源徙龜峰,師復侍行,久之,呈偈辭游浙有曰:“尚餘窮相一雙手,要向諸方痒處爬。”江湖盛傳。

至杭時松源主靈隱,門嚴戶峻,八閱月不得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開掛搭。他自是他,當面蹉過了。”師聞其語,徹見。

侍曹源於妙果,龜峰時嘻笑怒罵,皆為人善巧方便。嘉定己卯,由徑山第一座出世嘉禾。光孝道聞于朝,忠獻史衛王以堂帖除蔣山侍郎,曹公豳帥閩以鼓山來聘。未行,雪峰牒至。領事半年而天童詔下。眾集如海,猶宏智盛時。育王虗席,攝住持事,往來說法兩山間。

淳祐甲辰,有旨,移靈隱。師謂大父----密菴伯父:“松源弘道之地,方欲奮勵,力振祖風。”而世故有不滿其意者,伐鼓辭眾,歸隱金陵。朝命以虎丘俾養老,不就,留守虗齋。趙公以蔣山起之,不應。育王笑翁散席,朝論以大覺故家召,師隱所。使者三返,卒不應詔。

明年,京尹趙公以法華請開山,將領事徑山。詔至,師欲以法華併辭,自謂“不赴法華則失信,重違君命則不恭。失恭與信,何以為後學法?!”乃幡然而作留法華,踰月即登徑山。故人神響應,懽聲如雷。

上堂。僧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如何是過去心?”師云:“放待冷來看!”僧云:“如何是現在心?”師云:“你問我畣。”僧云:“如何是未來心?”師云:“後次上堂向你道!”僧云:“如何是過去佛?”師云:“去年梅。”僧云:“如何是現在佛?”師云:“今歲柳。”僧云:“如何是未來佛?”師云:“顏色馨香依舊。”僧云:“如何是過去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床左邊。僧云:“如何是現在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床右邊。僧云:“如何是未來差別智?”師以拂子中間點一點。僧云:“心佛眾生無向背,十方剎海一毫收。”便禮拜。師乃云:“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喚什麼作差別智?若人見得徹去,三世諸佛無一時不在諸人頂[寧*頁]上轉大法輪。更來這裏挨肩並足,討什麼碗?”以拄杖一時趕散。

結夏上堂:“圓覺伽藍塵塵有路,坐斷去來頓空今古。那裏十三、這邊十五,後先不差毫髮許。可笑黃面瞿曇,至今不知落處。”

上堂:“盡乾坤大地,無絲毫許大。是汝諸人橫擔拄杖,繞四天下行脚,道我無處不到、無事不知。且道西天那爛陀寺戒賢論師今日說什麼法?”便下座。

上堂:“有一人一念頓證,墮在佛數;有一人累劫闡提,不願成佛。且道那箇合受人天供養?”良久云:“蝶穿芳徑雙眉濕,蜂掠殘花兩股肥。”

臨示寂,手書龕記并遺書十數。且曰:“無準忌在三月十八日,吾以十五日即行,不能瓣香修供。”侍僧亟以遺偈請師。謂曰:“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箇人直下承當。”即命筆,書辭眾上堂語。至夜分起坐,移頃而逝。壽八十二,臘六十一,茶毗舍利五色者無數。其徒遵治命,奉骨歸葬金陵玉山庵。學者追慕不忍含,中分其半,建墖菖蒲田玉芝庵。

天童枯禪鏡禪師法嗣

○四明育王寂窻有照禪師

福之閩縣鄧氏,依九峰榕庵慧得度。

時枯禪唱道怡山,往從之。一日,禪曰:“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那裏是他不疑處?”師大笑趍出。禪深肯之。

禪遷靈隱,師掌內記。已而見大梅石巖、虎丘蒺藜、鄮峰無準、金山大歇,皆深器重。

以母老歸省。雪峰癡絕留掌記室。閩帥趙公汝愚,欽師名,命開法東山大乘,住福之黃蘗。時左史竹溪、林公希逸從師論心法,拳拳服膺。竹溪有詩云:“老來得友如師少,別去伊誰伴我間。”

朝命主江心,詔遷玉几。適灾變,竭力興建眾屋,稍完,謁平章賈魏公,聞奏朝廷,降金帛,鼎建舍利寶墖,頓復舊規。

僧問:“如何是佛?”師云:“八吉祥!”僧云:“如何是法?”師云:“六殊勝!”僧云:“如何是僧?”師云:“面目見在上堂,六塵不惡,還同正覺。鵶鳴鵶鵶、鵲噪鵲鵲,江北江南潮生潮落,春風二月花草香,善財何處尋樓閣?喝!”

上堂:“如何是道?木頭!如何是禪?碌塼!古德與麼垂示,十箇五雙恬不為事,殊不知正[打-丁+瓜]著鄮峰痒處。何故?建造殿宇,恰用得著。”

○杭州淨慈清溪沅禪師

上堂:“達磨西來一坐具地,被他神光禮了三拜,一時占了。致令後代兒孫,各自分疆列界。衲僧家撥草瞻風,朝吳暮越,南天台,北五臺,拄杖頭、草鞋底,還曾踏著也未?”良久:“切忌踏著。”

○泉州法石愚谷智禪師

山居偈曰:“栗色伽黎千百結,倚松捫腹看雲飛;有人問我雲山趣,向道春深笋蕨肥。”

○福州西禪月潭圓禪師

開爐上堂:“人人盡守甕中天,地覆天飜我不然;直下一槌星火迸,螺江燒却謝郎船。”

讚猪頭和尚云:“血淋淋,古佛心;幾回提起,誰是知音?”

○報恩太古先禪師

上堂:“若論此事,不涉心思。意想非干,默照忘懷。要得洞然明白,須是汗下一回。汗下後如何?”喚侍者云:“將扇子來!”

上堂:“夜冷清霜重,風來寒更多。因循時節過,自己事如何?”拍禪牀云:“不是知音者,如何舉向他?”

上堂:“衲僧家游方行脚,撥草瞻風,第一須識路徑始得。路徑不錯,東西南北到處為家。稍涉遷回,五里單牌,十里雙堠,那裏更在那裏?”擲下拄杖,云:“看脚下!”

○荊南府公安虎谿錫禪師

上堂:“心心淺處實甚深,道道幽遠無人到。急行踏不著,緩行成蹉過。少林幾坐花木春,却憶西來胡達磨。”

○岊翁淳禪師

佛誕偈曰:“毗嵐毒種毒花開,添得雲門醉後盃。今日柯橋風色惡,淡烟疎雨洗黃梅”(雜毒海載此偈是西岩作,悞也)。

○高峰崇和尚

頌初祖見梁武帝話曰:“開旗展陣入梁邦,未覩天顏早已降。縱有神通難展欵,翩翩一葦渡長江。”

隱靜萬菴柔禪師法嗣

○蘇州虎丘雙杉元禪師

上堂,舉密庵因應庵和尚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密庵曰:破沙盆。師頌曰:“五陵公子少年時,得意春風躍馬蹄。不惜黃金為彈子,海棠華下打黃鸝。”

冷泉畫兩廊壁頌曰:“一一塵中堅密身,改頭換面轉精神。誰知東壁打西壁,盡是靈山會上人!”

育王物初觀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佛智晦機原熈禪師

族豫章唐氏,世業儒。西山明覺院明公乃師族叔父,聚宗族子弟教世典。師與兄原齡俱習進士業,原齡既登第,師遂從明公祝髮焉。

將遊方,其母私具白金為裝,師謂財足喪志,即善言辭之,不持一錢以行。

聞物初闡化玉几,往依之。物初與語驚異,留侍左右。後謁東叟頴於南屏,命掌記。至元間總統楊璉真加奉旨取育王舍利,親詣師求記述舍利始末,因招與俱。師辭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亡不可知。”遂歸江西。

則原齡先以臨江通判從丈丞相起兵,死。獨母在堂,師奉之以孝聞。

元貞二年,出世百丈,居十二載,法席振興。至大初,應淨慈請。入寺日,行中書省行宣政院官屬俯伏,迎請發揚宗旨;四方英衲,一時輻湊。

上堂:“雲門道箇‘普’字,盡大地人不奈何。殊不知雲門四稜蹈地,當時若與震威一喝得,此老惡發,徐徐打箇問訊道:‘莫怪觸忤好’。非徒扶起此老,管取話行天下。”

上堂,舉太原孚上座聞角聲悟道話,頌曰:“琴生入滄海,太史遊名山。從此揚州城外路,令嚴不許早開關。”

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雲為盖、流泉作琴。古今無間,誰是知音?”擊拂子,云:“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上堂:“獨坐大雄峰,寒灰撥不紅。一星熒火出,孤鶴過遼東。”

結制上堂,以手作結布袋勢,云:“南山今日結布袋口了也,汝等諸人各各於中,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忽有箇開衝碧落撞倒須彌底,莫道結子不堅密。”

良久,云:“縵天網子百千重!”

居七載。遷徑山,已而杖策歸南屏山下。百丈大仰之徒聞師退間,爭來請師。辭不獲已,遂返仰山,居三年。

將示寂,手書與所往來,書偈示眾,擲筆而化。延祐六年閏八月十有七日也,壽八十二。於金雞石下葬焉,其弟子在杭者又分爪髮塔于淨慈西隱。

徑山藏叟珍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原叟行端禪師

族臨海何氏。世為儒家。母陳氏能通五經。師六歲母教以論語孟子輙能成誦。十二從族叔父茂上人得度於餘杭化城院。逮受具戒一切文字不由師授自然能通。而剋志大法至忘寢食。初參藏叟於徑山。叟問汝是甚處人。師云台州。叟便喝。師展坐具。叟又喝。師收坐具。叟云放汝三十棒。參堂去。師於言下豁然大悟。一日侍次。叟云我泉南無僧。師云和尚聻。叟便棒。師接住云莫道無僧好。叟頷之。即延入侍司。叟既告寂。至淨慈依石林鞏公處以記室。尋以靈隱山水清勝往掛錫焉。師甞自稱寒拾里人。橫川在育王以偈招之。有云寥寥天地間。只有寒山子。師竟不渡江而謁覺庵真於承天。復謁雪巖欽於仰山。巖問何處來。師云西浙。巖云因甚語音不同。師云合取臭口。巖云獺徑橋高集雲峰峻。未識書記在。師拍手云鴨吞螺螄眼睛突出。巖笑顧謂侍者點好茶來。即送師歸蒙堂。居三年而巖逝。乃還浙右。虎巖伏時住徑山請師居第一座。尋退處楞伽室。擬寒山子詩百餘篇。皆真乘流注。四方衲子多傳誦之。大德庚子出世湖之資福。名聞京國。特旨賜慧文正辯禪師。中書省平章政事張閭公任行宣政院使首舉師主中竺。復遷居靈隱。有旨設水陸齋于金山命師說法。竣事入覲於便殿。奏對稱旨。加賜佛日普照之號。陛辭南歸即養高于梁渚西庵。至治壬戌徑山虗席。三宗四眾相率白於宣政行院請師補處。乃闔辭奏請璽書護持師。至是凡三被金襴袈裟之賜。二十年間足不越閫。慕其道者鱗萃至無所容。雖素以師道自任者至則氣索意消願就下列。僧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師云十字街頭石敢當。僧云莫只這便是麼。師云月似彎弓少雨多風。上堂。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又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有。師云。若以無為究竟。後來因甚道有。若以有為諦當。前面因甚道無。者裏捉敗趙州。許你天上天下。上堂。秋風凉。秋夜長。未歸客。思故鄉。拍禪床。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上堂。心不是佛。兔馬有角。智不是道。牛羊無角。驀拈拄杖畫一畫云。一夜落花雨。滿城流水香。師甞勘一新到僧云。何方聖者甚處靈祇。僧云臨朕砧。師云。杜撰禪和如麻似粟。參堂去。又勘一僧云。棊槃石斫破你腦門。鉢盂池浸爛你脚板。僧擬答。師便喝。又勘一僧云。擘開華嶽連天秀。放出黃河徹底清。即且置。平實地上道將一句來。僧擬開口。師便打。師以呵叱駑罵為門弟子慈切之誨。以不近人情行天下大公之道。賓友相從未甞譚人間細故。舍大法不發一言。得宗師體裁。具宗師機用。紹臨濟正傳。為藏叟的子。一人而已。至正辛巳八月四日終于丈室。其先五日示微疾。越四日沐浴更衣趺坐書偈云。本無生死焉有去來。氷河發焰鐵樹花開。投筆垂一足而化。龕留七日顏貌如生。奉全身塔於寺之後。曰寂照。菴分爪髮建墖化城幻有庵。世壽八十八。僧臘七十六。

淨慈東叟頴禪師法嗣

○溫州江心一山了萬禪師

族臨川金氏。貌瘠而弱。年十五業程文有聲。然素志出家。去從金溪常樂院思仁祝髮。及游方謁偃溪。聞荊叟珏簡翁敬皆相語合。東叟領南屏擇師掌記。偶經神祠見紙灰隨風旋起。脫然忘所證。亟以白東叟。叟詰之無滯。後遊天台眾請開法寒巖。遷仙居紫籜踈山。未幾江淮總統會諸山于靈隱直指堂。議以開先迎居之。升住江心。少不適意輙棄去。寺眾數百懇留。隨至馮公嶺不從。廬山月澗明迎歸東溪。及明示寂。開先之眾復以請。不敢以寺事累師惟乞訓徒耳。上堂。靜情情。閙浩浩。渾不涉階梯。已踏向上道。萬里無寸草。出門便是草。撞著賣柴翁。便是栽松老。瑠璃殿上月團團。珊瑚枝頭日杲杲。上堂。逢堯舜則陳典謨要立生涯。遇桀紂則道殺伐盡掃活計。我輩人乾嚗嚗硬嚗嚗淨躶躶赤灑灑。何曾有許多事。可怪陳睦州見僧入門便道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子細看來也是窮急計生。上堂。拈拄杖云。此拄杖子西天四七。東土二三。天下老和尚拈弄不出。今日在開先手裏。無頭無尾能放能收。離相離名不與不奪。雖然如是。也只為中下之機。忽過上上人來時如何。畫一畫云。放過一著。皇慶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遭疾。閱七日命具浴更衣書訣眾語。坐逝。闍維五色舍利如菽不可計。雙目睛齒牙頂骨俱不燼。時改作豫章烏遮塔。江西行省丞相幹赤命以舊藏釋尊舍利奉於中。遣使分一山之目睛舍利。貯之銀匣陪葬焉。

○奉化嶽林栯堂益禪師

溫州人。出世婺之天寧。遷薦福。後主明之太平。升彰聖至嶽林。上堂。魯祖面壁。麻谷閉門。二大老雖與天寧相去數百年。今日各與二十拄杖。何故。譬如油蠟作燈燭。不以火點終不明。示眾。諸子出息不保入息。二六時中切莫將身心別處雜用。饒你掉臂也是祖師西來意。脚頭尖也踢出一員古佛。不如無事好。上堂。古者道我這裏無法與人。只是據欵結案。彰聖者裏亦無法與人。亦不據欵結案。拈柱杖云。如何是佛。赤脚踏蓮花。如何是佛向上事。雕梁畫棟。擲下拄杖便歸方丈。二月十五日上堂。擊拂子一下。彰聖今日將三十年前冷灰中爆出一粒烏豆。換老鬍眼睛去也。喝一喝云。設有一法過於涅槃。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上堂。舉黃龍三關話拈云。黃龍老人頭匾。所以說漳泉福建話逼真。謾得天下人過。謾漳泉福建人不過。上堂。指左邊者是香爐。指右邊者是花瓶。能以一義作無量義。能以無量義為一義。陳尊宿織蒲鞋。鄧師伯打瓦鼓。上堂。一切世間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石脾入水即乾出水即濕。獨活有風不動無風獨搖。上堂。諸上座步步是汝證明處。須是自肯方可歸家穩坐。若不然者。[虫*巢]蛣腹蟹水母目蝦。上堂。五千四十八卷只作一句道却。遂起身云。立地待諸人搆取。便下座。臨終遺偈云。八十三年什麼巴鼻。柏樹成佛虗空落地。火葬牙齒數珠不壞。舍利瑩然。

○金華智者雲屋自間禪師

括蒼葉氏。雪堂行和尚乃師之九世諸父也。初見荊叟於冷泉。次見東叟於淨慈。俾掌記。撰成道疏云。發見精於午夜。叟易發為泯。師不覺股粟汗下如撤。蒙蔀頓見叟垂手處。自是韜晦大方。累聘悉皆辭焉。雖雙林智者兩提鈯斧。乃為人所強耳。皇慶壬子十月二十五日與客語笑如常。時命侍僧取筆。書偈已遂終。

無方安禪師法嗣

○枯木榮禪師

讚三祖偈曰。風恙纏身世莫醫。家貧遭劫更堪悲。誰知覔罪了無處。正是賊歸空屋時。

靈隱大川濟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石門來禪師

甞作剪刀頌曰。渾鋼打就冷光浮。兩刃交鋒未肯休。直截當機為人處。何曾動著一絲頭。

○四明雪竇野翁炳同禪師

越州人。送僧之華頂見溪西和尚。偈曰。高高峰頂屹雲中。八十溪翁也眼空。相見莫言行脚事。累他雙耳又添聾。

徑山偃溪聞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雲峰妙高禪師

福之長溪人也。家世業儒。母阮夢池上嬰兒合爪坐蓮華心。手捧得之覺而生師。因名夢池。幼而神彩秀發。嗜書力學尤耽釋典。願學出世法。依吳中雲夢澤公。繼受具戒。師銳意在道。首參癡絕。次見無準。準尤器重。尋之育王見偃溪入室。掌藏鑰。一日溪舉譬如牛過窻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師劃然有省。即答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溪云也只道得一半。後出世住南興大蘆。遷江陰勸忠霅川何山。蔣山虗席奉朝命居之。歷十有三載。眾踰五千指。德祐改元。元兵渡江。軍士有迫師求金者以刃擬師。師延頸曰。欲殺即殺。吾頭非汝??刃石。辭色了無怖畏。軍士感動叩首而去。丞相伯顏見師加敬。施牛百齋粮五佰。寺賴以濟。遷徑山寺。罹回祿。草創纔什一。師究心興建。不十年悉還舊觀。示眾。前念是凡後念是聖。一刀兩段更莫遲回。是以涅槃會上廣額屠兒放下屠刀便言我是千佛一數。雖然。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示眾。言前辨旨。句下明宗。東計山熾然說法。湛瀆水專為流通。這裏搆得未免遞相鈍置。若是尚存觀聽。擾擾忽忽。晨鷄暮鐘。上堂。聲色為無生之鴆毒。受想乃至人之坑穽。者般說話阿誰不知。然粗飡易飽細嚼難飢。上堂。世界未形乾坤泰定。生佛未具覿體全真。無端鏡容大士鷹巢躍出擘破面皮。早是遭人描邈。那更缺齒老鬍不依本分。遙望東震旦有大乘根器。迢迢十萬里來意在攙行奪市。直得鳳堂皷響阿閣鐘鳴。轉喉觸諱插脚無門。合國難追重遭訐露。新蔣山迫不得已。跨他船舷入他界分。新官不理舊事。畢竟如何。拍禪床云。戍樓靜貯千峰月。塞草間鋪萬里秋。上堂。五峰峭峙。到者須是其人。一鏡當空。無物不蒙其照。祖師基業依然猶在。衲僧活計何曾變遷。著手不得處正要提撕。措足無門時方堪履踐。直得山雲淡泞澗水潺湲。一曲無私萬邦樂業。正恁麼時功歸何所。車書自古同文軌。四海如今共一家。至元戊子春僧錄楊輦真加奉旨集江南教禪諸德朝覲論道。上問禪以何為宗。師進前奏云。禪也者淨智妙圓體本空寂。非見聞覺知之所可知。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上又云禪之宗裔可歷說。師云。禪之宗裔始於釋迦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起一枝金色波羅花普示大眾。惟迦葉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迦葉。由此代相授受而至菩提達磨。達磨望此東震旦國有大乘根器航海而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為禪宗也。上嘉之。師因從容奏云。禪與教本一體也。譬如百千異流同歸於海而無異味。又如陛下坐鎮山河天下一統四夷百蠻隨方而至。必從順承門外而入。到得黃金殿上親覩金面皮。方可謂之到家。若是教家只依著文字語言不達玄旨。猶是順承門外人。若是禪家雖坐破六七箇蒲團未得證悟亦是順承門外人。謂之到家俱來也是。則習教者必須達玄旨。習禪者必須悟自心。如臣等今日親登黃金殿上覩金面皮一番。方可稱到家人也。上喜賜食而退陛辭南歸。示眾云。我本深藏巖竇隱遯過時。不謂日照天臨難逃至化。又云。衲被蒙頭萬事休。此時山僧都不會。山中復灾。師謂眾曰。吾負此山債耳。遂竭力再營建。匯殿坡為池他屋。以次而成。癸巳六月十七日書偈而逝。壽七十五。臘五十九。葬寺之西麓。

○湖州何山鐵鏡至明禪師

福唐長溪黃氏子,首謁蓂叟堯于嘉禾天寧,雖蒙其策勵未大省發。後依偃溪於淨慈,俾侍左右,朝參暮叩,獲臻智證。訪清溪沅於虎丘,命司藏典;登雙徑藏叟,復俾掌藏。至元辛巳何山虗席,請師補處,移住四明大梅。大德庚子,何山耆舊合辭上行宣政院,延致再住。

上堂:“原野秋陰,寒螿悉吟。楓林落葉,片片赤心。達磨頂門無骨,兒孫海底摸針。忽然摸著時如何?誰道龍王宮殿深!”

上堂:“達磨不來東土,官路少人行。二祖不往西天,私酒多人喫。何山門前一條大路?南來北往知是幾多!只是中間一塊石頭未曾有人踏着,眾中還有踏著者麼?”

擲下拄杖,云:“看脚下!”

上堂:“今朝八月二十五,記得洞山離查渡。落在雲門網子中,有屈至今無雪處。”

竪拂子:“雲門大師來也,合喫何山手中棒,且道過在什麼處?”

……

“不合鼓弄人家男女。”

上堂:“著意馳求驢年見面,盡情放下瞥爾現前。香嚴聞擊竹聲徹見本來面目即不問,且道恁麼熱向甚處回避?”

……

“歸堂喫茶去。”

延祐乙卯十一月初五日,呼其徒囑以後事。索紙大書曰:“絕羅籠,沒回互。大海波澄,虗空獨露。”放筆翛然而逝,壽八十六。

○四明天童止泓鑒禪師

初住信州真如。

上堂:“諸佛不能真實,說法度羣生,菩薩有智慧見,性不分明。白雲無心意,灑為世間雨。大地不含情,能長諸草木。古德與麼提唱,於四諦法中,開鑿人天,不妨善巧。若據衲僧分上,何止白雲萬里!”

上堂拈拄杖云:“一有多種,二無兩般。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拄杖子聞與麼道。不覺忻忻笑云:“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擲拄杖下座。

淨慈介石朋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悅堂祖誾禪師

南康周氏子,依同郡嘉瑞寺出家,禮偃上人為師薙落。

一日閱《華嚴經》至“惟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有省,即往見別山智於蔣山。

山問:“近離何處?”

師云:“江西。”

山云:“馬大師安樂否?”

師叉手進前,云:“起動和尚。”

未幾,至杭見斷橋倫於淨慈。

橋問:“臨濟三遭黃檗痛棒是否?”

師云:“是。”

橋云:“因甚大愚肋下築三拳?”

師云:“得人一牛,還人一馬。”

橋頷之。

橋逝,栢山介石來補處。

一日室中舉“柏樹子”話,師擬議,石抗聲云:“何不道黃鶴樓前鸚鵡洲!”

師於言下頓悟,即令侍香。

久之歸廬山。東巖日住圓通,延師分座;九江守錢真孫聘師出世西林;至元二十五年遷開先;繼升東林;元貞初(大元成宗年號)奉詔赴闕,入對稱旨,賜璽書,號“通慧禪師”,金襴法衣;大德九年陞住靈隱。

甞勘一僧云:“微塵諸佛在你舌上,三藏聖教在你脚底,何不瞥地?”

僧罔措,

師便喝。

又勘一僧,云:“釋迦彌勒是他奴,他是阿誰?”

僧擬對,師便打。

一僧新到,師問:“何處來?”

僧云:“閩中。”

師云:“彼處佛法如何住持?”

僧云:“飢即喫飰,困即打眠。”

師云:“錯!”

僧云:“未審和尚此間如何住持?”

師拂袖歸方丈,

僧休去。

居四歲而寂,訣眾偈曰:“緣會而來緣散而去,撞倒須彌虗空獨露。”壽七十五,臘五十二。

天童辨山仟禪師法嗣

○圓通雪溪逸禪師

讚興化和尚偈曰:“中原一寶有來由,拶得君王引幞頭。到此若無青白眼,當機誰敢謾輕酧。”

天寧無境徹禪師法嗣

○灌溪昌禪師

山居偈曰:“閒來石上翫長松,百衲禪衣破又縫。今日不憂明日事,生涯只在鉢盂中。”

雪峰北山信禪師法嗣

○紹興大慶尼了庵智悟禪師

生閩中,王氏,幼孤。年十一白母願出家 。禮祥山寺普升得度。習經誦至“空無所有”一句頓悟。每自歎曰:“不求明師决擇,恐成差別虗棄光陰。”

時北山退漳之南院,閒居鼓山西庵。師隨眾入室,山問曰:“上座什麼處住?”

師曰:“不住南臺江邊。”

山詰曰:“畢竟住在什麼處?”

師不審,便行,

山叱曰:“走作麼,合喫山僧手中棒!”

師面熱汗下。

次日復詣,請益:“某甲昨日祗對和尚,有什麼過?”

山厲聲云:“更來這裏覔過在!”

師云:“月明照見夜行人。”

山指旁僧,曰:“看渠志氣甚不凡。”

遂印以偈,有“相逢若問其中事,風攪螺江浪拍天”之句。

出世蘇之西竺,一日癡絕來訪,問曰:“子悟處如末山見大愚,忽然撞著。灌溪為佛法來時如何?”

師對曰:“大海不讓細流。”

癡絕一笑而已。

寶祐六年,太師判宗大王帖請住大慶。

僧問云:“灌溪道我在臨濟爺爺處得半杓,末山娘娘處得半杓,畢竟是有是無?”

師云:“百花毬子上,何用繡紅旗。”

上堂,拈拄杖云:“天垂十二闌干角,風滿三千世界中。熱惱變成清淨境,禪心頓覺悟真空。”靠拄杖云:“有甚共語處!”

上堂:“大陽門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時時九夏。古人恁麼,未免坐在這裏。大慶即不然:‘山轉疑無路,溪回別有村’。”

上堂:“柳絮飄風,杏花沐雨。好箇生機,快須薦取。”以拂子擊禪床,云:“咄!三十年後,不得錯舉。”

華藏純菴淨禪師法嗣

○福州雪峰石翁玉禪師

禮雪峰墖偈曰:“入閩早是四旬餘,象骨巖前縛屋居。誰道開平年代後,春疇烟雨幾犂鋤。”

靈隱高原泉禪師法嗣

○婺州寶林無機和尚

上堂,舉:“教中道,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辨真實。大慧和尚頌曰:‘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風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棃花蛺蝶飛。’大慧和尚可謂桃花、李花,總成一家。雙林則不然:‘客舍并州二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度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鄉。’。”

上堂:“蘆花對蓼紅,木落山露骨。彷彿揚州,依希越國。“拈拄杖卓一下,云:“為君卓落精靈窟,無位真人赤骨律。”

黃龍無門開禪師法嗣

○杭州護國臭菴宗禪師

上堂,舉豐干謂寒山拾得云:你與我去遊五臺便是我同流。寒山云:你去遊五臺作麼?干云:禮拜文殊。山云:你不是我同流。師云:“豐干開口不在舌頭上,寒山同坑無異土。檢點將來,兩箇駞子廝撞著,世上應無直底人。”

上堂,舉嶽林振禪師示眾云:布袋口開還有買底麼?僧云:有。林云不:作賤,不作貴,作麼生買?僧無語。林云:老僧失利。師云:”嶽林設箇問端,也甚奇特。及至被人道箇有字,直得東遮西掩,囊藏不迭。護國今日布袋口開,還有買底麼?”良久,云:“阑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

○杭州慧雲無傳祖禪師

上堂:“佛佛廣說大智莫能知,祖祖相傳凡情詎能測;先天後地成壞長存,入死出生去來不變;於斯薦得已涉支離,其或未然,山僧更為下箇注脚。”以拂子擊禪床,云:“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華藏瞎驢見和尚

頌興化打克賓話曰:“興化打克賓,言親語不親。棒頭如雨點,敲出玉麒麟。”

囊山孤峰秀禪師法嗣

○福州鼓山皖山止凝禪師

龍舒太湖人,乃大唐神堯之後,其號“皖山”者,因生緣密邇三祖道場故也。年十七,二親俱喪。投黃州雙泉道瑛剃落,鄂渚開原受具,即遊方徧參。

往三祖,見環庵璉、鍾山癡絕冲、長蘆南山哲,皆不契。

參雙塔無明性,明問:“達磨九年面壁時如何?”師曰:“有理難伸。”被明劈胸一拳,師忽然有省。歎曰:“我生平用底,遭這老漢一拳瓦解氷銷了也。”

入閩之披秀禮孤峰和尚,峰舉“狗子無佛性”話令參究。及半年,得臻閫奧,乃頌曰:“趙州道無,箭不虗發;築著磕著,”全殺全活。峰曰:“你也得,只是未在。”一日峰舉德山見龍潭話,問:“那裏是德山親到處?”師以手掩峰口。即說頌曰:“潭不見,龍不現,全身已在空王殿。夢回忽聽曉鶯啼,春風落盡桃花片。”峰曰:“汝今日方知泗州大聖不在揚州出現,善自護持。”遂俾侍香。

峰遷西禪囊山,師亦隨侍。峰歸寂,師登石鼓典藏教上;雪峰霜林果請歸板首。

寶祐丁巳出世福州釣臺升萬。歲久之,太傅賈平章、魏國公劄遷鼓山,槌拂之下眾盈四千指,七閩叢席斯為第一。賢士大夫摳衣問道,恨識師之晚。黃童、白叟見以郎罷呼之,至於家繪其像、飲食必祝,非於全閩宿昔有緣,疇克臻此哉!

上堂:“入院方三日,追陪人事忙。燈籠與露柱,密密細商量。且道商量箇什麼?”拍禪床云:“昨夜碧天風浪靜,一輪明月映螺江。”

上堂:“六月旦夏巳中,荷花開水面,茘子映山紅。無位真人,處處相逢。擬議雲山千萬重。”

鼓山入院上堂,拈拄杖云:“颺下補山鈯斧,拈起國師聖箭。卓拄杖,一鏃破三關,機鋒如掣電。左右逢原,全機殺活。直得大頂峰、小頂峰望空斫額,白雲亭、湧泉亭笑裏點頭。正與麼時,且道功歸何所。?”靠拄杖云:“雕弓已掛狼煙息,萬國來朝賀太平。”

示眾:“萬機不到,千聖攢眉。正令當行,阿誰敢擬!便恁麼會,已落第二義諦。大似望梅林止渴,有甚快活處!衲僧家將黑豆子換人眼睛,把斷貫索穿人鼻孔,未為分外。且道衲僧見箇甚麼道理?”卓拄杖一下,云:“選佛若無如是眼,宗風那得到于今。”

將終,集兩序示遺誡,索筆書偈云:“八十四年,一夢相似。夢破還空,也無些事。”端坐而逝。

○婺州雙林一衲戒禪師

讚傅大士偈曰:“非儒非道亦非禪,杜撰修行忒可憐。擔閣一身三不了,至今八百有餘年。”

天童雲外岫禪師法嗣

○四明雪竇無印大證禪師

番陽史氏,幼頴異。父母知不可留,便從昌國寺智節學出世法。謁荊石琬於廬山圓通,不契。時思庵睿居閑房,師日親燬煉。

雲外唱曹洞之道于天童,往依之,入室。

雲外云:“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作麼生救?”

師云:“請和尚喫飰。”

外又云:“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不要相救。”

師云:“救他作麼!”

外又云:“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誰與我同行?”

師云:“和尚先行,某甲後隨。”

外呵呵大笑。

自茲情同魚水,猶溈山寂子。命典藏教。

至治間,詔天下善書者金書藏經。竣事,賜織金。屈眴南還江浙。丞相脫歡公起師主衢之南禪,繼領光孝,遷信之祥符,移明之定水,升雪竇。

上堂:“千說萬說,不若覿面。一見昨日二十九,今朝七月一。報你參玄人,光陰如箭疾。娘生兩隻眼,箇箇黑如漆。急!急!急!回頭,看取天真佛!”良久:“是何面目?”下座。“巡堂喫茶。”

上堂:“妙不妙,衲僧鼻孔多無竅;玄不玄,剎竿頭上無青天。至士寧容衲手,良馬豈待揮鞭。全超棒喝,不落蹄筌。百鳥不來春又過,巖房贏得日高眠。”

退居定水圓明庵入寂,至正辛丑九月二十一日也,壽六十五。闍維,牙齒數珠不壞,舍利明瑩。門人景雲等塔于圓明庵之後。

徑山荊叟珏禪師法嗣

○杭州中竺空巖有禪師

室中勘驗學者,垂語云:“黃金鑄就鐵真人。”

東海湧頌云:“錦衣公子醉田家,熟睡柴床日未斜。熱渴呼漿無所得,便將玉帶換甌茶。”

海西容庵海禪師法嗣

○廣陽慶壽中和璋禪師

天姿粹美,機用縱橫,室中示徒或握木劒、或執綿虵。

因海雲初見便問曰:“某甲不來而來,作麼生相見?”

師曰:“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莫打野榸。”

曰:“因擊火迸散,乃知眉橫鼻直。”

師云:“吾此處別。”

曰:“如何表信?”

師曰:“吾牙是一口骨,耳乃兩片皮。”

曰:“將謂別有。”

師曰:“錯!”

海雲喝曰:“草賊大敗!”

師便休。

次日,師舉臨濟兩堂首座齊下喝,僧問:“臨濟還有賓主也無?”

濟曰:“賓主歷然,汝作麼生會?”

海雲曰:“打破秦時鏡,磨尖上古錐。龍飛霄漢外,何勞更下槌!”

師曰:“汝只得其機,不得其用。”

海雲便掀禪床。

師曰:“路途之樂,終未到家。”

海雲與一掌曰:“精靈千載野狐窟,看破如今不直錢。”

師打一拂子,曰:“汝只得其用,不得其體。”

海雲進前曰:“青山聳寒色,月照一溪春。”

師曰:“汝只得其體,不得其智。”

海雲曰:“流水自西東,落花無向背。”

師曰:“汝雖善語言,三昧要且沒交涉。”

海雲竪起拳,復拍一拍丈室震動。

師曰:“如是,如是。“

海雲拂袖便出。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三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四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二十一世

天童天目禮禪師法嗣

四明育王橫川如珙禪師

永嘉大姓林氏,有叔父為禪沙門者,曰正則。視師幼不肉食,愛之,乃度其祝髮,預戒於廣慈院。初見石田於靈隱,及癡絕至,猶留從之。然終疑礙無入。

聞天目居大白,往,投以疑。目舉:"南山筀笋,東海烏蠈",師擬對,目打之,師忽有省,遂留執侍。國清斷橋延師典藏,橋遷淨慈,命為第二座,尋又為第一座。丞相以師有行解可師,表以鷹山靈巖,命出世繼遷能仁。既歸放牧寮,辭病不應外。至元十年有旨授師育王。

僧問:“如何是教外別傳底句?”

師云:“不落玄妙。”

僧云:“恁麼則直入如來地?”

師云:“且緩緩。”

僧問:“如何是學人行履處?”

師云:“你適間從甚麼上來!”

僧云:“如何報得四恩去?”

師云:“但從適間路下去。”

僧問:“虎逼臨崖時如何?”

師云:“命若懸絲。”

僧云:“相救!相救!”師拈拄杖擲與之。

僧問:“如何是聞復翳根除?”

師云:“一不成,二不是。”

僧云:“如何是塵消覺圓淨?”

師云:“漏木杓,破笊籬!”

僧問:“有問趙州如何是西來意,云庭前柏樹子;有問慶雲,云庭前無柏樹。一等是問西來意,為甚答不同?”

師云:“不是闍梨問,老僧也不知。”

上堂:“地大、水大、火大、風大。若一念無疑,地不能礙;若一念無愛,水不能溺;若一念無嗔,火不能燒;若一念無喜,風不能飄。如此即是無依道人,佛從無依生。若悟無依,佛亦無得。

中秋上堂:“馬祖、百丈、智藏、南泉翫月,各呈自己見解,於月有甚交涉!月輪有圓有缺,孤光透徹,謂之月光菩薩,照破山河大地昏暗,開一切眾生心地昏暗.老僧出母胎時,正當今夜。拈却門前大案山,放你諸人東去西去。”

上堂:“魯祖三昧最省力,纔見僧來便面壁;育王三昧又省力,纔見僧來便合掌。南山北山,如牛拽磨。脚瘦草鞋寬,地肥茄子大。”

上堂:“妙明心印印佛,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印法則狗銜赦書,諸侯避道;印僧則箇箇鉢,盂口向天。還有自印者麼!自印,則行住坐臥一一明了靈山會上傳此心印,少室峰前傳此心印。

為藏穴寺側曰:“此菴乃自為。”銘曰:“病叟今年六十六,死日將至,火化好?土化好?。西堂唯庵貫和尚云:“古鄮山中有片荒地,因疊石為塔焉。”銘曰:“天生一穴藏吾枯骨,骨朽成土,土能生物;結箇葫蘆,掛趙州壁,永脫輪回,超三世佛。”將沒,書,訣眾,記而化。年六十八,至元二十六年三月十八日也,門人稟遺誡,窆全體於塔。

杭州淨慈石林行鞏禪師

初住安吉上方,升思溪,法寶隆興黃龍,吳郡承天至淨慈。

上堂:“橫眸碧漢,萬國風清,垂手紅塵,千峰日出。纔恁麼便不恁麼。所以道我此法印,為欲利益世間故說,在所游方勿妄宣傳。”橫按拄杖云:“佛滅二千二百單六載,沙門行鞏今於苕霅盡頭鼓鐘,清處顯示此印,絲毫無有妄者。”卓拄杖云:“謹白”

上堂:“山靜課花蜂股重,林空含籜笋肌明,倚欄不覺成癡兀,又得黃鸝喚一聲。思溪恁麼道,好喫拄杖三十。何故?為他不合隨聲逐色。”

上堂:“水鄉水闊地多濕,六月花蚊觜如鐵,夜半起來笑不徹,煩惱不徹作什麼?床頭一柄扇,無端又打折。”

上堂:“三家村裏牛,動尾巴乃搖拂子云:‘與這箇相去多少’?”擲拂子云:“洎合停囚長智。”

上堂:“雪峰輥毬、禾山打鼓、秘魔擎叉、道吾作舞。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喝一喝!下座。

師室中垂示云:“盡大地是箇金剛正體,上座者皮袋向甚處著!芭蕉聞雷而抽,且道是有情是無情?南屏山下壁立三關,透不過者一錯百錯;透得過者千難萬難。”忽有不甘底出來道:“既透得過,因甚麼也難?”(师云:)“去!明日來與你子細相看。”

嘉興天寧氷谷衍禪師

上堂:“朔風何蕭蕭,吹彼巖下衣,家業久荒蕪,遊子胡不歸!人生百歲豈長保?昨日少年今已老。飜憶寒山子,十年歸不得.--忘却來時道。”

上堂:“劫石可消,恩情難斷。”拍膝云:“壞塚青松下,年年掛紙錢。”

上堂:“冷風踈雨作新年,寂寞寒泉古澗邊,暖閤地爐煨榾柮,送窮不用更燒錢。”

聖節上堂:“心王安,六國通;天地闊,車書同。風從虎,雲從龍;深惟海,高惟嵩。萬靈無處參化工,俱知一氣復鴻濛。”擊拂子一下。

蘇州虎丘雲畊靖禪師

上堂:“我若不說破,恐汝不回頭。我若說破,又恐後日罵我去。”

上堂:“山僧若真正舉揚,河步亭無汝著脚分。且抑下威光,隨汝根器,未說超宗,異日若知得虎丘山高一百三十尺,舍利墖是隋朝建立,也許汝有箇入處。甘心下劣,又爭怪得老僧。”

上堂:“龍門無客,箇箇無退步底道理,矮踈山三千里外賣布單,跛雲門被拶脚折,汝輩只管悠悠過日。”

佛生日上堂:“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亦不住。且道,大殿裏香湯沐浴箇什麼?若也會得,手中杓子拈放自由。其或未然,明年今日依舊胡潑亂潑。”

上堂:“冷如氷霜,細如米末,水不能漂,火不能熱。王母晝下雲旗翻,子規夜啼山竹裂。”

上堂:“古人道,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還同魔說。依與離既不可得,畢竟如何?”卓拄杖云:“漁人只看絲綸上,不見蘆花對蓼紅。”

上堂拈拄杖云:“雲巖看山翫水,拄杖子亦乃看山翫水。雲巖渾身病苦,拄杖子亦乃渾身病苦。雲巖脫體輕安,拄杖子亦乃脫體輕安。”卓拄杖云:“擘開河嶽易,除却愛憎難。”

道場運庵巖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虗堂智愚禪師

四明人,出世嘉禾興聖。遷光孝,(复遷)明之顯孝、延福、瑞巖,(复遷)婺之寶林、四明、育王、柏嚴,(继遷)杭之淨慈、徑山,凡歷住十剎。

師室中垂語。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將虗空作布袴著?畫地為牢,因甚透者箇不過?入海筭沙底,因甚向針鋒頭上翹足?”

僧問:“聲前一句,不墮常機,轉位就功如何相見?”

師云:“問訊不出手。”

僧云:“且道天子萬年,作麼生?”

師云:“瑞草生嘉運,林花結早春。”

僧云:“直得九州四海,雷動風飛。”

師云:“出門惟恐不先到。”

上堂:“春風如刃,春雨如膏,衲僧門下,何用忉忉?”

上堂:“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終日言而盡物。且道,道與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為甚麼案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為甚麼天地一指,萬物一馬?箇裏緇素得出,還你草鞋錢。不然,但願來年蠶麥熟,羅睺羅兒與一文。”

結夏上堂:“有一人日銷萬兩黃金,同此聖制。只是無人認得,若有人認得,許伊日銷萬兩黃金。”

上堂:“二林初無門戶與人近傍,亦不置之於無何有之鄉。只要諸人如鐵入土,與土俱化,然後可以發越,其如運糞入者,吾末如之何?”

上堂,舉松源師祖,臨示寂告眾云:“久參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豆法,臨濟之道將泯絕無聞。傷哉!”拈云:“鷲峰老大,似倚杖騎馬,雖無僵仆之患,未免傍觀者醜。”

師在淨慈入院日問答絕,忽天使踵門傳旨,問:“趙州因甚八十行脚?虗堂因甚八十住山?”師舉趙州行脚到臨濟話頌,曰:“趙州八十方行脚,虗堂八十再住山;別有一機恢佛祖,九重城裏動龍顏。”使以頌回奏,上大悅,特賜米伍伯石,絹一百縑,開堂安眾,再住育王徑山,亦賜賚優渥。

四明天童石帆衍禪師

上堂,舉大顛和尚,因韓文公問:“春秋多少?”

