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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清朝秘史--陆士谔-第63页

生。犹暇为社稷计乎?诸臣强之再三,谬承先绪。自是以来,一战而楚地失,再战而东粤亡。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图迎仆于贵州,接仆于南安。自谓与人无患,与世无争矣。而将军忘君父之大德,图开创之丰功,督师入滇,覆我巢穴。仆由是渡沙漠,聊借缅人以固吾圉,山遥水远,言笑谁欢,祗益悲矣。既失世守之河山,苟全性命于蛮服,亦自幸矣。乃将军不避艰险,请命远来,提数十万之众,穷追逆旅之身,何视天下之不广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独不客仆一人乎?抑封王锡爵之后,犹欲歼仆以邀功乎?第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犹不能贻留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所。将军既毁我室,又欲取我子,读鸱珫之章,能不惨然心恻乎?将军犹是世禄之裔,即不为仆怜,独不念先帝乎?
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已之祖若父乎?不知大清何恩何德于将军,仆又何仇何怨于将军也!将军自以为智,而适成其愚;自以为厚,而反觉其保奕祀而后,史有传,书有载,当以将军为何如人也!仆今者兵衰力弱,茕茕孑立,区区之命,悬于将军之手矣。如必欲仆首领,则虽粉身碎骨,血溅蒿菜,所不敢辞。若其转祸为福,或以遐方寸土,仍存三恪,更非敢望。倘得与太平草木,同沾雨露于圣朝,仆纵有亿万之众,亦付于将军,惟将军是命。将军臣事大清,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大德也。惟冀裁之。
此信去后,也不见什么动静。隔了两天,永历帝正在太后跟前定省,忽闻帐外呼噪喧天。内监飞报:“缅将带兵进来,不知是何意思?”
太后、皇帝,一齐失色。只见掌院太监,又进来报说:“缅将闯入寝宫来也。”
永历帝擡头,见那缅将穿着皮甲,佩着铜剑,满脸笑容地进来。见过驾,随奏:“晋王兵到,敬请大皇帝起驾!”
永历帝才要问话,缅将指挥道:“快进来请驾起行!”
随见七八十个缅兵,蜂拥而入,不问情由,把永历帝与太后中宫,迎神赛会似的就椅子上擡着就走。众妃嫔号哭跟随,始终不舍。
此时永历帝宛如在云里雾里,被他们擡着,也不知经了几多时,行了几多路,忽然畀入一坐营帐里头。众缅兵放下自去,另有一班鞑子般的人,上来服侍。永历帝问这里是什么所在,服侍的人回奏,是平西王前锋高得捷营帐。永历帝只叹了一口气。此时,三桂标下各官进见的,叩头跪拜,总算还守着规矩。
一会子三桂进营,长揖不拜。永历帝问是谁,三桂见了永历天帝般的仪容,心里早惊悸起来,哪里还回得出半句一字。等到第二遍问时,不觉双膝跪倒,伏在地上,宛似犬儿一般。永历帝问之再四,三桂颤着声道:“罪臣吴、吴、吴三桂。”
永历帝道:“原来你就是吴三桂,好个能干的人儿。朕今儿才认识你。你做事果然能干,只是太刻薄点子。”
说到这里,叹气道:“事到如今,那也不必说它了。朕原本是北人,要回到北边去,瞧一瞧祖宗的十二陵寝,然后就死。你能够照办不能够?”
三桂颤着声应道:“能够办到。”
永历帝道:“这么很好,你去罢!”
三桂伏在地上,面如死灰,汗流浃背,哪里还能够动弹!
手下人挽着出帐,三桂一面揩额上的汗,一面向手下人道:“我在百万军中,杀出杀进,也没有什么害怕。今儿见了他,竟会这个样子,连我自己也不会知道。光景天威咫尺的话,不全虚的,从今后倒不敢见他了。”
次日,奏凯北旋。永历帝与东宫都骑着马,太后与中宫都乘着四人肩舆,宫眷都骑从。行不到十里,满汉各军,一齐都变起来,统兵官弹压不下,飞报三桂,三桂也慌了手脚。原来,满汉各兵,从没有见过真天子,现在瞧见永历帝这么的仪表,这么的气度,宛如西方佛祖,玉阙天皇,不由钦服得死心塌地。
十多万人,不约而同地跪倒马前,高呼起“万岁”来。顿时山鸣谷应,动地震天,一片都是“万岁、万岁、万岁”的声音。
三桂大惊失色,忙与心腹计议,把永历帝迎入大队,换乘软舆,一面用好言抚慰众兵,一场大祸,处置得雾解冰消。三桂初意,原要把永历帝活解北京,举行那太庙献俘典礼。自经了这回挫折,把那兴头顿时打灭,拜折北京,奏请将永历父子就地正法。
康熙元年三月,吴三桂回兵云南,就把永历帝安置在都督旧衙,派兵看守。那时有一个户部尚书龚彝,具了嗣肴,前来送饭。守门兵卒,不肯放他进去,龚彝大怒道:“这是我的主子,君臣之义,南北皆同,何得阻我?”
守门兵弁报知三桂,三桂叫放他入内。龚彝设宴堂上,行过朝拜礼,跪着进酒,永历帝痛哭不能饮。彝伏地哭劝,拜一个不止,就此触地而死。
三桂闻知,也很感叹。四月十四,这日清圣祖上谕到滇,“前明桂藩朱由榔,恩免献俘,着平西王吴三桂传旨赐死,余照所请。钦此。”
三桂接过上谕,立即升帐,点齐本藩马步各军,从都督旧衙起,直到篦子坡法场,排列得边墙相似。用两乘肩舆,把永历帝和东宫,擡到法场,传令用弓弦绞死。东宫才只十二岁,临死大骂三桂道:“黠贼,我朝何负于汝?我父子何仇于汝?把我们收拾到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