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道:“既如此,明日动身便了。”便将言说与江员外知晓。正遇来朝天气晴朗,员外即忙端正酒席饯行。九位弟兄各送盘费五十两,大家收拾,连声道谢,酒完作别江员外。员外殷懃送出大门,进来说与安人知晓。安人含笑说道:“啊,员外,我想二郎虽只有些力气,到底平常,又不要开什么打行,到底要学拳头何用?”员外道:“啊,安人,你却不知其细。目今处处多出英雄,习得名家拳法,无人及得,四海有名。只看那贝州金台,也不过是个马快出身,人人敬重,皆因学得好拳头,要算小辈英雄了。各处多晓得他的,若说了『金台』两字,凭你什么铜将军、铁好汉也胆怯摇头。拳头目下真正行道,如若学得几路好拳头,是何用财多富饶?”安人道:“不过做了一个拳教师罢了啊。”员外哈哈笑道:“拳教师还不希罕。”安人道:“有官做的么?”员外道:“怎么没有官做?目下东京八百禁军教头也有二品前程,受朝廷俸禄的,富贵双全,好不有兴。”安人听说,笑道:“员外如今要想痴了,江武焉能有这日?劝你莫用苦心了。”
书中少说江家话文,且说一众英雄到了淮安,投了下处,上街玩耍,打听得通政司姚老爷的公子名唤姚能,年方二十一岁,却有几百斤躁力,所以习学拳头未曾通透。此人爱交好汉,只因没有名声,所以英雄难叙,为此设立叙雄台,聘请教师何升,一百日为止。如有胜于何升者,奉送黄金百两,彩缎十端;不能胜于何升者,丝毫不送。本月十五开台之日,各处英雄纷纷多到,投寓所宿招商,淮安地方要多出几百人来。这些赶节做买卖的好不热闹。金台暗想道:“我的师父叫何同,所生一子,取名何升,乃是我的师兄,虽只他的拳头,师父亲身传授,然未知他精不精通。不通,若是别人,不看也罢,既是师兄在此,不免担搁几日,看他有何不可。论起礼来,该去会会师兄才是,怎奈朋友们在此,莫如不去见他为妙。”少说金台心下思想,再表一班好汉多是喜气洋洋,在街坊上一路闲看。到处闲人说短说长。他们酒兴勃然,找寻酒馆,抬头看见一座石牌坊,牌坊底下新开一丬阳春馆。张其说:“这个酒铺人少些,大家进去坐坐。”郑千说:“使得。”金台说:“酒虽要吃,不可吃醉。”众人多说:“这个自然,吃醉了不为好汉。”九个人一同进店,酒家迎接,带着笑脸。这叫做人无笑脸休开店。拿了本钱,赔了辛苦,趁息养家,殊非容易。有一宗,勿知苦辣的朋友赊去不还,本钱无着,新开酒店总想兴旺。金台等进去拣个座头坐下,店小二走来问道:“客人吃酒呢啥?”张其是个莽夫,就把桌子一拍,大声喝道:“戎囊的,亏你问出口来!爷们不吃酒来咬鸡巴么?”金台说:“混帐!走堂的,好酒好肴随意拿来便了。”小二应声:“口夭,是哉。这位客人来得文静。”小二官走出外边,对店主人说:“里向的四双半客人,要防防的呢,多是吃白酒面孔。啊,要当心,当心。”店主道:“胡说,目下来的多是英雄,英雄气概多是这般的。少停算账,格外抬他一个加三。”小二道:“口夭,我们谨防吃白酒,开店的倒要抬作。吼吼,良心勿好,只怕白吃。”小二连忙配酒肴,小心送与他们。他们大量之人,那里够吃?不停的叫小二添肴添酒。
正在饮酒之间,只见外边走进两人,拣了一个座头坐下,小二送到酒肴,二人对饮。金台想到:“看这两个不像正经人,恶狠狠的形状,必然是个白要人财的朋友。”金台正在思想,只听得两个酒客在那里讲话:“我的哥,今日是十二,再隔两天就是开台之日,且看那个何升的拳头好呢,班兰豹的本领高?”那个道:“那何升乃是何同之子,父传子艺,谅不低微,自然何升好些。”一个道:“我的哥,不是这讲,班兰豹乃是福建田楷的徒弟,闻得他的力气又好,拳头又好,只怕那何升打他不过吓。”那个道:“老弟,那田楷也是名家,何同也是名家,倘或何升好似杨滔也不可知,班兰豹强如何升也论不得的。”一个道:“是啊,这句话倒也说得是。酒冷了,吃酒。”二人讲论高低。金台听了,暗想道:“何升即是何其,何其即是我的师兄。杨滔的混号班兰豹,我与他在师父家中会过的。田家拳法推他魁首,只怕师兄本领低微呢。我想师兄一个孟龙尚打他不过,如何打得过这杨滔呢?地隔天悬,差得远了。必要到淮安来出丑了。咳,师兄啊,师兄,你若是在淮安出了丑,叫我师父在着九泉之下也自没面目的。但是姚公子特地聘请他来,我又不好阻挡,这便怎么处呢?也罢,我且等到开台之日,看他们二人交起手来再行处置便了。”金台主见已定,瞒过众人,你一杯我一盏,说长道短,添酒添肴,叫呼小二,跑堂的走得脚跟多酸了。看看日已落西,旁边二客酒先吃完,便立起身来,往外就走,小二官报账出来会钞:五钱二分,掌柜的答应。那知两个人你也不睬,我也不睬,开店的着急,叫道:“二位会了账去呀。”二人道:“什么叫做会账?”店主道:“承二位爷台赐顾小店,吃了酒要算酒钱的。”二人道:“呵呵呵,酒钱要多少?”店主道:“五钱二分。”二人道:“五钱二分什么大不了的事,今日不曾带得,改日拿来。”一头说,一头走了,便大步洒开走出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