大顛提起數珠曰:“會麼!”

公曰:“不會。”

大顛曰:“晝夜一百八。”師頌曰:“一串摩尼,覿面當機,賺却首座,疑殺昌黎,弄盡許多窮伎倆,春秋元自不曾知。”

金山掩室開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石溪心月禪師

西蜀眉州人,上堂,舉僧問九峰和尚:“如何是學人自己?”

峰曰:“更問阿誰!”

僧云:“便恁麼承當時如何?”

峰曰:“須彌還更戴須彌。”師頌曰:“自家冷暖自家知,祖意西來更問誰!全體承當全體是,須彌頂上戴須彌。”送僧偈曰:未到雙林見舊遊,眉橫新月眼橫秋;寒暄未舉宜先問,因甚橋流水不流?

華藏無得通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虗舟普度禪師

維揚江都人,姓史氏,稍長,雖習世書,絕無處俗意。母識其志,俾依郡之天寧出家,會與畢將軍,再遇,共語,大奇之。曰:“此兒短小精悍,音吐如鐘,他日法中向上爪牙也。”攜歸武林,禮東堂院祖信為受業師,侍信左右五年,奮志參方。初,見鐵牛印於靈隱,已而,江東、西湖、南北悉徧歷焉,時無得。唱道饒州薦福,師決志叩請。其遷福嚴、華藏,亦與俱。

偶入室,次,得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

師曰:“金香爐下鐵嵬崙。”

得曰:“將謂這矮子有長處見解,只如此!”

師曲躬作禮曰:“謝和尚證明,若天童晦谷,光大慈石。”

巖璉虎丘石室迪一見器異,留典法務。淳祐初,制府趙信庵以金陵半山請出世,繼遷潤之金山,潭之鹿苑,撫之踈山,蘇之承天。景定間,大傳賈魏公奏補,中天竺復請旨,陞靈隱。至元丁丑,被命徑山。

上堂:“邪人說正法,正法悉皆邪。正人說邪法,邪法悉皆正。”卓拄杖一下:“邪耶!正耶!”又卓拄杖一下:“說耶!不說耶!向這裏揀辨得出,黃金為屋未為貴,玉食錦衣何足榮。”

上堂:“萬法是心光,諸緣惟性曉;本無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無迷悟人,了箇什麼?”卓拄杖一下:“千言萬語無人會,又逐流鶯過短墻。”

上堂,舉雲門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在此過夏,山僧深不欲向你道,惜取眉毛好?”師云:“雲門靈龜曳尾,拂跡跡生。靈隱即不然--汝等諸人在此過夏,山僧直截向你說,口是禍門。”

上堂,舉臨濟和尚道:“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那箇合受人天供養?”師云:“兔馬有角,牛羊無角;寸毫尺釐,天地寥廓;潘閬倒騎驢,顛殺黃番綽。”

師住徑山,值火餘,志圖興復,將有緒,俄示微恙,索筆,大書。曰:“八十二年,駕無底船,踏飜歸去,明月一天。”全身塔,寺東十里,罣罳塢之陽。

雪竇大歇謙禪師法嗣

蘇州承天覺菴夢真禪師

宣州人,八歲為僧,十九受具,二十便行脚,凡見尊宿七八員,師意不能了此事。聞無準手段惡辣,遂登徑山,每到室中,戰怖,話頭也不記得,自此不去入室,晝夜只是坐禪。

一日廊下行,聞火板鳴,有省,私自懽喜,知得本命元辰落處,於是又去入室。準問:“你是喫粥喫飯僧?參禪學道僧?”

師抗聲云:“喫粥喫飯僧。”

準云:“更須飽喫始得。”

師云:“謝和尚供養!”

自此得一條路行,只是看狗子無佛性話,無入作處,乃過雪竇見大歇,歇問:“作麼生是生死底事?”

師云:“眉毛安眼上。”

歇云:“眉毛因甚安眼上?”

師云:“說著令人轉不堪。”

歇又問:“汝甚處來?”

師云:“徑山來。”

歇云:“火後事作麼生!”

師云:“五峰依舊插天高”

歇云:“那事還曾壞麼!”

師叉手向前,云:“幸喜不曾動著。”

遂掛塔歸堂。師自知未得透脫,心下常熱閧閧地,一夜更深,行至僧堂,前見瑠璃燈,豁然大悟,從前所得,一時氷消瓦解。次日,入室。歇舉:“如何是佛?三脚驢子弄蹄行。”聲未絕,師云:“一任[跳-兆+孛]跳。”歇擬議,師當中間,問訊。歇云:“甚麼與楊岐相見?”師云:“當面蹉過。”歇又擬議,師過東邊與僧對面,問訊。歇云:“猶隔海在!”師拍手呵呵大笑而出。

久之,開法永慶,遷連雲,升何山,至承天。

上堂:“將心學佛,攝入魔宮;擬心參禪,墮在陰界。直饒嫌佛不肯做,被拄杖子穿過髑髏,若恁麼看來,直是無用心處。”卓拄杖云:“攜取舊書歸舊隱,埜花啼鳥一般春。”

上堂:“庭前翠竹青青,砌下黃花鬱鬱;喚作真如體,又是般若用”。忽有箇出來道:“我見從上佛祖說了,萬千體用。不似承天樣,蹊蹺,莫是智過佛祖耶?杜撰臆說耶!”卓拄杖云: “好向暮天沙上望,西風驚起鷹行斜。”

上堂,舉韶國師頌云:“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師召大眾云:“韶國師好箇頌子,只是打成兩橛。承天亦有箇頌,可惜落韻雙峩峰。頂上是青天,夜半捉烏鷄,伸手不見掌。”喝一喝!

上堂:“三伏熱不似人心熱,行路險不似人心險。萬斛清風碧玉盤,不知誰共倚闌干。”忽有箇出來道:“長老正恁麼時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向他道:“作賊人心虗。”

至元間,有賢首宗講主,奏請江南兩浙名剎,易為華嚴教寺,奉旨南來,抵承天。次日,師陞座說法,愽引華嚴旨要,縱橫放肆,剖析諸師論解,是非若指諸掌,其講主聞所未聞,大沾法益,且謂:承天長老尚如是!矧杭之鉅剎大宗師耶!因回奏,遂寢前旨。

慧嚴象潭泳禪師

上堂,舉無著和尚至五臺與老翁喫茶,次,翁拈起玻瓈盞問,曰:“南方還有這箇麼?”

著云:“無。”

翁云:“尋常將甚麼喫茶?”著無對。師頌曰:“五臺凝望思遲遲,白日青天被鬼迷;最苦一般難理會,玻瓈盞子喫茶時。”

一關溥禪師

頌馬祖令僧問大梅曰 “和尚見馬祖得箇甚麼?便住此山”話。曰:“只將馬祖鈆刀子,裂破漫天鐵網羅;碧沼夜敲荷葉雨,至今貧恨一身多。 ”

天台國清溪西澤禪師

普說略云:“參玄上士,行脚高流,撥草瞻風,到一處所,便乃供下,入門口欵,謂之‘生死事大,無常迅速’”乃召云:“兄弟生死若是有,從古至今無有一人能免。生死若是無,爭奈目前!生死何生死?亦有亦無,不有不無,當恁麼時,還有漏網底麼!既是走透無門,臘月三十日撞到面前,畢竟如何支準!等是踏破草鞋,歲月飄忽,不可把玩。要須窮教,去處分明,與前來入門口欵相應始得。”又云:“便只恁麼歇去!則適來說出許多絡索,甚處安著?直饒諸人一時不受,打疊得淨盡。山僧却有箇古話,舉似諸人,記得長慶示眾云:‘淨潔打疊了,却須近前來就我覔。有一棒到你,當生慚愧;無一棒到你,又作麼生?’雪竇云:‘淨潔打疊了,却須近前來就我覔,有一棒到你,則屈著你;無一棒到你,與你平出。'二大先好一棒,未免作得失論量。天封不然:‘淨潔打疊了,却須近前來就我覔,有一棒到你,花鋪錦上;無一棒到你,霜加雪上。’且道,前頭為人?後頭為人?辨明得出後,次挂牌時却來通吐。”

瑞巖雲巢巖禪師法嗣

蘇州萬壽訥堂辯禪師

上堂:“釋迦老子,降誕王宮。好箇初生孩子,不妨令人疑著。及乎道,‘天上天下,唯吾獨尊。’敗闕了也。後來,冷地羞慚四十九年,三百餘會,救搭也救搭不來,収拾也収拾不上。諸仁者,要見釋迦老子敗闕處麼?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上堂:“你在這裏,我在這裏,人天交接,兩得相見,時清休唱太平歌.一貫文糴三斗半米,二貫五百文買一箇大絹。好諸禪德,雖然如此,厨中有剩飯,路上有飢人。”

上堂,舉僧問古德:“‘萬境來侵時如何?’德云:‘垂却著。’古德有障斷狂瀾底手段,未免勞心費力。或有人問金山:‘萬境來侵時如何?’只向他道:‘我既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

上堂:“我若與你說破,將後必須罵我。我若不與你說破,又恐你因循蹉過。忽有箇漢出來道:‘長老話墮了也’只向他道:‘老僧罪過’。”

悼雲巢和尚偈云:人傳師死已多時,我獨躊蹰未決疑。既是巢空雲又散,春深猶有子規啼。

寄鐵鞭和尚偈云:思量四句寄承天,捲得完全缺半邊;頌又不成詩不是,如何拈出向人前。

寄無準和尚偈云:猿與黿交割不開,兄呼弟應似忘懷;及乎說到誵訛處,又却心肝不帶來。

蘇州虎丘清溪義禪師

送僧偈云:台山萬疊入眉青,途路同行各奔程;清曉雞啼茅店月,是誰先起喚師兄。

淨慈谷源道禪師法嗣

○萬壽高峰嶽禪師

讚達磨偈曰:開旗展陣入梁邦,未覩天顏早已降;縱有神通難展欵,翩翩一葦渡長江。

徑山無準範禪師法嗣

袁州仰山雪巖祖欽禪師

婺州人,初見無準於徑山,因鑄鐘,令作疏語。師成偈,曰:“通身只是一張口,百鍊爐中輥出來;斷送夕陽歸去後,又催明月上樓臺。”準即,俾居侍司,自是聲動叢林。出世潭州龍興,遷湘西道林,處州佛日,台州護聖,湖州光孝,逮尸仰山,道遂大顯。

上堂:“純清絕點,正是真常流注;打破鏡來,未免一場狼藉。不若遇飯喫飯,遇茶喫茶。曉來獨立空庭外,閑對寒梅幾樹花。”

上堂:“海水不可斗量,虗空不可尺度;淨地不可撒沙,爛泥不可著脚。這四轉語,轉轉有落處。且道,落在什麼處!東京大相國寺裏,有樹芭蕉,風吹雨打,一似破袈裟。”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花。三千里外賣却布單,不遠而來因甚放下泥盤?”呵呵大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上堂:“禪樹上,呌喧喧;道門前,風浩浩。冷地思量真可笑,笑什麼?等閑拾得蘇州梨,看來却是青州棗。”

上堂:“箇事本成現,覔則不可見;白珪本無瑕,琢磨乃成玷。執之以實法,空中生閃電;視之似等閑,脚下添紅線。若是學道人,好好看方便;作麼生莫看,仙人手中扇。 ”

杭州淨慈斷橋妙倫禪師

天台黃巖徐氏子,母劉夢月而孕,十八落髮于永嘉廣慈院,見谷源道。於瑞巖聞三斤麻之話,疑之。徧叩諸方,機終未湊。自謂吾口訥耳聵,不若把本修行,日以誦經為業。忽閱楞伽於雲居,見山堂至蚊虫螻蟻無有言說而能辨事,頓然有省。曰:“趙州柏樹子話,可煞直截,然不以語人。”還謁無準於雪竇,準以狗子因何有業,識令師下語。凡三十轉,不契。師曰:“可無方便乎?”準以真淨所頌答之。即竦然,良久,忽聞板聲,通身汗下,於是始脫然矣。準移育王雙徑,皆以師從俾,分座。出世祇園,遷瑞巖,國清,至淨慈。

上堂:“荊山有玉,獲得者,不在荊山;赤水有珠,拾得者,不在赤水;衲僧有無位真人,證得者,出入不在面門。”驀拈拄杖橫按云:“會麼!----幽州江口石人蹲。”

上堂,舉:“慈明室中安一盆水,盆上橫一柄劒,劒上安一緉草鞋,凡見僧來便指,擬議便打”。師頌曰:“百花叢裏躍鞭過,俊逸風流有許多;末第儒生偷眼覷,滿懷無奈舊愁何?”

上堂:“德山低頭,夾山點頭,俱胝竪起手指頭,玄沙築破脚指頭。”提起拄杖云:“都來不出山僧拄杖頭,何以見得?”卓拄杖云:“一葉落天下秋。”

上堂,舉達觀頴禪師示眾曰:“七佛是性隷,萬法是心奴。且道,主人翁在甚麼處!”自喝云:“七佛已下出頭。”又自諾云:“各自祗候。”師云:“喚七佛為性隷,指萬法是心奴。達觀自謂:‘有出身路及乎?’自喝自諾又是奴隷邊事,主人翁何曾夢見?在大眾要見麼!”以拂拂一拂云:“曉來一陣春風動,開遍園林百樣花;將終與眾入室罷,索筆作書辭諸山。”

及魏國公公饋藥,不受。又使人問曰:“師生天台,因甚死淨慈?”師答曰:“日出東方,夜落西遂。”書偈而化,壽六十一,臘四十四。

四明天童西巖了慧禪師

蜀之蓬州羅氏,垂髫與羣兒戲,必摶泥沙為佛塔像。一日,玉掌山祖燈與其舍,師向之合掌,父母以師資宿契,遂令出家。燈授以般舟三昧,非其志。辭往成都,謁壞庵照於昭覺,器許之屬,令南詢。乃參浙翁琰於徑山,聞高原泉為人徑直,心慕之。適原赴台之瑞巖,師與俱往。

一日,原問:“山河大地是有?是無?”師擬開口,原即喝出。師復以偈呈,原曰:“沒交涉!”師一日偶書白楊示眾語,原閱之笑曰:“寫字與作言句儘得,爭奈沒交涉何?”師憤悱莫伸,原曰:“吾方便屢矣,汝自不顧。盖緣不在此,其往見雪竇乎。”

時無準主雪竇,師造席下,自陳來歷,準呵曰:“熟睡去!”繼而令充不釐務侍者,一日,謂師曰:“覷不透處,只在鼻尖頭;道不著處,不離唇皮上。討之,則千里萬里。”師抗聲曰:“將謂有多少?”準遷育王,師侍行。從容承稟,乃盡其要。逮準居徑山,往典藏教,復陞第二座,自是聲動叢林。節齋趙觀文作牧蘇州,舉師開法定慧,眾集寺治時,甚稱之。遷東嘉能仁、江州東林,而至天童,咸有偉績。

佛涅槃日,上堂,拈拄杖召大眾云:“黃面瞿曇,乃竺乾猛將,以慈悲為弓矢,以智慧為戈矛,統百萬雄兵,勇不可當;布三百餘陣勢,不可歒。如是四十九年,演出五千餘卷兵書,雖流落人間,而未甞有一字漏泄,因與生死魔軍為冤,為對,遂於跋提河邊築一巨城,名為涅槃。於其城中,先以紫磨金軀,犒賞諸兵,令其瞻仰取足,再三撫諭。而又散以八斛四斗珠珍,其謀意無他,必欲打破生死牢關,普與盡大地眾生,共行通天活路,得到大安隱、大解脫之場而後已。豈謂二千餘載,猶未遂其志,而未奏其功。山僧既知其力盡,計窮不免拔劒相助去也。”以拄杖畫一畫云:“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淨鶴飛高。”

芙蓉長老至,上堂,舉芙蓉和尚訪寔性大師,寔性上堂,右邊拈拄杖向左邊云:“若不是芙蓉師兄,也大難委悉。”頌曰:“陪盡老精神,杯盤越樣新;誰知村店酒,難勸御樓人。

晚居寺之幻智塔庵,將終,戒執事已,問曰:“今何時?”對曰:“二鼓矣。”遂放身若投,斯須視之,已逝矣。實景定三年三月十一日也,壽六十五,夏四十七。

杭州靈隱退耕寧禪師

初住嘉興崇聖,次居蘇之報恩、承天、慧日、萬壽。

至靈隱,上堂:“目前無法,意在目前。雨餘山色翠,風暖鳥聲喧。”拍禪床一下,云:“堪笑老鬍無轉智,少室峰前坐九年。”

上堂,舉“香林因僧問:‘年窮歲盡時如何?’林云:‘東村王老夜燒錢。’”師云:“王老燒錢,言端語端。錦包特石,鐵褁泥團。”

上堂:“極目千峰鎻翠,滿空柳絮飛綿;可憐無位真人,一向草宿露眠。啞!三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四明天童別山智禪師

上堂,舉“世尊臨入涅槃,文殊請佛再轉法輪。世尊‘咄!’云:‘吾四十九年,未甞說一字。汝請吾再轉法輪,是吾曾轉法輪耶?’”頌曰:“老漢生平大脫空,將無作有誑盲聾;臨期一語方真實,也是闍梨飯後鐘。”

四明天童環溪一禪師

上堂,舉“經云:‘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頌曰:“劫初鑄就毗盧印,古篆雕虫尚宛然;堪笑堪悲人不識,却嫌字畫不完全。”

四明天童月坡明禪師

上堂,舉“馬祖因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話”。頌曰:“離四句兮絕百非,遞相推過幾曾知?這僧擔一擔懵懂,換得兩頭淈(胡骨切濁也)腯(徒骨切肥也)歸。”

四明雪竇希叟紹曇禪師

西蜀人,出世佛隴。

上堂,僧問:“向上宗乘事若何?”師云:“簷頭滴滴、分明歷歷。”師乃云:“西子湖邊泛渺茫,一堤寒綠看垂楊。誰知業債難逃避,開眼堂堂入鑊湯。到這裏如何即得?擬欲爛煨黃,獨不顧紫泥,未免踏古人脚跡;擬欲關空鎻夢,塞路斷橋,又恐坐在葛藤窠裏。不如隨分,納些些俯,順時宜去。拈拄杖,竪窮三際、橫亘十方;靠拄杖,碧眼黃頭會不得,野梅風定暗香浮。”

上堂:“二月春云暮,韶華似酒濃;鶯啼楊柳雨,蝶弄海棠風。若作境會,過山尋蟻迹;不作境會,度水覔魚蹤。畢竟如何?故國歸路遠,日暮泣途窮。”

上堂:“一宿覺,三擔土,脚未跨門,手骨已露。等閑舉一步,危徑結寒花;信彩示一機,斷崖飛瀑布。雖然,要跨乳峰門即易,要入乳峰室即難。何故?鴻飛冥冥,弋人何纂!”

上堂:“發得一機活,出得一言當,萬里無片雲,青天合喫棒,不待春風著意開,暗香已在梅花上。”

寄天目和尚偈,曰:“翁翁八十再生牙,爛嚼虗空吐出查;撒向玲瓏巖畔樹,枝枝葉葉是曇華。”

福州雪峰絕岸可湘禪師

上堂,舉“曹山因僧問:‘雪覆千山,因甚孤峰不白?’山曰:‘須知有異中異。’曰:‘如何是異中異?’山曰:‘不墮眾山色。’”師頌曰:“言中彼此帶幽玄,盡向言中辨正偏;孤負一條官驛路,茫茫沉在月明前。”

漁浦接待,偈曰:“吳山那畔越山前,有飰充飢有榻眠。到此便能休歇去,帝鄉猶隔一潮船。”

光孝石室輝禪師

上堂,舉“城東有一老姥(莫古切),與佛同生,不欲見佛。每見佛來,即便回避。雖然如此,回顧東西,總皆是佛,遂以手掩面,十指掌中亦總是佛。”師頌曰:“平生不願佛相逢,十指尖頭現紺容;夾路桃花風雨後,馬蹄無處避殘紅。”

天台國清靈叟源禪師

上堂,舉“僧問趙州:‘真如凡聖,皆是夢言。如何是真言?’州云唵部臨[口*發]”師云:“趙州禪只在口皮邊。看他與麼,也是喚鐘作甕。”忽有問:“靈巖....”...“却向他道:‘飢時但喫飰!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西天梵語,此土唐言。”

上堂:“炎自炎,凉自涼,法無二法,不用商量。只如人人鼻孔在面上,則固是知有。我更問你:‘別沼荷香,何似深村稻香?’”

示防意如城偈曰:“六門長鎻舊封疆,已是攀緣萬慮忘;昨夜貧家忽遭劫,元來禍起自蕭墻。”

守口如瓶偈曰:“明明只在鼻孔下,動著無非是禍門;直下放教如木[木*突],青天白日怒雷奔。”

四明天童簡翁敬禪師

上堂,舉文殊問菴提遮女:“生以何為義”話。頌曰:“問處分明答處端,當機覿面不相謾;死生生死元無際,月上青山玉一團。”

廬山東林指南宜禪師

送人之成都,偈曰:“智不到處道一句,一句當機便到家;宿鷺亭前風擺柳,錦宮城裏雨催花。”

饒州薦福無文璨禪師

甞與其友知無聞書有云:“住院何足道哉,近年勑差,堂除者何限?可掛齒牙者能幾人?使吾有口可以吞,三世諸佛則曲彔。床終身不坐,又何慊無聞,以為何?如某,昔者入眾,見識字人多,不修細行,決意不作書記。諸老不作,據位稱師者,又多看不上眼,遂無意出世。今皆不遂其初矣。住院十年,名為長老,只是舊時璨,上座、飲食、起居與堂僧無異,出入時多了一轎兩僕,耳使目不眩;轎僕亦不用之,相從衲子,歲不下百數十人。遇五日,撾鼓陞堂,以平時在諸老間所得細大法門,隨分東語西話,斷不敢以脫空語籠罩學者,亦不敢以過頭語欺謾學者。說到無巴鼻無滋味處,欣然自笑,聽者不必解,笑也士大夫多相知。然所知者。不過謂其讀書也、能文也、解起廢也、硬脊梁也。盖膽毛幾莖,則知者鮮矣。讀其書,則其所造可知。”

靈隱石田薰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愚極慧禪師

參石田於靈隱。田室中,舉“雲門念七話”,連舉十數過,無人下語。忽有一僧纔跨門,田曰:“雪峰輥毬!”師在侍傍聳耳而聽,驀然領悟,衝口呈偈云:“雲門念七,雪峰輥毬;白蘋紅蓼,明月孤舟。”田頷之。

住北禪日,謝劒南儒藏主、雲谷慶藏主、無則珍藏主。

上堂,舉“白雲師祖開堂”,拈香有云:“眾中衣鉢道友,有一言半句利益我者,同伸報謝!山僧乍住,二三故人遠來相賀,又非一言半句者比。豈無片香以為供養?燒楓香是著菩提邊事,燒黃熟是說佛說祖邊事。而今猛焫一爐,也要盡大地人知道:浙西管內嘉興府川原道地。且道燒底是什麼香?”良久,云:“不下閣送寧禪人。”

偈曰“心未寧時為汝安,落花小雨釀春寒;斷橋流水孤山路,楊柳絲絲拂畫闌。”

杭州中竺雪屋珂禪師

上堂:“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且道衲僧知箇什麼?知道飰是米做。直饒恁麼,閻羅老子索飰錢有日在。”

師以宋鼎既遷,即謝寺,事金山賢默庵雅知。師且尊其道行。

時元兵下江南,默庵被總兵伯顏脇而置之幕中,從至武林。默庵言於伯顏,請師陞住靈隱,親持請疏叩師門。師抽關露半面問云:“汝為誰?”默庵云:“和尚故人,某甲也!”師落關云:“我不識你!”盖師雖處世外,而以忠節自持,故不屑靈隱之命。

後斷江恩有詩云:“雪屋今亡四十年,高風凜凜尚依然;伯顏丞相拜床下,不肯為渠來冷泉。”

徑山癡絕冲禪師法嗣

福州神光北山隆禪師

禮鏡清塔,偈曰:“慣問門前什麼聲,池蛙笑汝自蛙鳴。年來荒却天華寺,正令方纔一半行。”

高臺此山應禪師

上堂,舉“大隋庵側有一龜,僧問:‘一切眾生皮褁骨,這箇眾生因甚骨褁皮?’隋拈草履覆龜背上,僧無語。”師頌曰:“休將皮骨強分張,得六藏時且六藏;隻履盡情都盖了,這僧無事可思量。”

育王寂窻照禪師法嗣

湖州道場龍源介清禪師

王氏,世居福州長溪。得度於義興、法藏、齊禪。 師過育王,謁寂窻,入室有契。俾為侍者,復掌藏鑰。 出世四明壽國,遷開壽,升道場。

上堂:“三春云暮,綠暗紅稀;動為境轉,靜為法迷;不以色盖,不以聲騎,風前閑聽杜鵑啼。”

上堂:“終日忙忙,那事無妨;顯而不靈,隱而不藏。如何是隱而不藏底事?玉梅結子浮青樹,石笋抽條上綠窻。”

徑山晦機熈禪師法嗣

金陵龍翔笑隱大訢禪師

族姓陳,九江羲門。唐尚書操諸孫。 從郡之水陸院出家。初至廬山,謁開先、一山、萬公,既而遣詣百丈、參晦機。機一見器重,由內記升記室。

一日問曰:“黃龍得旨,泐潭領徒游方,及見慈明,氣索汗下。過在什麼處?”師抗聲曰:“千年桃核裏,覓甚舊時仁?”

又一日,舉“百丈野狐”話,詰曰:“且道不落因果,便墮野狐身;不昧因果,便脫野狐身。利害在什麼處?”師擬答,機遽喝之。平生凝滯,渙然氷釋。因同參者告問,師頌曰:“百丈野狐,野狐百丈,埋作一坑,伏惟尚享。”

機遷淨慈,復延掌記。出世湖之烏回,遷杭之報國、中天竺。

天曆元年,文宗以金陵潛邸為大龍翔集慶寺。妙東名德開山首膺其選,號曰“廣智全悟大禪師”,為開山第一代住持。厥後驛召赴闕,入見奎章閣,賜坐咨問法要,對揚稱旨,賜貂裘、金衲衣。

及順帝御極,待遇益隆。有旨,命百丈山東陽德輝,重編《禪林清規》。仍命師挍正,遂定為九章。四方咸取以為法。

以老病求退,御史大夫撒迪公以聞優詔,不許加號釋教宗主,兼領五山寺。勑外臺護視,使安居終老。

師因僧侍立,展手云:“八字打開了也,為什麼不肯承當?”僧云:“恐鈍置和尚!”師云:“許多時沒一點氣息!”便打。

一日,問僧:“甚處來?”僧云:“游山來。”師云:“笠子下拶破洛浦,徧參底作麼生?”僧云:“未入門時已呈似和尚了也!”師云:“即今為甚不拈出?”僧擬議,師便打。

一日云:“青州布衫重七斤,古人道了也。畢竟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有僧出云:“東廊頭,西廊下。”師云:“什麼處見趙州?”僧擬對,師云:“捧上不成龍。”

一日,有僧來參。師云:“竪拂拈槌,古佛榜樣;擎叉舞劒,列祖條章。衲僧門下一句作麼生道?”僧:“珍重!”便行。師云:“不消一劄。”

上堂:“安養國中,水鳥樹林,悉皆念佛。知足天上,樹相撑觸,演說苦空,竪起拂子,山僧拂子,穿汝諸人鼻孔。諸人向甚處出氣?”

入新寺,陞座:“第一義諦,明如杲日,寬若太虗。萬彙森然,纖塵不立。明今舉古,無非節外生枝;立主立賓,何異虗空釘橛。然聖旨建寺,諸官臨筵,不可只恁麼休去。還有共相激揚底麼?問!”答罷乃云:“釋迦世尊,捨金輪而登佛位。今上皇帝從佛位而御金輪。收攝三千剎海於一印中,具足八萬法門於一毫上,如華嚴會上,菩薩得無盡福德,藏解脫門於一器中,出生種種美味飲食,又於眾會,仰觀空中,而雨種種珍寶,隨眾生心悉令滿足。然後得其寶者,盡證法門;食其味者,咸成妙道。無一塵而不具足佛事,無一法而不圓滿正宗。即今崇建寶坊,闡揚法施,諸天音樂不鼓自鳴;梵唄詠歌自然敷奏;十方菩薩咸集道場;八部天龍同伸慶讚。還有不歷化城、徑登寶所者麼?”擊拂子云:“四海已歸皇化裏,時清休唱太平歌!”

上堂:“拈花微笑,彩奔齩家;斷臂安心,漏逗不少。汝諸人分上又作麼生?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至正四年五月,俄示微疾。肩輿與御史大夫脫歡公為別留書,凡與交游之善者,囑其徒以兩朝賜己金幣,作萬佛閣,上報國恩。二十四日,遂書偈,趺坐而化。春秋六十一,夏四十六。

金陵保寧仲萬天倫禪師

明之象山張氏,幼而岐嶷,投廣德天寧竺源嗣公,薙落竺源,謂曰:“汝志趣宏遠,堪任大法,無為我滯此。”遂往依虎丘、東州永偶,過旃檀林,與一僧看傳燈錄語之曰:“千七百則公案,渾如生鐵鎻子,還有得鑰匙入手者麼?”師於言下有省。時,晦機在淨慈,師遂往見,纔入門,機云:“湖山靄靄,湖水洋洋;浸爛你鼻孔,塞破你眼睛,因甚不知?”師云:“通身無影象,步步絕行蹤。”機云:“未在,更道!”師拂袖便出。未幾,俾居侍司,復命掌藏鑰師,僤人事繁雜。嘆曰:“世降道,衰人根浮薄宿。”師碩德,具大知見,猶不為學者信服。無他,盖表裏不純故也。自是必欲剷蹤削迹於深靜地。聞吳興桃花塢尤僻,邃乃往縛茅焉。一日灌園,忽四山雲瞑驟雨,疾風摧折林木,霹靂一聲,胸中疑礙頓釋。乃曰:“大奇大奇也大奇,掇轉虗空顛倒騎,蟭螟吞却五須彌,曩於南屏室中。屢扣老和尚終不肯為我說,使當時說破,安有今日耶?“泰定丁卯出,主廣德東泉,遷明之佛巖,龍翔笑隱招居第一座,南臺治書吐魯公數來問道,泛及楞嚴,玄旨契合。會保寧虗席臺章,薦舉宣院,劄付俾主之。有僧至,參師云:“好箇僧,恁麼行履?”僧云:“撥草瞻風,豈因別事?”師云:“汝喫得棒也未?”僧擬議,師便喝。又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云:“誰人看不見?”又問:“如何是一相三昧?”師曰:“青黃赤白。”又問:“如何是鳳臺境?”師云:“鳳臺有什麼境?”

上堂:“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與麼也不得,不與麼也不得,與麼不與麼總不得,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

上堂舉:“僧問:‘雲門久雨不晴時如何?’門云:‘劄雲門一劄。’猿啼巴峽,熊耳峰高,石頭路滑。”

初在桃花塢定惺時,見一僧禮拜,師問:“汝何禮拜?”僧云:“菩薩也!”不見。

晚年,卜築於鳳臺西,曰新菴將終。謂淨覺曇公曰:“欲將後事相浼,今日何日?”淨覺曰:“二十九日。”師云:“月窮日不宜去,明日五月一,吾即行矣。”至期,召門人付囑已,舉手作別,或請書偈,叱:“去!”端坐而逝,世壽六十六,僧臘五十一。

四明育王石室祖瑛禪師

族姓陳氏,蘇之吳江人,齠年出家,住里之普向寺。十五祝髮,尋受具戒,即杖策遊方。初從虗谷於仰山,聞淨慈晦機道化,亟往投之,一見契合,遂留執侍,繼掌記室,聲聞日章,出世四明隆教,陞浙江萬壽,鄞之雪竇育王。謝天童平石砥問疾有偈,曰:“是身無我病根深,慚愧文殊遠訪臨,自有簷花談不二,青燈相對笑吟吟。法身徧在一切處,噇飯噇空得自由,太白鄮峰烟雨裏,筍輿來往亦風流。”迨謝事遂退處于受經,自號罷休老子,又稱鴻一道人。

昆陽鄭東季明作《罷休老子傳》:(罷休老子)晚年得痿痺疾,造一龕,詔曰木裰,日坐其中,絕不涉人事。至正癸未三月,定中見一衰衣婦人扣頭,請師應身為國王。師曰:“吾不願生天王家。”逾月十有七日,趺坐化去。闍維以其遺骨煅之,遵治命也。既而,炭灰已盡,益以香薪百煉不回,鎔作金銅色,扣之有聲,四眾驚異,附葬於三藏道法師塔右。

粤三年,吳興鄭希聖七月二日夜,夢師高坐,語希聖曰:“此兜率內院也,慈氏菩薩今現在宮中說法,汝往拜之。”希聖往觀內院,境之勝,眾之多,如經所云。

古林[卄/戌]悼以偈,有云:毗嵐風折須彌柱,摩竭魚吞般若舟。

杭州中天竺一關正逵禪師

番易人,姓方氏,參晦機於淨慈。

機問:“甚處人?”

師曰:“番易人。”

機曰:“番易湖水深多少?”

師曰:“瞪目不見底。”

機曰:“恁麼則浸爛衲僧鼻孔也。”

師曰:“終不借和尚鼻孔出氣。”

機曰:“畢竟借誰鼻孔出氣?”

師曰:“恭惟和尚萬福!”

機肯之。命充侍者,逾二年,往依中峰於天目山。久之,徑山原叟命掌記,中天竺笑隱又俾分座,既而出世,金陵崇因帝師授以“佛日普照”之號,遷鳳山資福,陞主報國,至中天竺。

示眾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一念涉思惟,全身入荒草。所以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倫,頭頭顯露,物物全彰。不從千聖借,不向萬機求;內外絕承當,古今無處所。恁麼解?會猶是錯,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雖然既是泗州大聖,因甚在揚州出現?”良久云:“參!”

示寂,年五十又七,臘四十又四。

越州天衣業海了清禪師

上堂:“三歲孩兒抱花鼓,八十翁翁輥綉毬;嬌羞老醜都呈露,直得諸人笑不休。山僧昔在南屏山下,糞掃堆頭,拾得一領破襴衫子。抖擻將呈,天目不為顧釆。又過崇德,撞著惡辣漢,被渠撦(昌者切裂開也)破,七孔八穿。收拾仍歸南屏,深藏四十餘年,不將輕與外人。無端今日來,天衣比看,破舊相似,顏色一般。著來嫌袖大,起舞覺天寬。直得十峰齊起舞,雙澗共鳴湍。盡看當場,鮑老不知,笑倒旁觀。”遂大笑,拈拄杖,畫一畫:“更把一枝無孔笛,等閑吹出萬年歡。”

復舉“三聖我逢人則出話”,師云:“二大老竊得臨濟家私,各自賣弄,檢點將來,好與一坑埋却。”

同參至,上堂:“颯颯凉風景,同人訪寂寥。煑茶山下水,燒鼎洞中樵。慈明老祖將常住物作自己人情,天衣則不然:供佛懶拈花,延賓不煑茶;莫嫌無禮數,冷淡是僧家。”

徑山原叟端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竹泉法林禪師

別號“了幻”,族姓黃,台之寧海人。依同邑法安太虗同禪師出家。因看睦州語有省,白虗曰:“從生至死,只是這箇,不由別人也。”

參原叟于中天竺。

叟問:“何處來?”

師曰:“天台。”

叟曰:“曾見寒山、拾得麼?”

師叉手而前,曰:“今日親見和尚。”

叟曰:“脫空謾語漢,參堂去!”

尋俾侍香,復掌藏鑰。

看經次,叟曰:“看經那[耶]?”

師曰:“是。”

叟曰:“將甚麼看?”

師曰:“將眼看。”

叟竪起拳,曰:“何不道將這箇看?”

師曰:“放下拳頭,將甚麼看?” 叟微笑。

東嶼在淨慈,招分半座。時竺原在浮山,得師提唱語,稱譽不置,尋美以偈,有“五百眾中居上首,妙解堪作人天”之句。居淨慈蒙堂,不出戶者九年。行省左丞相脫歡公請主浙江萬壽,遷中天竺。後至元四年,遷靈隱。宗風大振,順帝錫以金襴法衣。時寂照在徑山,父子同時唱道,五山人以為盛事。

上堂:“法是常法,道是常道。拶破面門,點即不到。雪峰一千七百人善知識,朝夕只輥三箇木毬;趙州七百甲子老禪和,見人只道‘喫茶去’;中峰居常見兄弟相訪,只道敘通寒溫燒香叉手;若是金毛師子子,三千里外定誵訛。”

上堂,舉:

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

師云:“趙州雖則善用太阿,截斷這僧舌頭,未免自揚家醜。靈隱則不然,忽有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只向他道:‘今日熱如昨日。’”

元宵,上堂:“今朝上原節,雪霽見晴春。梵剎燈千點,長空月一輪。鼓鐘喧靜夜,歌管閙比鄰。總是圓通境,何須別問津。”

上堂:“一大藏教,五千四十八卷,頓也?漸也?權也?實也?偏也?圓也?只作一句道却,三世諸佛在你脚跟下。”

上堂:“古杭管內靈隱名山,肇建于東晉咸和年間。慧理法師為第一祖。今日上原令節,諸處放燈。知事直歲,各各照管風燭。”便下座。

大龍翔席虗,呈吉大夫遣幣聘,師辭不赴。使者三往返,師避于會稽山中。行院知不可強,具疏請師仍領靈隱。又居三年,退。處了幻菴。

至正十五年春,感末疾。二月二日,集諸徒,敘平生本末。且誡之曰:“佛法下衰,無甚於今。宜各努力,吾世緣止於斯矣。”索筆書偈曰:“七十二年,虗空釘橛。末後一句,不說不說。”遂奄然而化。龕留十日,顏色不變。全身窆干松源墖西塔前。古桂當春吐,花清香滿路。見者歎異。侍講學士黃公晉卿目見其事,故自書塔銘序中。

○杭州徑山古鼎祖銘禪師

姓應氏,世居四明奉化。依金峩橫山錫公得度。竺西坦公主天童,辟為內記。後徧參諸尊宿。元叟在靈隱,往從焉。叩“黃龍見慈明因緣”,叟詰之曰:

“只如趙州云:‘臺山婆子被我勘破。’慈明笑曰:‘是罵耶你。’且道,二老漢用處是同是別?”

師曰:“一對無孔鐵鎚。”

叟曰:“黃龍直下悟去,又且如何?”

師曰:“也是病眼見空花。”

叟曰:“不是,不是。”

師擬進語,叟便喝。師當下廓然。即命居記室。自是聲譽頓發,而師愈謙抑自持。及年五十四,始出主隆教,遷寶陀中天竺徑山。帝師聞法席之盛,錫號“慧性宏覺普濟大師”。

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

師云:“破糞箕生苕菷。”

僧禮拜,云:“謝師指示。”

師云:“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

問:“如何是佛?”

師云:“秤鎚蘸醋。”

僧云:“如何是佛向上事?”

師云:“仰面不見天。”

僧云:“記得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云‘乾屎橛’,又作麼生?”

師云:“雲門不是好心。”

僧云:“乾屎橛與秤鎚蘸醋,相去多少?”

師云:“鑊湯無冷處。”

僧擬進語,師便喝。

上堂:“將十方世界安向諸人眼睫上,絲毫不動;將四大海水傾向諸人脚跟底,涓滴不流。會醫還少病,知分不多愁。”

上堂,舉:

大愚芝和尚示眾云:“大家相聚,喫莖虀。若喚作一莖虀,入地獄如箭射。”

師云:“宗師為人,如蠱毒之家。置毒於飲食中與人,未甞不欲斷其命根。雖然,是冤對者,能有幾人?”

頴毫作亂,師治妙明庵,以將歸老焉。元日,祝釐行省,現白光三道。丞相康里公,奉師所讚觀音像于紫薇閣。是夕,瑞光煜然。葛獠焚掠徑山。丞相延至郡城雲居。時詣師,叩宗門玄旨。

一日看經次,問:“長老何不看經?”

師云:“尋行數墨為看經耶?” 丞相無語。

師飜經云:“老僧看經去也。”

丞相以手掩經云:“請為說破。”

師云:“伊尹周公是阿誰做?中天竺用貞良。”

公謂師甞闡化是山,請歸了幻庵。尋示疾,致書囑丞相外護。書偈曰:“生死純真,太虗純滿。七十九年,搖籃繩斷。”擲筆而逝。

○台州國清夢堂曇噩禪師

自號“酉庵”,慈溪王氏子也,母周氏。生六年而父歿,母命從鄉校師遊。氣岸高騫,有一日千里之意。洎長窮覽儒籍,徹其義髓。學文於修道胡先生長孺。已而,心有所感。歎曰:“攻書修辭,此世間相耳,曷若求出世間法乎?”乃白母,走奉化廣法院禮良公為師。

訪道吳楚,渡江,憩真之長蘆。雪庭傳公有鑒裁,知師器識,遂為剃髮。師春秋已二十三矣。繼受具戒。凡佛經及諸宗之文,晝夜磨研,不知有飢渴寒暑。久之,復嘆曰:“教相如海,苟執著不回,是覔繩自縛。曷若求明本心乎?”

原叟由中天竺補靈隱,門風高,非宿學莫敢闖其門。師直往咨叩,了無畏懼。機契,命掌內記。徑山虗谷慎選書記,得師,緇白交慶。

至元五年,出主四明咸聖,遷慈溪開壽。帝師錫以“佛真文懿”號。至元十七年,行宣政院以國清聘瑞龍院,易甲乙為十方。師為開山,院賴增重。

上堂,竪拂子:“只這箇,在臨濟,則大機大用,卷舒擒縱,殺活自由;在雲門,則孤危聳峻,格外提持,言前定奪;在曹洞,則家風細密,金針玉線,明合暗投;在溈仰,則父慈子孝,用劒刃事,施陷虎機;在法眼,則箭鋒相拄,心空法了,情盡見除。五家提唱,金聲玉振,邁古超今,總是門庭施設。若是直截一句,不曾道著。作麼是直截一句?”厲聲云:“看脚下!”

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黃河九曲出崑崙,摩訶般若波羅蜜。”

師數誡諸徒曰:“吾與爾等,究明此道,當外形骸、志[忘]寢食,以消累劫宿習,然後心地光明。”自是日惟一食,終夜凝坐,以達于旦。

國朝洪武三年,詔徵江南有道僧,而師居其首。舘于天界。既奏對,上憫師年耄,賜令還山。晚年以梁唐宋《高僧傳》重加筆削,刻板以傳。六年二月甲申,無疾,忽索浴,易衣;出器物,遺大方諸友。集眾而言曰:“三界空花,如風捲煙;六塵妄影,如湯沃氷。吾之幻軀,今將入滅。滅後闍維煅骨為塵,不可建塔以累後世。”言訖斂目,危坐而逝。壽八十九。

○嘉興天寧楚石梵琦禪師

四明象山人,姓朱氏,母張。師在襁褓中,有僧來見之。謂其父曰:“此兒佛日也。必當振佛法,照耀濁世。”鄉黨因以曇曜稱之。從族祖晉翁洵公,說法湖之崇恩,師往從焉。趙魏公見之,特器重。為鬻牒為僧,繼受具。晉翁遷道場,師為侍者,又司藏室。因閱《楞嚴》,至“緣見因明,暗成無見”,恍然有省。由是覽內外典,宛如宿習。然尚有凝礙。

原叟主徑山,師往參次。

即問:“如何是言發非聲、色前不物?”

