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不如拜吾为师,做个和尚罢。”溜哥道:“本勿是吾亲生的,任你老师太怎么便了。”遂拣了日子,佛堂里斋供斋供,剃了头发,便拜长老为师。那长老心内暗想道:“须要取他一个名字才好。他是蛋内所出的,取名蛋僧便了。”列位,目下大概叫个蛋子头和尚就是这个和尚。那长老约束他静守清规,五戒三皈,不许违拗教道,诵经礼忏。那晓得蛋僧身子越魁伟了,力大无穷,性子莽撞,从来不肯吃人一些亏。一飧饭总须三升米,别名多叫他吃饭坯。溜哥叫声:“和尚妮子,做爷的用了多少心血领大你,指望你做点事业的。现在你做和尚,到底原是吾的妮子。”蛋僧道:“啊,爷爷,孩儿虽则做了和尚,岂可不认爷爷为父么?”溜哥道:“既然有吾爷在眼睛里,到底说话原要听几句的。”蛋僧道:“只要爷爷说得中听,孩儿无有不遵的道理。”溜哥便道:“勿要闯祸。”蛋僧道:“中听的。别人勿来惹吾,吾自然不去惹他。”溜哥道:“师父所说的话勿要强头强脑。”蛋僧道:“这个自然。”溜哥道:“饭吃少点。”蛋僧道:“总要吃得饱。”溜哥道:“幸亏得师父吃得起,若是吃不起,便如何?”蛋僧道:“若是穷苦,吾也不在这里了。”溜哥道:“做爷的近来辛苦勿起哉。这些瓜田菜园,帮帮我做做,有何弗好?”蛋僧道:“这是孩儿弄弗来的。”溜哥道:“日日打拳弄棍,也脱了做和尚的形了。”蛋僧道:“孩儿学好了拳棒,日后好做防身本事。”溜哥道:“你的硬卵,看你年纪轻轻,如此强横,全然不像做和尚的样,少不得有一日赶出了宁辉寺,到处去烧臂香。”蛋僧道:“啊,爷爷,且自放心,孩儿决不如此便了。”闲文不必细说,一年一年复一年,算算又是八年了。冯员外已得了子,甚觉宽心得意,此是后话不提。
话说那蛋僧年到十五岁时,身长七尺有余,拳棒虽是常习学的,到底是无师传授,无用的。闲来无事,外面跑跑,山前山后去瞧瞧。那一日偶到白杨庄上去玩耍,只见一班孩子聚在一起打架,大家砖头瓦片乱抛。有一个毛二官要打马三宝,那知刚打着了蛋僧的头,蛋僧便怒气冲霄,赶上前来挺一挺腰,扯着毛二就打了一顿。可怜打得那毛二疼痛难熬。旁边孩子们说道:“和尚行凶是不饶的。”众人动手来打和尚,却被蛋僧拉起来一个一个的东抛西掷,好似鹞子翻身,个个哭到宁辉寺来告诉。那宁辉和尚长老便良言安慰他们出去。那溜哥满肚心焦。少顷,蛋僧回寺,宁辉便招招手道:“徒弟走来。”蛋僧道:“师父有何吩咐?”长老道:“你在寺里不听吾话,不守清规,总要出去惹祸,吾用你不着,你到别处去罢。”蛋僧便道:“师父用吾不着,徒弟就此拜别了。但是吾的爷爷在此,放心不下。”长老道:“这却不妨,有吾在此。溜哥在那里?”溜哥道:“来哉,来哉。老师太有何事务?”长老道:“你的儿子十分不好,吾这里用他不着,打发他出去,你意中如何?”溜哥道:“吾也譬如勿有,打发他去不妨的。”蛋僧道:“爹爹,你也不要孩儿了么?”溜哥道:“谁要你?快点走罢。”蛋僧道:“既如此,孩儿就此拜别。”溜哥道:“勿要你拜。”溜哥便双手乱摇得占身来便走。长老付他十两银子,行李衣包一个。蛋僧便拿了一根檀木棍子,洒开大步出了山门。走过宁辉山,一路行走,好生心焦,想:“师父今朝打发吾出来,因防我惹出气来,吾的性子硬如铁石。啊呀且住,吾蛋僧走便走了出来,如今往那里去安身?也罢,吾是出家人,且往前途走去,寻个寺院再说,勿怕勿有安身之处,何必心惊?放胆而行便了。”日中沿途募化,夜来随处安身。三月时候,天气温和,正好行路的时光。惟庵庙寺院因见他年轻兼以狠狠的形状,故而没处肯留他,便一路行乞度日。走了多日,总没有可存身的所在,自然心焦得很。
那一日,到了一个旷野之处,天色已晚,只见那边有所凉亭,他便走进去,放下了衣包檀棍,坐在一块石头上。但见日已落山,月光渐渐的上来了,苍茫暮色,四顾无人。蛋僧长叹一声,好不心焦。忽闻亭外有人咳嗽,但见那人穿着棕鞋,白袜,蓝袖衫子,一手携杖,一手轻摇毛扇,头带金线盘的巾,进凉亭来把他一看。蛋僧便立起来,把腰一弯道:“老居士,贫僧叩首了。”那老人道:“和尚那里来的?”蛋僧道:“贫僧乃是宁辉寺内宁辉长老的徒弟,只为吾性子不好,赶出来的。”老人问道:“如今要往那里去?”蛋僧道:“啊呀,老居士啊,贫僧自幼在宁辉寺的,自己不守清规,被师父赶出,另寻门路。但是人地生疏,多不认识,故而无处可去安身。”老人道:“吓,原来如此。”蛋僧道:“请问居士从那里来?”老人道:“老汉就是这里的土人。”蛋僧道:“但不知此地是什么地方?”老人道:“喏喏喏,那边一座高峰,名叫云梦山。此间方方一带通叫云梦山。”蛋僧道:“那山上可有豺狼虎豹的么?”老人呵呵的笑道:“这座山中多没有的。单单有一只白猿,那白猿洞内藏有天书,乃是人人晓得的。你能前去盗来就有好处。”蛋僧道:“吓,但不知那么盗法?”老人道:“啊,和尚,你今若要盗得天书,听吾明明说你知道。须待端阳日正午时方能去盗,那午时白猿须上天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