叟遽云:“言發非聲,色前不物。速道!速道!”

師擬畣,叟震威一喝!師錯愕而退。

會英宗詔金書大藏經。有司以師善書,選上京都。一夕,聞彩樓鼓鳴,豁然大悟。撫几笑曰:“徑山敗闕處,被我識破了也。”因成偈曰:“崇天門外鼓騰騰,驀劄虗空就地崩。拾得紅爐一點雪,却是黃河六月氷,翩然東旋至雙徑。”

叟迎笑曰:“西來密意,喜子已得之矣。”遽處以第二座。

初居海鹽福臻,升永祚,遷杭之報國、嘉興之本覺天寧。

僧問:“不愁念起,惟恐覺遲。如何是覺?”

師曰:“牛角馬角。”

僧云:“如何是念?”

師云:“四五二十也不識。”僧禮拜。

僧問:“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箇什麼字?”

師云:“切箇不字。”

僧云:“只如不字又切箇什麼?”

師云:“莫錯舉似人。”

僧云:“謝師指示。”

師云:“石羊頭子向東看。”

僧問:“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

師云:“更要註解那[耶]?”

上堂:“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

拈拄杖云:“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溪。”

上堂:“米裏有虫,麥裏有麵。廚庫僧堂,山門佛殿。盞子撲落地,揲子成七片。”

上堂:“爐鞴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足病夫。不因柳毅傳書信,何緣得到洞庭湖?”

上堂:“聞聲悟道,塞却你耳根;見色明心,換却你眼睛。蒲團上端坐,鍼眼裏穿線。西風一陳來,落葉兩三片。”

晚年,於永祚築西齋,而終老焉,因自號“西齋老人”。洪武元年九月,上念將臣或沒於戰,氏庶或死於兵,宜以釋氏法設冥以濟拔之。於鍾山建大法會,徵師說法。廷臣奏其說, 上大悅。

明年三月,復用元年故事,召師說法。又明年秋,上又召師以鬼神為問。師與同召諸師,援據經論,辨覈其理,成書。將入朝敷奏。師忽示微疾,索浴更衣,取筆書偈,曰:“真性圓明,本無生滅。木馬夜鳴,西方日出。”置筆,謂夢堂曰:“師兄,我去也。”堂曰:“何處去?”師曰:“西方去。”堂曰:“西方有佛,東方無佛耶?”師乃震威一喝而逝。實七月二十六日也。禮部宮以遺偈聞,上為嗟悼之。緇白瞻禮,如佛涅槃。天界住持白庵,乃法門猶子也,為治後事。時制火化,上以師故,特開僧家火化之例。火餘,牙齒、數珠不壞,舍利紛綴遺骼。參徒奉其遺骼,歸葬西齋而塔焉。壽七十五,臘六十三。

○杭州徑山愚庵智及禪師

字“以中”,別號“西麓”。蘇之吳縣顧氏,父茂卿,母周氏。入海雲院為童子,釋書、儒典並進。閩國王清獻公都中見之,特加賞異。

聽賢首家講“法界觀”,未終章,遂莞爾笑曰:“一真法界,圓通太虗。但涉言辭,即成剩法。”乃去。謁廣智於龍翔,微露文采,廣智大驚。

有嶼上人者呵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負荷大法,甘作詩騷奴僕乎?《無盡燈偈》所謂‘黃葉飄飄者’,何謂也?”師舌禁,不能答。即歸海雲。胸中如礙巨石。踰月,忽見秋葉吹墜于庭,豁然有省。雖喜不自勝,不取證明眼,恐涉偏執,乃走見徑山。

山勘辨之,師應畣不滯。山遂命執侍。久之,遷主藏室。至正壬午,行院舉師出世昌國隆教,轉普慈。未幾,行省左丞相達失公,延主淨慈。復請陞徑山。

僧問:“語是謗,默是誑。語默向上有事在。如何是向上事?”

師云:“胡孫上樹尾連顛。”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

師云:“君向瀟湘,我向秦云。”

“如何是賓中主?”

師云:“常在途中,不離家舍。”

“云如何是主中賓?”

師云:“常在家舍,不離途中。”

“云如何是主中主?”

師云:“橫按鏌耶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

一日,達失帖穆爾丞相到方丈,問:“淨名丈室容三萬二千獅子座,淨慈丈室容多少?”

師云:“一塵不立。”

相云:“得與麼覿體相違?”

師揭起簾,云:“請丞相鑒。”

相呵呵大笑,云:“作家宗師,不勞再勘。” 師便供茶。

上堂,舉:

東山演祖示眾云:“祖師說不著,諸佛看不見;四面老婆心,為君通一線。”

師云:“若教頻下淚,滄海也須乾。”

上堂:“諸方今日開爐,未免與諸人說些火爐頭話。”乃以拂子作吹火勢,云:

“喚作火,燒殺你;不喚作火,凍殺你。”

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水火風空覺識。拈來數日甚分明,明眼衲僧數不出。也大奇!烏龍鑽敗壁,雞向五更啼。”

洪武癸丑,詔有道碩師十餘人,集天界寺。師居其首,以病不及召對,賜還穹窿山,即海雲也。戊午八月,忽示疾。至九月四日,索筆書偈而逝。其徒以遺骨藏海雲山陰,又分爪髮歸徑山於無等才禪師塔左[療-(日/小)+土]焉。壽六十八,臘五十一。

○蘇州萬壽行中至仁禪師

自號“澹居子”,又曰“熈怡叟”。番陽吳氏。父仲華,為江州儒學教授。師方五歲,其父俾從州之報恩真牧純公,七歲得度。自幼見地頴拔,逈出常兒。西域指空和尚赴英宗召,便道憩報恩,見師歎異。曰:“再世人天師也。”因授以戒,及持摩利胝天呪法。師受真牧,囑參原叟於徑山。

叟視師,軒渠一笑。師罔知所以,汗流浹背,失展尼師壇。

叟咄曰:“參堂去!”次日,又見。

叟曰:“爾何處人?”

師曰:“番陽人。”

叟曰:“番陽湖深多少?闊多少?”師展手作量勢。

叟曰:“不是,不是。”

師曰:“合取臭口。”

遂留侍香,繼掌外記。叟喜得師,謂其徒曰:“仁書記,虎而翼者也。”

出世蘄之德章,次住越之雲頂崇報,蘇之虎丘萬壽。

法道衰微,位以求得。獨師務韜晦。五名剎皆公卿敦迫而赴,故一出人皆尚之。師室中拈木枕子,問僧云:

“者箇是甚麼?”

僧云:“也知和尚老婆心切。”師擲枕于地,僧擬議,師便喝出。

一日,云:“一切眾生性清淨,因甚麼輪迴六趣?”

時有僧云:“願和尚慈悲指示。”

師云:“鉢盂口向天。”

上堂,竪拂子:“這箇是馬祖家風。”

喝一喝!(云):“這箇是臨濟家風。”

以拂子畫一畫,云:“這箇是什麼家風?若到諸方,不得錯舉。”

上堂:“疊疊遠山青,迢迢江水綠。盡日小吳軒,倚闌看不足。”

驀喚侍者云:“收取拂子!”便下座。

上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禪性無住,離住禪寂。五臺山上雲蒸飯,佛殿階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飢-几+追]子,三箇胡孫夜簸錢。”

師旁通外典,尤邃於《易》。其所論著,務在匡宗,不以此自多。若虞文靖公集、黃文獻公溍、張潞公翥、宋侍講濂輩皆稱之。文靖見師《黃州思賢寺蘇文忠公祠堂記》,曰:“文辭簡奧,有西漢風。”潞國甞以詩寄,有“今代能仁叟,高風播海涯”之句。

國朝洪武初,皇上以鬼神之理,召釋氏之老問焉。師與同召者曰:“鬼神之說,當本佛旨以對。”及為書以進。上大悅。

師暮年,養閑於松林蘭若。道望益尊,人不敢叱名,咸稱曰“松林和尚”。十五年三月,忽示疾。十九日,有同參如愚仲來問訊。

曰:“師兄,時節既至矣。諸弟子在側,可不賜一言為末後訓乎?”

師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

曰:“與師締交五十年矣,此別直至淨土相見。”

師厲聲曰:“盡大千界是一箇淨土,何處不相見?”

良久,索紙書偈已,泊然而逝。世壽七十四,臘六十七。

○杭州徑山復原福報禪師

台之寧海人,俗姓方,母張氏。稟父母命,往杭之梁渚崇福出家。時石湖美公主淨慈,師往參。湖器之,為祝髮。徑山原叟門庭嚴峻,師以己事未明,往咨決之。

叟問:“近離甚處?”

師云:“淨慈。”

叟云:“來作甚麼?”

師云:“久慕和尚道風,特來禮拜。”

叟云:“趙州見南泉作麼生?”

師云:“頭頂天,脚踏地。”

叟云:“見後如何?”

師云:“飢來喫飰,困來眠。”

叟云:“何處學得這虗頭來?”

師云:“今日親見和尚。”

叟頷之。次日,命居侍司。明年,升掌藏教。久之,出世慈溪廬山,遷越之東山四明智門。

皇朝洪武初,驛召道行沙門。師與徑山以中及上竺日章你赴京。舘天界寺。屢入內庭,應對稱旨。留三年,賜還智門。庵于寺東,扁曰“海印”,為終焉之計。徑山虗席,起師補處。

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古人恁麼說話,正是抱贓呌屈。東山即不然,舉二不得,舉一放過。一著落在第七。到這裏須知有向上一路始得。如何是向上一路?”良久,云:“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誰謂北鬱單越,不是南瞻部洲。剛自騎牛,更覓牛。”

上堂:“語是謗,默是誑。還有二俱不涉者麼?”拍禪床,云:“洎合停囚長智。”

上堂:“一默一語,一作一止,何似水銀落地!僧問趙州云:‘乞師指示。’州云:‘喫粥已未?’僧云:‘喫粥了也。’州云:‘洗鉢盂去!’”

上堂:“終日著衣,未甞掛著一縷絲;終日喫飯,未甞咬著一粒米。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拈拄杖:“有時乘好月,特地過滄洲。”

前住山象原經始佛殿,未就而終,師力完之。其費則出姑蘇葛德潤氏。兩住徑山,甫八年。忽一日,得疾甚。革侍者請偈,師叱曰:“吾世壽尚有三年。”已而,果然。終時壽八十四,夏六十四。門人奉全身,窆寂照塔右之岡。

○杭州靈隱性原慧明禪師

“幻隱”,別號也。出台之黃巖項氏,母陳。既長,不甘俗處,往依溫之寶冠東山魯公出家。謁竺原道公於仙居紫籜山,咨問心要,不大省發。去參徑山原叟。

叟問:“東嶺來?西嶺來?”

師指脚下草鞋,曰:“此是三文錢買得。”

叟曰:“未在,更道!”

師曰:“某甲只與麼,未審和尚作麼生?”

叟曰:“念汝遠來,放汝三十棒。”

久之,軄侍香。朝參夕究,一旦默契。

育王雪窗招師掌藏教。未幾,出住鄞之五峰,遷金峩。

洪武五年春,詔天下高僧建大齋會於鍾山。師與徑山季潭俱與是選。既竣事,季潭奉旨住天界。延師居第一座,提綱舉要,得表率叢林體。又明年,鎮江金山請師補處。十一年,升居靈隱。學徒坌集,宗風大振。

上堂:“今朝閏五月初一,依舊日從東畔出。衲僧箇箇解知音,短咏長歌皆中律。梅雨晴樹陰密,林下優游何得失?無位真人赤肉團,等閑靠倒維摩詰。”

佛涅槃(日),上堂:“涅槃生死等是空華,佛及眾生皆為剩語。諸人到這裏作麼生會?”良久,拍禪床云:“但見落花隨水去,不知流出洞中春。”

浴佛(节),上堂,舉:

“香嚴和尚云:‘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眾中忽有箇漢出來問:‘長老錯了也。’今朝四月八,是佛生日。如何舉此公案?山僧只對道,住持事煩。”下座。

師始至,經畫大雄寶殿,僅一載即落成,巋然山峙。

師室中垂語曰:“蓮華峰被蚍蜉食却半邊,因甚麼不知?”

又曰:“冷泉亭吞却壑雷亭即不問,南高峰與北高峰闘額,是第幾機?”罕有契之者。示滅于洪武十九年六月二十三日。壽六十九,夏五十。

○杭州上天竺我庵本無法師

黃巖人。從淨慈方山落髮,依寂照於中天竺,掌綱維。有舅氏教庠,老成挽之更宗。於是見湛堂于演福,研精教部。寂照惜其去,作偈寄之,云:“從教入禪今古有,從禪入教古今無。一心三觀門雖別,水滿千江月自孤。”後,出世,既為湛堂嗣。仍爇一香,報寂照。不以跡異,而二其心。寂照示寂,師住四明。延慶遺書,祝其力弘大蘇宗趣,餘無他言。師於祭筵拈香,云:“妙喜五傳最光焰,寂照一代甘露門。等閑觸著肝腦裂,氷霜忽作陽春溫。我思打失鼻孔日,是何氣息今猶存?天風北來歲云暮,掣電討甚空中痕?”我庵臨終,無疾坐蛻。

○蘇州開原愚仲善如禪師

吳江人。

上堂:“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羣生前。為甚麼滬瀆居民黃老之流,迎之而風濤駭吐,像即沒沉?吳縣朱膺東靈帛尼一請,而靈相峩峩倐然雙泛?試就提捧,豁爾勝舟,今山中所奉維衛、迦葉二石像是也。豈非‘隨緣赴感靡不周,而恒處此菩提座’?大眾,若作恁麼會,大虫看水磨;不作恁麼會,真州望長蘆。恁麼不恁麼總拈却,又作麼生?——清平世界,不用訛言!”

師動止安徐,言不妄發。或有求偈語,信筆而書,皆有警策之意。若寄閶門草庵僧云:“國師萬代善知識,鴈宕草庵天下聞。得在其中居住者,生難遭想報深恩。度牒親從天上降,得來何翅萬黃金。時中若不修僧行,孤負皇王一片心。”

師晚年,因法門從子瓛瑩中住萬壽,闢一室延之養老。及相本空繼席,待之尤至。故得優游,以樂其道。甞居葑門“直指庵”,人因稱之曰“直指和尚”。將終,呼本空及松林諸子貞松石等訣別,泊然而逝。

○杭州靈隱天鏡原瀞禪師

會稽倪氏。幼從至大寺雪庭立公祝髮及受具。遂往杭之集慶,從天岸濟公學止觀。

一日,師自謂:“從上諸老,多由教入禪。吾亦究別傳之旨乎!”登華頂,參無見覩,又如玉几,見石室瑛。室與語,大奇之,曰:“吾法叔徑山原叟和尚具大眼目,今代妙喜也。子欲了己躬事,往見勿後。”

師遂參叟於不動軒。入門,叟震威一喝!師不覺汗流浹背,即禮三拜。已而,俾居侍司,繼掌記室。尋遊金陵,見笑隱於龍翔上江。西禮諸祖塔像。過臨川,訪虞文靖公,道話契合。延師度夏,為作《斷江塔銘》、《樸隱軒銘》。至正丙申,出世邑之長慶,遷天衣。聖朝洪武五年,設廣薦法會于鍾山,詔天下名尊宿輪座說法。師預焉。九年冬,杭諸山請居靈隱。辭,再四僉。曰:“而祖佛照妙峰、而父寂照、而兄了幻,皆說法。靈隱于今振墜緒,提宏綱。捨和尚其誰哉!”

師幡然而起,上堂:“即心即佛,嘉州牛喫禾;非心非佛,益州馬腹脹。不是心,不是佛,天下覓醫人灸猪左膊上。”良久(云):“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上堂:“聲不是聲,觀音三昧;色不是色,文殊法門;聲色無礙,普賢境界。”拈拄杖,畫一畫,云:“大鵬展翅盖十洲,籬邊燕雀空啾啾。”終時年六十七,臘五十五。”

○台州護聖迪原啟禪師

臨海人。為書生時,拜叔父堅上人于里之寶藏寺。偶閱其几上《首楞嚴經》至“山河大地,皆是妙明心中所現物”處,置卷紬繹。良久,豁然有省。白父母求出家,禮寂照為師。服頭陀行,久而益勤。出世護聖,退居東堂。七年著書,曰《大普幻海》、曰《法運通略》、曰《贅譚》、曰《疣說》、曰《儒釋精華》,總若干卷;又作《佛祖大統賦》。終時壽四十三。

○蘇州萬壽佛初智淳禪師

送忠侍者。偈曰:“鳥窠吹起布毛,侍者當下悟去。一對無孔鐵鎚,賣弄鬼家活計。若是靈利阿師,別有天然氣宇。恢張本地風光,顯出衲僧巴鼻。以大千攝入毫端,將須彌納向芥子,直踏毗盧頂上行,千手大悲攔不住。”

○寧波府天寧仲猷祖闡禪師

別號“歸庵族”,陳氏鄞人也。依佛智匡禪師於永樂,而獲剃染參寂照于徑山。得旨。久之,出世蘆山,遷香山,升郡之天寧。

上堂:“第一句,三世諸佛道不得,六代祖師道不得,天下老和尚道不得,山僧道不得,大眾道不得。”拈拄杖:“拄杖子道得也是第二句。”

上堂:“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不是心不是佛。五臺山上雲蒸飰,佛殿階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飢-几+追]子,三箇胡孫夜簸錢。”

元宵,上堂:“十五日已前,脚頭脚尾黃金蓮;十五日已後,白牯狸奴成隊走;正當十五日,樓臺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好!大眾且道,好在什麼處?”眾眼難謾,便下座。

江心一山萬禪師法嗣

報恩無方智普禪師

桂陽人,俗姓龍。住後上堂:“六月行人口吐煙,區區只為利名牽。爭如林下無心客,一覺和衣到曉眠。”拍禪床起來:“乾明不惜口業,為你說破。臘月三十日,閻老子要問你索飰錢在。”

上堂:“春色濃,春日融;園林暖,野桃紅。昔日靈雲一見,透脫色空;而今諸人總見,因甚不悟?若也不悟,眼被色籠。天寧未免開示,令得悟入。”擊拂子:“錯教人恨五更風。”

南康雲居小隱師大禪師

終日方丈危坐,澹如也。鬀餘鬚髮,侍者鑷生爭取藏之,信次即生舍利。甞送信禪人偈曰:“信是道無[源]功德母,藥如有驗不消多。上人直下承當得,佛祖安能奈爾何?”

徑山雲峰高禪師法嗣

江州東林古智哲禪師

都昌人,俗姓巢氏。初住興國、興聖,遷東林。

上堂:“過去諸佛已說,未來諸佛當說,現在諸佛今說,且畢竟說箇什麼?”卓拄杖,下座。

上堂:“明來暗謝,智起惑亡。黑牛臥死水,癩馬繫枯樁。何似東村黑王老,黃昏伸脚睡,一覺到天光。山僧與麼道,切忌錯承當!”

上堂:“盡令提綱,聖凡罔測。放開線道,普請同參。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

上堂:“諸禪德、祖師道:‘圓同太虗,無欠無餘。’三條椽下,七尺單前,切忌依他作解,莫有向天外出頭底麼?”乃云:“巡堂喫茶,禮暹道者塔。”

偈云:“髑髏元自有靈光,雪竇何曾抖屎腸。截斷婆婆三寸舌,至今雙劒倚天長。”

送萬禪人,參徑山虗谷和尚。偈曰:“萬轍千途同一車,參方眼正不曾差;一千七百人中主,元是仰山小釋迦。”

杭州中天竺一溪自如禪師

福建人。元兵下江南,師年少,被游兵虜至臨安,遺之而去。富民胡氏收養之,令伴其子弟讀書鄉塾。師隅立,凝神靜聽默識,無所失。胡氏喜,因子之既長,命隷里中無相寺為僧。

參雲峰於徑山,得旨。戒檢精嚴,法服應器不離體。初住浙江萬壽寺,後有大家黃氏重師道行,常供以伊蒲塞饌。一日請歸其家,進供逾勤。乃開私帑所藏金玉示師,欲動其心。師歸,謂左右曰:“彼黃氏以帑中寶示我,欲誘我死去為其子耳。殊不知我視金玉如瓦礫。古人墮此轍者頗眾。非但為其子,為其牛馬者,有之。我自此其疎黃氏矣。”

天曆初,中天竺笑隱奉詔開山大龍翔寺。因舉代住中竺者三人,御筆點師名,宣政院具疏敦請。久之,化去。茶維靈異頗多。

杭州徑山本源善達禪師

僊居柴氏。早年與及庵信行脚,誓不歷職。往江西見雪巖于仰山,隨眾入室,無所省發。後歸仙居,里人請主多福。棄去,遊湖南主福嚴。尋還浙西,見徑山雲峰。入室有省。峰印可之。適慧雲虗席,命師補處。後住保寧、淨慈、徑山,皆有成績可紀。師凡住處,不設臥榻,夜則焚香然燭,安坐至旦,率以為常。又體所稟與人異,遇嚴寒則衣絺綌,大熱則大繒絮。以餘資建大圓院於東路半山,接待雲侶。一日,自知時至。會眾敘平生行脚事畢,須臾,端坐而寂。

四明天童恠石奇禪師

為眾普說其略云:“參禪本無難易,只要具大信根,有決烈志,萬機休罷;千聖不攜,坐斷諸緣,不存一法。如太虗空,了無朕迹;如須彌盧,屹然不動;無上真乘,方可希冀。”

又云:“此事如人飢渴相似,說飲說食,豈能救療?直須自飲水、自喫飰,方有實効處。”

又云:“因舉從上先德痛切為人語要開示,倘能向者裏虗却心,不即法相,不離法相,一聞頓悟,便是涅槃會上廣額屠兒,放下刀立地成佛底時節。是即是,不得恁麼會。言多去道轉遠,且截斷葛藤。”喝一喝!下座。

龍巖真首座

諸方屢聘,不肯應世。甞作《樂閒歌》曰:“即心是佛,無心是道。萬事但隨緣,自覺身心好。院子從來不要住,便是佛也。不要做律,亦不曾持戒,亦不曾破。放行把住總由人,執法修行驢拽磨。要行便行,要坐便坐。也不精進,也不懶惰。一卷三字經,逐日為工課。有時深深海底行,有時高高山頂臥。幾生修得做間人,肯為虗名被覊鎻?我不輕汝等,從他當面唾。百年能得幾光陰?何必強分人與我。貧也不須憂,富也休莊大。閻王相請無親疎,盡付一堆紅焰火。自家作得主宰,終不隨風倒柂。補破遮寒暖即休,淡飯粗茶隨分過。我作樂閑歌,自歌還自和。不是閑人不肯閒,世上閒人能幾箇?”

天童止泓鑒禪師法嗣

湖州道場玉溪思珉禪師

明之象山張氏。首參雲峰於徑山,次謁止泓於天童。

泓問:“近自何來?”

師曰:“徑山。”

泓曰:“未離徑山一句作麼生?道!”

師曰:“平如鏡面,險似懸崖。”

泓曰:“昨夜山前,因甚虎咬大虫?”

師擬進語,泓即掌之。師忽有省。

一日侍次,泓舉:

世尊因外道問: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意旨如何?

師叉手進前。

泓曰:“外道讚歎云:世尊大慈,開我迷雲,令我得入。又作麼生?”

師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泓喜其類己,令典藏教。

大德四年,出世郡之吉祥,遷金文大梅保福。帝師頒旨褒護,賜“佛心明妙”之號。至順三年,廣教府聘主婺之雙林。元統二年,行省選住道場。

示眾云:“此事如鐵壁銀山,如大火聚,湊泊不得,回避不得。你輩合作麼生?直饒脚不點地,通霄別有活路,也是不快漆桶。”

上堂:“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拈拄杖,卓一下:“六月不熱,五穀不結。”後至元三年四月,示微恙。至二十有八日,書偈而逝。

蘇州萬壽竺田汝霖禪師

四明昌國王氏。從郡之慈溪永樂寺梅澗福公出家。既祝髮受具,聞天童止泓道化,往參拜。泓密奇之,遂命為侍者。泓室中,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勘驗來學。眾皆未喻,師已豁然矣。已而,見悅堂誾於杭之靈隱。堂器之,命典記室。會其受業師祖方巖會公赴龍興上藍,以師侍行。因游百丈,晦機素知師,遂命分座。師每有著述,晦機閱之,加敬。未幾,繼祖住上藍,大振法道,緇白翕如。

久之,升明之雪竇。閱三載,松江澱山,缺席屈師。俄寺燬,師不憚劬勩,十餘年間,殿堂眾宇皆一新之。晚主萬壽,僅一載,示微疾,更衣書偈訣眾而逝。後至元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也,茶毗設利五色如菽粟者,不勝數。人爭得之,或後至者掘土而淘,亦滿其意。徒眾分舍利骨石為二,一墖澱山,一歸葬龍山之西岡。壽六十六臘五十勩(音曳勞也)。

何山鐵鏡明禪師法嗣

恭都寺

四明人。廉介自持,精修梵行。日誦《法華經》,因聆鐵鏡上堂,遂得心要。

甞夜坐有偈云:“點盡山窻一盞油,地爐無火冷啾啾。話頭留向明朝舉,道者敲鐘又上樓。”

鐵鏡因陞堂,特稱賞之。

臨終無疾。更衣坐逝。闍維,舌根不壞,湖海人聲偈追悼。

靈隱悅堂誾禪師法嗣

江州廬山東林無外宗廓禪師

送僧之中吳。偈曰:“佛是西天老比丘,何緣臥倒在蘇州?憑君此去輕扶起,問取二千年話頭。”

華藏瞎驢見禪師法嗣

蘇州陽山金芝嶺鐵觜念庵主

示眾:“靈山付囑,天下葛藤樁;少室單傳,諸方是非窟。安心懺罪破漆桶,又要重光。付法傳衣滯行貨,徒勞索價。臨濟棒頭開正眼,拳下示生涯。曹洞錦帳綉鴛鴦,行人難得見。雲門三句可辨,一鏃遼空,法眼大地山河,俱為妙用。溈仰團團無縫罅,壁立絕中邊。看來世界清平,何用強生節目?金芝今日為諸人斷這公案去也。看看!”

以拄杖畫一畫,云:“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淨鶴飛高。”

復舉:

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

師頌云:“誰謂家風分兩邊?一條拄杖兩人牽。休觀千嶂凌雲勢,好看銀河落九天。”頌“舍利弗入城、月上女出城”話曰:“出城入郭兩相逢,來去誰云路不同?回首涅槃臺上望,九州四海一家風。”

直翁圓藏主法嗣

無為州天寧無能教禪師

於門首懸一牌云:“謹防惡犬。”

竺源盛,初往參。及跨門,源便云:“老和尚為我趕狗。”師便入去。有長蘆智首座出接,同坐。須臾,師從面前過,智起稟云:“此上人得得來見和尚。”

師云:“已相見了也。”

已而,源每聞師訶蒙山,不合引兄弟禮佛、拜懺、施食之類。

源云:“清淨地上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

師云:“不然。我宗門中合提何事?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佛?——乾屎橛!當提此事始得。

源就問云:“蒙山和尚平昔問學者云:‘栽松道者,不具三緣而生。達磨大師葬熊耳。三年後,隻履西歸。謂是神通妙用。謂是法爾如然。”

師云:“為是他不會我道,莫作禪會得麼?”源當下如夢忽醒。

皷山皖山凝禪師法嗣

松江澱山蒙山德異禪師

示陽高安盧氏。參蘇之承天孤蟾瑩。

蟾問:“亡僧遷化向甚處去?”師罔措。悱發參究。因首座入堂墜香合作聲,豁然有省。乃成頌曰:“沒興路頭窮,踏翻波是水。超羣老趙州,面目乃如此。”武忠呂公聞之,寄頌旌美。

登徑山謁虗堂,語契。然師未以此自足,往參皖山於鼓山室。中舉狗子話,反覆徵詰,箭拄亟合。山又拶以張拙寂照之語,師擬議。山震威一喝,師當下意消心廢。

一日,山舉:“臥雲深處不朝天,因甚到這裏?”

師云:“邦有道則現。”山深肯之。

已而,復如吳萬壽,石樓明命典藏。至元間丞相伯顏破吳武,暇詢決禪要,機契確,請出世于澱山。既退承天覺庵,遂處以第一座。素軒蔡公施蓮湖橋庵請居之,曰:“休休。”

僧問:“保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其意如何?”

師云:“兩彩一賽。”

僧云:“保壽便打又作麼生?”

師云:“為人須為徹。”

僧云:“三聖道,恁麼為人,非但瞎却這僧眼,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是何的意?”

師云:“兜率陀天一日,人間四百年。”

僧云:“保壽歸方丈,有利害也無?”

師云:“疑殺憨癡佛祖,慶快靈利男兒。”

師以虗中十妙,示學者曰:“位中功中,動中靜中,體中用中,意中句中,要中妙中,各演以偈。”

上堂:“昨日十四,今日十五。靈利衲僧吞却佛祖。從教謝三郎,月下自搖艫。阿呵呵,莫莽鹵。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

上堂:“奪人不奪境,九月菊花新;奪境不奪人,當陽撲破鏡。人境兩俱奪,古井浸乾坤;人境俱不奪,撼樹摘來香。便恁麼去。在人背後叉手,不行此道。八十四種圓相如何收拾?靈利漢更進一步,拂却行蹤。瞥轉一機,平常無偶;自然境智,乾淨自然;父慈子孝,雖然兩口無一舌,是何宗旨?”

良久(云):“暗機猶未動,義海已全彰。”

淳拙才禪師法嗣

河南府嵩山少林竹菴子忍禪師

鄧之內鄉,王氏。

上堂,舉:

法燈開堂,謂眾曰:“本欲栖藏巖竇,又緣清凉老人有不了底公案,今日出來為他了却。”

僧云:“如何是不了公案?”

燈便打,云:“祖禰不了,殃及兒孫。”

僧云:“過在什麼處?”

燈云:“過在我殃及你。”

天童宏智拈云:“這僧若是箇漢,出來便與掀倒禪床。不唯自己有出身之路,亦免見祖禰不了,殃及兒孫。”

師云:“山僧則不然。今日若有人問‘如何是不了底公案’,拈拄杖打,云‘獅子咬人,韓盧逐塊。’”

中竺空巖有禪師法嗣

嘉興石門真覺元翁信禪師

真覺肇興。眾請開山。

上堂:“向上一機,末後一訣,佛祖不傳,千聖結舌。莫有轉身吐氣者麼?出來,通箇消息看!”

僧問:“鈯斧開山從古有,師今新啟石門關。借路經過,不妨一問。”

師云:“公驗快將來。”

僧云:“如何是關中主?”

師云:“太平不舉令。”

進云:“意旨如何?”

師云:“鏌鎁橫在手,未肯斬癡頑。”

僧擬議,師便喝。僧禮拜。

師云:“癡頑漢。”

僧歸眾,師乃云:“滿目溪山絕點埃,無邊剎海自周回。毗盧樓閣重重現,誰覩門門有善財?”卓拄杖,石門關啟,以杖畫一畫:“真覺場開,橫按拄杖,一任南來與北來。”

復云:“昔日靈山會上,世尊拈花,迦葉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付囑摩訶迦葉,傳授將來,無令斷絕。’大眾且道,如何是正法眼聻?適來已為重拈出,金色頭陀笑未休。”

小參:“‘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勑曹溪是。’大眾,建法幢則故,然如何是立宗旨?莫是二轉五轉竪拳下喝麼?莫是默然據座拂袖便行麼?莫是語言文字確古論今麼?莫是灰頭土面長坐不臥麼?切須子細。若是正眼不明,盡墮偏邪執滯。所以道醍醐上味,為世所珍,遇斯等人飜成毒藥。據我祖師門下,盡十方世界是箇無縫鐵壁。達磨不識,盡十方世界,是箇無孔鐵槌;迦葉不知,無汝擬議時,無汝承當處。旋天轉地,換斗移星。雙放雙収,透頂透底。還會麼?龍袖拂開全體現,象王行處絕狐蹤。”

風旛空山中禪師法嗣

呂鐵船居士

其母秦國夫人。妊時,夢公安二聖住持福巖佑公至而生。故居士雖在富貴中,每以欲透徹祖關為要。當未弱冠時,日夕參空山。

一日,空山問云:“曾見趙州麼?”居士厲聲云:“無!”空山休。云稱於人曰:“再來人也。”

居士甞任江淮都府總管,於蘇之嘉定建佛寺,曰“永壽”。以延雲水。賡和永明壽禪師山居詩六十九首,甚得山林旨趣。及他偈言皆超邁絕俗。誠有所得者也!有達磨忌,拈香云:“西來不稱梁王旨,西去空攜一隻履。若言妙用與神通,真正衲僧誰數你。九年面壁尋出場,接得一人又無臂。衣盂連累到盧能,從此葛藤生不已。罪過有彌天,源流無滴水。今朝七百八十六,年逢忌辰,那箇兒孫痛徹髓?一爐香篆一甌茶,報恩却是孤恩底。欲把鼻頭舉似伊,憐梁已沒當門齒。”

慶壽中和璋禪師法嗣

廣陽慶壽海雲印簡禪師

山西人,姓宋,世業儒。父靜虗先生有隱德,母王氏。師七齡,父授以《孝經.開宗明義章》。師問:“云開者何宗?明者何義?”父異之,攜見傳戒顏公。

戒欲觀其根器,以石頭和尚《草庵歌》俾讀之,至“壞與不壞,主元在處”,乃問:

“云主在什麼處?”

戒云:“什麼主?”

師云:“離壞與不壞者。”

戒云:“此正是客也。”

師云:“主聻。”

戒吟吟而已。

即往禮中觀沼觀為師,薙髮受具。一夕,聞空中有聲召師名曰:“印簡大事將成行矣!毋滯。”遂挾策之京。過松鋪嶺,值雨,宿巖下。因同行者擊火,師見火星迸散,遂大悟。以手捫面曰:“今日始知眉橫鼻直。信道天下老和尚不寐語。”遂謁慶壽中和。

先一夕,和夢一異僧策杖徑趍方丈,踞獅子座。明日,和以所夢語左右,且曰:“今日有暫,到即引見。”迨日晡,師至。和笑曰:“此衲子即夜來所夢者。”往復徵詰,師機語捷,出無滯語見中和。傳,中和喜,命典記室,智證益深。乃以衣頌授師曰:“天地同根無異殊,家山何處不逢渠?吾今付與空王印,萬法光輝總一如。”歷住名剎,晚兩主慶壽。

自元太祖至世祖,屢朝師奉之。位至僧統,寵遇優渥,不可備述。年五十六,忽患風痺。一日說偈辭眾,畢顧侍僧:“毋喧!吾欲偃息。”侍僧忽呼主事人至,師已吉祥臥逝。茶維設利無筭。奉勑葬慶壽寺側,建石墖于其上。諡“佛日圓明大師”。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四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五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第二十二世

育王橫川珙禪師法嗣

○台州紫籜竺原妙道禪師

台之寧海人,俗姓陳,父曰原卿,母何氏。幼嗜學,偶患右目。母攜以禱觀音像前,仰見像之右目有蛛窠,為揭去之,患隨愈。父以為於佛有緣,合俾出家,依杭之六和寺正嚴得度。嚴令學《百法論》,師乃曰:"一法不學,學百法乎?"乃徧參禪門知識。至育王謁橫川,與語契合,遂居侍司川。一日,問曰:"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云:'乾屎橛'!汝作麼生會?"師累日快快不能答。遂再詣質問。川云:"汝不會耶?"展開兩手云:"那那!"師豁然大悟,即呈偈曰:"雲門乾屎橛,光明照十方。鄮峰纔發足,五日到錢塘。"川頷之,謂左右曰:"道侍者再來人也!"由是名動叢林。至元己丑,釋教都統,起師出世,邑之慈源,遷仙居紫籜。有以師名聞于仁宗,特旨住黃巖鴻福,號"定慧圓明"禪師。繼而蘇之諸山諷大府請住崑山薦嚴,法席鼎盛。僧問:"陸亘大夫問南泉云:'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也曾坐,也曾臥,欲鐫作佛,得麼?'泉云'得',亘云'莫不得麼'?泉云'不得',意作麼生?"師云:"如人向十字街頭開箇飯店,只是不許人喫。"僧問:"和尚教看柏樹子話,並無入路。"師云:"河裏失錢河裏摭。"一僧夜上方丈,請益'狗子無佛性'話。師云:"試舉看。"僧擬開口,師厲聲云:"夜深,下去!"僧不會,歸堂中,怨詈不已。或者以告,師云:"他向後會去。"在僧聞之,釋然。台之監郡也都公問:"如何是佛?"師云:"牛背上老鴉。"問:"如何是法師?"云:"蘸雪喫冬瓜。"公欣然領旨。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石馬不生毛。"僧云:"莫只這便是麼?"師云:"一字無兩畫。"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云:"乾三連,坤六斷。"僧問:"前三三、後三三,意作麼生?"師云:"猢猻倒上樹。"上堂:"胡盧得雨方浮甲,匾豆新栽未上笆。日日後園行一轉,住山何事不干懷?"上堂:"靈臺不磨而自瑩(縈定切玉色又潔也),靈源不決而自流。妙花不植而自生,妙輪不撥而自轉。碧兔水中懸寶鏡,烏龜火裏輥金毬。"上堂:"今時禪和子不肯參自己,要解會古人言句。古人言句不從解會來,從自己流出。你若踏著正脉,言句即是自己,自己即是言句,別有纖毫,並同流浪!"上堂:"虗空無變動之相,日月自上自下;寶鏡無鑒照之心,物象自去自來。須菩提宴坐巖中,帝釋雨花讚嘆。"喝一喝:"不覺日又夜,爭教人少年!"上堂:"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六塵為自己之讎,稊稗乃嘉禾之賊。莊周夢蝶,庖丁解牛。虗空放紙鷂,線斷一時休。"師晚年歸休于紫籜,不出山十有四年,乃自號"東海暮翁"。正至甲申師年八十又八,門人散處他山者,期以九十會慶。師聞之曰:"我不過明年正月半。"明年正月十二日,忽誡參徒曰:"從朝至暮,行住坐臥,起心動念,但能與道相應,自然無媿佛祖。吾明日行矣,宜各努力。"十三日趺坐,敘平生始末,以別眾。眾乞留偈,師曰:"諸方到此,作盡伎倆,我只如常。"乃書偈曰:"佛壽八十,我多九年。世間情盡,寂滅現前。"闍維目睛不壞,門人収遺骨藏山中。

○金陵保寧古林清茂禪師

別號休居叟,溫州林氏。十歲聞人誦《法華經妙莊嚴王品》,感而出家,事天台國清孤巖啟公,試經得度,從律師溫容受具。啟公甞勵眾曰:"爾等持父母所生之身,從師入佛,無飢寒,無徭役,不於此時究竟出家,果何為乎?"師聞之,流涕憤悱,遂往參石林于淨慈。林問:"甚處人?"師曰:"溫州。"林云:"永嘉到曹溪,因甚打失鼻孔?"師良久,呈偈云:"永嘉到曹溪,鼻孔何曾失?振錫遶禪床,九九八十一。"林云:"善則善,只恐汝錯會。"師擬進語,林喝云:"果然錯會!參堂去!"繼而室中聞舉'南山筀笋,東海烏蠈'有省。俄林化去,往依橫川,於鴈山能仁放牧寮。即呈所作一編,川火之曰:"佛法不如此,作此見解,非吾種草。他日何足出而為人師?"不覺通身流汗。一日,侍次,川顧師云:"僧問'雲門不起一念還有過也無?'門云'須彌山聲未絕'。"師豁然大徹,勵聲曰:"和尚教壞人家男女了也!"川下床擒住云:"你向甚處見雲門?"師托開云:"張公喫酒李公醉。"川喜於得人,每示眾必曰:"惟茂侍者知我語落處。"出世蘇之天平,遷開原饒之永福,晚居保寧。在處緇白蟻慕,甞垂三關,語曰:"舌是斬身之本。須菩提巖中宴坐,因甚天雨四華?明知四大五陰是生死根本,因甚入者皮袋?喫粥了也,洗鉢盂去。衲僧家因甚口掛壁上?"師問僧:"國師三喚侍者,你作麼生會?"僧擬議,師便打出。僧不甘,再至,師云:"你適來既道不得,如今更是道不得也。"僧擬議,師又打出。僧問:"一言道盡時如何?"師云:"駟不及舌。"僧云:"學人不會。"師云:"頭長三尺。"僧云:"便與麼去時如何?"師云:"猢猻繫露柱。"師一日坐次,僧纔入,師云:"適來上座亂統,打出了也。你因甚麼也亂統?"僧擬議,即喝出。次有僧入師云:"適來那僧不曾開口,因甚麼道他亂統?"僧云:"某甲是某州某縣人民。"師云:"却是你亂統。"便打出。上堂:"一大藏教只說者箇有底,道不說坐深井者,不知太虗之寬廣,忘偏見者,方明至理之圓融。豈不見僧問五祖云'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箇甚麼?祖云'鉢羅狼'。"卓拄杖云:"野色更無山,隔斷天光,直與水相連。"上堂,舉雪竇云'春力不到處,枯樹亦開花。九年人不識,幾度過流沙。'師云:"日不待火而熱,月不待風而凉。雖然,志士苦日短,愁人知夜長。"其退開原居隆祖塔所時,有旨特賜佛性號,侍者承宣以雪竇拈古請益,師云:"出據欵結案耳。今諸方以密庵傳授,豈祖師意?得吾海印三昧,又何疑者?"宣記所聞,別為一編。附語錄宗門統要之書,止於楊岐會禪師。師在永福時續之,凡十二卷。其居保寧,文宗亦潛邸金陵,常延師譚玄要深契旨。意造《佛頂心經》刻本,特命敘其首。入踐大位,遣使賷白金致褒問。居開原時,侍講袁公伯長亦甞作偈以寄,其為聖君賢臣所知如此。將入滅,眾請留偈。師云:"猶少這一解在。"乃援筆書云:"來亦不遲,去亦不早。打破虗空,紅日杲杲。"擲筆問云:"甚時?"眾云:"戌時。"遂逝。

○四明保福斷江覺恩禪師

慈溪顧氏,形模脩瘠,操履清峻,依雲門廣孝寺落髮。從明之延慶聞法師受四教儀,七日通之,莫不驚訝。時橫川住育王,師往入室,機契,命典內記,德業日彰,名振遐邇。所製詩頌,典雅高古,甞有偈寄紫籜道公,云:"茶塘茶與水井水,此味由來屬老饕。鐵鷂春風吹不起,兒童爭放紙鳶高。"若袁文清公、趙文敏公、鄧康莊公,皆相友善。出世蘇之太平,遷開原明之保福,而至越之天衣。一日坐次,扶杖而言曰:"老僧嵌空倚杖藜,分明畫出須菩提。"顧侍者曰:"會麼?"曰:"不會。"即擲杖倚蒲團而逝。

○四明開壽商隱予禪師

上堂:"見聞覺知,路絕一切,諸法現前,僧堂佛殿穿過汝髑髏,四大海水灌注汝心田。汝等諸人,還覺麼?若也覺去,頭上火起,脚下煙生。"上堂:"諸兄弟!且歇却狂心與你。若能履踐得純熟,心花發明照十方剎。"

○侍講學士袁文清公

伯長甞作數偈寄吳中諸山。其寄開原古林茂公偈曰:"玉几峰頭第一枝,老禪吃吃我心知。曾將鐵杵敲氷骨,自恠鉛刀割蜜脾。法外無心猶涉解,句中有眼即成疑。袈裟不展蒲團穩,此是開原妙總持。"在朝與內翰虞文靖公伯生為同僚,伯生每見其辯愽奇奧,浩然莫窮其津涯。意其所得非一學能名,因詢其所以,伯長乃謂曰:"橫川在吾郡說法時,往咨決得。其激發之益古林,乃吾同參也。"伯生自是愈信佛學。

淨慈石林鞏禪師法嗣

○蘇州虎丘東州壽永禪師

上堂:"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太虗之中。須菩提無說而顯道,天帝釋絕聽而雨花。"拍禪床一下,云:"善財去後無消息,樓閣門開竟日閑。"上堂:"昨日朔風生八極,昨日籬頭吹觱篥。今朝起來看曆日,又是十一月初一。天色嚴寒,無事不須久立。”上堂:“頻頻喚汝不歸家,何處是家?貧向門前弄土沙!爭怪得他每看年年二三月,不寒不熱;滿城開盡牡丹花,佛手難遮。"拈拄杖畫一畫。上堂:"經臺劒石,的的全彰;古木寒泉,重重顯露。南歌北唱,時時聞解脫之音;漢阮秦箏,一一奏無生之曲。聲來耳邊,色到眼中。不落見聞,歸家穩坐。所以古德道:'君若隨緣得似風,飛沙走石不乖空。但於事上通無事,見色聞聲不用聾。’"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無角鐵牛眠少室。七六五四三二一,波斯鼻孔黑如漆。空中木馬舞三臺,眼裏瞳人吹觱篥。千重關鎻一齊開,萬兩黃金亦銷得。"

○杭州靈隱東嶼德海禪師

台州臨海陳氏子。其母舅智益為蘇州寒山寺僧,挈與俱從蜀僧安石山落髮。及受大戒,即謁石林於承天。林問:"如何是汝自己?"師擬議,林即推出師:"自是疑情,莫決如仇。"同處一日,為病僧市藥,路忘所向。及歸值林,開室問曰:"盡大地是金剛正體,何處著上座這皮袋?"擬對,林便打。師當下豁然,即呈頌自通。林遷淨慈命師為侍者。一日林問:"云國師三喚侍者,意作麼生?"師云:"不是失却猫兒,即是失却狗子。"林云:"是孤負、不是孤負?"師云:"瞞人自瞞。"林休去。橫川主育王,師往見之,川室中垂語云:"南山筀笋,東海烏鰂。"師遽掩其口,曰:"請師更道。"川托開云:"朝看東南,暮看西北。"師拂袖便出。川遂以藏鑰留之,開法天台寒巖,遷姑蘇寒山,升崑山薦嚴。武宗賜璽書、金襴衣。歷居杭之中天竺、淨慈靈隱室中。垂語曰:"手握利刃劒,因甚猢猻子不死?"曰:"咬破鐵酸豏,因甚路上有飢人?"曰:"波斯去帽,蔗咬甜頭。"又曰:"魚以水為命,因甚死在水中?"僧問:"如何是佛?"師云:"牯牛背上立烏鴉。"僧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真州望長蘆。"僧云:"如何是法身?"師云:"德山卓牌。"僧云:"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云:"劈來也好做柴燒。"僧問:"如何是衣線下事?"師云:"仙人禮枯骨。"僧云:"作麼生是仙人禮枯骨?"師云:"六脚蜘蛛上板床。"僧問:"描貌不得處,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云:"不厭笋斜出,岸懸花倒生。"僧云:"提掇不起處,如何是吹毛劒?"師云:"早地千尋浪,青天一陣雷。"僧問:"如何是宗門極則事?"師云:"眼裏瞳人踢繡毬。"僧云:"學人不會。"師云:"人心似鐵,官法如爐。"上堂:"白玉階前舞癩牛,虗空背上看揚州。眼中瞳子吹長笛,紙畫仙姑踼氣毬。"上堂:"古今佛法盡知,古今機用盡會。按下雲頭,不如無事好。釋迦掩室,不是無事。淨名杜口,不是無事。達磨面壁,不是無事。黃檗掩耳,不是無事。佛與祖師,皆非無事底人,覓箇無事底,也是臘月蓮花。"延祐四年九月初三日,示滅。壽七十二,臘五十七,賜號明宗慧忍。

○蘇州穹窿獨木林禪師

初參石林於黃龍,林問:"你曾參見什麼人來?"師從實吐露。林取坐具於師面前一拜云:"你作得我師。"便歸方丈閉却門。師便歸堂坐,不覺通身是汗。自後每見便云:"還我一拜來"師心熱悶如是三年。一日室中林舉"德山托鉢"話,師復請問。林將公案舉一遍師便問訊而出。林云:"末後句是有是無?却來道。”次日,師聞僧堂前鐘聲,豁然省得密啟處意,便上方丈。林一見,便問如何是末後句。卓上有一兩瓜,師便捧起云:"只這便是末後句。"林曰:"你四五日思量得這一句子?"師應聲云:"莫相瞞好。"林曰:"密啟正是何意?"師曰:"賊見賊。"林曰:"賊在什麼處?"師即指云:"即這是。"尋呈一偈曰:"不識巖頭密啟時,有無之句幾多疑。風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花蛺蝶飛。"林方許可。後到鴈山能仁參橫川和尚,一見便問:"近來甚處?"師曰:"和尚試道看。"川曰:"道不得。"師曰:"道不得最親。"川曰:"此是我語。"師曰:"切忌分別。"至明州報恩,值覺庵入室,提起竹篦云:"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師把住竹篦云:"和尚離却這箇別道!"庵竪起拳頭,師曰:"話作兩橛。"庵打一下,云:"諸方即得,報恩門下喫棒有分。"師曰:"逢人但與麼舉。"庵有頌曰:"蒺藜徧地火漫空,峭壁懸崖路不通。不是四明林侍者,誰[拚-ㄙ+ㄊ]性命到其中。"先主蘇城覺報,次主穹窿。上堂:"恁麼,則五龍池畔,全彰古佛家風。不恁麼,則花板臺中,突出衲僧巴鼻。恁麼不恁麼,闔廬城動地雨花。然雖如是,於少室門風一點也使不著。何也?風定堯天濶,雲開舜日明。"上堂,舉佛眼和尚示眾云:‘一日日,一時時,龍門老心自知。'“山僧則不然,一日日,一時時,要與空王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上堂:"若了目前法,便會西祖意。目前法即且置,如何是西祖意?"擊拂子云:"晷運推移,日南長至。"上堂:"二由一有,一亦莫守。竇八布衫穿,風吹石臼走。"

○溫州淨光東石契禪師

上堂:"脚絆草鞋,肩橫拄杖。不歷所司,徑登方丈。你有伎倆,我無伎倆。侍者燒香,行者點茶。你無伎倆,我有伎倆。"上堂:"一切靜處,有湛然凝止之相。一切閙處,有視聽言動之勞。蚯蚓斬為兩段,兩頭俱動。"上堂:"燈籠拜露柱,露柱拜燈籠,與你發明過去塵沙劫邊事。蛇吞鱉鼻,虎咬大虫,與你顯示現行三昧。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彎彎,無你咬嚼處,無你近傍處。"上堂:"歇得念念馳求心,著衣喫飯,屙屎送尿,是脫生死法。不歇得念念馳求心,著衣喫飰,屙屎送尿,是生死,無際輪轉不息。"上堂:"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舌是斬身之本。"

○嘉興天寧竺雲曇禪師

初出世婺州治平,遷松江北禪金山昭慶,至天寧。上堂:"俱胝竪指,秘魔擎叉。雪峰輥毬,三平駕箭。總喚作西來祖意,三生六十劫。"卓拄杖,下座。上堂:"惟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塼頭瓦礫孤逈逈地,墻壁露柱硬紏紏地。青山綠水淨躶躶地,草木叢林赤洒洒地。覰著則瞎,動著即錯。切忌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上堂:"五五由來二十五,余山不打禾山鼓。等閑拈起金剛圈,當陽坐斷主中主。明眼人,莫莽鹵,發機須是千鈞弩。"卓拄杖下座。

徑山石溪月禪師法嗣

○福州西禪柏堂祖森禪師

  蜀重慶巴縣人,俗姓楊,年十九。其父見師種性絕俗,俾事鄉之崇因寺紹先,越三年得度,束包出峽。如浙一時宗匠,若癡絕、無準、石田、北澗,參謁殆徧,皆以法中龍象許之。石溪由虎丘升靈徑,師皆依侍。一日,室中問云:"如何是父母未生前面目?"師答云:"棊盤石元在凌霄峰頂。"溪喝云:"更須下這一著始得!"師密領其旨,遂司藏鑰。溪歸寂,從靈叟源公於焦山國清,皆為第一座。出世口之般若,遷杭慶,遠閩西,禪雪峰神光,晚復居西禪。上堂:"客從遠方來,遺我徑寸璧。中有一箇字,舉世無人識。大藏五千四十八卷,是上頭一點;傳燈千七百則,是下面一人。般若不敢私藏也!要下箇音釋!"卓拄杖云:"會麼?類格切!"上堂:"古人道'即心即佛',又道'非心非佛',又道'不是心不是佛',庭前種萵苣,萵苣生火筯,火筯生蓮花,蓮花生木瓜,木瓜顛落地,撒出大油麻。"上堂,舉'玄沙參次聞燕子聲',遂云:"深譚實相善說法,要便下座尋。"有僧出云:"某甲不會。"沙云:"去!誰信你。"師頌曰:"嬌娥羞倚玉樓粧,密把金針繡錦囊。輕薄少年樓下過,風前遙認綺羅香。"上堂:"佛佛禪禪,一犁春雨。萬頃良田,遠近青秧。漠漠往來,白烏翩翩。畫也畫不成,舉也舉不全。佛佛禪禪,新婦騎驢阿家牽?"上堂:"蠱毒鄉水,莫甞皺眉。喫橄欖吐唾,嚼檳榔待得甘回。齒頰更須著意隄防,且隄防箇什麼?飯中沙石,蜜裏砒霜。"臨終書偈已,跏趺而逝。壽七十二臘五十三。

○江州東林明巖徹禪師

上堂:"三日雨,兩日晴,子規苦苦勸歸人。王孫醉眠芳草,遊子爛走江塵。是汝諸人還猛省麼?畫角聲前孚上座,野桃花下老靈雲。"

○蘇州虎丘無機慧禪師

上堂舉同安察禪師因僧問'新歲方來,殘年已去。莫有不受歲者麼?'安曰:'有。'曰:'如何是不受歲者?'安曰:'作麼生?'曰:'恁麼則不受歲也。'安曰:'城上已吹新歲角,窻前猶點舊年燈。'師頌曰:"樓上鳴咿角已吹,燈前蝴蝶夢猶迷。如今要識不遷義,日出東方夜落西。"

○福州皷山鼎翁鼐禪師

上堂:"鼓聲未動,古佛顯露,堂堂及乎!纔動皷聲,便見釋迦走入諸人鼻孔中,彌勒跳入諸人眼睛裏,還覺頂門重麼?"

○蘇州萬壽南州珍禪師

初住常熟甘草能仁,遷廬山開先,升萬壽。上堂:"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踏著底土埋塼頭,撞著底燈籠露柱。畢竟大道,真體在什麼處?"良久,下座。上堂:"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大眾喚什麼作不睡底眼?喚什麼作不異底心?"良久:"繰成白雪桑重綠,割盡黃雲稻正青。"上堂:"耕而食,蠶而衣,天地造化,萬物生於四時。說甚無修無證無念無為?山僧來年七十三歲,誰知道乙酉生人不屬雞?"

○清凉南叟茂禪師

上堂,舉趙州諗禪師因僧問'道人相見時如何?'州云:'呈漆器'。師頌曰:"漱石冷冷石澗陰,喬松千尺帶寒青。多應只看昂霄操,誰信根頭有茯苓。"

○蘇州虎丘雲谷慶禪師

題血書《法華經》偈曰:"眼裏有筋皮有血,自家針劄自家知。一毫頭上能通變,紅菡萏花三四枝。"

○九江慧力圓中規禪師

上堂:"一夜春風浩浩,掃盡千花百草。"因憶臨濟向黃蘗喫六十拄杖,遂拍膝云:"知機良不早!"

徑山虗堂愚禪師法嗣

○蘇州虎丘閑極雲禪師

上堂:"一莖草上明宗,面壁老鬍多虗。少實三轉語中定旨,鷲峰聵祖暗展明收。全身奉重底無一點佛法,身心撥無因果底具無量殊勝妙義。者裏轉得一步,便見皇都城裏人物駢闐,管絃雜遝,落星石畔。山明水秀,漁唱樵歌。可謂羲皇上人成佛子住。然雖如是,猶墮功勛量外一機。如何舉唱?"擊拂子:"徹底潮收青海尾,好看月上長珊瑚。”上豈():“多岐亡羊,多言喪道。驀劄相逢,何曾欠少。豈不見天台桐柏宮,盧道士年一百二十歲,攝召行法極好。若也不信,問取洞庭山水仙太保。"上堂:"南薰凉薝,蔔香日長,無事靠胡床。乾坤稊稗,身世糟糠。蒼苔滿地無人到,付與蟬聲送夕陽。"上堂舉藥山久不上堂,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公案,師云:"當時若道得箇起動和尚,管取藥山歸方丈不得。"

注()豈疑为堂字

○四明定水寶業源禪師

本郡人,參虗堂於徑山。凡宗門話頭未能透脫者,必咨決老成。一日問虗堂云:"德山末後句,若謂有,德山焉得不會?若謂無,巖頭又道德山未會。望和尚慈悲指示。"堂云:"我不會,汝去問雲首座。"師去問雲,適雲遊山歸,索水濯足。師丞進水委身出手為摩捋之,却仰首問云:"德山末後句,某甲未識有無,望首座開示。"雲以兩手掇濯足水澆潑云:"有什麼末後句?"師不明其指,明日見堂,具道問雲事。堂云:"他無別語?"師云:"他道有什麼末後句。"堂云:"那那我向你道他會得。"師當下釋然。住後僧問:"記得僧問洞山'如何是佛',洞山云:'麻三斤'。意旨如何?"師云:"欵出囚口。"僧云:"又僧問趙州'如何是佛',趙州云:'殿裏底,'又作麼生?"師云:"貴買賤賣。"上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師拈云:"釋迦老子四稜蹋地去也!還有人救得麼?"喝一喝。上堂:"蒲團収足,未有長住而不行;拄杖橫肩,未有長行而不住。舍彼就此,從西過東。了無佛干懷,亦無世諦留念。粗飯淡羹隨緣度日,薰爐茗椀任意適時。一句酧恩如何敲唱?風定堯天濶,雲開舜日明!"上堂舉趙州和尚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柏樹子',僧云:'和尚莫將境示人'。州云我不將境示人。僧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栢樹子'。師拈云:"這僧未發問時,已自黛色參天二千尺。趙州再答一遍,豈止霜皮淄雨四十圍?"上堂:"諸方談禪浩浩,崇福並無分曉。土面灰頭過時,住持職事不子。手臂長,衫袖小,直裰袈裟布觕皂。將無作有接禪和,笑倒保真泉大道。"上堂舉古德道'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師拈云:"知有是?不知有是?"擊拂子:"名利盡隨騎馬客,是非不到釣魚人。"

○杭州淨慈靈石如芝禪師

初住嘉禾興聖,遷台之湧泉、嘉興本覺。上堂:"奔蜂不能化藿蠋,魯雞不能伏鵠卵。衲僧九十日中,剛要蒸沙作飰。者一半那一半,劈腹剜心,窮坑易滿。"上堂:"六月不熱,五穀不結。波斯頂上罩曉鏡,金剛腦後添生鐵。豈不見雲門大師道:'盡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全提時節。"卓拄杖,下座。上堂:"結夏已一月,光陰迅如注。水牯牛水草傷甘,寒山子飯飽弄筯。針膏肓,起沉痼。山僧有易簡私方,普施諸人去也。"擊拂子:"若飯食時,量彼來處。"

○靈巖竹窻喜禪師

上堂:"諸人每日行住坐臥,聞見覺知,俯仰折旋。攀附應接,頭頭妙用。圓融處處,神光具足。為甚聞鐘聲披衣,聞鼓聲上堂?向這裏見得明白,許你七穿八穴,不然萬紫千紅零落盡,一年春事又成休。"

○四明雪竇禹溪予禪師

上堂:"如何是佛?即心是佛。與麼會便不是。如何是佛?即心是佛,與麼會方始是。金不愽金,水不洗水。兩三行鷹冷雲邊,七八葉蘆秋色裏。"

○葛廬覃禪師

頌'傅大士講經公案':"雙林大士太無端,又向梁朝露一斑。經旨未分玄路絕,一揮案上動龍顏。"

徑山虗舟度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虎巖淨伏禪師

淮安人,初由中天竺首座,出世潭州石霜。上堂:"廓落無依是何境界?風不鳴條,雨不破塊。"以拂子擊禪床,云:"堯舜之君,猶有化在。"上堂:"是句非句,全提半提。虗空剜孔竅,節目上生枝。似這般病,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有什麼過?"上堂:"機先領旨,句下明宗。雲門拶得脚折,百丈喝得耳聾。落花三月雨,殘夢五更鐘。"上堂拈香擇火:"運水搬柴不是神通妙用,著衣喫飯、屙屎送尿不是神通妙用,畢竟如何?放曠長如癡兀人,他家自有通人愛!"上堂:"點著便行,脚跟下好與三十棒。不撥自轉,頂門上猶欠一錐,總不恁麼。幾般雲色出峰頂,一樣泉聲落檻前。"上堂:"高山墜石,至平地而勢自休;大海生波,遇無風而波自息。兩頭坐斷,一法不存。那裏有明暗色空?那裏有山河大地?雖然,不是僧繇手,徒說會丹青。"上堂:"凌霄峰頂有一片碁盤石,方不方、圓不圓、平不平、仄不仄,提掇不動,穿鑿不開,莓苔薜茘褁之不交,風雨烟雲洒之不濕。以滿天星斗萬象森羅為一局棊子,白月則現,黑月則隱。自古自今,無人下得一著。衲子旁觀有分,山僧試為下者一著。"驀拈拄杖卓一下,云:"路從平處嶮,人向靜中忙。"

○蘇州承天庸叟時中禪師

初參徑山無準,次於冷泉見虗舟。其出世四明萬壽。開堂拈香有云:"此香於淳化年間,凌霄峰頂瓦礫場中拾得,便知道地次;於乳竇峰前寒花亭畔皮膚脫盡,惟在真實;末後逗到飛來峰下直指堂前,撞著箇不分不曉、指南作北底老和尚,被渠一嗅嗅著,直得氣息全無,熏天灸地"云云。上堂:"無心則差,用意則錯。良醫之門,如何發藥?"撫膝一下,云:"睦州擔板,普化搖鐸。"上堂,舉僧問雲門'殺父殺母佛前懺悔,殺佛殺祖向甚處懺悔?'雲門云:'露',師頌云:"一般春色未甞偏,白白紅紅各自妍。路轉溪回風景好,五須彌頂浪滔天。"上堂:"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要且說不到,達磨大師九年冷坐要且覰不破。說不到、覷不破,海神知貴不知價,留與人間光照夜。"上堂,舉古德道:"'君若無心得似風,飛沙走石不乖空。但於事上通無事,見色聞聲不用聾。'大眾!古德與麼說話,早是壓良為賤了也,雙峩則不然。君若無心得似風,東西南北路頭通。箇中聲色非聲色,雲自高飛水自東。"上堂,舉'三分光陰二早過,何曾動著。靈臺一點不揩磨,爭恠得他。'"貪生逐日區區去,也是尋常行履處,喚不回頭爭奈何。前無達者後無人,承天與麼批判諸人,不得隨語生解。"卓拄杖一下。

○四明天童竺西妙坦禪師

族金氏,婺之浦江人,母張夢蓮花產于庭而生。依同里慧香淨月為師,既得度,下濤江,登天竺,從晦巖照公妍究三觀一心之旨,會虗舟唱道靈隱,委身事焉。一日,室中,舟問:“如何是良遂知處,諸人不知?”師答曰:"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彎彎。"舟咄曰:"如斯見解不離教乘。"師擬答,舟以拳劈面便打,師有省,遽作禮,趍出,舟即命為侍者。舟涖徑山,召掌書記。西游,見覺庵真於承天,尋主無錫保寧,遷慧山,移華藏,退處承天,久之,乃赴靈巖,居數月,復遯於虎丘祖塔大德。戊戌被旨,仍主華藏逾十年,至大戊申遷。天童上堂:"靜處閙浩浩,閙處靜悄悄。謹白參玄人,莫向兩頭討,出門總是長安道。"上堂:"霜露既降,木葉盡脫。古者道:'有寒暑兮促君壽,有鬼神兮妬君福。'是你諸人還覺寒毛卓竪麼?忽若死灰裏火發,燎却面門,便是參學事畢。"喝一喝。示眾:"五日風,十日雨,野老不知堯舜力,今日三,明日四,悠悠空度少年時。大眾還知天童苦心處麼?昨夜三更月到窻,杜鵑啼在深深樹!"

承天覺庵真禪師法嗣

○江州廬山東林澤山[戒-廾+一]咸禪師

病起,上堂:"寒一上,熱一上,左之右之,七顛八倒。明頭暗頭,千思萬想。大地長時,動搖四至,罔知所向。待令冷汗通身,頓覺神清氣爽,便解信口呼五作六,信手拋三放兩。諸仁者要論衣單下工夫,總不出這箇模樣。"喝一喝。上堂:"祖意教意,全提半提。翻風蝴蝶舞,呼雨鵓鳩啼。海上明公秀,趙州東院西。"上堂:"行脚參尋,等是不著,便一切事聞如不聞,一切事見如不見。"拍禪床:"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上堂:"日遲遲,風細細。解脫門開,不可思議。土宿騎黃牛,那吒伸八臂。吽!吽!"上堂:"少減多添,將無作有,此是通人分上事。虎丘直下兒孫偏用省數,須一是一二是二始得。"

國清溪西澤禪師法嗣

○易首座

字無象,宋將家子夏氏。膂力過人,武技最精,曾襲父職,不樂,棄官。隷上虞奉國寺出家落髮,其師俾誦心經,三日不記一字,因大惡。俄有僧曰妙峰者,過其寺謂其師曰:"此人好危坐,恐是禪定中來,可以與我。"其師忻然命與俱,首抵雪竇掛搭,孜孜參究,脇不至席。忽一日定去,屹如枯株,經七日徐徐出定,似有慶快。清夜徐步廊廡間,有正首座者云:"且喜大事了畢。"師不答,指所見鐘樓,肆口說偈云云。即抵華頂,見溪西,往復勘辨悟旨,踢倒香倚即行。又往見天目高峰,機語尤契,合俾為首座。至正初來明之海會,機絕諸緣,影不出戶,道具不離側,人咸仰之。甲午正月忽謂侍僧曰:“吾俟來月二十四日,暫游戲江東。”至期,沐浴更衣趺坐告眾曰:“吾前日豈不向汝道,今日游戲乎?”言訖,乃泊然而逝。

仰山雪巖欽禪師法嗣

○杭州天目高峰原妙禪師

十五歲出家,十六歲為僧,十八習教,二十更衣入淨慈。參斷橋和尚習禪,遂立三年死限用工,雖切,未有入處。時雪巖閒居北澗塔,遂往請益。方問訊,即被打出。次日復去,始得相見。巖問已前參究處,師一一答了。巖令看無字話,從頭開發做工夫一遍,日前所積之疑當下便得豁然。巖又令日日上來一轉,要見用工處。自後一入門,巖便問:“阿誰為你拖者死屍來?”聲未絕,便打。日日如此,正被逼拶,方有些涯際。值巖赴南明請師,遂上徑山度夏。忽一夜夢中,憶著斷橋和尚所舉萬法歸一話,自此工夫打成一片。又一日至三塔閣上諷經,忽覩五祖和尚真讚,末後云:“百年三萬六千朝,返覆看來只這漢。”日前被巖問拖死屍句子,驀然打破。雖然如此,日用中尚不得自由,如欠人債相似。後侍巖赴天寧,途中巖詰問曰:“日用浩浩時,還作得主麼?”師答曰:“作得主。”曰:“睡夢時作得主麼?”曰:“作得主。”曰:“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在甚麼處?”師無語。巖却囑云:“從今日去,也不要你學佛學法,也不要你窮古窮今。但只飢來喫飯,困來打眠,纔眠覺來,却抖擻精神:我者一覺,主人公畢竟在甚處?”師遵守此語,及五年,偶寓一庵宿睡覺。正疑此事,忽同宿道友枕子墮地作聲,打破疑團,如在網羅中跳出,日前所疑,佛祖誵訛公案,古今差別因緣,恰如泗州見大聖,遠客還故鄉,元是舊時人,不改舊時行履處。至元丁亥冬,眾請開堂,師室中垂語曰:“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箇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 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 杲日當空,無所不照,因甚被片雲遮却? 人人有箇影子寸步不離,因甚踏不著? 盡大地是箇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燒却?”示眾:“有一物明歷歷,佛祖覰不破,大地無人識。常在舌頭尖,盡力吐不出。吐得出,也是胡餅裏呷汁。”示眾:“海底泥牛[口*(銜-金+缶)]月走,巖前石虎抱兒眠,鐵虵鑽入金剛眼,崑崙騎象鷺鷥牽。此四句內,有一句能殺能活,能縱能奪。若撿點得出,許汝一生參學事畢。”上堂:“日正暄,春已暮。花片片,隨流去。”拈拄杖云:“拄枝杖頭一點紅,馨香徧界無人顧。大眾顧不顧即且止,畢竟一歸何處?”擲拄杖下座。上堂,舉僧問長慶“眾手淘金,誰是得者?”,慶云:“有伎倆者得。”僧云:“學人還得也無?”慶云:“大遠在!”師拈云:“西峰不然。今日忽有人問:‘眾手淘金,誰是得者?’只向他道:‘阿誰無分?’”又云:“學人還得也無?猶嫌少在。”將終,書偈云:“來不入死關,去不出死關。鐵蛇鑽入海,擡倒須彌山。”

○杭州徑山虗谷希陵禪師

婺州人。上堂:“直指人心,曲垂方便。石鞏張弓,三平架箭。”上堂:“見處平常,用處平常。截鶴而短,續鳧而長。有見恁麼道,便道我會了也。西天鬍子因甚沒髭鬚?”

○湖州道場及菴宗信禪師

婺之方氏。僧問:“一念未興時如何?”師云:“名不得。”僧云:“名不得後如何?”師云:“初八二十。”上堂:“千說萬說不如親見一面,東去西去無過,只要到家。”竪拂召大眾云:“見麼見了?”擊拂云:“到也到了,且其中事作麼生?”以拂子畫一畫,云:“不是與人難共住,大教緇素要分明。”上堂,舉巖頭訪仰山,纔跨門便提起坐具,云:‘和尚。’仰山擬取拂子,巖頭云:‘不妨好手。’”師云:“仲尼溫伯雪,目擊而道存。千古之下,誰是知音?”顧視大眾云:“不可謂秦無人。”上堂,舉杉堂長老問仰山和尚云“學道人還假悟也無?”山云:“悟則不無,爭奈落在第二。”師頌云:“油煎石磉盤,一口吞一箇。不是不與人,只緣劈不破。”上堂,舉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頷布衫,重七斤。”師頌曰:“萬法歸一一何歸?南海波斯舞柘枝。青山只解磨今古,流水何曾洗是非。”

○酃縣靈雲鐵牛持定禪師

吉安大和王氏,宋尚書贄九世孫也。依雪巖於仰山,服杜多行。巖示眾有云:“兄弟家做工夫,若也七日夜一念無間,眼不交睫,無箇入處,斫取老僧頭作舀屎杓。”師聞,遂勵精奮發。因為眾持茅,眾患痢,師委身,事之未幾,亦有疾。醫謂不可治,乃取一觸桶於屏處,危坐其上,單持正念,七日不動。忽覺山河大地徧界如雪霽月明,堂堂一身,獨露乾坤之外。久之,似聞擊木聲,徧體汗流,其疾亦頓愈。遂請陳於巖,巖詰之,酧對無滯,復示以偈曰:“昭昭靈靈是什麼?眨得眼來已蹉過。廁邊籌子放光明,直下元來只是我。”尋為大僧。一日巖上堂舉“亡僧死了燒了,向什麼處去?”自代云:“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師於言下疑情蕩然,身如湧高丈許。即造方丈曰:“適來和尚舉揚般若,驚得法堂前石獅子笑舞不已。”巖云:“你試道看。”師云:“劫外春回萬物枯,山河大地一塵無。法身超出如何舉?笑倒西天碧眼胡。”巖敲面前卓子云:“山河大地一塵無,者箇是什麼?”師作掀倒勢,巖笑曰:“一彩兩賽。”巖巡堂次,師以楮被褁身睡。巖召至方丈,勵聲云:“我巡堂,汝打睡。若道得即放過汝。”師答云“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犂就雪眠。大地白銀都盖覆,德山無處下金鞭。”巖曰:“好箇鐵牛也!”因以為號,遊方至衡陽酃縣,愛其桃源山幽深,結屋而居,酃人翕然從化,寺成,榜曰靈雲。大德七年癸卯正月十五日,示寂。函全身於陶具,三年啟視,坐如生,爪髮俱長,乃建塔于其上。

○高麗鐵山瓊禪師

湘潭人,年十三。因一僧教導,方知有佛法,但以誦經禮佛為事。見經云:“種種供養,非報佛恩。惟發菩提心,能報佛恩。”然不知菩提心作麼生發。又見《法華經》云:“新發意菩薩常於間處,修攝其心。”自此乃學坐禪。二十二為僧,二十四受具,往參雪巖,於仰山值歲歉不納,逕到石霜討住。眾中有庚首座,他是有發明者。師遂親炙,學坐禪。偶見雪巖坐禪,箴思量做處不曾從這裏過,乃復上仰山。久之,方得歸堂。一日,巖上堂有云:“兄弟家終日在蒲團上瞌睡也,須是下地後架頭走一遭。冷水灌漱洗開兩眼,却上蒲團上竪起脊梁,壁立萬仞,單單提一箇無字,如關雲長百萬軍中斬顏良頭相似,斬得頭來,百萬軍眾總不知。誠能如是用工七日七夜,若不悟去,斬取老僧頭去作舀屎杓。此是老僧四十年前已用之工。”師聞如是說,便咬定牙關,依彼所說而坐。至第四日夜,忽覺如劈破髑髏相似,又如萬丈井底掇出在虗空中相似,突出這一段光明露裸裸地在面前,直是無著懽喜處。次日見巖,纔入門巖便問:“什麼人?”師云:“某甲。”巖云:“有什麼事?”師云:“門前好五鳳樓。”巖以拄杖連打二三十下,却坐定。問數轉語,師一一答了,巖云:“未在,更去做工夫。”師尋以紙求語,巖示以偈曰:“一拶虗空粉碎時,花開鐵樹散瓊枝。紹隆佛種向上事,腦後依前欠一槌。”已而至廬山東巖作夏。一日東巖開堂次,舉“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師云:“抱贓呌屈。”又云:“不是心,不是佛。”師云:“眉間放出遼天鶻。”巖命師掌藏教,未幾,巖遷育王,師送入院,又請充後堂。後到蘇之休休,見蒙山,機契,蒙山甚喜,請居第一座。冬節秉拂云:“冬在月頭賣被買牛,冬在月尾賣牛買被。”卓拄杖云:“者裏無頭無尾,中道齊休,行也休休,坐也休休,住也休休,臥也休休。睡眼豁開,五雲現瑞。光風霽月,無處不周。梅綻枯枝古渡頭,風前時復暗香浮。雖然到此,向上一路,萬里崖州!何以見得?”靠拄杖云:“休休!”蒙山謂人曰:“說禪還是鐵山始得。”高麗國王欽師道德,具禮幣遣使專請。師至彼國,玄風大行,得度者甚夥。因洪宰相請普說,有云:“蒙山和尚宗門旨要,最親最切。前輩到處不到處,悉撿點得出。細大法門,莫不精通。從前承師友教導者多,獨蒙山勝他前輩。所謂縱擒殺活掣電之機而得自在。”雪巖道:“如人入海,輕入輕深。”蒙山道:“猶如剝珠,愈剝愈光。”二老之言,若合符節。師終時甚多靈異。

淨慈斷橋倫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方山文寶禪師

上堂:“三世諸佛,六代祖師,在你諸人脚跟下。還有踏得著者麼?”良久云:“若踏不著,三世諸佛六代祖師在你諸人頂[寧*頁]上屙!”上堂:“山僧一夏與諸人說底總是世諦之談,與那事略無干涉。若要與那事相應,直須向世諦中明取。儻不如斯,向後逢人切不得道在祇園過夏。”上堂:“一雞二犬三豕四羊,新年佛法已為舉揚。儻或觀聽尚留,便見五馬六牛七人八穀去也。”上堂:“百骸俱潰散,一物鎮長靈。”拈拄杖:“者箇是拄杖子,那箇是長靈一物。”擲下拄杖:“何似南山鱉鼻蛇?”上堂:“一夏以來,東敲西擊,費盡手脚為汝諸人得徹困,賴是恬然不顧。設若一箇半箇眼睛定動,老僧定入無間地獄。”臈八上堂:“北斗七、南斗八,夜夜光生,人人眼活。老瞿曇突然道箇:‘奇哉!’是甚?樹栽竹栽魚栽菜栽。”上堂:“禪和家氣宇如王,幾肯放頭低人半箬葉地?為甚逗到今日,各各不敢做一動子?”良久:“山中九十日,雲外一千年。”

○杭州淨慈古田垕禪師

初住揚州雍熈,遷廣德靈山,安吉鳳山,吉州東山,吳中虎丘,台州慧因天寧,杭州中天竺。上堂,舉傅大士頌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師拈云:“鄉談滿口,也怪他大士不得。靈山亦有一頌:赤脚過乾溪,草鞋絆樹生。仰身喫一顛,肚下污黃泥。”解夏,上堂舉古德“一夏不與兄弟說話,大開東閤。”有僧自歎云:“只麼空過,不望說佛法。得聞正因二字,亦得把飰呌飢。”德聞云:“闍梨莫嘶速。若論正因二字,也無這多口漢。”德復扣齒云:“適來不合,與麼道也是倒抽書。”鄰壁老宿聞云:“好釜羹被兩顆鼠糞污却。”拈却卦盤復云:“古人三寸咽喉,被靈山一掐搯定了也。”顧視左右云:“莫有與伊出氣底麼?”便下座。上堂:“此土清規,畫圈禁蟻。西天古制,縛囤關羊。今日盡情革去,別立條章。”擊拂子云:“依舊薰風殿閣凉。”上堂,舉“世尊陞座,大眾集定。迦葉白搥云:‘世尊說法竟。’世尊便下座。”師拈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雖然如是,還知太平無象麼?”上堂,舉古德道“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又古德云“掛在壁上。”師拈云:“好一寶,無端被二大老韞櫝而藏之,鳳山今日與諸人打開去也。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便下座。上堂:“趙州傾鴆毒於茶甌,不能爛院主腸肚。嬾安露霜刀於笑面未即斷疎山命根。若是吾鄉我里之人,決不敢輕易動著。何故?台州性一觸便發。”上堂:“江南兩浙,春寒秋熱。一雨便凉,莫言不說。”上堂,拈拄杖卓一下,云白:“大眾!”眾舉首,遂靠拄杖云:“且待別時開爐。”上堂:“南山自罹回祿之後,不敢道著火字,亦不敢動著死柴頭。今日開爐且撥冷灰看。”以拄杖撥云:“照顧燎却眉毛。”至元壬辰四月十四日,終于淨慈丈室。

○溫州能仁藏室珍禪師

台州人,初住大同。上堂:“吾法二千年後不移毫髮。達磨大師預將後人田園,界至高低作一白契籍沒了也。至若窮山深谷,猿狖晝啼,草木塵毛,形影相雜處,各住本位,各演本法,咸彰未兆之前,共助無為之化。新大同出來,亦只作得箇證明而已,爭敢妄通消息?雖然如是,台州管內近有七處開堂。”復舉僧問大同濟“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濟云:“庭前一叢竹,經霜不自寒。”僧云:“畢竟如何?”濟云:“只聞風擊響,知是幾千竿。”師云:“如人善舞,節拍相成。只是罕逢別者。忽有問新大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只向道拄杖開封,畢竟如何?卸下衲衣,痛與一頓。”上堂:“大道通衢,曾無傍徑,青天白日,何用指迷?新能仁懲時不軌,努力出頭來將。從上古德間家潑,具德山棒、臨濟喝、石鞏弓、秘魔叉一時籍沒,普請大地人歸家穩坐。”乃拍手笑云:“且喜天下太平。”溪亭晚坐,偈曰:“雨飽山田稻正香,溪亭貧坐晚風凉。今無監院鳴參鼓,得聽寒螿送夕陽。”

○西禪末宗本禪師

聽蛙,偈曰:“頭戴青苔咄咄鳴,千山虗寂月初明。一機頓發空諸有,太雅松風無此聲。”

○溫州江心嘯雲莊禪師

上堂:“世尊不居靈鷲,老鬍不涉流沙。智者不來金地,宿覺不在永嘉。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光孝雪磯綱禪師

上堂:“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徧地刀鎗,通身泥水。光孝只知檢點.德山老漢自己不覺開眼尿床。”上堂:“眉毛眨上,電影難留。絲毫念起,萬里崖州。休去歇去,古廟香爐去,冷湫湫地去。債有主冤有頭,三世如來盌脫丘。”喝一喝。上堂:“放開線,路重重。鐵壁銀山,不動纖塵。處處七花八裂,恁麼則釋迦虗費口業,淨名徒然杜詞。有人會得,錢唐江潮一日兩度,不是差異底事。不然拄杖子用得恰好。”以拄杖卓一下。上堂:“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葉落千巖雨,松號萬壑風。多有人到這裏,只麼打住。三十年後,寧免換手搥胸。”

○象山新安雪山曇禪師

閩中人,蚤從斷橋得旨,相依方山於瑞巖甚久。甞著《禪門宗要》,鳳山一源靈稱羨此書。其中提掇古人不到處,餘不能及。其首萹云:“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已是枝蔓了也。後代而降口耳授受,何左途哉?”或理於玄妙,則曰:“風動塵起,雲行鳥飛。動作施為,無非是道,去道遠矣。”或墮於空寂,則曰:“身如槁木,心如死灰。絕慮忘緣,靜觀默照謂道在,是去道遠矣。愚常考諸古如神光,三拜依位而立,有所傳耶?無所傳耶?魯祖面壁有所說耶?無所說耶?起模畫樣,百醜千拙。若謂之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吾宗掃土而盡。”

○四明隆教絕象鑒禪師

頌孚公勘鼓山赴大王請話:“洞天無壁月無遮,朝斗先生叩齒牙。風撼古壇松子脫,打反頭上帽簷斜。”

○歸宗竹屋簡禪師

上堂,舉鼓山晏國師參雪峰,峰搊住云:“是什麼?”山釋然了悟而忘其了,唯舉手搖曳而已。峰云:“子作道理耶?”山云:“何道理之有?”峰撫而印之。師頌曰:“驀被曾郎搊著胸,平生途路忽然窮。無端擡手輕搖曳,笑倒南方大頂峰。”

天童西巖惠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東巖淨日禪師

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云:“車不橫推,理無曲斷。”云:“興化道:‘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云:“梵音亭下月臨泉。”上堂:“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白晝訛言妖語,不知閧動幾家。直得楊岐三脚驢,走徧天涯海涯,夜來依舊宿蘆花。”上堂:“一日日,一時時,口如鼻,眼如眉。飜覆看渠渠是誰?”良久:“未明三八九,難辨力圍希。”上堂:“萬法本閑,唯人自閙。”喝一喝:“苦瓠連根苦,甜瓜徹蔕甜。”臨終垂誡云:“吾滅後,但依常僧例,三日後茶毗,一切喪禮並免。歷觀前輩遺囑,或令露骸松下,或化骨藏之眾塔,或投于江。去後往往為諸徒藉此白占常住山地,造塔建庵為溫飽計。豈為師弟子之道哉?故述一偈以示二三子:“以天為盖地為函,底用重營墖與庵。煅骨焚軀言已出,勿違吾志重吾慙。”

○饒州薦福月澗明禪師

上堂:“五千四十八卷破故紙,一千七百爛葛藤。其間說長說短、說玄說妙,至於疏解箋注,胡批亂判,總是杜撰僻說,帶累後代兒孫。刺頭入爛泥中,何有了日?”驀拈拄杖,畫一畫,云:“山僧為諸人一時掃絕去也。”卓拄杖:“野色更無山隔斷,天光直與水相通。”

○洪州翠巖水庵訥禪師

上堂:“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三乘十二分教盡是妄談,且如何是真說?”拍禪床,云:“山上鯉魚吞石螺,海底泥牛嚼生鐵。”

○天寧月舟乘禪師

作無參偈曰:“得罷休時便罷休,南詢著什麼來由。情知五十三知識,門掩西風一樣秋。”

靈隱退耕寧禪師法嗣

○金陵蔣山月庭忠禪師

潭州人。上堂:“入門便棒,入門便喝。臨濟德山,現錢足陌。諸人還知落處麼?六月不熱,五穀不結。”上堂:“離四句絕百非,西來祖意覿面提持,擬心湊泊隔雲泥。”上堂:“松風涼,秋夜長。虫鳴古砌,葉墮銀床。何事五湖雲水客,甘心流落在他鄉。”

○杭州中竺旨堂宗禪師

上堂:“隔山見烟便知是火,隔墻見角便知是牛。咄哉!不快漆桶,我更問你參學,眼在什麼處?”上堂:“諸德行亦禪、坐亦禪,未到曹溪時語。到了曹溪時語,若與麼,永嘉大師正好行脚。”上堂,舉僧問百丈:“如何是奇特事?”丈云:“獨坐大雄峰。”師云:“老百丈與麼道未為奇特。或有問山僧‘如何是奇特事?’只向道:‘中峰今日開堂’。”上堂:“諸兄弟南來北往,京三汴四,行脚事未問。你還知諸方老宿向上提持麼?”良久:“路遙知馬力,歲久見人心。”上堂:“千了百當孤峰獨宿,七間僧堂甘心閑却。中峰與麼道,也是按牛頭喫草。”

天童別山智禪師法嗣

○湖州西余大覺竹洲修禪師

上堂:“有來由,沒己鼻。一種春風,萬般花卉。年年費盡巧精神,見徹根源能有幾。直饒見得親切,也是玄沙道底。”上堂:“一葉墜林端,山河珠走盤。隨流能轉物,世上獨稱尊。離微不犯,切忌垛根。不見古人曾有言:‘猶是王老師兒孫。’”

○西林松巖秀禪師

上堂,舉玄沙參次聞燕子聲,沙云:“深談實相,善說法要”。便下座。時有僧請益,示:“某甲不會。”沙云:“去,無人信汝。”師云:“深談實相善說法要,鉢盂著柄虗空掘窖。者僧請益利刃有蜜,玄沙道:‘去,無人信汝’,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

淨慈愚極慧禪師法嗣

○福州雪峰樵隱悟逸禪師

俗姓聶,絕岸湘手度弟子。上堂:“開口道著,不在口皮邊。舉足踏著,不在脚跟底。萬物一馬,天地一指。臨濟德山,討甚巴鼻。”上堂,舉僧問投子:“春雨霖霖,百草為什麼不抽芽?”投子云:“巴蕉只麼長。”僧問法眼,法眼云:“却是本色百草。”師云:“二大老與麼答話,如慈雲密布甘雨普沾。爭奈不能活這僧焦芽敗種。山僧若見他與麼問,拈拄杖劈脊梁便打也。教他知道,近水柳先綠,向陽花易紅。”上堂:“巧梓順輪桶之用,枉直無廢材。良御適險易之宜,駑驥無失性。喝下知歸,棒頭取證。臨濟德山,未能盡令。”上堂:“子湖立牌於門下,千金嫁蠱毒。德山卓牌於閙市,五綵縵毒缸。鍾山這裏終不學他這些伎倆,寒暄語話一切如常,早是龜毛數丈長。”上堂,舉白雲和尚云:“開口時末上一句正道著,舉足時末上一步正踏著。為甚到底鼻孔不正?只為尋常見他頑了,所以不肯發心。白雲今日勸諸人發心去,乃云:‘一。’”師云:“白雲師翁與麼說話,大似自家心裏急他人未肯忙。鍾山這裏一箇箇總是發心底,要且不用勸他。何故?青山碾為塵,白日無閑人。”上堂,拈拄杖:“一徑直,二周遮。道吾舞笏,秘魔擎义。”擲下拄杖云:“何似南山鱉鼻蛇。”

○杭州靈隱竺田悟心禪師

初住南康天寧,遷廬山羅漢,轉栖賢至圓通,後升靈隱。僧問:“諸佛出世,接物利生。和尚出世,有何方便?”師云:“一舉四十九。”僧云:“還許學人領會也無?”師云:“三十年後。”僧云:“和尚眼空,佛祖為什麼不識某甲問頭?”師云:“放汝三十棒。”上堂:“若約祖師門下,直爾無你開口處,無你措足處。你若問佛,佛是名句。你若問法,法無相狀。二六時中但回光返照,不用別求,窮劫至今,一道神光初無間歇。諸禪德,祇如是見不用疑惑,便是報佛祖之恩,報國王之恩。古者道:‘歇即菩提。’各自努力。”上堂,舉夾山示眾云:“百草頭上薦取老僧,閙市門頭識取天子。”師云:“草鞋跟底認取達磨大師。”上堂:“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蒲團上端坐,針眼裏穿線。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

○杭州靈隱千瀨慶禪師

上堂,舉玄沙因僧問:“盡大地是一顆明珠,因甚學人不會?”沙云:“用會作麼?”師頌曰:“白髮漁翁理釣舟,烟波萬里思悠悠。蘋花冷照江天雪,醉臥不知明月秋。”

○舜田滿禪師

送僧,偈曰:“昔年曾入長蛇陣,重整風前舊戰袍。春醉馬蹄花影亂,一鞭暗日上凌霄”。

育王頑極彌禪師法嗣

○四明育王東生德明禪師

上堂:“今日初一,明日初二,凍解寒巖,春回大地。江路野梅香,漏泄西來意。”上堂:“目前無法,六鰲頭戴遠峰青;意在目前,大海波澄春水綠。不得作境話會,切忌佛法商量,只如高提祖印,丕贊皇猷。又且如何舉唱?海國乾坤闊,蓬萊日月長。”頌臨濟參黃蘗話曰:“梅邊春盡已三分,戲蝶遊蜂總未聞。恠底清香輕漏泄,一枝斜亞竹籬根。”送僧見薦福澤山,偈曰:“上人參禮何方去,玉几難為指路頭。有箇長汀憨布袋,如今出現在饒州。”

龍翔笑隱訢禪師法嗣

○應天府天界覺原慧曇禪師

天台楊氏,母賈,夢吞明珠而有娠,及生,廣顙豐頤、平頂大耳,相甚異焉。長依越之法果大均學出世法,迨冠,薙染具戒,習華嚴於高麗教公,聽止觀於上竺澄公,已而,皆棄去。時廣智在中天竺,師造焉。智問曰:“何處來?”師曰:“游山來。”智曰:“笠子下拶破洛浦徧參底,作麼生?”師曰:“未入門時呈似和尚了也。”智曰:“即今因甚不拈出?”師擬議,智便喝。師當下脫然有省。一日,智展兩手示師曰:“八字打開了也,因甚不肯承當。”師曰:“休來鈍置。”智曰:“近前來為汝說。”師即掩耳而出,智頷之。及廣智奉勑為龍翔開山住持,師隨至掌藏鑰,繼分座,至順辛未行臺檄,師出世牛頭山祖堂。至正癸未升清涼,道行聞于帝師,授以淨覺妙行之號。乙未遷保寧,丙甲太祖高皇帝定建鄴,師謁於轅門,見師魁偉傑特,歎曰:“真福慧僧也!”命主蔣山,丁酉賜龍翔為大天界寺,詔師住持,御書“天界第一禪林”六大字揭於門,以旌宗極。師室中示僧曰:“二六時中無你啗啄分,無你趣向分,會麼?”僧罔措。師曰:“未明三八九,難免自沉吟。”示眾曰:“春風浩浩,春日遲遲,黃鶯啼在百花枝,箇中無限意,畢竟許誰知。”語未既遽,有僧問曰:“心意識遏捺不住時如何?”師厲聲曰:“是誰不住!”上堂:“六月一日前,萬象森羅替說禪;六月一日後,八角磨盤空裏走。今朝正當六月一,無位真人赤骨律。金毛獅子解翻身,無角鐵牛眠少室。十聖三賢總不知,笑倒寒山并拾得。”上堂:“朝到西天,暮歸唐土,鑒在機先未敢相許。保寧八字打開了也,莫有控勒不住者麼?”下座。上堂:“擁之不聚,撥之不散。類之不齊,混之不濫。絕照忘緣,十方坐斷。隔江招手見誵訛,盡力承當得一半,蔣山與麼提持,驢年也未夢見。”上堂:“只箇現成公案,眾中領解者極多,錯會者不少。所以金鍮不辨,玉石不分,龍河者裏直要分辨去也。張上座李上座,一箇手臂長,一箇眼睛大,總似今日達磨一宗,教甚麼人擔荷?”“噓”一聲下座。上堂:“經有經師,論有論師。龍河放一線,道分科列段去也。”拈拄杖卓一下,云:“且道是何章句?”上堂:“威音王已前,彌勒佛已後,有箇現成公案,未敢與汝說破。何故?心不負人,面無慚色。”上堂:“恢楊岐宗風,坐南泉鉢位。佛祖命根,衲僧巴鼻。”卓拄杖云:“東頭買賤,西頭賣貴。”示眾:“文遠當年侍趙州,東司說法未輕酧。回光一念分明處,午夜霜清月滿樓。”至大元年大內新成,上將登寶位,詔師引千二百僧披閱藏經用嚴清淨覺地。師陞座說法,上親帥羣臣座前瞻聽,大悅,出內,帑帛以賜。洪武元年戊申春開善世院,詔師領院事,脫紫衣及金襴方袍,御製誥章。其略曰:“自予肇業,命汝匡宗。德風振起於法門,景運贊襄於家國。特授演梵善世利國崇教大禪師。”時章縫之士以釋子為世螙,奏請除之。上以疏章示師,師對曰:“孔子以佛為大聖人,以此知真儒必不非佛,非佛必非真儒矣。”上亦以佛之教陰翊王度,却不聽。庚戌夏六月廷議西域末臣伏。 上以彼域敦尚佛乘,特命師往。 詔尚書趙某為之副,師承命,即日登途,衣盂之資一無顧惜。辛亥秋道憩僧伽羅國其,王奉師於佛山精舍,執弟子禮。九月示微恙,二十六日沐浴更衣,亟命尚書至,謂曰:“某幻緣終此,不能復命矣。”仍誡諭左右,屹然端坐。夜過半,問曰:“天明也未?”對曰:“未也。”少頃復問,對曰:“日出矣。”遂恬然而逝,世壽六十八,僧臈五十三。其王奉棺茶毗,收舍利齒牙舌根祔葬彼國辟支佛塔。甲寅冬,尚書趙某還朝陳其事, 上聞而嗟啅,勑天界住持宗泐,以師遺衣,藏於雨華臺之左。

○杭州靈隱用貞原良禪師

別號介庵,蘇之吳縣人,范文正公第三子、尚書右丞恭獻公諱純禮之九世孫。父伯和,母鄭氏,生二子,長叔敔,次師也。年十五,從里之迎福院受彌薙髮,依北禪澤法師學天台教觀。因天平住山士瞻[打-丁+((興-(一/口)+(巨-匚))/火)]公勸其從禪,於是往見廣智於龍翔。智問:“汝自何來?”師曰:“蘇州北禪來。”智曰:“三乘十二分教即不問,如何是行脚事。”師擬議,智便喝。師禮拜而退。次日又見,擬伸問,智又喝,師俛首。智曰:“思而得之,落在第二頭去。”師遂有省,乃執侍左右,久之盡得其要旨。復往謁石室瑛公于育王室,俾掌藏教。至正壬午行宣政院檄,師出世嘉興資聖,遷越之天章,移杭之中天竺,陞靈隱,示眾曰:“夏末秋初,衲僧家東去西去。拄杖頭撥著一箇會佛法底便是禍事,三世諸佛搆不著,歷代祖師搆不著,天下老和尚搆不著。喝!”又曰:“百千法門,無量妙義,一毫頭上識得根源,萬兩黃金亦消得。因甚雲門道:‘還我九十日飯錢來!’蓋謂爐鞴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足病人。向上更有事在,其間別有商量。達磨一宗,掃土而盡。”洪武四年正月十六日化去。先一日謂左右曰:“明日巳時行矣。”至時,澡浴端坐,侍僧請偈,乃書曰:“今年五十五,打破虗空鼓,不涉死生關,討甚佛與祖?”須臾寂然而逝。

○杭州淨慈懶庵廷俊禪師

用彰,其字也,世居饒之樂平,姓董氏。從里之大雲輯公出家,年二十薙髮受具,二十又五遊方,歷廬山諸剎,久之,往浙中,見月江印於吳興何山。印曰:“未入門,來相見了也。”師曰:“鳳栖不在梧桐樹。”印曰:“不是,不是。”師疑之。執侍期歲終不契。時廣智闡道杭之中天竺,師往謁。智展兩手示之,師即禮拜。智曰:“見什麼?”師曰:“驊騮墮地,志在千里。”智歎曰:“子黃龍佛印流也,善自護持。”靈隱東嶼尋命掌記室。天曆初,文宗即金陵潛邸,建大龍翔集慶寺,廣智為開山住持,延師居第一座,講行清規,號令廣眾,遂致法席全盛。至正二年,行宣政院選師住蘇之白馬,繼遷吳興資福,作大殿山門僧堂厨庫方丈,僅五載而大完。再遷紹興能仁、杭之中天竺、淨慈國朝,洪武元年浙西僧道以賦役集金陵,師在行,寓鍾山。五月二十三日,端坐如常,寂然久之。侍僧意師欲去,膜拜請偈。師瞠目曰:“緣未盡則住,緣盡則去,何偈為?”頃之則逝。天界覺源曇公法門昆仲為力治喪事,世壽七十,僧臘五十。

○四明育王約之崇裕禪師

毗陵陳氏子,事壽昌院東林曉公為師,參徑山寂照、天目斷崖,俱不契。見廣智於中天竺,及至龍翔始機湊,俾充綱維,掌藏教。自是益勵精于道,三十年脇不沾席。出世太平南禪,遷九江圓通,至育王。上堂:“鴻濛未剖已前,天地未位之際,有一句子,三世諸佛不知,六代祖師不會。老僧不惜眉毛,今日當陽顯示。”展兩手云:“嗄!”上堂:“昔日簡堂和尚拈出一箇死猫頭,向山中開張鋪席,遼天索價賣弄不行,直至如今,風吹日炙,臭氣熏天。山僧不惜腕頭之力,重為上行去也,莫有定價者麼?見義不為,何勇之有?”上堂:“教中道,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山僧道:“清淨本然,喚什麼作山河大地?若向教中語下悟去,壓沙取油。若向山僧語下悟去,畫波求縫。畢竟如何?地傾東南,天傾西北,”上堂:“諸禪德,也無玄,也無妙,也無佛,也無祖,從朝至暮,東廊上,西廊下,還曾有物絆你脚跟麼?

○杭州淨慈仲邠克岐禪師

別號尚素,台之臨海人,姓徐,年十三,依天台明巖太古熈得度。聞無際本唱道江心,遂往謁。際問:“何處來?”師曰:“天台來。”際曰:“石橋昨夜作兩截。汝還知麼?”師曰:“近離華頂。”際曰:“我問汝石橋。”師曰:“十日到此。”際乃喜。久之,往謁廣智於龍翔,掌內記,禮寂照於徑山,典藏教,自是叢林易觀。出世四明五峰,遷大梅,升淨慈。上堂:“問話且止,未入門來,已為諸人相見了也,皇恩佛恩一時報畢。若也尚存觀聽,未免重下註脚。達磨云:‘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年來事久多變,後代兒孫,門風無限,攪得身心一團麻線。五峰今朝都為截斷,還會麼?一百五日近清明,上元定是正月半。”上堂:“長天無極,白日如飛。人心不定,白髮催歸。物理昭然,古今不易。三條椽下,七尺單前。宜加省察。”上堂:“貪嗔癡,戒定慧,泥團土塊,作麼生得十成去?河裏失錢河裏摭。”上堂:“鷺池鷲嶺,海甸菴園。曹溪路上,少室峰前。其平如掌,其直如絃,總在這裏。有耳者聞,有眼者見。聞見歷然。直下是箇什麼?”良久:“依稀越國,彷彿楊州!”洪武二十四年八月十七日示寂,壽八十三,臈六十九。

○應天府天界李潭全室宗泐禪師

台之臨海人,周姓,父吉甫,母葛氏。師生始能坐即跏趺,父母親族咸異之。八歲命從杭之中天竺廣智學佛,經書過目成誦。十四薙髮,二十受具。智開山金陵龍翔集慶寺,師與俱。一日智問:“國師三喚,侍者三應,意旨如何?”師云:“何得剜內()作瘡?”智云:“將謂汝奇特,原來只與麼!”師喝,智擬棒,師拂袖而出。自是日臻玄奧,久之,謁原叟於徑山,語合,命掌記室。未幾,出世宣之水西,餘二十祀,眾廢畢舉。洪武戊申升杭之中天竺,遷徑山。 太祖高皇帝問鬼神事, 詔兩浙有學行僧,師居其首。館於天界,對揚稱旨,既而建普度大會于鍾山。師奉命作讚佛樂章,復對鬼神說法。 太祖臨筵瞻聽歎美,命住天界,寵榮之。一時緇白嚮化,法席鼎盛。上堂:“苦樂逆順,道在其中。無苦無樂無逆無順,道在什麼處?”卓拄杖云:“滿堂無限白蘋風,明明不在秋江起。”上堂:“一年十二月,九箇月遊州獵縣,翫水觀山,看來有甚了期?安居三箇月,正好休去歇去。山僧恁麼告報,也是泥裏洗土塊。”遂擊拂子:“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至上堂:“一陽來復,萬彙昭蘇。魯公臺上書雲,漢女宮中添線。若作世諦流布,塞壑填溝;更作佛法商量,墮坑落壍。何故車不橫?推理無曲斷。”上堂:“仲冬嚴寒,天寒人寒。地爐頻著火,収足上蒲團。現成有一句,大雪滿長安。”拍禪床下座。上堂:“說心說性,說妙說玄,總是野狐涎唾。行棒行喝,擎叉舞筍,亦是鬼家活計。”卓拄杖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上堂:“今朝三月旦,過去已滅,未來未至,現在無住。從無住本,立一切法。”擊拂子云:“大虫舌上打鞦韆,蟭螟眼中放夜市。”駕每臨幸,或召對內廷,賜茶與饍,復和師所作詩一帙以賜。西天善世禪師板的達來朝,見師歎曰:“真苦海慈航也。”甞患疾,駕幸慰問,使醫診視。丁巳春,奉詔,同杭州普福如玘註《心經》、《楞伽》、《金剛般若》三經行世。 太祖以佛書有遺逸, 命師領徒三十人往西域求之,得《莊嚴寶王文殊》等經。洪武十五年三月,還朝。十六年,開僧錄司,以右街善世授師。或有教門事,同官不敢言,惟師力言之。後因長官奏事獲譴,同往鳳陽槎峰建寺,三年訖工, 勑賜圓通之額。十九年秋,趣歸天界,引見賜詩,有“泐翁去此問誰禪,朝夕常思在目前”之句。後二年,舊寺災,師以興復為己任,率住山。春,公奏重建于聚寶門外, 上曰:“可。”師於是力為無倦色。落成,師闢一室于三塔庵,額曰:“松下居。”為佚老之所。二十三年夏 詔再住天界, 上曰:“一百二十歲永鎮綱宗。”二十四年復領右街善世,居無何,以年老賜歸槎峰。詣 闕拜辭, 上曰:“寂寞觀明月,逍遙對白雲。汝其往哉。”絕江至江浦石佛寺,俄示疾,召門人誡諭已,遂泊然而寂。闍維設利無筭,乃九月十日也。世壽七十四,夏六十,餘骼附葬于天界廣智塔右。

()内疑作肉

○應天府天界芳林宗鬯禪師

別號幻夢,台之臨海毛氏子。示眾曰:“古德云‘是身壽命,如駒過隙。何暇間情妄為雜事?‘大眾,汝十二時中著衣喫飯,豈不是雜事?燒香禮佛豈不是雜事?看經坐禪豈不是雜事?且道那箇是本分底事?”良久,云:“我不敢輕於汝等,汝等皆當作佛。”

○台州九巖道純雅禪師

頌佛成道曰:“堂堂獨露劫空前,萬里青天赫日懸。夜覩明星方瞥地,頂門合喫棒三千。”

保寧仲方倫禪師法嗣

○勾容奉聖笑巖喜念禪師

上堂:“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趙州茶、廬陵米,玉筯撑開虎眼睛,金鞭敲出鳳凰髓。阿呵呵!誰識閻羅王是鬼!”上堂:“一口針,三尺線,金州布揚州絹。趙州道‘我在青州做一領布衫重七斤’,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寄同參偈曰:“沗為住山人,甘自忍饑餓。三條篾束腰,四壁寒凝霧。袈裟無一截,紙被都碎破。床上笑飜身,門外車聲過。仰面看屋梁,知心無一箇。新開一片畬,雨餘蘿蔔大。”

靈隱竹泉林禪師法嗣

○台州鴻福牧隱文謙禪師

福州長樂方氏,幼頴悟,書過目能誦。年十一,從邵武安國寺自建得度。游方抵蔣山,時曇芳法席盛甚,有首座所鐵山者亦閩人,號為宿德。師咨以禪要,所令參“狗子無佛性”話,久之有省,乃造所曰:“趙州被我捉敗了也。”所曰:“無字聻。”師遂拳之,所曰:“離此一拳,落在甚麼處?”師提起坐具摵之,曰:“更少箇什麼?”所曰:“放汝三十棒。”去謁金山即休了公,休命掌記。聞靈隱了幻道化,往謁曰:“自遠趍風,乞師一接。”幻曰:“未入門來,接心了也。”師曰:“因風吹火,用力不多。”幻曰:“書記近離甚處?”師曰:“金山。”幻曰:“金山與焦山闘額是第幾機?”師曰:“不辭向和尚道,只恐不信。”幻頷之,復令掌記行宣政院,檄住台之覺慈,遷鴻福。洪武五年春, 太祖高皇帝有旨,召高德僧十人於鍾山法會,演法師與其選,召對武樓下,賜饍。次日駕幸鍾山御崇禧寺,對揚稱旨, 天顏大悅。已而感微疾,謂其徒曰:“吾今日去矣。”有問者曰:“和尚如何?”師曰:“謂吾昏耶。”問者曰:“昏得這箇,昏不得那箇。”師厲聲曰:“有甚這箇那箇!”眾請留偈,乃援筆大署曰:“有世可辭,是眾生見。無世可辭,是如來見。踏倒須彌盧,虗空無背面。”遂端坐而化,天界金禪師因 召入內,具奏師告寂之故,并誦其遺偈, 太祖為手書之,嘉歎良久。闍維舍利無筭,壽五十七,夏四十六。

○蘇州虎丘滅宗宗起禪師

族出天台,謝事萬年,隱居石橋庵。長年禪坐,不知有人世事。暮年僧錄司舉住雲巖,僅一載。師為人簡淡,拙於應世。士庶待之尋常,及化去光明偉異,皆嗟嘆不已。乃洪武廿三年也。師終時,以平昔法語,藁自焚之。惟記其甞送衡公住穹窿偈曰:“穹窿山頂鐵船浮,直接南湖萬頃秋。謾說國師遺舊業,今逢開士繼徽猷。髻螺山好排簷擁,法雨泉甘遶舍流。莫謂西來無祖意,未曾開口已先酬。”

○蘇州常熟慧日曇石德祺禪師

嵬山太倉胡氏子,興福院出家。初見湖州天池元翁信,至杭中天竺,了幻愛其篤志在道,俾居侍司,復升掌藏教,及幻遷靈隱,又往參謁,遂分第二座。從游既久,盡得其末後一著。久之,歸大倉,構庵而居,曰:“淨慧”。與數禪者同住,朝鐘暮鼓禪誦有常規。邑之黎庶,翕然歸敬。士大夫過門,但與譚禪,不及世故,不能契機,輙旁引圓覺楞嚴開喻,凡聆其指教,無不油然生信。晚年四眾勸勉開法慧日,雖不遇其時,能以法道自任,凡叢林清規真舉。上堂:“從來大道出平常,那用將心謾度量。渴則飲泉飢則飯,寒時向火熱乘涼。慧日寺裏一眾,清晨上殿,諷經粥了,打板坐禪。飯罷,廊下東行西行,且道是平常不是平常?若是金毛獅子,三千里外見誵訛。”上堂,舉真淨和尚云“二月仲春漸暄,時來萬物爭妍。莫待桃花悟道,出門芳草芊芊。”師云:“恁麼說話,猶帶廉纖。在惠日則不然:二月仲春漸暄,日長正好打眠。長連床上一覺,團團月出山顛。”良久:“子期去後知音少,往往徒勞奏七絃。”終于嘉定檀越顧長達所建圓覺庵。師將終,謂庵主賝石隱云:“有一頂袈裟,無人堪受領,不幸得罪于師門。”言畢淚下,良久泊然而逝,茶毗異香襲人,莫不異之。

徑山古鼎銘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象原仁淑禪師

台之臨海陳氏,年二十,聞徑山寂照道望,往依之,獲薙染。曇芳繼席,俾掌內記。東還之鄞至育王,雪窓命職書記。妙明主杭中天竺,師造焉,明曰:“書記帶得育王舍利來麼?”師展兩手云:“是什麼?”明曰:“儱侗真如。”師曰:“當面蹉過。”明以竹篦抶之,曰:“不是不是,”師汗下如雨,乃云:“這回識破這老子了也。”會明遷徑山,師再往參之,命居第二座,行院劄符開法天目山大覺,兄視妙明而師承之,洪武元年善世院檄住嘉禾。天寧五年 詔天下高僧建法會於鍾山,師預其列。入覲 奉天殿,賜坐與饍,尋住徑山。上堂:“心不是佛,智不是道,恁麼會者,慶快平生。不恁麼會者,慶快平生。上乘菩薩信無疑,中下聞之必相笑。”卓拄杖云:“莫相笑,木馬夜嘶風,天明失却曉。”上堂,舉乾峰示眾云:“‘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云:‘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往徑山去。’峰顧侍者云:‘明日不得普請。’”師拈云:“乾峰如項羽,持兵四十萬會漢高於鴻門。若不是雲門嗅土知機,爭見前徒倒戈卸甲?”顧侍者云:“明日不得普請,敗闕多少?”上堂:“有一句到你肉上抉瘡,無一句到你日中逃影。總不恁麼時如何?”良久:“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因縣令梁公復庵勉師建佛殿,材木已具而工未就,忽謂門人曰:“吾初住此山,夢寂照授筯九雙。今越九載,緣止是矣。”書偈而逝。洪武庚申六月四日也,闍維脊梁骨寸餘成佛像,眉目分明,觀者驚異,歎未曾有。設利如珠,粘綴遺骨,塔于凌霄峰下曰“歸雲”。其住徑山翰林學士宋公濂,贈以十偈,其末章云:“寂照傳燈到妙明,如今正印屬師兄。好將東海為油點,續焰聯芳到化城。”

○應天府靈谷天淵清濬禪師

別號隨庵,俗黃巖李氏,父益母應,師幼學鄉校,頴悟特異,然不甘處俗。年十三依妙明於明之寶陀,逾年薙髮受具。明遷中竺,延師居侍司,及升雙徑,又處以記室。師益奮勵,坐究行參,弗忘向上事。一日閱大慧語錄,至:“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忽有悟,即白明。明曰:“我手何似佛手作麼生?”師曰:“合取臭口。”明呵呵大笑。師復日閱《楞嚴》、《圓覺》、《楞伽》、《維摩》等經,皆深究義趣。既而還四明,留育王佛照祖庵五載。愛東湖青山境致清絕,往掛錫焉。洪武改元,始應郡守請,出世萬壽。甫三載,又卜二靈和庵主故山縛茅而居,扁曰“隨庵”。四年, 太祖高皇帝有旨於鍾山,設普度大會,驛召有道沙門十人,師居一也。事竣還山賜賚甚優。十五年肇開僧錄司, 召師職覺義。十九年被 旨即靈谷大齋會說法,祥光發現,照曜林谷,萬目咸覩,歎未曾有。適靈谷住持羲物先以疾辭退, 太祖命師補處,親製詩十二章,以寵其行。仍勑僧錄司,官弘道夷簡守。仁宗泐翰林學士劉三吾董倫咸屬和,以贈師。尋和進, 太祖覽之稱善。時天大雪, 太祖御几筵,復為冐雪來朝,詩以褒嘉之,有“佛日增輝萬象開,全身又入夢中來”之句,自是 太祖侍遇益隆,屢奉 制賡和。一日,欽和思親懷故詩進 ,太祖嘉歎,賜寶鈔二千五百。師不己有,就奏為萬工池,費而尤為。諸 親王禮待,賜予手書詩偈及珍異物,道風遠播四方,參學之士,雲屯水匯,師皆隨其根器,以加策勵,多所成就。佛誕,上堂,舉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云:“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師頌云:“指天指地稱第一,萬禍千殃從此出。雲門棒短沒奈何,殃及兒孫無了日。”結制并謝首座。上堂,舉雲門和尚有時云“平地上死人無數,過得荊棘林是好手”時,有僧出云:“與麼則堂中第一座有長處也。”師云:“喚什麼作荊棘林?又何用?要過,殊不知荊棘林即是菩提座,從曠大劫來,未甞暫離行也。在裏許住也,在裏許坐也,在裏許臥也,在裏許卷舒出沒,縱橫變化,無不自在,所以道:隨緣赴感靡不周,而恒處此菩提座。雖然,只如世尊入因沙室,與此時是同是別?畢竟水須朝海去,到頭雲定覓山歸。”示全侍者偈曰:“破顏微笑顯全機,二十烏藤未放伊。前路逢人休錯舉,得便宜是落便宜。”洪武壬申五月三十日入滅,其先五日,斥服玩,散交游,誡諸徒,別同僚。書偈而化。春秋六十五,夏五十一。闍維其徒収遺骨,陪葬雙徑妙明塔左。

○應天府天界白庵萬金禪師

吳郡姚氏子,母蘇。生師時奇香馥郁滿庭,年臨五六,方顙圓顏,白晢如玉。琢郡大夫愛之,時抱載車上,歸與妻妾瓌玩之,欲索為子。父母靳弗與。逮七歲頴悟異常,几書一覽即記憶。一日請于母:“兒患世相不常,願求出世間法。”母曰:“出家甚苦,爾來幼,弗堪。”曰:“兒心自樂之想,無苦也。”自後,請之不已。父母知志不可奪,俾依吳縣寶積寺道原衍公為弟子,祝髮及受具衍主嘉禾德藏。師為綱維,俄棄去,謁妙明于雙徑,明一見,以法器期之,留侍左右。一日謂曰:“德山見龍潭,因甚向吹滅紙燭處方始瞥地?”師曰:“莫瞞某甲好。”又一日,舉如來有密語迦葉不覆藏,聲未絕,師即抗聲曰:“和尚惜取眉毛。”一日,聞厓石墮地,胸中廓然頓忘知解。明俾掌記,由後堂復升前堂,自是聲稱籍甚。至正乙未,出世蘇之瑞光,遷嘉禾天寧。帝師大寶法王聞師之道,授以圓通普濟禪師之號。師自幼喪父,惟有母存,乃於城東築孤雲庵,以奉養焉。洪武改元肇開善世院以統釋教,院以疏幣聘師補處杭之淨慈,不受。已而有 旨起師住持天界,師應。 詔至闕見, 太祖高皇帝於外朝慰勞優渥,即令內宮送入院,賜天厨之饍。自後屢 奏,對多稱旨。上堂:“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燈籠自燈籠,露柱自露柱。何曾得一體來?南泉道: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又且如何?休將支遁鶴喚作右軍鵝。”上堂,舉黃蘗示眾云“汝等諸人,盡是噇酒糟漢,恁麼行脚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裏無禪師麼?”時有僧出云:“只如諸方匡徒領眾,又作麼生?”蘗云:“不是無禪,只是無師。”師云:“潭州紙遺,一狀領過。”五年春,詔三宗名僧十人及其徒二千,建廣薦法金於鍾山,命師總持齋事,師能靈承上旨,凡儀制規式,皆堪傳永久。尋以母年耄,舉徑山泐公自代,復還喜禾侍母。是年冬, 詔復建會鍾山如初。 大駕臨幸, 詔師說法。公侯庶僚,靡不悅服。 上以師才智踔絕, 諭令罷道輔政,師固辭而止。一日示門弟子曰:“吾有宿因,必酧之去。”飲食七日,委順而化。實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停龕六旬,啟而視之,容貌如生,爪髮皆長。闍維數珠,頂骨齒牙不壞。壽四十七,臘三十六,其徒奉靈骨及諸不壞墖于天寧。

○蘇州萬壽本空曇相禪師

謝檀越施法被,上堂:“見則易,識則難。花根本艶,虎體元斑。識不難,見不易。干木隨身,逢場作戲。鍾山道林大士拈起杖頭剪刀,把虗空剪得七零八落。有箇摩耶佛母忍俊不禁,向金針鋒上玉線蹊中,恰好揍得,還成一片。青者自青,白者自白,紅者自紅,綠者自綠,莫不自然。闘角捉方,攢花簇錦。以致過現未來三世諸佛,向雜華世界各坐一方,同聲讚歎:奇哉!奇哉!希有!希有!因見諸人懡[怡-台+羅]不釆?走入山僧拄杖裏去也。”舉起拄杖,云:“若喚作三世諸佛,又是拄杖子。若喚作拄杖子,又是三世諸佛。三世諸佛穿過拄杖子,拄杖子穿過三世諸佛。正與麼時,若有具擇法眼緇素得出,許你一生參學事畢。其或未然,拄杖子為你說破。”卓拄杖云:“菩提妙華徧莊嚴,隨所住處常安樂。”(敘謝畢復說偈云)“錦繡叢中輥出來,須彌頂上大張開。看他妙用神通處,鶻眼龍睛妙莫猜。”上堂,舉雲門因僧問“如何是學人自己?”門云“遊山翫水。”師云:“原來跛脚阿師說得行不得,帶累多多少少人向山水中著到。若有問北山,如何是學人自己,便與一喝,豈不直截分明?”良久:“箇中若了元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上堂:“遇八念誦,遇五陞堂。雖然舊事舉起,何妨雲門乾屎橛。切忌錯承當。”佛誕日,上堂:“纔出胞胎便會行,多生習氣不能忘。西天五印都瞞盡,最苦難瞞是大唐。”上堂:“三期果滿在今朝,大野風生暑氣銷。脚下草鞋生兩翼,吳雲楚水任遊遨。大眾,切忌踢破脚指頭。”

○蘇州萬壽澤原慧禪師

上堂,舉東印土國王請般若多羅尊者齋次,王問“諸人盡轉經,唯師為甚不轉經?”者云:“貧道出息不隨眾緣,入息不居陰界。常轉如是經百千萬億卷,非但一卷兩卷。”師云:“山僧道:東印土國王,只有供養心,全無問難意。見與麼答,便言請尊者經看。若下得這一轉語,非惟檀波羅蜜具足圓滿,亦乃財法二施等無差別。”上堂,舉晏國師示眾云“皷山門下不得咳嗽”時,有僧咳嗽一聲。國師云“作什麼?”,僧云“傷風”,國師云“傷風即得。”師云:“大小國師,龍頭蛇尾。當時若見他道‘傷風’,便云‘傷風敗教之徒,偏門擯出!’非惟有放有收,抑亦玄風獨振。”上堂:“馬祖陞堂,百丈卷席。劒出匣畫人之頭,嬰鋒而摧;矢離弦石虎之額,沒羽而裂。正所謂:毗嵐倒山霹靂破柱時也。未舉先知,尚為鈍根。佇思停機,豈是靈利!”卓拄杖:“在途空爾念歸家,多勇何如多智慧。”上堂:“得之於心,伊蘭作栴檀之樹。去之於旨,甘露乃蒺藜之園。古德與麼道,品之教苑堪逞座主。長材班之禪叢,未見宗師手段。慧上座不惜眉毛為他去也。”拍禪床,下座。上堂:“臨濟云‘佛者,心清淨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處處無礙淨光是。’”良久,云:“三段不同,打歸一處。”

國清夢堂噩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岱宗心泰禪師

別號佛幻,越之上虞人,姓孫,父子實,母何氏。產師時外向而出,識者謂離俗之兆,未髫即聰頴,羣兒莫與敵。甞書于闥曰:“一行白鷺非上天,不識飛作非。”父母異之,七歲入鄉校,讀書過日能誦,不煩捶責。校師奇之,然不樂處俗,惟僧是樂。年十五,依等慈沃洲達公,後禮其徒聞叟愛公薙染,繼往郡城開原受具,志欲遊方,遂入杭。初夏于西天竺,尋上徑山見古鼎銘。鼎留為侍者,弗就。逾十載,聞夢堂說法天台國清,遂往見之。堂曰:“汝從何來?”師曰:“上虞來。”曰:“來作甚麼?”曰:“特來禮拜和尚。”曰:“禮拜我作麼?”曰:“學佛法耳。”曰:“若是佛法,我這裏一毫也無。”曰:“和尚說底!”堂器之,即令入室,久之,見用貞于靈隱,命掌書記。 國朝洪武初,天界白庵疏命董姚江龍泉,繼主上虞東山國慶。十三年,僧錄司舉住中天竺。時浙江布政使司布政王公鈍重師林而能文,力為外護。永樂元年,陞住徑山。開爐上堂,舉此庵和尚云“開爐今歲無柴炭,潦倒情懷實不安。寒氣四山來得重,大家收足上蒲團”,“徑山亦成一偈,舉似大眾:諸方無炭又無薪,寒氣如何不著人。徑塢有薪還有炭,自然暖處好安身。”浴佛,上堂:“母胎纔出已稱尊,不是興家便滅門。莫謂雲門無毒手,棒頭別有一乾坤。”四年丙戌, 國家纂修《永樂大典》,師承 召,赴京僧錄司。以師年耄,舘于天界閑居以俟。葛利麻上師至而迎接之,丁亥得歸山中。戊子謝事,居寂照庵。辛卯受業,諸孫請歸永樂侍奉。乙未冬十一月,示微疾。十四日作偈別眾曰:“八十九年為僧,到老末後一句。不道!不道!”擲筆而逝。茶毗,徒孫收遺骨,塔于等慈。

天寧楚石琦禪師法嗣

○蘇州萬壽瑩中景瓛禪師

別號笑軒,族出[櫓-魚+(?*圭)]李姚氏。父桂卿,母茆氏。幼岐嶷,與羣兒戲輙作唄匿聲。或調之曰:“明日有船來取你作壻去也。”師怒曰:“便是鐵船來也打碎他底。”父母識其志,送同郡興福寺禮法雲祝髮,猶壹鬱不懌。既具戒,即更禮天寧西齋為師,始愜素抱。一日,叩問曰:“父母未生已前……”西齋遽曰:“那箇是你本來面目?”師遂有省。徑山竺遠愛其英偉,招為侍者,升記室,尋往宣之水西,依法叔澹居於西堂,日增智證。 國朝洪武元年肇開善世院,總統曇公雅知師,首舉出世海鹽。天寧四年,澹居出主虎丘。師躬輔翼,迨遷萬壽猶從之,若普化之於臨濟也。偶與僧山塘行次,僧舉妙喜遣僧與張公紫巖書話,至“拖箇死屍路上走”,乃大笑曰:“先師用處,我識得了也!”及澹居謝事。郡守王公興宗請師嗣居之,時丁潦,饑眾多而食不給,師分衛以贍。上堂:“世尊無說說,迦葉不聞聞。一段奇特事,分明舉向君。”便下座。上堂:“溪光山色全彰清淨法身,柳巷花街廓爾涅槃正路。”良久:“竹杖化龍去,癡人戽夜塘。”上堂:“夏日長,薰風凉,雨過滿庭薝蔔香。莫作境物會却,休為佛法商量。”良久:“達磨大師牙齒缺,釋迦老子面皮黃。”上堂:“妙明心印觸處全彰,在天是天,在地是地。在僧是僧,在俗是俗。即今坐立,儼然何處是妙明心印?”喝一喝,下座。上堂:“如來禪,祖師禪,如水合水,似空藏空。有般漢聞恁麼道,便云‘我會也、我會也’,且問你,阿難因甚合掌?迦葉因甚擎拳?”擊拂子,下座。上堂:“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玄沙和尚云‘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何處得恁麼說話?嗄!口因踢破脚指頭。”十一年,詔天下僧徒習《心經》、《金剛般若》、《楞伽》三經,晝則講演,夜則坐禪。師為眾講說,言簡理豐,靡不厭服。十五年僧錄司選住青州華嚴,而終茶毗。其嗣法弟子崑山薦嚴素蘊等奉遺骨塔于蘇之西山佛日庵。

徑山愚菴及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空叟忻悟禪師

蘇之吳縣人,俗姓鈕。父本華,母吳氏。兒時簡重寡默,父母知其非處俗質,甫九歲,命入郡城龍興,依白雲間公出家。暨受具,即欲參方。時愚菴居淨慈,師往見。庵詰之曰:“如何是永明旨?”師曰:“某甲新到,只見一湖水,不識永明旨。”庵可之,遂容入室為侍者,繼命典藏教,復居第二座。既而中天竺懶庵請居第一座,表率其眾。久之還鄉里,吳郡諸山以天平請,弗徙。時帝師聞師道譽,錫以“圓慈正濟”之號。 皇明洪武元年戊申善世院命居感慈,亦不赴。三年庚戌,京都宗剎疏住浙江萬壽。起廢之餘,待雲錫不懈。遷住中天竺,募施建天香閣。既完,陞住靈隱,學者鱗萃。上堂:“絕思惟,斷疑惑,三際十方明歷歷。放過德山,掃除臨濟。熱則乘涼,困則打睡。山悠悠,水悠悠,更嫌何處不風流?”上堂:“諸佛不出世,亦無有涅槃。釋迦世尊因甚向雙林樹下摩胸告眾云:‘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毋令後悔。今日則有,明日則無。’世尊畢竟是涅槃耶?不涅槃耶?還委悉麼?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新正上堂:“今朝正月一,一歲從新起。徧界動香風,普天施法雨。拈拄杖,畫一畫云:“一生二,”又一畫云:“二生三,”又一畫云:“三生萬物。”卓拄杖:“管取今年禾麥熟,大家安坐樂昇平。”開爐上堂:“兼謝龍華和尚,今朝十月旦,天寒宜向火。深山古寺獸炭少,大家疊足團圝坐。堪笑丹霞燒木佛,却教院主眉須墮。”扣禪床云:“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終時壽五十五,臈四十。

○四明天童用愚希顏禪師

蘇之長洲余氏,覺林出家。住後上堂:“登山須到頂,入海須到底。登山不到頂,不知大虗之寬廣;入海不到底,不知滄溟之淺深。喝!纔有是非,紛然失心。”上堂,舉東山演祖示眾云“祖師說不著,佛眼看不見。四面老婆心,為君通一線”,便下座,師云:“若教頻下淚,滄海也須乾。”終于浙江萬壽東堂。

○北京順天府慶壽獨庵道衍禪師

蘇之長洲姚氏,幼依里之妙智庵出家。入鄉校讀書,不煩師諭,義理自通。尋禮宗傳為師披削,未及冠,即能詩文。為時所稱。從北禪虗白亮公習天台,教閱四教儀圖解。剔其謬處問虗白,白不能答,遂棄之。往杭之徑山,參愚庵機契,命司記室。自是往來十餘年,盡得旨要,聲譽洋洋,聿起江海間。初出世臨安普慶,遷住杭之天龍,嘉定之留光。洪武壬戌僧錄司選舉,欽除慶壽住持。 皇上當潛龍時,重師道學。每召入內府,必茗饍問辯。屢錫楮鏹黃白之物無虗月,眾集如雲,法席一振。上堂,舉修山主云“二破不成一,一法鎮長存,若作一二會,永劫受沉淪”,“修山主盡力只道得八成,普慶為他畫虎添斑去也:二破不成一,黃昏候日出。一法鎮長存,面南看北辰。若作一二會,隔壁猜啞謎。永劫受沉淪,圓通解脫門。喝!禾黍不陽艶,競栽桃李春。飜令力耕者,半作賣花人。”上堂:“霜華撲戶北風凉,荒院蕭蕭夜愈長。莫只擁衾間瞌睡,火爐頭話合商量。”上堂:“今朝三月十五,慶壽陞堂打鼓,山門厨庫交參,露柱燈籠起舞。直得開山和尚向山僧拂子頭上,將木劒綿虵橫拈倒弄,踊躍懽喜而脫呪曰:‘室利室利蘇嚕蘇嚕’。報禪流,休莽鹵。蟭螟虫吞却虎,大地山河無寸土。”永樂二年, 皇上命師罷道輔政,特授資善大夫、太子少師,賜名廣孝,與府第,享厚祿,屢錫金帛。雖脹冠帶,當富貴,清修自如而淡薄,禪誦比舊益加。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往朝 皇上于北京,二十八日遂斂衽,趺坐而逝。 皇上哀悼,輟視朝三日,命有司為治喪葬,追封榮國公,諡恭清,遣官賜祭,以四月六日火化。惟舌不壞,堅如金石,得舍利皆五色,光彩煜然,仍為卜地,于西山礱石建塔,壽八十四。

萬壽行中仁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南石文琇禪師

蘇之崑山李氏,父福成,母沉氏善清。幼從邑之雙江紹隆院智興祝髮,初參蘭江濋公於薦嚴,一見,器許,然師意終未滿。洪武四年,熈怡翁說法虎丘,師謂聞:“其名既久,必一見。”乃已纔覿面,果契合。遂俾居侍司,升記室。自是聲譽靄然。未幾,出世郡之普門,遷靈嚴,陞住萬壽,法席大振。永樂四年,奉 召纂修《永樂大典》,留京三年,及書完,僧錄司公舉師住杭之徑山,參徒雲集。上堂:“十方無異路,為什麼南尋天台,北尋五臺?目前無異草,為什麼桃花紅,李花白?”良久:“打破祖師關,總是自家底。”上堂:“情塵易遣,理障難除。盡十方世界空索索地,有什麼情塵可遣?有什麼理障可除?雖然山門頭,佛殿裏,切忌撞著露柱。”上堂:“望州亭烏石嶺,相見了也。發明空劫已前事,燈籠與露柱交參,厨庫對僧堂發笑,顯示現行三昧。嘉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天下覔醫人,炙猪左膊上。三世諸佛搆不著,歷代祖師搆不著。”上堂:“但參活句,莫參死句。頭頭上顯,物物上明,是死句。舉步踏著,南辰轉身,觸翻北斗,是死句。且作麼生是活句?蘇州街雨過著繡鞋。”眾擬議,擲拂子,下座。上堂:“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前面是鉢盂,峰後面是凌霄峰,中間是佛殿。喚什麼作一法?”良久:“國一祖師原是崑山人。”上堂:“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洗硯池頭雲冉冉,埋雞塚上草離離。”師室中垂語云:“道源不遠在什麼處?祖師西來為什麼事?菩提無樹誰為立名?”僧問:“昔有僧問‘巴陵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巴陵云:‘雞寒上樹,鴨寒下水。’此意如何?”師云:“你問我。”僧云:“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云:“[(?*犬)/?]瓦鉢,破蒲扇。”僧云:“某甲不會,望和尚慈悲指示。”師云:“鉢好盛飰,扇好取風。”師問侍者:“南陽三度喚侍者,你還會麼?”者云:“也只為老婆心切。”師云:“你恁麼會,國師汗臭氣也未夢見在。”者云:“望和尚點破。”師云:“待鉢盂峰點頭向汝道。”師暮年,還萬壽松院,纂成此錄。及脫藁次,於永樂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入寂。茶毗舍利纍然。其徒孫奉遺骨塔于永懷門,弟子分墖于寂照塔之右。世壽七十四,僧臘六十七,嗣法吳郡翠峰宗謐,校對壽榟,依世次而書入之。

○崑山永懷無我普觀禪師

族出嘉定,於邑之留光寺出家。初參曇石於常熟慧日,咨以出世之法。石屢啟之,知有而不能發。遂見熈怡於北山,俾居座首。一日熙怡問曰:“仰山夢昇兜率,其意若何?”師曰:“白日青天休要說夢。”熈怡頷之。師甞頌趙州無字話曰:“狗子無佛性,一刀便斷命。若是懵懂流,擬議即成病。”

○蘇州虎丘性海善法禪師

別號無說,吳縣徐墅顧氏,幼依寶壽信庵謹公學出世法,禮其徒祖顯為師,見熈怡於萬壽,俾職綱維。一日熈怡問曰:“興化打克賓,你還會麼?”師曰:“太平不用將軍令。”怡休去,既而之杭,徧遊湖山。時空叟悟主中夫竺,挽居藏司。師雖孜孜以向上事存心,然終有疑礙。偶訪舊於江陰獨行道中,田家小兒喚耕夫喫飯來,師聞不覺手舞足踏,私自慶曰:“今日始知眉毛元在眼上。”洪武庚申出世秀峰,壬申遷虎丘。佛誕上堂,舉世尊初生話頌曰:“分手指上下,顛狂似少神。茫茫天地內,將謂更無人。”靈巖南石至,上堂拈拄杖竪起云:“靈巖拄杖子,若不是雲巖師兄到來,决不肯容易拈出。且拈出後如何?”遂以拄杖放舊處,云:“明眼人前不敢妄通消息。”居四年,退歸受經,闢一室,日宴坐其中。永樂七年正月旦,示微疾。初十日呼徒孫誡之曰:“吾世緣止於此矣,汝輩當勤道業,莫負出家之志。”言訖,端坐泊然而逝,茶毗收骨石附葬其祖信庵塔右。

○常州天寧雪心明顯禪師

檇李陳氏,母顏,俱茹素事佛,故師自幼即絕葷血。稍長,父母命禮海鹽德藏荊翁珏法師為師,年十有六,始得度為大僧。尋詣杭之昭慶受具戒,忽自嘆曰:“出家以明佛心宗為要,若尋常碌碌者,名字沙門耳,何足取哉?”乃更衣往姑蘇萬壽參熈怡和尚。怡問曰:“汝是驅烏沙彌?應法沙彌?”師曰:“和尚年尊,惜取眉毛好。”怡見師年少英偉,異之,遂俾為侍者,親炙既久,遂臻壺奧。去登徑山見泉原,原聞自熈怡室中來,即延居記室,一時龍象皆敬而友之。常之僧綱司稔師道譽,以永慶久廢,特命師起之。甫三載,堂殿一新,升主天寧,法席尤盛。室中垂語曰:“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知有什麼?”又曰:“山門佛殿日夜為諸人說法,還聞麼?”上堂:“歷代祖師、天下善知識互相出興,各開方便,盖得其本而然也。所以道從無住,本立一切法,你諸人若得其本,便能開大口,說大話;不得其本,莫道著衣喫飯量家道,便是土,也消不得。天寧恁麼說話,且道還有本麼?”自云:“有!歸堂,喫茶去。”上堂:“如來說一切法,即非佛法。喚什麼作佛法?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瓜。”已而退居長洲莊溪福濟菴,日以禪誦自怡,士庶歸依者益眾。永樂十三年四月示微疾,十五日澡浴更衣,端坐而逝。闍維設利無筭迨旬餘,有以灰土淘洗,又悉滿所欲。其徒復初等收遺骨建塔福濟之後。

○蘇州示光止庵普震禪師

嘉定瞿氏,參熈怡于萬壽,由內記而掌外記,出住示光,經一十年,克苦精勤,得住持之體,募建大雄氏殿,甫成。詔修《永樂大典》至長于,因疾而逝。師學贍內外,湖海咸期,其起熈怡之家,俄爾傾逝,莫不痛惜多聲,偈以悼師。甞題魚籃觀音云:“丰婆窈窕鬂髼鬆,籃內魚兒活似龍。路轉金沙晴日暖,令人無處避腥風。”

○江陰光孝仲虗廣益禪師

號萍菴,蘇之吳縣徐氏。從古庭學公於光福,究華嚴之宗趣。侍熈怡于虎丘,了少林之別傳。一日侍次熈怡,舉南陽三喚侍者話,未竟,師遽說偈曰:“南陽三喚太無端,六月無風徹骨寒。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欄干。”住後上堂:“非不非,是不是,辯如懸河說不出。力能扛鼎提不起,阿呵呵,囉囉哩,三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終時寓江陰廣福。

徑山復原報禪師法嗣

○撫州踈山天霖澤禪師

初住智門,後居天界第一座,升踈山解夏,上堂:“九旬禁足,以大圓覺為我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智。釋迦老子,舌頭拖地。趙州云:‘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好,猶較些子。如今截斷二途,剖破藩籬去也。須彌頂上走馬,大洋海底蹴毬。人人鼻孔遼天,一任隨緣去留。”頌僧問巴陵話:“珊瑚枝枝撑著月,三世如來同一舌。共工觸到不周山,女媧鍊石補天缺。”終于踈山。

靈隱性原明禪師法嗣

○應天府碧峰無作慎行禪師

別號卍庵,族出台之臨海毛氏,幼聰敏,稍長從四明雪竇壽松懷祝髮,及受具,才思泉涌,偈句操觚而成,人因稱為小高僧。洪武戊午如杭冷泉參幻隱,隱問:“何處來?”師曰:“四明隱。”曰:“如何是三佛出處?”師曰:“一尚不可得,何況有三?”隱曰:“未在。”師曰:“和尚因甚自生退窟?”隱乃厲聲云:“參堂去!”師當下豁然,隱喜,即俾侍香。凡幻隱上堂小參贈送偈語,諸徒爭執筆記錄。師一經耳目,絕無忘失。丁卯,杭之僧綱司以大報國命出世,丙子僧錄司選舉,欽除青州府郡綱兼住持彌陀禪寺。皇上登極,召授僧錄司左覺義兼碧峰住持, 恩賜隆厚。師室中垂語曰:“鄭州梨,青州棗,萬物無過出處好。你諸人還知出處麼?”又云:“雲門乾屎橛,洞山麻三斤。不用舉著,父母未生前道將一句來!”永樂甲午正月十日示微疾,十一日呼諸徒訓誡訖,端坐而逝,茶毗。其弟子虎丘宗南奉遺骨,附葬杭之靈隱幻隱塔之右。

萬壽佛初淳禪師法嗣

○常州天寧滄海智寶禪師

紹興人,蘇之嘉定普照出家,禮鐵壁通公為剃度師。初住長洲月輪,遷常之天寧。上堂:“奔流度刃未是作家,疾焰過風猶為鈍漢。德山見僧入門便棒,笑殺旁觀。臨濟見僧入門便喝,飜成劇戲。指南一路,智者知踈;末後一機,通人解會。若是舉一明三目,機銖兩底,撥著便動,撩起便行,猶是外邊打之,遶離此之餘,不堪種草,總不恁麼,又且如何?”良久:“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退歸普照而終,火後,門人收骨附葬鐵壁塔側。

報恩無方普禪師法嗣

○懶牛勤禪師

頌世尊成道:“夜半毛頭星子現,老鬍纔見便荒忙。玉溪一覺雞鳴丑,誰管三更月到窻。”

天童恠石奇禪師法嗣

○錢唐廣化宗聖覺禪師

黃巖蔡氏,徑山本源達手度弟子,厲志講學,恠石在大慈時,招居侍司。未幾,往從育王石室攻詩。詩日臻其奧,若趙公子昂虞、公伯生張公仲,舉皆稱之。中歲知非,取平日著作火之,力空絕學之旨。參仲謀猷無所入,遂扣南堂于本覺。堂曰:“你自是了事人,但聞見太多,隘塞胸次,以致本地風光不能發現。”師隨問:“如何是佛?”堂曰:“晨時有粥,午時有飰。”擬進語,堂以手揶揄曰:“不是不是。”師恨其不為明白說破,次日又謁云:“和尚開大爐鞴鎔鍛聖凡,我正如一塊頑銅鈍鐵投入其中,求鍛鍊成就美器。若不能者,是和尚爐鞴欠熱耳。”堂曰:“我此法門只貴直截承,當不在世智辯聰。若能一刀兩段,有甚麼頑銅可鍛?有甚麼美器可成?去此二途,向父母未生前道將一句來!”師無語,後効古人頂彌勒像,徹夜行道所生內院,久之豁然徹見恠石用處。年六十二得微疾,與眾訣別,泊然而逝。

○金陵湯水延祥絕海法舟禪師

昌國人,依恠石了達宗旨,住延祥二十年,得住持之體,垂終將衣鉢盡行遺囑,獨留拄杖棕帽,請方丈東堂至,拈拄杖與方丈云:“與和尚撑天拄地去!”提起棕帽與東堂曰:“與和尚盖覆天下人去!”言訖,端坐而化,壽八十七。

○古心仁藏主

台州人,參恠石得旨,遂司是職。居天童蒙堂,足不出山門,甞作二偈,悼斷江恩公。其一曰:“知識一年無一年,烹金爐冷火無煙。布單從此不須賣,留取三冬盖脚眠。”其二曰:“笑到斷江膓欲裂,數珠牙齒不關情。破沙盆話無人舉,秋雨秋風撼祖庭。”

道場玉溪珉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壽巖智昌禪師

台之黃巖陳氏,謁枯木秀于大慈。木激以究明己事,師因謝絕諸緣,危坐蒲團,足不越閫。一日暑雨初霽,綠陰凝寂,蟬聲乍歇,忽然有省。遂往霅之道場參玉溪,溪與語契合,留居擇木寮。一日舉送僧偈云:“東觀白霧濛濛,西望青山岌岌。喚作渾崙句子,胡餅正好覓汁。侍者會麼?”師云:“鷄作鷄啼,犬作犬吠。”溪咄云:“未在,更道。”師擬開口,溪便打,師便禮拜。孚中信唱道天童,往見之,乃為司藏,久之出主四明大梅,升昌國吉祥,遷天童。師室中問僧云:“生從何來,死從何去?”僧云:“渠無生死。”師云:“渠是阿誰?”僧無對,師便打云:“不快漆桶。”師又問僧云:“太白峰開口即不閑,玲瓏巖點頭一句道得麼?”僧無語,師云:“伎死漢。”上堂:“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且,道樂箇甚麼?”喝一喝。上堂:“釋迦老子在你脚底,三世諸佛在你脚底,六代祖師在你脚底。擬議不來,白雲萬里。”上堂,舉僧問投子“一大藏教還有奇特事也無”,投子云“演出一大藏教。”又有僧問黃龍“一大藏教還有奇特事也無”,黃龍云“演入一大藏教”。妙喜云“演出演入則不無,二大老若是奇特事,三生六十劫也未夢見在。”師云:“妙喜恁麼說話,也是壓良為賤。喚作奇特事,早是錯下名言!”拍禪床,下座。頌趙州庭前柏樹子話曰:“庭前柏樹子,直截為君舉。東土與西乾,迢迢十萬里。”

○杭州淨慈愚溪弘智禪師

別號藁室,蘇之吳江人。初住廣德聖感,移廣信興福湖之法寶道場。洪武初,陞居淨慈。上堂,舉“東山和尚示眾云‘結夏,無可供養大眾,作一家宴管顧諸人’,遂展兩手云:‘囉囉招,囉囉搖,囉囉送莫恠空踈。伏惟珍重。”師云:“東山和尚與麼設施,也是黃葉止兒啼。興福則不然。”拈拄杖,靠左邊下座。上堂,舉“碧雲和尚云:‘跳出胞胎也只寧,指天指地強惺惺。碧雲不用韶陽棒,水拍銀盤弄化生。’老碧雲使福州肚膓,用白拈手段,言中蠱毒,句裏砒霜。撿點將來,只是腕頭力弱,不能用韶陽棒子。法寶則不然,有條扳條,無條攀例。輙成一偈舉似諸人:母胎出得便粗豪,南北東西轉一遭。孝順子孫心似鐵,年年惡水驀頭澆。”上堂,舉迦葉世尊偈云“一切眾生性清淨,從本無生無可滅。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師云:“迦葉如來乃十號具足之尊,位居七佛之內。既出頭來,只合提持向上一段極則大事,與大地眾生解粘去縛,拔楔抽釘,便一箇箇不為罪福所惑,一箇箇不為生死所抅,一箇箇不為身心所役,一箇箇不為淨穢所礙。無端說身、說心、說淨、說穢、說生、說死、說罪、說福,帶累後代兒孫箇箇拖泥帶水,頭出頭沒,無有出離。且道作麼生是向上極則大事?”驟步下座,云:“切忌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二十年任湖州府僧綱司都綱,二十四年秋九月一日上僧錄司書求解印,尋辭合郡官僚與諸道舊,期以九日茶毗,遂歸法寶之東軒,以衣服遺囑諸山及分諸徒。是日與客早飯且戲曰:“我上路人宜倍飡,令人舁龕。”師乘輿語笑如平居,至化所,有以師像請讚,師援筆疾題云:“西州大呆子,東土啞羊僧。靜奏無絃曲,間看沒字經。百般無出豁,一味得人憎。末後轉身句,渾崙付丙丁。”遂索火自焚。苕溪驛丞三山陳德銘甞問道於師,後至哀泣獨甚。師於火聚中擲數珠與之云:“勤修勿怠。”儼然不動,龕之四維一舍許天華彌空。好事者搏取置香合中,信次乃消。有九鶴盤旋空中,火燼方去。舍利無筭,送者數千人,於草木瓦礫中得之者甚眾。嗣法弟子法寶住持道慧等奉舍利骨石塔于道場山之歸源庵。

天寧無能教禪師法嗣

○鐃州妙果竺源永盛禪師

饒之樂平人,姓茫氏,號無住。年十七從沙門常公於蘿山寺。常使受學鄉校,而每躭禪寂。一日刺血書《金剛經》,常見之,呵曰:“不讀書,早事此耶!”師徐對曰:“讀書能免生死固不敢懈,第不免爾。”常雖奇之,終欲使卒其學。既剃落,謁月庭忠於蔣山。時孤舟濟為首座,濟以皖山凝示蒙山異公語示之,師撫几曰:“於此已見二公矣。”至東林悅堂誾命掌藏教,過袁州見[仁-二+幻]牛和於治平,尋抵無為見無能,舉前參請話徵詰,渙然氷釋。能俾頭趙州無字話,師衝口曰:“趙州道無,猛虎當路。狐兔潛蹤,佛祖罔措。”又令頌有字話,師曰:“狗子佛性有,面南看北斗。更擬問如何,虗空開笑口。”能肯之。海印如居饒州,薦福延。師居座首。延祐四年,南巢居民柳氏捨山成菴,曰“竺源”,請師居之。天曆己巳主西湖妙果,垂三關語示學者:“一,父母未生已前,向甚處安身立命?二,三千里外定誵訛,因甚對面不相識?三,展手云:‘此是第二句,還我等一句來。’學者多不契其幾。”上堂:“大眾,天地未分,陰陽未判,此心已逼塞虗空。天地既分,三才既立,此心亦逼塞虗空。即今坐立儼然,此心亦逼塞虗空。所以道:‘心同虗空故,示等虗空法。證得虗空時,無是無非法。’”上堂:“般若如大火聚,擬之則燎却面門。豈不見僧問五祖演和尚云:‘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箇甚麼?’祖云:‘鉢囉娘,’”師拈拄杖卓一下云:“野色更無山隔斷,天光直與水相連。”至正七年丁亥四月二十四日入寂,弟子奉全身塔于珠峰。世壽七十三,僧夏五十三。

冶父金牛真禪師法嗣

○廬州大湖普明無用賢寬禪師

廬之和州含山縣周氏,參金牛於冶父。初入門,金牛便喝,師亦喝。金牛曰:“那裏學得這虗頭來。”師曰:“大有人疑著。”金牛便打。次日,又見金牛,引師入閤中坐,忽爐內湯瓶瀉,爐灰上衝。師豁然大悟,汗流浹背,即呈偈,有“水底泥牛吼一聲,大千沙界一齊傾”之句,金牛頷之。至正甲午,於太湖創禪居曰“普明”,又於西梁山及當塗各處建庵。師往來說法,四方禪衲蟻慕。夜則有天燈下照人,皆驚嘆,師若無有常。師特賜佛照圓悟之號,佛成道示眾曰:“六年雪山錯,忽見明星錯。走下山來錯錯錯。假使九州之鐵,也難鑄這一錯!”卓拄杖一下:“大地含生,成等正覺。”泰定三年九月十五日,召門弟子勉進德業已,書偈而逝。龕留一月,顏貌如生,全身葬太湖之原。

真覺原翁信禪師法嗣

○杭州虎跑止巖普成禪師

室中垂語云:“大鵬金翅鳥,因甚在蟭螟眼裏作窠?”又云:“南高峰因甚與北高峰闘額?”

○嘉興廣德東海德湧禪師

族出廣東馮氏,生十三歲便知有出世大事因緣。十九歲僧于曹溪南華,决志參方。首謁贛州馬祖巖徹庵,見即器異之。次見智者無涯際、華頂無見覩,皆有所啟發,然猶以為未了。聞原翁喝道吳興之天池,不憚數千里之遠,直造其門。適機緣相契,向之所未明者,一旦而廓然矣。時虗谷主徑山,師為掌內記。及元叟繼席,又掌外記,悉有聲稱。第孳孳以道為務,世俗文筆隨時應酬,非其好也。自是道風遠揚四方,參請之士,隨處麕至,却之不能去。廼結廬嘉禾之曹奧,即廣德也,大開法席陶冶後昆逾五十年,登其門者多獲趣證。上堂:“一向不恁麼,孤峰獨宿,目視雲漢,不順人情。一向恁麼,十字街頭,灰頭土面,世諦流布。恁麼中不恁麼,不恁麼中却恁麼。懸崖撒手,從空放下。隨處自在,是處安間。本無生滅,豈有去來。放大光明,高低普應。到這裏始知‘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辨真實’,與諸佛同一受用,其或未然,有寒暑兮促汝壽,有鬼神兮妬汝福。”上堂:“寂光圓照周沙界。體用如如絕古今。直下不生凡聖解。鵓鳩啼在綠楊陰。”上堂:“動則影現,覺則氷生。不動不覺,死水平沉。既動既覺,未免傷鋒犯手。正恁麼時,如何舉唱驀?”拈拄杖卓一下云:“依稀苕菷柄,彷彿赤斑虵。”洪武元年十二月初一日入寂。

○湖州天池空海本源和尚

蘇之崇明人,山居不出,有高尚之節,道俗歸之著甚眾。甞讚達磨偈云:“竺國東風欠密藏,十分春色媚晴粧。一聲雷過落花雨,狼藉滿城流水香。”

○烏石山傑峰愚和尚

室中垂語云:“三世諸佛,因甚麼披毛戴角,在異類中行?白日青天,因甚開眼作夢?一塵不立,因甚麼法法全彰?”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五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六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第二十三世

紫籜竺原道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了堂唯一禪師

別號“芥室”,台之寧海人,宋丞相葉夢鼎之的裔。從四明“萬壽”雪崖莊公,學出世法。

初住延慶,遷台之紫籜四明“天寧”。 僧問:“金剛眼中著得什麼?”師云:“著得什麼則且置,喚什麼作金剛眼睛?”僧云:“學人不會”師云:“問取燈籠”。僧云:“十二時中如何用力?”師云:“無汝用力處。”僧禮拜。僧問:“如何是佛?”師云:“八角磨盤空裏走。”僧云:“如何是法?”師云:“赤脚踏氷稜。”僧云:“如何是僧?”師云:“井底種林檎。”僧云:“如何是一體三寶?”師云:“驊騮將捕鼠,不及跛猫兒。”僧問:“萬法歸真,真歸何所?”師云:“三脚蝦蟆著錦襠。”

上堂:“我此間也無禪,也無道,也無玄,也無妙;只有一口劒,佛來也斬,魔來也斬。眾中忽有人出來道:借和尚劒看。只向他道:三年一閏,五年再閏。”

上堂,舉“盤山積禪師示眾云:‘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師云:“天台則有,南岳則無,趙州東壁掛葫廬。”

上堂:“飲光論劫坐禪,布袋終年落魄。質庫何曾典牛,蟻子不食生鐵,占波國人語言難辨。一二三四五,虗空缺處補;五四三二一,黃昏候日出。”拍禪床下座。

上堂:“佛祖向上巴鼻,諸人本地風光。覷得破者,銀山鐵壁;覷不破者,銀山鐵壁。且道一大藏教是箇切脚,畢竟喚什麼作正文?”拈拄杖,“興化棒頭知落處,笑看千嶂起風雷。”退院。

上堂:“百尺竿頭拋鐵網,千峰頂上棹金船;行來此日難行事,了得前生未了緣。”

終時壽八十四。

○台州瑞巖恕中無慍禪師

台之臨海人,別號“空室”,族姓陳。七歲入鄉校,所讀書不煩再授。往徑山,依寂照薙落。辭,遊方,見“淨慈”靈石芝、“資福”一源靈。源造詣深遠,師扣問細大事至詳切。既而歸徑山,寂照令居擇木寮。東還,見“太白”平石,典藏教。久之,又偕聰木、庵興、大宗參竺。原於紫籜以“看狗子”話未破為問,纔開口被一喝,即大悟。因進一頌曰:“狗子佛性無,春色滿皇都,趙州東院裏,壁上掛葫蘆。”原乃笑曰:“恁麼會,又爭得。”師拂袖便出。開法明之“靈巖”、台之“瑞巖”。

室中示眾曰:“穩坐家堂,因甚主人翁不識?掀飜大海,摑碎須彌,平地上因甚擡脚不起?眼光爍破四天下,自家眉毛落盡,因甚不見?” 僧問:“如何是‘瑞巖’境?”師云:“風吹不入。”僧云:“如何是境中人?”師云:“水灑不著。”僧問:“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師云:“猛虎口裏活雀兒。”僧云:“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云:“金剛手裏八稜棒。”僧云:“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云:“李白捉月,張騫乘槎。”

上堂,竪起拂子云:“世尊拈花,達磨面壁;乃至後來,或行棒行喝,或擎叉舞笏,神頭鬼面,百種施呈,總向這裏出擲下。”云:“好事不如無。”

上堂:“辭親割愛,剃髮染衣,入此門中,合為何事?若也知慚識愧,是真出家。一出俗塵恩愛家,二出三界火宅家,三出粗感煩惱家,四出細惑無明家。出得四家,始稱衲僧家。且如何是衲僧家?撞著冤家、惡口小家。”

上堂:“情塵易遣,理障難除。十二時中,放教虗豁豁地,不取一法,不捨一法。情塵不遣而自遣,理障不除而自除。飢則喫飯,寒則添衣,又不可違時失候。”

上堂:“若以語言名狀心,終不得心;不以語言名狀心,亦不得心。去此二途,如何湊泊?驢唇先生開口笑,阿脩羅王打[跳-兆+孛]跳;海神失却夜明珠,擘破毗盧穿七竅。”

學者景從。俄,謝事,居“松巖”。洪武七年夏,日本國主遣使入貢就奏,請師化其國。以水晶數珠、峩山石硯為贄。上召師至闕,師以老病辭。上憫而不遣,留處界。時,金華宋公濂在翰林,休沐日則訪師,劇談道妙。

是年冬奉詔東還。宋公為製《語錄序》,晚年因弟子居頂住翠山,迎師奉養,四方參扣者無虗日。忽遘微疾,索筆書偈曰:“七十八年無法可說,末後一句露柱饒舌。”端坐而逝,實洪武十九年丙寅七月十日也。闍維,奉骨窆翠山之唐嶴。  

○寧波天童木菴司聰禪師

台州臨海謝氏,宋宰相方叔之後;父嶽,母黃氏。年十五,從鄞之“靈峰”汶公,學出家法。既祝髮受具,謁“天童”平石砥公,居侍司;登徑山,依原叟端禪師,升典藏之職。

師自察所得不離見聞覺知,豈為究竟。有老宿言,紫籜道公,本色鉗鎚。時,道公春秋高,棧絕人事。師至,却之;如是者三,方納之。

一日,舉圓照以“庭前柏樹子”答僧問“古帆未掛機緣”。師豁然開悟,徹見從上諸祖用處。

至正辛卯,來太白蒙堂;閉一室禪誦,日有常規。久之,行宣政院檄,師出世里之“洪祐”,遷“國清”。皇朝洪武二年,陞“天童”法席,出諸方。

上堂:“從緣有者,終成敗壞;不從緣有者,歷劫常存。舉起拂子,穿却德山鼻孔,換却臨濟眼睛。”

上堂:“百丈卷席,秘魔擎叉,南泉斬猫,大隨燒虵。犀因翫月紋生角,象被雷驚花入牙。”

上堂:“一切法即諸佛法,一切道即諸佛道,一切語即諸佛語,一切事即諸佛事。南瞻部洲,北鬱單越,西瞿耶尼,東拂于逮,家家門底透長安。”卓拄杖一下,下座。

五年,朝廷即鍾山設無遮大會,詔兩浙高行僧,校讎《藏經》,儀袁法事。師預焉。屢獲賜坐,從容論道;詔師說法,開示幽顯。

及東還,尋,退居東堂。因自號“東院”。十四年四月朔入滅,壽七十。

○杭州徑山大宗法興禪師

別號“松石”,台之黃巖陣氏,幼岐巍。在齠齓中,重默如成人。年十五投同邑“瑞嚴寺”明公出家,依平石砥于“天童”。命侍香。逾浙,見古鼎于“徑山”,延入藏司。

時,歸源藏老于仙居紫籜。師與木庵聰等,折節輪誠,咨决法要,有省。出世永嘉“太平”,遷樂清“壽昌”、鷹山“能仁”。

上堂:“青海崖頭,雙溪那畔;烟波萬頃,漁市千家。突出衲僧,巴鼻顯示;第一義諦,當頭坐斷。百匝千重,一句全提,十方通暢。所以道:佛佛授手,祖祖相傳。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秘魔擎叉,俱胝竪指。檢點將來,總是三家村裏賣草鞋底相識。”驀拈拄杖,“須彌山上走馬,大洋海底橫身。天無私臨,日無私照;山嶽穹崇,江河浩渺。是故金輪御,萬國咸寧;玉燭調,四時式敘。狸奴、白牯齊歌至化,露柱、燈籠共樂昇平。”卓拄杖,“洪鈞妙力先天地,五葉花開徧界春。”

上堂,舉楊岐拈拄杖示眾云:“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以拄杖畫一畫云:“山河大地,天下老和尚百雜碎。作麼生是諸人鼻孔?”良久,“劒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瓶。”喝一喝,卓拄杖一下,師拈云:“大小楊岐,巧盡拙出。”驀拈拄杖,云:“諸人鼻孔即且置,作麼生是山河大地,天下老和尚百雜碎?”靠拄杖,“不因紫陌花開早,爭得黃鸕下柳條。”

洪武丁卯,僧錄司選師補處“徑山”。衲子嚮風雲合。齋厨不給,乃吳江望族葛德潤樂為之賑,與師若有宿契然。

明年遘微疾,前住侍復原報禪師,居“寂照庵”。一日來問疾。師危坐欵茶話而别。忽顧待僧,云:“吾行矣。”侍僧曰:“臨行一句作麼生道?”師云:“空手揑雙拳,開口落第二。”僧曰:“恁麼,則與和尚流通去也。”師云:“也不消得。”侍僧擬再進語,師竪一拳示之。即索筆,書偈云:“生也如是,死也如是,如是如是。咄咄。”擲筆而逝,乃三月十一日也。茶毗,舌根、牙齒不壞,其徒塔于支隴東崦,其營立之費,則出義士山左者,姓姚彥仁氏。

○四明保福一菴如禪師

溫州人。上堂:“昨日說凡夫法,聖人不會;今日說聖人法,凡夫不知。”拈拄杖卓一下,“蝦蟆跳上梵天,蚯蚓驀過東海。”

上堂:“三德六味供佛供僧;有情無情均沾利樂。還有知恩報恩者麼?有水皆含月,無山不帶雲。”

上堂,“粥罷喫茶,茶罷陞座。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便下座。

○黃巖靈石古帆新禪師

初,見東州永於虎丘。俾典藏鑰。次見竺原於鴻福。一夕,上方丈,請益云:“某甲看狗子無佛性話,無入頭處。望和尚垂示。”原厲聲云:“夜深,下去!”師歸堂中,詬罵云:“不為我說則休,何得見嗔?!”有人說向竺原。竺原云:“他向後自會去在。”師聞之,當下廓然。

保寧古林茂禪師法嗣   ○蘇州靈巖了庵清欲禪師   別號“南堂遺老”,台之臨海大雄山朱氏,母黃。九歲而孤,仲父茂上人,引登徑山,為童子;依虎巖試經,得度受具。希白明藏主亦師之叔父,自“育王”橫川會中來,一見,以法器期之;提誘辨詰,無所不至。謂曰:“子氣銳甚,非佛性不足為師;今在蘇之開原,往見不可後。”

師即謁佛性。性問云:“近離何處?”師云:“徑山”。性云:“船來,陸來?”師云:“二俱不涉。”性云:“汝安得到此?”師便喝。性云:“雖是後生,却堪雕琢。”他日,性又問:“汝豈不是‘徑山’來?”師云:“是。”性云:“山上有鯉魚,井底有蓬塵,作麼生?”師云:“和尚甚處得這消息來?”性云:“欽師因甚猶被馬師惑?”師云:“也少和尚一分不得。”性云:“參禪須是些子始得。”師乃掩耳而出。

皇慶初,佛性被旨復住“開原”,師為入院侍者,繼掌藏教。還徑山虗谷陵,選為後堂首座。佛性遷建業“保寧”,分第一座說法。

天曆乙巳,出世漂水“開福”。元統癸酉,遷嘉禾“本覺”。帝師大寶法王有旨,賜金襴衣并“慈雲普濟禪師”號。居十年,退居南堂。至正乙酉,應中吳靈巖請,衲子聞風而萃。

室中垂語云:“文殊、普賢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鐵圍山則固是。且道釋迦老子還有過也無?”良久,云:“休”。

上堂:“一大藏教,束之高閣;長期短期,無繩自縛。莫更紛紛紜紜,直須洒洒落落。楊岐一頭驢,只有三隻脚;潘閬倒騎歸,顛殺黃幡綽。五味拈來饡枰鎚,別有香風滿寥廓。”喝一喝。

上堂:“前無釋迦,後無彌勒,中無自己。鐘樓上念讚,床脚下種菜;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

閱五載,復歸“南堂”。時,江浙行省丞相遣使延請,師堅臥不起,作三偈答之。有“綠蘿窻下垂垂老,軒盖林中不得來”之句。

癸卯秋八月十三日,感微疾,默而不言。至二十五日,索筆書偈云:“七十六年,無後無先;聖凡情盡,明月中天。”適通守陳公元禮來候疾,謂師曰:“和尚,東南大法幢也。時既至矣,可無一言啟迪我輩乎?”師瞪目大笑,遂泊然而逝。闍維,火未盛,有紅白二圓光盤旋龕頂,良久,浮空而滅。頂骨、舌齒俱不壞,舍利無筭。姪僧祖灊等收而藏之“南堂”,即千佛塔院。

○台州龍華會翁清海禪師

臨海人,年三十始入道。投“徑山”虎巖披剃,至旃檀林巡按。有見其舉止山野,竊譏誚之。即發憤,翼日往天目求中峰誨示,晝夜彈力參究,睡重難遣,摘數珠撒暗地,摸足數乃已,久之無所入。

時,東州住“虎丘”,古林住“開原”,東岐住楓橋“寒山”。師如蘇州,出入三大老之門,漸臻閫奧。出世“龍華”。

師室中垂語云:“舉足下足,無非道場,因甚却踏不著父母未生面目?開眼便見,因甚不識?”一日,問僧云:“甚處來?”僧云:“天台。”師云:“還聞長觜鳥說禪麼?”僧云:“聞。”師云:“摩斯吒因甚心掛樹枝,身沉海底?”僧擬議,師即打出。

僧問:“如何是三乘教外別傳底事?”師云:“汝若不問,我即忘却。”僧云:“恁麼,則學人有賴也。”師云:“切忌錯承當。”

上堂:“木落四山空,水肅潭石見;霜氣曉蕭蕭,又是十月半。堪笑衲僧家,漏逗渾不筭;若也筭,兩箇五伯,原是壹貫。”喝一喝,下座。

上堂:“諸佛時時降生,諸佛時時成道,諸佛時時滅度。若言有過去、未來、現在,大似無事生事。畢竟如何?飰籮裏還著得屎麼?”喝一喝,下座。

上堂:“一釋迦、二原和、三佛陀,分明道了也。獻佛不在香多。”

師謝事西游,寓雲間南禪。是時,蒙尚為驅烏受經,師正宗興山。主迎師來雙江“紹隆”。有一居士行業極謹,年七十餘。欲禮師剃度故也,居士後名“覺顯”,號“無外”,終時多靈異。由是蒙得侍左右,僅一歲。師每舉古德語示蒙,蒙不能曉。寒夜愛擁爐坐,甞引聲吟曰:“臘月寒深道者孤,一堂禪侶守寒爐;衲衣穿處氷侵骨,坐到更深炭也無。”蒙遂扣問云:“古人畢竟意在於何?”師曰:“你他後自會去在。”

年九十三,抵“育王”守橫川祖塔。俄,跌損左足,不能良行。每牀坐,當清夜,朗吟古人偈語。其徒文渙問曰:“一生參禪到此不能受用,却託吟咏自遣。”師曰:“不見大慧和尚因疾呻吟,左右云:平生呵佛罵祖,今乃爾。大慧云:癡子!呻吟便不是耶?!”渙禮拜。既寂,火化,異香襲人。

○溫州仙巖仲謀猷禪師

本郡人。上堂:“明頭來明頭打,著甚屎急;暗頭來暗頭打,著甚屎急;四方八面來連架打,著甚屎急。總不與麼來時,明日大悲院裏有齋。又且如何?踏破草鞋赤脚走,好山猶在最高峰。”

上堂,舉松源和尚示眾云:“石鞏張弓,魯祖面壁;正令不行,抝曲作直。”師云:“廣教則不然。石鞏張弓,魯祖面壁;綿褁秤鎚,錦包特石。”

上堂:“碧天杳杳,紅日團團;空裏無花,眼中無翳。成佛作祖,正是這箇時節;拖犂拽杷,正是這箇時節。”

謝藏主侍者至,上堂:“一默酬僧,雷轟電激;三喚領旨,玉轉珠回。七十三,八十四;築著磕著,礙塞殺人。”拈拄杖,“昨夜西風枕簟秋,無限蟬聲噪高樹。”

讀《正法眼藏》,偈曰:“竹榻夜長燈燄短,蘿窻晝永日光浮;二千餘載真消息,五十平頭病比丘。”

○日東建長竺仙梵仙禪師

  自號“來來禪子”。見休,居於“保寧”,得心要。

泰定間,日東遣使來聘。既至其國,道契其王臣,度人不可勝紀。熈怡和尚甞敘其〈語錄》,有云:“惟古林諸子多賢,而嶄然絕出者二人。其一南堂欲公,道鳴中國;其一竺仙,化徹異邦。可謂二甘露門矣。”是《錄》稱性而談,妙得家法;縱橫迅揵,雲興泉注;示用應機,如矢中的。宜乎東人感化得度者夥也。

南堂甞以三偈悼之。其一曰:“五住招提盡大方,座中冠盖擁朝行;雷音遠震扶桑國,繕寫歸來作寶藏。”

○蘇州定慧大方因禪師

既謝事,居靈巖老宿華公房。至正壬戌九月八日,郡守周義卿以事入山,師忻然出迎。謂云:“某此月十四日即此日大化,侯其為我證明。”周戲諾之,別去。

至十三日,師以偈寄侯曰:“昨日巖前拾得薪,今朝幻質化為塵;殷勤寄語賢佳道,碧落雲収月一痕。”是夜,請於華,以燥薪為高棚。十四日晨起,與眾僧訣;遂自秉火,行陞柴棚;薪得火,烈焰熾然;於火聚中,祝香云:“靈苗不屬陰陽種,根本原從劫外來;不是休居親說破,如何移向火中栽。”度數珠與華,云:“聊當遺囑。”火焰到處,多得舍利。

侯聞之驚異,為詩二章以挽之。“南堂”欲公悼以四偈。其首章云:“佛日西傾不柰何,奮身揮起魯陽戈;向來入室操戈者,火後爭収設利羅。”

○四明清涼實庵茂禪師

僧問石頭和尚道:“言語動用沒交涉,意旨如何?”師云:“打鐵不離火星。”僧云:“只如藥山道:非言語動用亦沒交涉。又且如何?”師云:“一對無孔鐵鎚。”僧問:“德山棒,臨濟喝,是同是別?”師云:“懸羊頭,賣狗肉。”僧問:“朕兆未分人盡望,及乎天曉意如何?”師云:“紅日上山頭,清風吹木杪。”僧云:“恁麼,則盡大地是解脫門。”師云:“把手拽不入。”

上堂:“直下便是,大似眼裏撒沙;向上承當,還如空中釘橛。直饒上無攀仰,下絕己躬,常光現前,壁立萬仞,正是扶籬摸壁漢到這裏。縱有懸河之辯,嚙鏃之機,一點也用不著。”拈拄杖卓一下,“八十翁翁輥繡毬。”

淨慈東嶼海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悅堂希顏禪師

四明人,初住蘇州崑山“東禪”,升“萬壽”、虎林之“淨慈”;行中書省左丞相達失公舉主“徑山”。

結制,上堂:“今朝四月十五,天下叢林結制;東禪懶散過時光,未免依時衛舊例。普請同道高流切莫開眼瞌睡。”

上堂,舉“僧問投子:‘春雨淋淋,因甚百草不抽芽子?’云:‘芭蕉只恁麼長。’”師云:“今日忽有人問:‘萬壽春雨淋淋,百草因甚不抽芽?’只向他道:‘春色無高下,花枝自短長。’”

上堂:“十五日已前,水漲船高,泥多佛大;十五日已後,烏栖無影樹,花綻不萠枝。正當十五日,又作麼生?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

上堂:“山鳴谷響,虎嘯龍吟。是汝諸人,向什麼處安身立命?流止亭前新號令,鉢盂峰下舊家風。”

上堂:“一不做二不休,打爺須是鐵拳頭。”拈拄杖卓一下,云:“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

○四明育王雪窻悟光禪師

姓楊氏,成都新都人,投“天王寺”了冲薙染。出峽,徧歷禪林。

至杭,謁東嶼于“淨慈”,嶼問:“三乘十二分教即不問,如何是行脚句子?”師擬答,嶼亟以拄杖逐去。師堅坐堂中,夜半見飛蟻撲燈,忽有省;因歎曰:“若不遇善知識,不幾空過一生。”已而開法蘇之“白馬”,陞“開原”。宣政院使納麟高公舉住“育王”。

師室中垂語云:“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因甚不見自己?透過荊棘林是好手,因甚平地上死人無數?手擡利刃劒,因甚胡孫子不死?”僧問:“年窮歲盡時如何?”師云:“家家門首釘桃符。”問:“如何是金剛正體?”師云:“飜簷帽子禿袖布衫。”

上堂:“大眾,道不用修,但莫染汙:禪不用學,只貴明心。心明則無菩提可求,絕學則無煩惱可斷;自然虗而靈,寂而妙;頭頭顯露,法法全彰。然雖如是,要稱本色衲僧,且待三十年後。”

上堂:“山僧這裏不似諸方,說影子裏話;分明向你道:日東昇,月西沒;飰是米做,炭是柴燒。汝若自生分別,也恠老僧不得。”下座。

一日,有僧來參。師云:“何處來?”僧云:“天台。”師云:“將得鉢來麼?”僧云:“將得來。”師云:“何不呈似老僧?”僧云:“且過中有。”師云:“我不問這箇鉢,我問無底鉢。”僧罔措。師云:“俊快衲僧能有幾箇。去!”

○四明育王大千照禪師

別號“元虗”,初住溫州“明慶”,遷明之“寶陀”。

至“育王”,師室中手握木虵,問學者云:“喚作木蛇則觸,不喚作木蛇則背。速道速道!”僧擬議,師便打。

上堂:“世尊三昧,迦葉不知;迦葉三昧,阿難不知;阿難三昧,商那和脩不知。棒打石人頭,剝剝論實事。”

上堂,舉法燈云:“無根兮得活,離地兮不倒;日用尚不會,更於何處討?”師云:“切忌喚鐘作甕。‘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喚作無根得麼?‘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彫。’喚作離地得麼?日用尚不會,會又會箇什麼?”喝!“西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

上堂:“古德道:‘結夏已五日了也,水牯牛作麼生?’又有道:‘結夏已十日了也,寒山子作麼生?’聊成一偈,舉似大家。‘一頭水牯一寒山,困則眠兮飢則飡;終日拈香并擇火,不知身在畫圖間。’”下座。

○蘇州穹窿子原自厚禪師

本郡人。佛誕,上堂:“有見則為垢,此則未為見;遠離於諸見,如是乃見。佛‘毗藍園’裏示現受生,九龍吐水灌沐金軀。汝等諸人眼裏還著得屑麼?”喝一喝,下座。

請藏主,上堂:“諸佛出世,說箇甚麼?祖師西來,傳箇甚麼?有眼如盲,有口如啞;一默酬僧,柴瓣颺下。五千四十八卷,飜成黃葉止啼。咄咄咄!力圍希,禪子訝,中眉垂。”

○蘇州虎丘中行本復禪師

本郡人。上堂:“心生種種法生,森羅萬象亂縱橫;心滅種種法滅,如淨琉璃含寶月。也無生,也無滅,雨後千山呈秀色。正法眼藏破沙盆,無位真人乾屎橛。”驀拈拄杖,云“大丈夫須猛烈,賊來須打客來看,五臺問取三菩薩。”

○蘇州芝塘明因天淵湛禪師

天曆改原,師在鳳山“資福”一源靈會中,居前堂。秉拂云:“翔鳳山前,行看白雲,乍舒乍卷;禺泉亭上,坐聽流水,或抑或揚。眼處作耳處佛事,耳處作眼處佛事,便見非唯觀世音,我亦從中證。”

已而一源云:“有‘便見’二字,是與別人說話;無此二字,方是自家說話。”師不覺退席,謂人曰:“還丹一粒,點鐵成金,堂頭之謂也。”

○台州萬年橫江浩禪師

郡之仙邑東溪鄭氏,出世“紫巖”。上堂:“曹溪路上,水泄不通;紫巖山前,千郊兩足。所以道,今年雨水非常足,管取秋來田稻熟;牧童齊唱太平歌,笑倒東村王大叔。好大眾,楊廣山前草,憑君待價燉;異苗飜茂處,深密固靈根。”擊拂子,“將謂白雲老祖,却是大陽和尚。”

上堂:“佛無眾生不成佛。”良久,“一雨普施,三草二木。”

頌“趙州柏樹子”話曰:“趙州禪在口皮邊,方便垂慈為指南;可笑死於言下者,競從庭柏樹頭參。”

師室中甞垂語云:“抝折無星秤,將什麼稱斤定兩?猛虎當路坐,鷂子過羅。”

○天台明巖太古熈禪師

久依雙清,得心法。慍恕中早歲甞參。師問云:“藏主久參竺原和尚,世尊初生下時,做出許多神頭鬼面,還知落處麼?”慍對云:“美食不中飽人喫。”師忽離位,分手指上下,乃至步武,厲聲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蘇州吳縣寶華枯林澤禪師

本邑人,“餘慶院”受業。早依雙清,于“淨慈”掌記室。出世郡之楓橋“普門”,遷“太平”,升“寶華”。

上堂,拈拄杖示眾云:“喚作拄杖子則觸,不喚作拄杖子則背。”卓拈杖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

解制,上堂,卓拄杖云:“布袋頭解了也。”又卓,云:“鐵彈子百雜碎了也。衲僧家一任東去西去。”喝一喝,“逢人切忌錯舉。”

歲旦,上堂,舉“僧問黃龍云:‘舊歲已去,新歲未臨;不涉二途,請師速道。’黃龍云:‘東方甲乙木。’”師頌云:“東方甲乙木,言端語亦端;曉來風色緊,依舊孟春寒。”

萬壽南州珍禪師法嗣

○蘇州萬壽中峰宗海禪師

上堂:“即心即佛,舌頭無骨;非心非佛,此地無金。還識馬大師用處麼?聽雨寒更盡,開門發華深。”

慈淨靈石芝禪師法嗣

○嘉興法喜嶽雲一嵩禪師

上堂:“靈機絕待,妙應無差;南泉斬猫,歸宗斬虵。星河秋一鷹,砧杵夜千家。”

上堂:“靈光獨輝,逈脫根塵;左眼八兩,右眼半斤。”卓拄杖,“石牛闌古路,一馬生三寅。”

上堂:“大海乾枯,虗空突兀;南嶽磨甎作鏡,馬祖坐禪成佛。靈山會上,無許多事;少室峰前,無許多事。”

一日,三人新到相看,師問云:“識得一萬事,喚什麼作一?”僧竪起一指。師云:“你既不會,第二近前。”僧云:“也知和尚慣用此機。”師云:“過那邊著。”指第三僧云:“者箇僧却較些子。”僧罔措。師云:“同坑無異土。”

徑山虎巖伏禪師法嗣

○四明育王月江正印禪師

自號“松月翁”,福之連江劉氏。參虎巖於“靈隱”,巖授以狗子話,俾參究。久之,以偈呈露,巖頷之。令侍香,復掌藏教。自是聲譽隆著。“育王”橫川慎許可與師語,喜愕曰:“此後學甘露門。”元貞乙未,開法常之碧雲。遷松江澱山南禪湖之何山道場,至“育王”,所至弘道樹業厥功茂焉。

師室中垂示云:“鐘樓上念讚,床脚下種菜;荊棘林中是什麼人行履?兩箇泥牛闘入海。無位真人因甚額頭汗出?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祖師鼻孔長多少?”

上堂:“古德道: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名異體同;真心、妄心、佛智、世智,名同體異。鎔瓶、盤、釵、釧為一金,攪酥酪、醍醐為一味。春色無高下,花枝自短長。”

上堂,舉“僧問廣德周和尚云:‘阿逸多不斷煩惱,不修禪道,佛說此人成佛無疑。此理如何?’德云:‘鹽盡炭又無。’僧云:‘鹽盡炭無時如何?’德云:‘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師頌曰:“行看山兮坐看山,春風花鳥自關關;善財別後無人到,樓閣門開盡日閑。”

師居“育王時”,帝師聞其道,賜以金襴法衣,號曰“佛心”。普鑒將終,索浴更衣,書偈而逝。闍維,舍利不可勝數,其徒塔于松江真淨。

○蘇州萬壽別岸若舟禪師

嘉興人,姓朱氏,禮華亭“海慧寺”覺源祝髮。參虎巖於徑山,即投以偈,遂蒙印可。   住後,上堂:“一葉落,天下秋;凉風暗度,酷暑潛収。一種可人描不得,夜明簾外月如鈎。”

上堂:“道遠乎哉?觸事而真。如井覷驢,如驢覷井。聖遠乎哉?體之則神。南山起雲,北山下雨。一夏九十日過了也,且道之與聖在什麼處?金風兮浙浙,玉露兮瀼瀼。耶舍塔中敲鐵磬,天台鴈宕絕人行。”

上堂:“一切法是佛法,一切心是佛心。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大虗之中。”下座。

上堂:“十二時中,無纖毫繫念,猶是陰界。那裏是汝放身命處?栴檀叢林栴檀圍遶,荊棘叢林荊棘圍繞。”

贈延上人,書《華嚴》偈曰:“雜華林裏展戈矛,筆陣堂堂巧運籌;五十三人俱納欵,百城烟水一毫収。”

○杭州徑山南楚師說禪師

南昌鄧氏,初見一山萬于“開先”。侍次,山顧謂曰:“馬祖陞堂,百丈卷席,意作麼生?”師抗聲曰:“二俱不了!”山器之。

辭去,謁虎巖於“靈隱”。巖問:“從甚處來?”師曰:“廬山‘開先’。”巖曰:“青玉峽吞却華藏世界,五老峰走入藕絲竅裏。汝還知麼?”師曰:“賴有和尚證明。”巖駭異。

未幾,巖移“徑山”,師與俱侍香。久之,去,掌天童“東巖”書記。巖化去,竺西繼之,復命分座,出世番易“妙果”。

先有旨,遭義學僧三十六人,開講席于諸郡名剎。在饒州“妙果”,師至,以禪講混雜,別作一寺處之。曰“天壽萬安教寺”。主廬山“開先”,復一新之。中吳“承天”既燬,強師來居。既至,施者麏集。大致堅良之林;所徵眾工,必極天下之選。故樓殿巨麗,像設嚴好,東南無與,儷踵曇芳。   

居“徑山”,法席亦鼎盛。僧問:“說法者當如法說。作麼生是如法而說?”師曰:“綿褁蒺藜,錦包特石。”僧云:“專為流通去也。”師曰:“且莫詐明頭。”

上堂:“洪機在掌,巨靈神擘,開泰華之峰;明鏡當臺,演若多爍,破迷妄之域。諸禪人會不會?蝦蟆跳上梵天,蚯蚓驀過東海。”

上堂,舉“僧問趙州:‘如何是毗盧圓相?’趙州云:‘自小出家,不曾眼花。’”忽有問徑山:“如何是毗盧圓相?”只向道:“桃花帶日舒紅錦,草色連天屐展茵。”

終于蘇城“法喜庵”,其徒奉全身歸葬徑山之東崦 。  

○婺州寶林明極楚俊禪師

四明昌國黃氏,依虎巖於“冷泉”。一日,巖見問曰“是什麼?”師拱而前曰:“和尚莫瞞某甲好。”巖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無侍者,祇對和尚。”巖休去。

住後,上堂:“好諸禪德,一切智通無障礙。五須彌山障礙你不得,百億剎土障礙你不得,四大海水障礙你不得。拈燈籠向佛殿裏,將山門來燈籠上。”

上堂:“有時教伊揚眉瞬目白雲萬里,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白雲萬里;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是白雲萬里,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白雲萬里。定林如此批判,還契得馬大師麼?白雲萬里。”

日本國王具書,以國師禮聘至彼。對揚稱旨,命住鉅福山“建長寺”。示寂時,年七十五歲。

○杭州靈隱獨孤淳朋禪師

俗姓楊氏,臨海人。上堂:“晃晃焉於色塵之內,而相不可覩;昭昭然於心目之間,而理不可分。古人垂示處,不妨明白;後人領解處,多是顢頇。‘天寧’今日矢上加尖去也。一夜落花雨,滿城流水香。”

上堂:“因妄說真,真無自相;從真起妄,妄體本空。妄既歸空,空亦不立。”良久,云:“蕩蕩一條官驛路,晨昏曾不禁人行。”

上堂:“會即事同一家,不會萬別千差。不會則且置,如何是事同一家?雞寒上樹,鴨寒下水。”

上堂:“畢鉢巖前,風清月白;曹溪路上,浪靜波平。靈鷲山中,從苗辨地;三段不同,収歸上科。”

上堂:“春風吹,春雨滴,落花滿地春狼藉;雲外青山青又青,獨立寥寥[筐-匚]何極。諸人要識朱頂王,者漢從來頭腦赤。”

延祐甲寅,住“靈隱”。至元丙子秋入寂,壽七十八。全身葬“普光庵”後。

○溫州江心無際本禪師

入院山門佛事,云:“江心門戶,逈與諸方不同;不設樞機,晝夜開豁。”示徒偈曰:“大地撮來如粟粒,九旬禁足誑嬰孩;楊岐種子無碑記,時把龜毛眼裏栽。”

有岐上座者,乃“明巖”太古熈公弟子。一日,持郁山主《跨驢圖》請題。師援筆疾書曰:“策蹇溪橋蹉脚時,悞將豌豆作真珠;兒曹不解藏家醜,笑倒楊岐老古錐。”置筆,乃問云:“你且道,楊岐這一笑,落在什麼處?”岐云:“無風荷葉動,必定有魚行。”師掌,云:“歸去!”師前分明舉似,岐即仲邠也。

天童竺西坦禪師法嗣

○金陵龍翔孚中懷信禪師

明之奉化姜氏,母劉。禮里之鹿頂山“法華院”子思薙[髟/采],徧扣浙西諸德之門,平昔胸中凝滯,淘汰殆盡。會“華藏”竺西,遷“天童”。遂隨以來,於其言下悟旨,領綱維職。迨雲外岫繼席,留掌藏教。泰定三年,出世四明“觀音”;遷“寶陀”。

元統二年,朝廷降香,營修功德莊嚴大士妙相。使冋,特旨賜“廣慧妙悟智寶弘教禪師”號,及金襴紫伽黎。 至正乙酉,赴“天童”,眾廢具舉。且營壽塔於中峰祖庭,為終焉計。未幾,應龍翔之辟,不得已也。

師不倦提唱,隨機示用,出於自然,德性真率,和氣靄然,未甞以聲色忤人。

至正丁酉八月二十四日,晨起更衣,趺坐而瞑,如入禪定,良久氣盡。停龕七日,顏貌如生。闍維,設利不可筭,貯以寶瓶,光發於外。塔牛首山東麓。壽七十八,臘六十九。

○四明雪竇華國子文禪師

“慈覺圓通”者,帝師大寶法王所賜之號也。俗姓趙氏,宋清獻公之裔孫,父諱“燁愽”,學號“純儒”。故師於經史詩書,皆自幼習。

出家里剎“淨慧”,從畢萬一經公薙染。公天台性,具少林心要,悉能淹貫。師親杖屨既久,所獲非常流可比。辭,遊兩浙,參扣諸碩德,求是正之耳。

時,竺西在毗陵“華藏”,一見契合;及遷“天童”,起師為記室。“雪豆”橫山錫又以第一座招之。尋,開法“奉慈”;遷“萬壽”,陞“雪豆”。

至正辛卯二月六日,示微疾而卒。龕留七七日,顏無異於存日,流汗被面。闍維,頂骨牙齒不壞。壽八十三,臘七十。

○四明天童正宗法匡禪師

定海人,俗姓趙,依竺西於“太白”。入室次,竺問曰:“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只麼得?”師隨答云:“寐語作麼。”竺揮竹篦,師拂袖退,竺頷之,命為侍者。尋,掌藏鑰。

初住明之“開壽”,遷龍興“上藍”,陞“蔣山”。江浙丞相赤憐真班入山,作禮寶公,問曰:“大士生鷹巢中,是否?”師曰:“要且謾丞相不得。”又問:“大士十二面,那箇是正面?”師以手打圓相,云:“巍巍堂堂,煒煒煌煌。僧繇斂手有分,梁皇窺覷無門。”相遂有省,施[卄/毦]段玉琖。至正十三年,行院請住“天童”。

上堂:“一雨火雲盡,千峰午吹凉;幽栖無箇事,高枕臥長床。諸禪德,‘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彈指圓成八萬門,一超直入如來地。”

上堂,舉五祖云“一抽三二添四黃,牛角指天八脚垂過鼻。”乃云:“急急。”以手拍禪床,云:“趂得老鼠,打破油甕。”

○四明佛隴行可直禪師

佛涅槃,上堂:“今朝二月十五,天色半晴半雨;桃花李花競開,柳條桑條正吐。如何天下癡人,却謂如來滅度不滅度?”拍禪床,云:“曉來兀坐蘿窻下,聽得竹雞三兩聲。”

上堂:“世尊拈花,迦葉微笑。一對鐵槌,全無孔竅。謂之正法眼,藏涅槃妙心,有甚交涉?”拈拄杖云:“諸人不得妄生節目。”下座。

頌玄沙三種病話:“潦倒玄沙巧用功,病源三種示宗風;巨靈擡手無多子,分破華山千萬重。”

聽雨偈曰:“簷前滴滴甚分明,迷己眾生喚作聲;我亦年來多逐物,春宵一枕夢難成。”

靈隱玉山珍禪師法嗣

○金陵龍翔曇芳守忠禪師

南康都昌黃氏,依“雲居”玉山祝髮。游方至“佛陀里官講”,聽法華。入吳,見蒙山於“休休菴”。問:“鄉里何方?”師曰:“江西都昌蒙。”山曰:“船來,陸來?”師曰:“二途不涉。”蒙山展兩手,師瞠目視之。

往徑山,見“虎巖”伏巖,命掌綱維。又往“育王”,見“東巖”日,留典藏教。及玉山居“靈隱”,師往省。山一日室中,舉“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柏樹子。’”師聞舉豁然。

久之,開法金陵“保寧”,移“蔣山”。泰定己丑,太子梁王至金陵。是夕寺灾。明日,王詣山,問師:“興復若何?”師曰:“賴有大檀越在。”王頷之。王囑師建寺於寶珠峰,曰“崇禧”。自是,每至必留連,問辨。一日,問曰:“如何謂之衲僧門下事?”師曰:“不離殿下所問。”王有契,大悅。致和元年,王入登寶位,改元天曆;遣使函香至“蔣山”,謝寶公,兼勞師;賜金襴袈裟,《經》一藏,白銀器五伯兩,黃金五十兩,納失失幡一對。明年,遣使特授“廣慈圓悟大禪師”,住持“大崇禧寺”,兼領“蔣山”。

至順元年,召師與大龍翔訴。公乘驛入京。既至,禮部尚書王士弘引見於奎章閣,賜坐溫問,禮賜優渥。勑學士虞集撰《重興蔣山寺記》。至正二年,行院使納麟高公起師主徑山。五年正月,特旨陞住“龍翔”。雖經鬱攸,而舊觀悉復。

上堂,拈拄杖云:“拄杖子,有時象王回旋,有時獅子嚬呻。”卓拄杖,“且道是象王回旋?是獅子嚬呻?”靠拄杖云:“龍虵易辨,衲子難瞞。”

上堂:“坐深井者,不知大虗之寬廣;忘偏見者,方明至理之圓融。臨濟掌黃蘗,黃蘗掌百丈;國清才子貴,家富小兒驕。”

上堂,舉“南泉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趙州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師云:“諸禪德,解作活計底,便解破家散宅;解破家散宅底,便解做活計。若到徑山門下,總與明窻下安排,三十年後,却不得道曾見徑山來。”

上堂,舉“雲門問僧:‘甚處來?’僧云:‘江西。’門云:‘江西一隊老漢,寐語住也未?’僧無語。”師云:“者僧無語且置,雲門老漢面皮厚多少?”

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召諸弟子,誡曰:“汝等宜勇猛精進,紹隆先聖之道。庶無負國家崇重吾教之心。”言訖,翛然而逝。世壽九十四,僧臘五十六。

天目高峰妙禪師法嗣

○杭州天目山中峰明本禪師

錢唐孫氏。母娠時,夢“無門”開道者,持燈籠至其家而生師。稍長,即愛閱經教。然指誓持尸羅,困則首觸柱以自警。一日,閱《傳燈錄》,至庵提遮女問文殊:“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被生死流轉?”有疑。

往參高峰叩心要。誦《金剛經》至“荷擔如來阿耨菩提”處,恍然有省。師自謂,識量依通,非悟也。高峰為薙染於“獅子院”。尋,受具戒。因觀流泉,乃大悟。

師亦閟而不聞於人,自是說法縱橫該貫,辯愽無礙。高峰將戢化,權書真讚遺師,曰:“我相不思議,佛祖莫能視。獨許不肖兒,見得半邊鼻。”

延祐戊午,仁宗特召,不起。賜金紋伽梨,號曰“佛慈圓照廣慧禪師”。英宗御極,亦封衣香,即所居攸敬。附馬瀋王請於朝,親詣山中禮謁,構亭巖前,曰“真際”,表得法也。

翰林學士丞旨趙公孟頫,每與師書,必稱弟子。行宣政院使張閭諸達官尤加敬服,屢以徑山“靈隱”奉師,固不受。轉運使瞿霆發,以“大覺寺”請,亦不受。逾越渡淮至,浮舟以居而隱避之。所至結庵,皆名“幻住”。學徒從之者如雲。朔漢三韓,西域南詔;至於日本之僧,靡不來參。多望風信慕,尊之曰“大和尚”。繪像事焉,南詔僧普福奉師像南歸,至重慶,忽神光燭天,其土感悅,遂篤信禪宗。

師凡見學者輙問曰:“汝喚什麼作生死?”或者茫然無所答;或者謂生不知來處,死不知去處。師曰:“便饒知得去來,所知亦是生死。”又或指,“一念忽起是生,一念忽滅是死。”師曰:“離一念起滅,亦生死也。”

師之提唱辯愽機峻,實由乘願力而來,為法檀度,觀時適宜,隨機應物,多諸方便。師曰:“真造實履以先之,而不事空言。”故信之者眾也。

示眾:“雲門話墮,趙州勘婆,唯之與阿,相去幾何?焦尾錦鱗,躍開地網,摩空俊鶻,透過天羅。不動一塵知落處,二十年事不爭多。還會麼?如或不然,更為你重下注脚。記得雪竇和尚頌‘為道日損’曰:‘三分光陰二早過,靈臺一點不揩磨;貪生逐日區區去,喚不回頭爭柰何。’折東籬,補西障,回地軸,轉天關。在雪竇則不無。爭柰四句,遭人撿點。三分光陰二早過,向甚處去也?靈臺一點不揩磨,無你下手處。貪生逐日區區去,何處不稱尊?喚不回頭爭奈何,直得分踈不下。高高峰頂行,擡脚不起;深深海底坐,打衣不濕。雪竇平地上把人埋沒,撚指二百餘年,今古之下乏人點撿。‘幻住’也有一喝,還有撿點者麼?須早出來,不然則就與拈出去也。三尺黑[虫*尢]眠暗室,一雙白鼠嚙枯藤;家山咫尺無行路,有底間情逐愛憎。”

至治癸亥八月十四日,寫偈辭眾,曰:“我有一句,分付大眾。更問如何?無本可據”。置筆,安坐而逝。全身塔于寺西。壽六十一,臘三十七。天曆乙巳,文宗諡曰:“智覺禪師”。塔曰“法雲”。《語錄》及《楞嚴》《或問》等,總三十卷。元統二年,“大慶壽”住持善達密的理奏聞,賜入《大藏》,仍賜號“普應國師”。

○天目山斷崖了義禪師

湖州德清楊氏,父大宥,母張氏。師始能言,便從其母誦《法華經》,於人事懵無所知。

年十七,有禪者過門,誦高峰上堂語,忽有感。遂往見于天目山之左關,為童子。峰令提“萬法歸一”話。他日,峰為僧舉“牛過窻櫺”話。師聞,遂大疑,參究益精進。 一日,告峰云:“上極天宮,下窮水際,盡大地一瑠璃瓶。”峰曰“莫作聖解。”偶過鉢盂塘,見松上雪墜,有悟。即詣呈頌云“不分南北與西東,大地山河一片雪。”聲未絕,峰棒之,不覺隕身崖下。人意其必絕,同學救之,則已出崖半,無所苦也。謂同學曰:“我往江西見雪巖去也。”同學曰:“汝孤負老和尚痛棒矣。”力挽之還,師乃自誓曰:“我七日不證,則決去矣。”遂直堅壁,忘廢寢食,夜則攀樹露立達旦,未及所期,豁然大悟。馳至死關,呼曰:“大地山河一片雪,太陽一照並無蹤;自此不疑諸佛祖,更無南北與西東。”

明日,峰上堂云:“我布漫天大網,打鳳羅龍,不曾遇得一蝦一蟹;今日蟭螟虫撞入,三十年後向孤峰絕頂揚聲大呌。且道呌箇甚麼?”舉拂子曰:“大地山河一片雪。”

自是,與母入武康,上栢山,結茅以居。越五年,還山。峰為剃落,名“了義”。元貞乙未,峰示寂,師亦韜晦。然所至,四眾歸重,未甞受請立。僧咸稱之曰“義首座”。

泰定三年,勉循眾請,歸坐祖庭一載,即“師子正宗禪寺”。師室中垂語云:“除却語默動靜,道將一句來?”又曰:“一息不來,向何處安身立命?”

元統元年歲除日,忽謂徒眾曰:“有一件事大來大,你還委悉麼?”良久,云:“明日是年朝。”正月六日至夜分,乃曰:“老僧明日天台去也。”禪者曰:“某甲隨和尚去。”師曰:“你走馬也趕不著。” 翌早,跏趺而逝。世壽七十二,僧臘四十九。全身葬獅子巖之後“雲深庵”。

○杭州中天竺布衲祖雍禪師

明州定海人,題《李源訪圓澤圖》曰:“天竺山前相會時,源公認得澤闍梨;果然頭角能奇特,十二年前也似伊。”師甞賡永明壽禪師山居詩,其意趣不相上下。句法圓熟,間有過之者。臨終書偈,坐逝。火餘,設利頗多。

○處州白雲山福林室中以假禪師

衢州括蒼人,姓葉氏,宋咸淳生。早失恃怙,年十七入郡之岑峰出家,禮榮枯木為師。越二年,薙染受具。

首謁高峰於“天目”。峰問:“汝名什麼?”師曰:“以假。”峰曰:“汝性假否?”師曰:“性尚無真,豈有假耶?”

峰令參堂。師然指自誓云:“不明此事,不下此山。”因入室,聞舉“狗子無佛性”話,有省。呈頌曰:“趙州一箇無,春暖花齊發;直饒與麼會,眼裏重添屑。”峰云:“未在。”師云:“這回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峰便喝,師拂袖而出,峰深肯之。

服勤十載,住後法化大行,得其開發者頗眾。晚年退居一室,淵默自怡。 一日,喚弟子智光智度,謂曰:“我將行矣。”書偈已,擲筆泊然而逝。壽六十九,臘五十。全身塔福林中麓。

徑山虗谷陵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竺遠正源禪師

族出盧陵歐陽氏,從舅氏梅溪清公於里之“甘竹寺”。清之徒師濟為薙髮。一日,善相者過之,曰:“師五短人也,異時必主大方,為人天師。”

延祐初,上徑山。值佛鑒入室次,舉“德山見龍潭,因甚向吹滅紙燭處悟去?”師云:“焦塼打著連底凍。”鑒云:“打著後如何?”師云:“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漉始應知。”鑒云:“知箇甚麼?”師擬對,鑒便打,師豁然有省。遂俾執侍左右。鑒示滅,原叟繼其席,命師掌記。

泰定四年,出世上海“觀音”;遷嘉禾“興聖”。帝師頒旨,賜“佛慧慈照普應”之號。至正二年,主湖之道場;十四年,遷“靈隱”居三年。“徑山”以兵燬,丞相達失公起師主之。拂歲畚礫,經營佛殿,龍王堂未就緒而疾作。將寂,書偈別眾;復致書丞相,畢而逝。壽七十一,臘五十五。

○袁州仰山了堂圓照禪師

南昌徐氏,禮“大雲寺”臞庵越公九世孫海公出家。凡內外典籍,無不該習。至元庚辰,試經得度。

初參“翠巖”訥公,巖累策發之,然未有證入。謁佛鑒于“仰山”,鑒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云:‘無’。古人意旨作麼生?”師云:“某甲近離‘翠巖’。”鑒云:“畢竟古人意作麼生?”師云:“夜來宿山前接待。”鑒喜,以藏鑰留之。未幾,去。

遊兩浙,“天童”東巖命分座說法。及佛鑒遷“徑山”,師再參。又命分座。 出世“旌忠”。還仰山,法化大振。示寂日,策學者務勤修,即怡然而逝。龕奉七日,顏貌如生時。闍維,烟成五色,俄火光粲,若白蓮花。既燼,舍利如菽者無筭,頂骨、牙齒亦不壞。建塔梅洲藏之。

○嘉禾興聖覺隱本誠禪師

崇德人,號“道原”。師甞著《性學指要》十卷、《宛陵注》,叔志、古汴、段天祐、吉甫皆序之于前段。序有云:“是編發明心性,至為詳密。”又曰:“吾儒欲為極本窮源之學,此書不可以不觀也。”

中有《真性篇》曰:“心性本一,故曰真如。真如者,一真心源也,(一真即性,心性一源;心性皆如,如者不變也。)故曰真如性,又曰真如心。性無形,心有質;心以性為體,性以心為主。是故體則俱體,故曰‘性體’,又云‘心體’;用則俱用,心為能用,性為所用。能用者智,所用者理(謂之理智圓融)。能用非所用,則真智無以顯;所用非能用,則實體無以彰。所以心非性不立,性無心不行。故云:理智交徹,體用一源也。(言真如,則心與性不可相離○真是真實,如是如常。以實故,不變不異,無毫髮私妄;以常故,自然而然,無錻微作為。)又謂之真如法界(此言體用一源)。法界者,一真之體,萬化之本,真如凝然本之一也。真如隨緣,化之萬也。一即萬,無不從此法界流;萬即一,無不還歸此法界。理事交徹,皆一心之妙用。(理事相即,物物一法界。法界即性,妙用即心之用;心之用即是情,亦言心之全體。)然心之與性,其靜則一,其用則殊。所以或一或異者,以心之有生滅也。故云:‘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心有真妄,性體惟一。(心有真心、妄心之名,性則無私妄之目。)妄心者,心違性而動也,故謂之無明心。無明妄心,倐起倐滅;如天忽雲,如鏡忽塵。然雲昏、塵翳黯蔽其外,天鏡之體本無增損。(雲塵聚散,妄心之生滅;天鏡常如,性真不動。)盖心能隨物而轉,性則無有變遷;心則可善可惡,性則純一無雜 。(主一身萬事,皆是心性。體常靜,心隨性,是循理上來,故善;心隨情,是附氣上去,有不善。心主發用,情有善惡,性體常靜。)又謂之‘法性’。法以軌持為義,至正無私,方堪軌範;略有偏頗,則非法矣。所以,此真性體,從無始來,湛湛真如,淨無纖翳。故云:‘實際理地,不受一塵’。是所謂大覺之真體,生靈之大本也。”

○杭州中竺空海良念禪師

賀“淨慈”,起“千佛閣”,兩牌門畫五十三參,壁改路。偈曰:“千佛束之高閣了,百城煙水一毛吞;縱饒別有通天路,也落南山第二門。”

○寧州兩峰千福木巖本植禪師

中秋,上堂:“靈山指月,曹溪話月,寒山比月,馬師翫月。這一隊漢總是弄光影底,要見真月未得在。且如何是真月?”以拂子打圓相云:“會麼?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上堂:“若論此事,如隔墻看馬騎,貶得眼來,千里萬里。高亭見德山隔江招手,便乃橫趍,早遲八刻。更待揚眉瞬目,竪拂拈槌,堪作何用?靈利漢向這裏拂袖便行,西峰有棒也未到你喫在。”

上堂,:“雞鳴丑,愁見起來還漏逗,裙子褊衫箇也無,袈裟形相些些有。裩無襠,袴無口,頭上青灰三五斗,指望修行利濟人,誰知變成不唧[口*留]。趙州老人大似積世故家,富貴固是薰人,只是不合風流太過。西峰今日不是眼皮熱他,也只要後代兒孫太家知有。”   道場及菴信禪師法嗣   ○嘉興福源石屋清琪禪師   蘇州常熟溫氏,依“崇福”永惟祝髮。

一日,有僧過門,曰:“將登天目見高峰和尚。”師忻然偕行。見峰,峰授以“萬法歸一”話,令參究。三年無所入。辭,“參諸方”。峰曰:“溫有瞎驢,淮有及菴,宜參謁,不可後。”

師遂往見及庵於達陽西峰。庵問:“何處來?”師答曰:“天目。”庵曰:“天目有何指示?”師曰:“萬法歸一。”庵曰:“此是死句。什麼害熱病底教汝與麼?”師懇求啟發,庵曰:“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意旨如何?”師屢答,不契。庵曰:“這箇亦是死句。”師不覺汗下。後因入室,庵理前話徵詰;師曰:“上馬見路。”庵呵曰:“在此六年,猶作這箇見解?!”師發憤棄去。途中,忽舉首見風亭,豁然有省。即回語庵曰:“‘有佛處不得住’也是死句,‘無佛處急走過’也是死句。某甲今日會得活句了也。”庵曰:“汝作麼生?”師曰:“清明時節雨初晴,黃鸝枝上分明語。”庵頷之。

未幾,庵遷道場;命師典藏教。庵謂眾曰:“此子乃透網金鱗也。”已而,見悅堂誾於“靈隱”,延居第二座。尋,卓庵湖之霞霧山。天湖樵蘇之役,皆躬為之。有古宿遺風,禪暇喜作山居詩,叢林盛傳。廣教府請居當湖“福源”,師堅不應。或曰:“弘法為要,何乃獨善?”遂番然而起,居七年,法席大振,名聞朝廷,降香幣以旌異。皇后又錫以金襴衣。  

上堂:“四月十五日已前,夜短睡不足;四月十五日已後,日長飢有餘。正當四月十五日,‘福源寺’裏禪和子,飯亦足,睡亦足,遊戲‘圓覺伽藍’,安居平等性智。敢問諸人,因甚得到這般田地?薰風入戶自生凉,湖水到門非有意。”

臨終,書偈而逝。闍維,其徒收骨石,塔于天湖。弟子愚太古,高麗人,其王尊為國師;遣使分舍利歸國建塔。

○杭州淨慈平山處林禪師

仁和王氏子,母黃氏。師既生,比旦有僧過其家,持木刻梵僧像僅尺許,遺其父母曰:“此即汝所生兒也。”語訖,不知僧所往。父母異之,曰:“此必佛種也。”因不茹葷肉,以保護之。

年十二,俾禮邑之“廣嚴院”廣修薙髮。既具戒,告母曰:“兒欲參學四方。”母曰:“此汝分內事也。”為治衣履,使行。不數日,復還見母。母曰:“學佛當持不退心,何趑趄若是?”師因痛自警省,即往金華,謁及庵于西峰。庵一見,器之;命處侍室。

一夕侍次,庵撚紙清膏以代燭,因舉示師曰:“龍潭吹滅,汝作麼生會?”師擬答,庵遽以手掩其口,忽有省。

  未幾,庵遷湖之“道場”,師從之典藏。冬至,師秉拂,學者發百餘問,隨問隨答,如矢中的,眾皆讋服。

庵還化,師往見虛谷於“仰山”。偶因禪者乞,作《茶瓢頌》。谷見,驚喜,命居第二座。  

出世大慈“嘉禾”。當湖張某建寺,曰“福源”,請師開山。遷中天竺行院,選師居“淨慈”,學者坌集至萬,指施者亦向風而來;殿堂像設皆一新之。勘辨學者,隨機策勵;且營淨居、塔院,為終老計。

一日,師語左右曰:“吾世緣殆盡矣。”肩輿入城,與丞相別。還至淨居,索浴;浴罷,書偈已,泊然而化。乃至正辛丑五月一日也。世壽八十二,僧臘六十六。

靈雲鐵牛定禪師法嗣

○豫章般若絕學世誠禪師

吉水鎦氏,年十七,諸父迫使從商。行寓興國大冶三泉山,有異僧無相者,通宿命。見師,呼曰:“昔黃梅同參,能記識乎?”師惘然。無相勉學佛,以還舊習。師即棄貨殖,從修禪定。又教以出神。師曰:“神往形存,被人舁致水火,神返將何所寄?”知不足學,棄去。禮真顛肉身薙落。

久之,入吳,見蒙山異公、及庵信公。復歸里,見徙崖戒公。戒卒,見鐵牛于湘南。徵詰數返,始嚗然如釋所滯。鐵牛遂留分座洪之凌景,仁即靈鷲峰築庵曰“般若生”。采市鄧實齊亦捨所居,為庵師往來居之。學者坌集。西域、高麗、雲南、日本諸師,嚮風趍慕若公卿,儒士、黎庶、老稚接踵于道。家繪其像祀之,每剪爪髮或墮齒牙則爭取,持去皆獲舍利。

至順壬午十月二十三日化。壽七十三,臘四十二。全身沙瘞,三年出,視之貌如生,爪髮俱長,眉須亦皆長寸餘。飾以香泥,迎置于堂,礱密石為塔以奉之。

淨慈方山寶禪師法嗣

○天台華頂無見先覩禪師

台州仙居葉氏子,世業儒。從郡之“天寧”古田垕公薙染。既具戒,遂參方山於瑞巖,盡得其要領。  

乃翩然上華頂,尋高庵所居故址,結茅而居。久之,道化大行。咸謂:“高庵再來也。”四方學者爭集,人以為無田不可蓄,眾往往持田劵來施。師皆却之。冬夏一衲,食惟充飢,不分粗細。  

示眾曰:“風冷冷,日杲杲,薝蔔花開滿路香,池塘一夜生春草。堪悲堪笑老瞿曇,四十九年譚不到。阿呵呵。”拍禪床,下座。

山居偈云:“一樹青松一抹煙,一輪明月一泓泉;丹青若寫歸圖畫,添箇頭陀坐石邊。”又“偶挑野菜過坑西,嬾草齊腰路欲迷;春雨弄晴春日淡,杜鵑啼住竹雞啼。”

遷化,火浴,忽胸堂清水迸出如瓶之注,得舍利大如菽,光耀人目。

○嘉興天寧鏡堂古禪師

上堂,舉“僧問雲門:‘和尚,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云:‘東山水上行’。”師頌云:“東山水上行,直截為敷揚;靜裏乾坤大,閑中日月長。”

上堂:“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六根門頭空索索,十方世界空索索;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甚麼得來?”喝一喝。

上堂:“一不成,二不是,閃電未成,霹靂隨至。耳裏著得須彌山,眼裏著得大海水。”擊拂子,“萬論千經只這是。”

○湖州資福一源靈禪師

寧海人,徑山雲峰手度弟子。參方山于台州“瑞巖”,充

維那。以趙州勘臺山婆子話扣問,山云:“靈維那,你下一轉語看。”師隨口便道:“盡大地人無奈這婆子何。”山云:“我則不然,盡大地人無柰趙州何。”師當下如飢得食,如病得汗。

住後上堂,舉“世尊陞座文殊白槌”公案。師云:“世尊以是錯說,文殊以是錯傳,鳳山今日以是錯舉。會麼?字經三寫,烏焉成馬。”

時,竺原隱居六和塔,聞之歆艶,曰:“宣政院舉許多長老,惟鳳山較些子。” 

慍恕中參師。一日,飯後遣困,偶與朋友擲“選佛圖”。師聞之,令淨頭送至一偈,云:“百千諸佛及眾生,休向圖中錯較量;心印堂陽輕擲出,堂堂高坐寂光場。”怒中次日清朝問訊,師乃數云:“古人無剪爪之工,汝後生輩忍得唐喪光陰?且擲‘選佛圖’到極合殺時,擲得一箇印出,便歡喜云:‘我成佛了。’一切時一切處皆是汝成佛處,汝却不知!?”

○針工丁生

天台人,參方山於“瑞巖”,曾蒙印可。詠瑠璃偈云:“放下放下,提起提起,一點光明照破天地。”

淨慈古田垕禪師法嗣

○溫州江心東澗洵禪師

台之仙居人,出世三學。上堂:“山僧生緣仙居,如今把人杓柄又是仙居,可謂熟處難忘;況現前一眾,盡是舊時相識,各各心眼相照,且不用說佛法長短,家太有無。入院之初,但只敘寒溫而已。”喝一喝,云:“賓主歷然。”

上堂:“今朝解夏了也。放得脚頭闊,無往而不可。會

麼?紫栗一尋,青山萬朵。”

上堂:“山僧平生,不曾將一法擊綴人,亦不曾將語言賺悞人;只據平等真實處,說與諸人。今朝冬至節,魯史驗書雲,諸人也要知得分曉。”良久,“惟有黃色是豐年。”

上堂:“雙峰高聳東西塔,一日平分早晚潮;燈揭半空璇斗出,日昇東海玉龍搖。箇是我家一片天然境界,千百億生受用不盡。既是千聖不傳之妙,任是真歇,老人亦乃未曾踏著。何故?靈蹤更在猿啼處,月照須彌第一峰。”

頌大通智勝佛話曰:“直節虗心不受污,采蔽甘隱首陽居;警言不食姬周粟,千古夷齊只餓夫。”

天童東巖日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平石如砥禪師

出世保福,升定水。至天童,上堂,舉“三角和尚因僧問:‘如何是三寶?’角云:‘禾、麥、豆。’”師云:“三角與麼道,大似將常住物作自己受用,其奈傍觀者哂。忽有人問保福:‘如何是三寶?’只向他道:‘佛、法、僧。’何故?千虗不如一實。”

上堂,僧問:“三聖道:‘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時如何?”師云:“有甚巴鼻。”僧云:“興化道:‘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且如何?”師云:“却較些子。”僧云:“古今無異路,達者自同途。”師便喝,僧禮拜。師云:“不快漆桶。”

上堂:“魯祖面壁,雪峰輥毬;動絃別曲,葉落知秋。便與麼會時如何?銅沙鑼裏滿盛油。”

上堂:“雲門一曲,‘臘月二十五。’直下會得,未敢相許。何故?射虎不真,徒勞沒羽。”

上堂:“山僧夜來得一夢,甚是奇特。天明起來,擬欲舉似諸人;子細尋思,又成忘却。”便下座。

○靈巖虗中滿禪師

台之黃巖人。上堂,“千山競秀,萬壑爭流;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辨。衲僧家,語、默、動、靜不知落處,將何以報佛祖垂蔭之恩?”拈拄杖卓一下,“金剛腦後鐵三斤。”

示眾:“十方三世,一一周徧;不屬古今,豈離聞見。運水般柴,著衣喫飯;毫髮無差,種種成現。”擊拂子,“急須著眼看仙人,莫看仙人手中扇。”

慧日曇石禧禪師法嗣

○守拙上座

姓夏,蘇之嘉定人。中年捨緣入道。曇石在“淨慧”時,師往從之,究心要。石以“狗子無佛性”話授之。寅夜參究至忘寢食。尋,得祝髮披緇,自是各寺院坐期必預,預名雙江紹隆庵坐期。

一夜五更,聞鷄鳴,豁然大悟。素不識一丁,乃說偈曰:“幾年壁角坐堆堆,陰極陽生走出來;一夜五更雞報曉,天明紅日上高臺。”

終後火化,舌根不壞。

烏石傑峰愚和尚法嗣

○衢州福慧克庵和尚

施主設齋。上堂,舉“臨濟與普化赴施主齋”,濟云:“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為復神通妙用?為復法爾如然?”化踢倒飯床,濟云:“太麤生!”化云:“者裏說什麼麤細?”濟休去。

明日又同赴一家齋。濟云:“今日供養何似昨日。”化又踢倒飯狀。濟云:“得即得,只是太觕生。”化云:“瞎漢!佛法說什麼觕細。”

師云:“一人深深海底行,一人高高山頂立。我當時見化踢倒飯床,便與震威一喝,教他俱倒退三舍。眾中還有為二老出一口氣底麼?千山勢向嶽邊止,萬派聲歸海上消。”

鐵關樞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逆川順禪師

上堂,竪拄杖云:“拄杖竪,山河大地一時竪。”橫拄杖云:“拄杖橫,山河大地一時橫。”卓拄杖云:“山河大地粉碎了也。諸人向甚麼處安身立命?”靠拄杖,喝一喝,下座。

上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雲門曲?’雲門云:‘臘月二十五。’”師云:“雲門曲調,和者應稀。雅山冬病起來,疎闊尊眾,未免効顰一曲,少伸供養。病來病去皮粘骨,抖擻起來無一物;行不成步語聲低,鼻孔依然高突兀。將謂雅山曲,又是東山頌。”擊拂子,下座。

上堂:“六橋楊柳,十里荷花,常在諸人眼睛裏轉大法輪。”拈拄杖,“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渡水不穿雲,般若波羅蜜。”

薦福月澗明禪師法嗣

○饒州東山崇禪師

上堂:“趙州無,雲門普,雪峰毬,禾山皷,東山聻,黑漆拄杖七尺五。”

上堂:“泥牛吞却南山虎,萬象森羅齊起舞;木人笑兮石女歌,露柱燈籠齊唱和。是何曲調?萬年歡。”

上堂:“春風習習,春日遲遲。是處桃花破萼,發明向上真機。堪悲堪笑靈雲老,打失眼睛鼻孔,剛道不疑 。”

大鑒下第二十四世

天童了堂一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敬中普莊禪師

自號“呆庵”,台州仙居袁氏。初住撫州“北禪”,選“雲居”。洪武甲戌,奉 旨居“徑山”。

師一日問新到云:“我這裏虎狼塞路,荊棘參天。上人到來,有何忙事?”僧云:“特來禮拜和尚。”師云:“入門一句則不問,且道你脚下草鞋甚處得來?”僧擬議,師便喝。

又問一僧云:“昨日離何處?”僧云:“廬山。”師云:“不勞再勘。”

上堂:“或喜或嗔,或動或靜,總是一相三昧,切忌妄生分別。”驀拈拄杖卓一下,云:“雲自帝鄉去,水從江漢流。”

法華會,上堂:“久默斯要,不務速說;今當說之,各宜善聽。”良久,云:“我不敢輕於汝等,皆當作佛。”

因雪,上堂:“大地雪漫漫,山深分外寒;斷肱人不到,面壁也無端。大眾,且道是祖師無端,山僧無端?”拈拄杖擲下,云:“無端,無端。”

上堂:“鳥窠吹布毛,通侍者便解悟去。如虫禦木,偶爾成文。雲門颺下柴片,一大藏教只這是。為虵畫足,取笑傍觀。徑山與麼批判。譬如獅子王哮吼,獅子兒聞之,悉增勇猛。若是野干之流,自壞狂怖,又爭恠得。”喝一喝,下座。

瑞巖恕中慍禪師法嗣

○應天府靈谷圓極居頂禪師

別號“圓庵”,生台之黃巖陳氏,父頤道,母葉氏。師產時,得吉夢;因願捨之出家。年十五能詩文,入鄉之“淨安寺”為沙彌,依迪元瑀公講授《楞嚴》、《圓覺》。會空室主瑞巖,遂從得度。繼為侍者,盡得心要。

空室退寓慈溪“永樂”,師隨侍之。因得從庸庵宋先生,妙盡作文之法。已而金華宋潛溪、天台朱雲巢見師著作,皆共稱賞。 蜀王殿下,亦甞賜詩歎美,有“僧中班馬是何人”之句。

洪武十六年,出世鄞之翠山;延空室,奉養至於送終。塔葬克盡其禮,江湖稱孝焉。  

二十五年, 蜀王召師主成都“大慈”,力辭弗就。適金華雙林虗席,僧錄司檄請補處。

二十八年, 太祖高皇帝召至京師。明年正月, 勑補僧錄司左講經,繼住“靈谷”。 寵錫便蕃,又升左闡教師。

有《送遠侍者》偈云:“香林曾把紙衣書,潦倒圓庵一字無;有口惟能吞飯顆,遠來參侍恐相孤。”又,《送勇藏主還徑山》偈云:“一大藏教破故紙,達磨西來無直指;道人更欲問何如,井底蓬塵山上鯉。”

永樂二年二月初二日入寂。闍維,異香襲人。門人收骨石葬翠山空寄塔右。

靈巖南堂欲禪師法嗣

○鎮江金山穆庵文康禪師

慈溪人。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云:“頭上著枷,脚下著杻。”僧云:“見後如何?”師云:“要坐即坐,要行即行。”

師室中垂語云:“威音王已前與你日用現行相去多少?”又云:“打破髑髏,向什麼處見釋迦老子?”又云:“來時因甚無口。”

上堂:“身心清淨,諸境清淨;諸境清淨,身心清淨。僧問雲門:‘如何是雲門一曲?’門云:‘臘月二十五。’摩訶般若波羅蜜,甚深般若波羅蜜。”卓拄杖,下座。

上堂,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師云:“狗子無佛性,頭正尾亦正;跳出向上關,急急如律令。”

○蘇州靈巖天彰文煥禪師

別號“本光”,溫之林民。依南堂於“靈巖”頗久,智證日深,甞分座說法;精究《楞嚴》要旨,極愛環師所注,尋常不釋手。師貌與蘇城東禪酒仙賢禪師相類,或謂酒仙再來也。師因禮其像,有偈云:“人言我貌似仙翁,況與仙翁姓又同;是汝是吾俱莫論,笊籬撈取西北風。”又甞燒線香,有偈云:“雜華香散一絲烟,寶網雲臺悉現前;但把寸心灰得盡,熏聞不在鼻頭邊。”

徑山南楚悅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見心來復禪師

豫章人,別號“蒲庵”。上堂:“馬頷驢腮,一真妙相;鴉鳴鵲噪,一佛妙聲。”竪拂子云:“且道這箇是甚麼相?”擊拂子云:“且道這箇是甚麼聲?汝諸人若以有相有聲,即是常見;若以無相無聲,即是斷見。直饒有無俱遣,猶在半途。更須透出向上一關始得。且道向上一關作麼生透?”良久,“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潮風月有誰爭。”

上堂:“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竪拂子,“且道這箇因甚在山僧手裏?”以拂子擊禪床一下,“百雜碎了也。向這裏莫有轉得身,吐得氣底麼?夜短路長休把火,大家吹滅暗中行。”

上堂:“古人道,一口吞三世諸佛,一氣轉一大藏教。點撿將來,大似無事生事。槎峰則不然,有口且嚥唾,有氣且養神。那得間肚腸,吞三世諸佛;那有閑工夫,轉一大藏教。只圖省事過時,免見動勞心力。何故?了了了時無可了,玄玄玄處亦須呵。”

天童正宗匡禪師法嗣

○湖州道場竺芳慕聯禪師

別號“朽庵”,四明定海人,父錢。幼依大白山“彿龍寺”行宣為沙彌。逾年往“五臺寺”受具。

游浙西,首謁“靈隱”竹泉和尚。泉問云:“汝何處人?”師云:“明州。”泉云:“我聞明州有三佛,是否?”師答云:“一尚不見,何況有三。”泉云:“汝不是明州人。”師顧旁僧云:“這老漢又醉也。”泉云:“且坐喫茶。”

繼往“蔣山”見正宗。一日,宗問:“汝本師有聽雨頌,還記得麼?”師云:“記得。”宗云:“試舉看。”師舉云:“簷前滴滴甚分明,迷己眾生認作聲。”宗以手約住,云:“既不喚作聲,喚作什麼?”師云:“終不喚作碗脫丘。”宗云:“見面不如聞名。”師云:“圓悟關踏倒了也。和尚還知麼?”宗便作掌勢,師退步云:“和尚已後錯打人去也。”

久之,行宣政院命出世“石門”,遷寶陀“普慈”。洪武十年, 朝命陞道場建佛殿,眾屋俱倍勝舊規。十一年,奉 旨校讎新註三經。十五年, 朝廷新開僧道衙門;眾推師為僧綱司都綱。管內僧徒無不聽命為善,吳興清規為之魯變。

上堂:“一大藏教,不是黃面老子說底;直指人心,不是達磨大師傳底。”拈拄杖,“牛角長三寸,兔角長八尺。牧羊海畔女貞花,拒馬河邊望夫石。”

上堂:“古德道,釋迦不出世,達磨不西來;佛法徧天下,譚玄口不開。古德恁麼道,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龍峰則不然,釋迦不出世,達磨不西來;落花二五片,點破階前苔。”

上堂,舉“保寧勇和尚示眾云:‘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則頭角生。大眾,頭角生也。是牛是馬?’”師云:“大小保寧牛馬也不識。既是頭角生也,有甚難辨?雖然,汝諸人也不得草草勿勿。”

七十年六月一日示微疾,十二日早發諸山書訖,移頃而逝。

龍翔曇芳忠禪師法嗣

○崑山薦嚴蘭江清濋禪師

天台人,姓鎦。初從“集福”遠公習天台教。去,依岳林“水南”湘公。久之,走謁金陵保寧。仲方倫公以太隨話詰之,半載間猶不契。一旦,行護龍河上,脫然有省。遂自慶曰:“大隨鼻孔令入我手矣。”仲方曰:“此固善矣,未可以自足也。”

師既辭去眼膺,此言剎那不敢忘。偶過湖州菁山市中,俯仰之間,頓忘移步,始知無佛可成,無眾生可度。呵呵大笑。

既而見廣慈於“蔣山”,俾居侍司,復掌藏鑰。尋,游吳興。靈巖欲公分座說法。出世常之“翠微”,遷湖之“顯慈”。天界淨覺延居第一座。復俾居崑山薦嚴。

僧問:“世尊拈華,迦葉微笑。意旨如何?”師云:“世尊手裏一花紅,迦葉面門雙眼碧。”僧云:“鼻祖面壁,神光斷臂。又且如何?”師云:“當年用毒流支有,今日安心慧可無。”僧云:“只如分皮分髓又作麼生?”師云:“機先領旨猶成滯,言下知歸亦是迷。”僧擬議,師遂喝。

上堂:“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石女肝腸錦繡纏,波斯鼻孔黃金突。突出虗空,驀拶相逢。”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畢,作野狐呌,云:“號狐。”下座。

上堂:“感之所召,越山河而非遙;緣之所乖,附耳目而有間。當求於己,莫讓於人;用黑豆法吞栗棘蓬。”

上堂:“清淨行者,不入涅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獄。十二闌干倚遍時,海門一點遠山綠。”

師偶成偈曰:“略無世事可思量,只恨人間夜不長;一覺起來天大亮,西風滿院桂花香。”

化渡船偈曰:“岸南岸北聲相接,活路不通千里賖;全藉箇中人著力,船頭撥轉便歸家。”

不求人偈曰:“尋常柄杷在吾手,二六時中受用多;癢處驀然抓得著,通身無奈喜懽何。”  

終于松江,“松隱”唯庵禪師為竭力其後事。

天目中峰本禪師法嗣

○婺州伏龍山聖壽千巖元長禪師

號“無明”,越之蕭山人,姓董氏;隨諸父曰“曇芳”者,學佛於富陽法門院。諸書經目輙成誦。十九薙染。

走武林習律於“靈芝寺”。律師問曰:“八法往來片無乖角,何謂也?”師曰:“何不問第九法乎?”律師曰:“問律而答以禪,真大乘器也。”

會丞相府飯僧,師隨眾入。中峰亦在座,遙見師,即呼謂:“汝日用如何?”師曰:“唯念佛耳。”峰曰:“佛今何在?”師擬議,峰叱之。師遂作禮,求指示。峰以“狗子無佛性”話授之。

繼往,習禪於靈隱山中。雪庭傳公召師,掌內記。俄,歸法門將十載。一旦,忽喟然嘆曰:“生平氣志充塞乾坤,乃今作甕裏醯雞耶。”復造靈隱,脇不沾席者三載。因聞雞聲有省。亟見中峰,峰復叱之,師憤然來歸。夜將寂,忽鼠飜猫食器墮地有聲,恍然開悟,覺身躍起數丈。且復往質於峰,峰曰:“趙州何故云‘無’?”師曰:“老鼠食猫飰。”峰曰:“未在”。師曰:“椀子撲落地,打破常住塼。”峰乃微笑,祝曰:“善自護持。”既而師隱居“天龍東菴”。

有一虵日來座下,師為說歸戒,蛇即矯首低昂作拜勢而去。自是聲光日顯。行省丞相脫歡公遣使,逼師出世;諸山亦爭相歡請,師皆謝絕。乃踰江之伏龍山,卓錫巖際,警曰:“山若有泉,吾將止焉。”俄,山泉溢出,作白乳色。遂依大樹而止。邑大姓樓君如浚等為構屋以居。尋,因舊寺基,號曰“聖壽”。緇白嚮慕輻湊,鎮南王親書寺額以賜,并僧伽梨及普應弘辯妙智之號。資政院又為咨于東朝,命臣製“佛慧圓明廣照無邊普利大禪師”之號,并金襴衣以賜。

僧問:“釋迦彌勒猶是他奴,未審他是阿誰?”師云:“糞掃堆頭生苕菷。”僧云:“學人不會?”師云:“問取淨頭。”僧問云:“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師云“點。”

宋公景濂甞訪師,師問曰:“聞汝閱盡大藏教,有諸?”濂曰:“然。”師云:“汝用耳閱乎,抑眼觀也?”濂曰:“亦眼觀耳。”師云:“眼之能觀者,汝謂誰耶?”濂揚眉向之,於是相視一笑。

示眾云:“轉山河國土歸自己則易,轉自己歸山河國土則難。拈了也。父母未生前,道將一句來?”

上堂,指香爐云:“大眾,香爐與諸人說法了也。”便下座。

上堂:“秋風凉,秋夜長,未歸客思故鄉。大眾,如何是你故鄉?”喝!幸然家裏在,不用苦思量。

至正丁酉六月十四日,書偈曰:“半生饒舌,今日敗闕;一句轟天,正法眼滅。”投筆而逝,全身瘞青松菴 。

○蘇州獅子林天如維則禪師

廬陵人。師在“幻住”室中,偶一新到問:“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已明,亦如喪考妣。”問聲未絕,幻便打。師於侍傍,疑情頓發。既而屢呈己解,皆不契。一日,忽自笑曰:“今日瞞我不可得了也。”幻勘之,曰:“明與未明即不問,且喚什麼作大事?”師隨口應曰:“露柱吞却獅子巖,燈籠笑破半邊口。”幻肯之,且囑曰:“汝須向孤絕處一坐坐斷,三十年後不相負也。”尋,命師居板首,師力辭;幻遽下床一拜,師急閃身曰:“和尚這一拜却拜在虗空裏。”幻曰:“你且不在虗空外。”遂鳴鐘送師歸寮。自是幻每曰:“堂中有首座,老幻可偷閑矣。”幻既寂,師於蘇城中結庵,名曰“師子林”。

示眾云:“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佛殿裏底?如何是佛乾屎橛?三文大光錢,買得箇油糍,喫向肚皮裏,當下便不飢。”

示眾:“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阿呵呵。箇是眾寮之物,誰敢私而有之!?雖然如是,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師甞集《楞嚴經》諸家註釋要語,合為一書,名曰《會解》,板行于世。

淨慈平山林禪師法嗣

○應天府天界止菴德祥禪師

杭州人,出世郡之“龍華”,遷蘇之“天平”,移杭之“報國”,升淨慈“徑山”,至“天界”。

徑山新方文成。上堂:“闊一丈,斬新日月;深十尺,別是乾坤。東來西來底,南來北來底,總在這裏相見。且道不來不去底,向甚麼處相見?”拈拄杖卓一下,“鶴飛千尺雪,龍臥一潭氷。”

大鑒下第二十五世

聖壽千巖長禪師法嗣

○蘇州鄧尉山聖恩萬峰和尚

諱“時蔚”,溫州樂清金氏,母鄭。夢儒釋二人入其寢室,逮旦產二子。次即師也。有光燭室,眾恠,欲棄去;姑育之,在襁褓見僧輙微笑合掌。年十一,得度於越“永慶”,禮昇講主為師。昇授《法華》,誦至“諸法從本來”,忽有省。遂遊方。

既受具,即參止巖於虎跑。巖示“南泉三不是”話,俾參究。尋,往達蓬山“佛迹寺”故基,卓庵而居,晝夜究竟所參話,殆忘寢食。久之,往華頂禮無見。不契。聞千巖道化,亟往見。

一日,入室次,巖問:“汝莫要受戒麼?”師即掩耳而出。明日普請斫松次,師拈一圓石作獻珠狀,云:“請和尚酬價。”巖云:“不直半分錢。”師云:“瞎!”巖云:“我也瞎,你也瞎。”師云:“瞎瞎。”巖休去。

佛降誕日,巖上堂云:“今日有種種好事。一者世尊降誕,二者天道晴明,三者有大施主設齋。諸人若向此識得老僧舌頭落處,日消萬兩黃金。”師從西過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中天,天中天,釋迦彌勒誰後先?”巖喝云:“這溫州子也胡做。”已而請居後板。

自是,蔚首座之名播于四方。未幾,復還“佛跡”。後巖寄以偈,仍囑云:“汝緣在浙西,當往彼化導。”師至姑蘇,緇白蟻慕。建四道場,從受歸戒者不可以數計;聞名覩影靡不以手加額。繪其像奉祀者甚眾。豈非與蘇人宿有因緣?!

將終,沐浴更衣,索筆書偈而逝。全身塔于聖恩之右涅盤山。壽七十九,臘五十九。

○松江松隱唯庵德然禪師

郡之張氏。參千巖,聞其提唱,有悟。繼而踵其席。示眾:“德山棒,臨濟喝,拈放一邊;諸人脚跟下,道將一句來?”以拄杖畫一畫,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上堂:“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永嘉大師滿口道了也。大眾還知落處麼?”卓拄杖,“劫石有銷日,黃金無壞時。”

暮年養間於松隱,人因稱為松隱和尚。遐方異域宰官士庶緇流,如水赴壑。宋翰林景濂題其《語錄》。有曰:“語言峭拔,銅關鐵壁,利劒長矛。豈惟不可湊泊,亦無縫罅之可乘,吁可畏哉。”翰林之言可不信夫。

增集續傳燈錄卷第六

五燈會元補遺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前住持比丘吳郡文琇集

大鑒下第十七世

華藏明極祚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東谷光禪師

常之無錫人。與侍讀尤焴(余六切,盛也。)厚善。初住嘉禾“本覺”,遷蘇之“靈巖”、常州“華藏”,而中吳“萬壽”居之最久。眾盈七百,法道為之一振。勑授明之“育王”,特旨移“靈隱”。

僧問:“借功明位時如何?”師云:“未問已前。”僧云:“借位明功時如何?”師云:“遍地日頭黑似漆。”僧云:“即今為復是借功明位?借位明功?”師云:“大似不曾齋。”僧云:“學人到這裏,進之無路,退之無門。”師云:“你是一枚草賊。”僧云:“今日親遭捉敗。”師云:“三十棒付在別時。”

上堂:“性覺妙明,本覺明妙。霜林玉鳳生雛,月戶金雞唱曉。從來只箇,家風端的,與誰同到?到不到?仰面不揚眉,低頭拍手笑。”

上堂:“萬籟吼松風,千林飛敗葉。缺齒老躁胡,一去無消息。”拈拄杖竪起,云:“即今來也。還見麼?”復安舊處,云:“諸人既是不領,又入少林去也。”

歲夜小參,“否極泰來,梅萼香傳春谷暖;力窮位轉,松風聲度夜堂寒。時節分明,去來有準。可謂當涂息耗叶路通宗。正恁麼時如何?金鋤不動土,靈苗在處生。”

寶祐元年臘月初五日示寂。書偈辭眾云:“東谷片雲收,月圓當古渡;寒驚白鳥飛,夜宿無影樹。”

雪竇足庵鑒禪師法嗣

○四明天童長翁如淨禪師

上堂,舉“達磨見梁武帝”因緣,頌曰:“金烏飛上玉欄干,黑漆崑崙對面看。畢竟這些傳不得,落花流水太無端。”

黃龍牧庵忠禪師法嗣

○袁州慈化普菴印肅禪師

亘春縣余氏子。六歲,夢一僧點其心,曰:“汝他日當自省。”既覺,以意白母。視之當心一點紅瑩,大似世之櫻珠。父母因此許從“壽隆院”賢和尚出家。

年二十七落髮。師容貌魁奇,智性巧慧。賢器之,勉令誦經。師曰:“甞聞諸佛原旨,必貴了悟于心;數墨脩行,無益於事。”

遠遊湖湘,謁大溈牧庵。因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忠竪起拂子,師遂有省。後歸受業,有鄰寺慈化者,眾請住持。寺無常住,師布衾楮衣,粥食禪定;偶閱《華嚴論》,乃大悟,徧體汙流。喜曰:“我今親到華嚴境界。”說偈曰:“揑不成團撥不開,何須南岳又天台;六根門首無人會,惹得胡僧特地來。”

平居有偈曰:“靈妙如如,不異大虗;造化萬物,不礙方隅。”慕道向風者日眾。師隨宜而為說法。有病患, 草為藥,與之即愈。或有疫毒,人迹不相往來者。書頌與之,咸得十全。或問師:“修何行得此?”師乃當空畫一畫,云:“會麼?”其人云:“不會。”師云:“止止,不須說。”

一日,忽告眾曰:“諸佛不出世,亦無有涅槃。入吾室者,必能玄契。善自護持,無令退失。”索浴更衣,跏趺而寂。乾道五年七月二十一日也。壽五十五,臘二十八。

華藏民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石橋可宣禪師

蜀嘉定許氏子,別峰印公、橘洲曇公之師弟。曇又其同氣。時人謂師:“禪與印詩,與曇相頡頑。”嘉定丁亥,獲知亟相魯國,俾居“徑山”。

上堂:“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篥;可憐明眼人,對面不相識;俱胝竪起指頭,魯祖見人面壁。會麼?”

今朝臘月一,師念四方雲衲重趼而來,窮其日力,食息無所,於雙溪之上築室,濟其所不及。寧宗錫“化城”二大字以寵之。因創重閣以揭于上,又賜師“佛日”之號。眉山楊汝明撰《化城寺記》頗詳。及師終,塔于寺之後。

徑山大慧杲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大禪了明禪師

秀州陸氏,形頎腹大,道貌豐碩。紹興辛酉,隨妙喜謫衡陽。州縣防送甚嚴,師為荷枷間關,辛苦未甞少怠。既至貶所,衲子追隨問道者,率不下二三百人。喜以齋粥不給,且慮禍屢,勉令去。師輙不然,每自肩栲栳行乞,至晚即數十人為之荷米麵、薪蔬食用成列而歸。食指雖多,無不具足。如是十七年如一日。喜法嗣之盛,在貶所接者居其半。師之力也。

  癸亥,辭,往浙西持鉢,期明年上元回。喜以偈送之曰:“藞苴明大禪,孟浪絕方比;識得玄中玄,作得主中主。赤脚走長街,一日數百里;色力既勇猛,殊不畏寒暑。如是二三年,日日只如此;人皆謂渠狂,渠只笑而已。秋陽方熾然,忽來辭妙喜;持銖入閙市,普化乃知己。肩橫楖栗杖,其興不可止;臨行贈汝言,汝今須記取。甲子上元前,却要到這裏。”仍求得妙喜像,讚曰:“直饒畫得十分,猶是真常流注;普化倒飜筯斗,爬著了明痒處。有箇末後句,當機難禁制,咄且不要絮。”

師志氣豪邁,機鋒敏捷,應酬施設,必以法喜為樂;故得“叢林大禪”之譽。久之,出世舒州“投子”。適投子諸莊牛遭疫,死斃幾盡,師化二百牛以實之。連歲大稔倍常。遷住“長蘆”,衲子輻湊,叢林改觀。

隆興元年,奉詔住“徑山”。道經廣德軍“開法院”,僧首宗儼求頌,發揮其修造。師援筆書曰:“這箇儼僧首,靈機常在手;[祝/土]著磕著處,塞却娘生口。言外領略得,三三不成九。僧首如是傳,大作獅子吼;諸佛亦如是,喝下須彌走。做起參天大梵剎,千年萬歲摩星斗。”

頌趙州勘婆話云:“干戈中有太平基,不用干戈始得之;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

先是,揚和王夢一僧,長大奇倚緩行言,欲化蘇州一莊。

覺而異之。翌旦,師忽杖屨徒步而至。王見與夢中無異,遽呼眷屬出,炷香作禮。茶罷。師首言:“大王莊田至多,可施蘇州一莊,以為徑山供佛齋僧,無窮之利。”王未有可否。師飯罷便出,更無他語。時內外鬨然,傳言王以蘇州莊施徑山,遂達孝宗聖聽。會,王入朝;上言:“聞卿以蘇州一莊施徑山,朕當為蠲免稅賦。”王謝恩歸。次日以書抵徑山,而師以二日前已遷化矣。自是寤寐間見師在前,語曰:“六度之中,施度為先;善始善終,斯為美矣。”王即以莊隷徑山。此莊歲入二萬斛。

師於緇素有大因緣,所至施供雲委。江浙、湖湘號之為布袋和尚再世。

○杭州徑山無等有才禪師

富陽楊氏,幼喪父,依僧可評出家。評善醫,欲授其業。師曰:“出家為求出世間法,豈可流於方術以自鬻耶?!”於是一意禪學,不惑他岐矣。

時,道場慧東、禪杲為叢林師範。師由浙入閩,於二師處,服勤頗久;雖有發明,而非究竟;棄去,之江西百丈。解后宗鑒侍者,師之畏友也。因夜話論諸方優劣,鑒曰:“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子誓了大事,不見妙喜,將安之乎?”時,喜謫衡陽,居“花藥寺”山堂。往從之。一日,因入室。喜問庵內人:“為什麼不見庵外事?”師曰:“鲇魚上竹竿。”喜以竹篦迅擊一下,師平生疑情渙然氷釋。

喜每呼師為杭州子。堂窄眾多,師乃結廬林中以居。喜往見,一榻蕭然。因索筆大書“無庵”二字於壁。師取以為號。喜徙梅陽,師回浙右。久之,出世儀真北山,遷“資福”。紹興辛巳,繼應庵居中吳“萬壽”。

乾道元年秋,“徑山”明大禪謝世;參政錢公雅聞師名,遂取旨以師住持。明年春,太上皇高宗車駕幸山,命師陞座說法;大悅,賜度牒金帛。師尋建“御寢”、“龍游”二閣。帝聞,大書“龍游閣”三字賜之。四年夏,孝宗召師赴闕,入對選德殿。師首奏:“先師宗杲,蒙陛下寵遇,施及臣僧。”上曰:“素聞汝師名,恨不及見也。”師劇談其道,上嘉歎不已。

五年六月,感疾;二十六日呼眾告別,書偈而逝。壽五十四,臘三十九。其徒葬師於南塔之後。上聞,嗟啅久之,賜諡“無等禪師”。塔曰“寂光”。

○杭州徑山雲庵祖慶禪師

上堂,舉“楊岐和尚因僧問:‘如何是佛?’楊岐云:‘三脚驢子弄蹄行。’僧云:‘莫只這便是麼?’岐云:‘湖南長老’。”師頌云:“楊岐一頭驢,眼光如電爍;踏殺天下人,說甚三隻脚。”

○袁州仰山圓禪師

盰江人,稟戒後,為道勇決。聞妙喜居”梅陽“,往依之;服勤炊爨,精苦自勵。妙喜見其器識精敏,異之。因小參,聞舉修山主“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忽然有契。

後主衢之“祥符”,遷袁之“仰山”。視事閱七日,講“雲門告香之禮”。首座領眾羅拜,咨以“生死事大,無常迅速。”伏望慈悲開示因緣。師徐曰:“若欲究明生死,直須於行住坐臥處,覷看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畢竟生死作何面目。”良久,不起于座,泊然蟬蛻。

○感山雲臥曉瑩禪師

生緣洪州,學愽而贍,善為文章。久親妙喜,所得叵量。因聞同參遯菴分座“徑山”,以祇夜寄之曰:“徑山突兀上雲烟,高遯山顛絕世緣;握以竹篦分半座,却將毒氣噴人天。”師有《雲臥紀》、《譚蘿湖野錄》二書行世。

○桐江大悲間禪師

閒居福州閩縣“般若精舍”。紹興甲寅,時年八十有四,大慧居“洋嶼”,與“般若”一水之隔。師雖老而尤篤參究。日來隨眾入室。大慧因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師曰:“扶不起。”慧曰:“扶不起底是什麼人?速道,速道。”師擬對,大慧以竹篦便打,師忽契悟。大慧說偈印之,曰:“一棒打破生死窟,當時凡聖絕行蹤;反笑趙州心不歇,老來猶自走西東。”

○湘西鹿苑無言信禪師

早,以詩名於叢林。徐公師川、洪公玉父第其詩“韻致高古”,出“瘦權癩可”一頭地。及參大慧於泉南小溪,俱康、南二道者事蔬供眾。因钁地次,南曰:“钁頭邊道將一句來。”康以土塊擲中柄上,師忽有省。

甞有詩曰:“新庵小溪上,英俊頗浩浩。從渠作佛祖,任渠會禪道。荷鋤向東園,事蔬誓畢老。乘月始抱甕,破午正殺草。芥藍被虫食,秋茄亦旱槁。齋盂從此去,但願蔓菁好。”

士大夫遊小溪,好言詩者,大慧必曰:“此間有箇園頭,能詩。”隨侍之“徑山”,過衡陽,放浪於衡嶽,栖遲道吾最久。削木以蔽風雨,於院之西偏牓以版菴,禪燕自牧。于湖居士張公師潭聞其高風,力致之,出世“鹿苑”。贈之以詩曰:“詩卷隨身四十年,忹中參得竹篦禪;而今投老湘西去,臥看湘江水拍天。句中有眼悟方知,悟處還應痛著錐;一箇身心無兩用,鳥窠拈起布毛吹。”師和一首曰:“竹篦子話選當年,直下無私不是禪;院遇狀元真眼目,敢拈沉水向人天。”

○泉州舟峰庵主

諱“慶老”,字“龜年”。泉州北山之頂有橫石如舟,世人以舟峰名。師既結茅山麓,遂號“舟峰庵主”。蚤,以道德文章為泉南緇素歆艶。李參政漢老甞訪之,不值。有詩略曰:“慧遠過溪應送陸,玉川入寺不逢羲。”

于時,大慧庵小溪之上,百衲所栖,師亦預焉。因謂慧曰:“和尚竹篦話,如民家被科胥;產業已籍沒,猶要其納?”慧曰:“你只道得一半在。若無得納,何不投河自縊,放身捨命去也?”師自是於道,日臻其奧。慧遷“徑山”,遂與俱行,為掌記室。詞章華贍,殊增叢林光潤。

甞自題其像曰:“撿點眉毛大逼真,伏犀插腦見精神;霜髭漸茁何妨老,褸褐長披却耐貧。一壑平生專畏影,十方從此倦分身;君看逐塊紛無數,孰與青原獨角麟。”

紹興癸亥孟秋,委順。

○懷玉山宣首座

初於筠陽“黃蘗”,聞祥和尚小參,舉“一葉飄空大地秋,法身須透鬧啾啾”,忽有省。

尋,造“徑山”。或有謂大慧曰:“明州宣來探宗旨。”大慧曰:“我禪如蚌蛤,開則五臟皆露,何用探焉。”師聞而駭異,洎隨侍。過衡陽,服勤,久之有省。

甞頌竹篦話曰:“背觸大乖張,癡禪眼似羊;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粮。”雪峰慧日聞公受懷玉,命師與偕行,相與建保社。汪聖錫半刺宜春時,以疏幣致師住南源。師曰:“我長作粥飯僧,誓不願出人間世矣。”王舍人泮登山謁之,贈以詩曰:“納帔騰騰粥飯師,無人曾見下山時;相逢只道無能解,肯作紅樓應制詩。”

○南閩修仰書記

紹興間,掌記室於泐潭。參大慧於衡陽,言下契旨。未幾,隨侍遷梅陽。郡守謝朝議語僚屬曰:“朝廷編置,所謂長老者,但一僧耳。兵馬司東偏隙地,從其居止。”既而,僧行日至,幾數百指。施鍬钁而平基址,運竹木而縛屋廬;聽其指呼,無敢怠者。

守雖聞其服勤如此,亦未知果何人也。於是延見一二,觀其能為。師適承命,乃與從容彌日,語論英發,搉古啇今,逢原左右。守復徵:“等伍更有蘊異能者否?”師遂告以負大經論者有之,愽極書史者有之,詩文高妙者有之,翰墨飄逸者有之。其所以未能明徹者,則佛祖大事因緣而已。是以不憚艱險,隨侍而來;得依仁政,幸莫大焉。守且駭異,知其徒皆為法忘軀之士。自是於大慧日益加敬,遣其子純粹求入道捷徑。大慧示以《法語》八篇。

師學富才優,入道穩實故。罹瘴毒,卒於潮陽“光孝寺”。

○關西尼真如

早選入宮,以才能為內夫人,隷喬貴妃閤。喬氏崇佛,容其剪[髟/采],參道四方。

入閩,與大慧小溪法會。一日,作偈曰:“平地偶然著顛,起來都無可說;若人更問如何?笑指清風明月。”慧為小參說偈曰:“今日如師姑,昔時王師父;身居羅綺叢,只著麤麻布。開口便高談,嫌佛不肯做;趒出是非坑,截斷生死路。入虎穴魔宮,心中無怕怖。杜撰八陽經,自有三千部。愛吟落韻詩,偏不勒字數。行脚走天下,參禪無所悟。近日到雲門,一時都敗露。錯認碓觜頭,喚作冬瓜瓠。如是作師姑,勸君少喫醋。更有一處乖,且道那一處?嘉州大像喫炙麩,陝府鐵牛撑破肚。”師之所得,於此槩可見矣。

○祖麟道者

甞為太學上舍生,名“楊麟”。紹興丁丑夏,詣“育王”。冠帶,拜大慧於“無異堂”,垂泣云:“願從和尚出家。”語子竟,擲下巾帽;袖中出剪刀,自落其髮。慧亟呼。左右問其故,乃以實對。因攝受之。

慧次日陞堂,示眾云:“已著槽廠,將錯就錯。騎却聖僧,不妨快樂。龍象蹴踏,非驢所作。堪笑諸方,妄生穿鑿。休穿鑿,祥麟只有一隻角。”麟便膜拜,曰:“謝師安名。”即名“祖麟”。慧復以六祖示明上座,“不思善惡”,乃至“密意在汝邊”之語,使其於日用提撕。

自是,除慧有問則答,其士太夫、衲子並不與交一詞。

慧遷“徑山”,麟亦隨侍於道。既有徹證,忽爾違和。慧遣了德侍者往問之。麟以片紙書偈曰:“衣冠不御髮齊眉,一室翛然自不知;薄相等間聊示疾,起他菩薩幾多疑。”尋,市香三瓣隨爇而誓曰:“後世身為男子,遇明眼宗師,童真入道。”既爇罷,泊然而化。麟家世建陽,乃文公裔。

○無際道人

乃張侍郎淵道之女。初居家日,有相者過之,曰:“此寶座說法之人也。”後果為尼,名“慧照”,繼其落髮師資壽“無著”之席。

甞以《漁家傲》讚圓悟禪師曰:“七坐道場三奉詔,空花水月何時了?小玉聲中曾悟道,真堪笑,從來謾得兒孫好。辯湧海潮聲浩浩,明如皓月當空照。飛錫西歸雲杳渺,巴猿嘯,大家唱起還鄉調。”  

坐逝後及剃髮,舍利無數。時當伏暑,留數日,容貌儼然。

○超宗道人

乃劉侍郎季高猶子之母,與無際道人於大慧之門,俱受記莂者。無際甞詣“徑山”掃塔,有頌曰:“衣濕靈山淚,爐焚少室香;雲山空滿目,不見法中王。”時,宗不至。無際遣人督之,宗以偈答曰:“塔本無塵,何用去掃,掃即塵生,所以不到。”

靈隱瞎堂遠禪師法嗣

○湖隱濟顛晝記

頌達磨見梁武帝話曰:“不契梁皇暗渡江,一身無地避慚惶;九年面壁成何事,賺却平人入鑊湯。”

頌五祖生緣曰:“元是黃梅舊日僧,事師年老氣彌增;飜身颺下栽松钁,轉步來分照世燈。皮袋假於溪畔女,衣盂付與嶺南能;佳聲籍籍能長久,雨過淮山碧層層。”

慈照純禪師法嗣

○鄭州洞林寶禪師

僧問:“人天交接,凡聖齊臻;師資相見,合談何事?”師云:“飲光微笑處,摩竭今行時。”僧云:“檀生檀枝,時人知有。青出於藍,請師速道。”師云:“鴉不亂啼,鵲不亂噪。”僧云:“恁麼則宗分臨濟,燈傳慈照也。”師云:“自到孤峰頂,羣山勢自高。”僧云:“可謂羣芳雖有異,春力本無私。”師云:“適來話頭道什麼?”僧云:“斬新日月,特地風光。”師云:“更嫌何處不分明?”

上堂:“男兒當自強,先捉六賊王;掀飜黑山窟,竪起光明幢。入事見人心,入理覺非常。且道覺非常時如何?鑊湯爐炭真如地,劒樹刀山古道場。”橫拄杖於膝上,作按劒勢,便下座。

上堂:“大用現前,本非情解;覿體全真,應緣自在。逈然孤顯峭巍巍,包括虗空非內外。融通萬有,不隔絲頭;普照十方,徧周沙界。可謂離名離相,絕毫絕釐;妙出離微,心光晃耀。不居聞見,處處閒居。如斯話會,已涉閒辭;纔有形聲,便成句義。名不相涉,如何舉唱?!”以拂子畫一圓相,云:“三世諸如來本光瑞如此。”便下座。

五燈會元補遺(終)

未詳承嗣附

○佛光道悟禪師

陝右蘭州人,姓冠氏。生而有齒,年十六祝髮。後二年遊方。自臨洮歸,夜宿彎子店。夢梵僧喚,覺;適聞馬嘶,豁然開悟。自吟唱云:“好也羅,好也羅,遍虗空界只一箇。”告其母云:“我夜來拾得一物。”母云:“你拾得何物?”答云:“自無始已來打失底物。”

一日,欲參訪知識,里人覔偈於師。師偈有“水流須到海,鶴出白雲頭”之句。及至熊耳,謁白雲海公,契合。先是,有問公:“何不擇法嗣者。”海不答,徐云:“芝蘭秀發獨出西秦。”比師至,公聞空中人語曰:“來日接郭相公。”盖海所住寺,乃郭子儀建。而師其後身也。海公沒,師出世,住鄭州“普照寺”,嗣其法。既而退居“竹閣庵”,浮沉洛川,人莫之測。

甞謂人曰:“道我是凡,我向聖位裏去;道我是聖,我向凡位裏去。道我不是聖不是凡,我向你眼睛、鼻孔裏七顛八倒去。”

泰和五年五月十三日,無疾而逝。適所居,屋上有五色如盖,中有紅光圓如日者三。壽五十五。

○慶壽開山第一代玄冥顗禪師

上堂:“先照後用,勘過了打;先用後照,打了來勘。照用同時,不消一揑;照用不同時,諸人立,老僧坐。只如總不與麼,又且如何?”喝一喝,云:“浩浩紅塵裏,幾人有腦門?!”

上堂:“今時參禪衲子,欲得成佛成祖底,如麻似粟;要作驢作馬底,遍大金國中,把火也覔箇不得。賴得無。設有,“慶壽”門下,豈有許多閒草閑料,餵來茄去。珍重!”下座。

上堂:“十字街頭戲,猢猻上剎竿;雖然閒伎倆,莫作等閒看。”舉“雲門云:‘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拈燈籠向佛殿裏,將山門來燈籠上。”頌曰:“平地怒濤千百尺,旱天霹靂兩三聲;可憐月下守株客,涼免不逢春草生。”

○溫州靈雲省庵思禪師

台之寧海人,不知其氏。兄弟四人,師最長,一時同發心出家;將祖父遺業,悉散與宗親,惟留所居屋一所。族人互爭不已,師與諸弟各執炬,燎之而去。師後參訪,具向上知見,出世溫之“靈雲”。

結夏,上堂:“以大圓覺、牛角、馬角,為我伽藍、瓜籃、菜籃。”

上堂,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頌曰:“狗子佛性無,狗子佛性有;猴愁樓搜頭,狗走抖擻口。”晚退止“靈雲寺”前草舍中。

至正甲申,慍恕中偕達此、原明、性原往謁。時,師年逾九十,龐眉皓首,頎然清聳,曳履而出;且行且問曰:“何處來?”恕中曰:“江心。”曰:“深幾百丈?”曰:“謾老和尚不得。”師揖云:“坐,喫茶。”師性方介,作詩頗類寒山子。題罵僧詩於壁云:“五瘟不打頭自髠,黃布圍身便是僧;佛法世法都不會,噇猪噇狗十分能。”恕中等請別,不敢再犯其鋒。是夕宿“靈雲”,聞老宿舉師言行數端,皆可傳。

○溫州壽昌絕照輝禪師

坐夏“淨慈”。其東淨寮蜃壁中,有水墨觀音像。師每夜禮之,祈懇至切。忽見淨瓶水從壁湧出,通身懽悅;從此造詣益深,智鑒益明。甞有偈云:“工夫未到方圓地,幾度憑欄獨自愁;今日是三明日四,雪霜容易上人頭。”

○江州廬山圓通思菴睿禪師

辯才無礙。凡禪者求偈,師云:“道一句來。”一日,有僧故欲難師,遂道云:“西山走入滕王閣。”師乃書而續之,曰:“盡大地人尋不著。忽然突出拄杖頭,頭峭五嶽眼三角。”湖海盛傳。

○王文獻公

為一代儒宗,而於佛理造詣深邃。形諸翰墨,雖不經意,與古德提唱相脗合。

為僧題懸崖蘭云:“嫋嫋春風一樣吹,託身高處擬何為?從渠自作顛倒想,要見懸崖撒手時。”

題東坡像云:“五祖禪師世外人,娑婆久矣斷生因;誰將描貌虗空手,去覔他年身外身。”

題山谷像云:“笑殺當年老晦堂,相逢剛道桂花香;披圖面目渾依舊,鼻孔何曾有短長。”

○丁安人

諱“覺真”,號“竺心”,黃巖濠頭人。初參田絕耕于委羽山,有省。遂棄家屬,結庵自居。  見古愚於湧泉。愚云:“良家女子,東走西走作麼?”對云:“特來見和尚。”愚云:“我這裏容你不得。”丁拍手一下,云:“三十年用底,今朝捉敗。”愚休去。

見無際于鷹山“春雨庵”。入門云:“春雨如膏,行人惡其泥濘。”際云:“不是,不是。”擬進語,被喝出。

晚年,就“明因寺”前開接待。有僧提包直入臥內。問曰:“你是什麼?”僧云:“行脚僧。”問云:“你脚下草鞋[糸*爽]斷,為甚不知?”僧無語。即擲出其包,云:“者裏無你措足處。”又有僧纔入門。丁云:“達磨大師來也。”僧云:“我不是。”丁云:“是固是,只是鼻孔不同。”一日,與“明因”尼奎長老相見。問云:“聞長老夜來生得兒子。是否?”答曰:“且道是男,是女?”丁云:“雞銜燈盞走,鱉咬釣魚竿。”  

增集續傳燈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