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晓得。孟家庄上鸡犬全无,剩下来的箱笼对象,地方官吩咐起回藏库,放火烧了孟家庄,报明上司,又出告示:如有人能杀死尤龙夫妇者,禀明本县详请旌表。金台不便出头,所以听其自然。讲到尤龙与周光虽已杀死,还有一只船泊在河头,无人收管。乃有一个乡下人摇回受用去了。
且说义士马熊,为人正直,并无一毫私曲。伴送苏小妹到了贝州金家,不敢露些口气。见了金母,送上家信,金母看毕,将书藏入袖中,即忙请媳妇进来。那苏小妹是一个非比等闲妓女,虽与金台做了夫妇,然而不曾交拜,故有几分害羞,叫不出婆婆二字,又不好别的呼称,只好叫声:“大人在上,苏氏见礼了。”轻轻两袖抹着胸怀。大娘含笑叫道:“贤媳,你已经配与吾儿,应该婆媳之称,如何不叫婆婆,这样通称呢?”扯住不许拜下,惹得小妹桃花两朵,透出香腮,便硬了头皮,只得叫声“婆婆”,乐得金母心花多开,连忙扶住道:“啊,媳妇,这里坐。”小妹道:“告坐。”金母道:“唷唷唷,吾乃小户人家,差不多些罢了,何必如此?”回转头来,叫声:“马官人且在外面坐。”马熊道:“是,吾往街坊上去走一遭,就来吃中膳的。”金母道:“晓得了。”马熊出外不必细说。且说婆媳坐在里边,娘娘细问情由,小妹从头说了一遍。金母才晓得他出身本是良家女子,堕落烟花的,便道:“但是儿在他方,未卜何年可能相逢,把吾媳妇终身担搁了。吾家是个小门户,家计萧条。儿若在家还好,如今久在他乡,不过淡饭粗茶,只好得一天而过一天了。若得吾儿回来,那时就苦尽甘来了。”小妹道:“婆婆说那里话来?媳妇伶仃无靠,几乎一命呜呼。今朝留得浮生,岂不甘心陪伴膝下么?设有差处,休要见责,还求宽恕吾年轻,不知道礼的。”娘娘听说,笑嘻嘻拽了小妹走到里边,说说谈谈,十分得意。少停,杨豹到来,手内拿了一吊钱。讲到杨豹,作事无差,所以王则与他十分合宜,捕班中上了一个名字。大凡做人能干,自然人人道好,衙门中趁钱也来得容易。金大娘乏人照应,杨豹没有父母,故而认为母子,住在金家,早晚照应。一日,杨豹取了一吊钱回家,叫声:“母亲,孩儿回来了。”口中说话,便大踏步气昂昂走的进来。金母正要开口问话,那知苏小妹吃惊不小。因见他长又长,大又大,青面獠牙,小妹一看,心内惧怕,一声“啊呀”跌倒尘埃。金母忙忙扶起,杨豹在旁呆了,笑呵呵说道:“啊,母亲,这是那个?为何如此光景?”金母道:“儿啊,你到外面坐坐,待吾出来说与你知。”杨豹呵呵道:“倒也奇怪。”杨豹走到外堂不表,且说金母扶起苏小妹来,叫声:“媳妇不必慌张。”便细细将杨豹的情由说明。小妹听言心中略定。金母便出来叫声:“孩儿。”杨豹立起身来:“呵,母亲,这个女子那里来的?”金母道:“儿啊,你且不要响,听吾说来。他是杭州苏小妹,扬州的名妓。”杨豹哈哈道:“孩儿在九江何其家内,二弟说过的,与张其、郑千在扬州大闹勾栏院,打死澹台豹,三个美人与三个英雄做了妻子。这个事情孩儿知道的。今日弟妇来此,是二弟同来的还是那个送来的?”金母道:“儿啊,你却不知其细。你的兄弟同了张其、郑千往登州看斗法,不想孟家庄上强徒孟龙把他姊妹三人一同抢去,威逼成亲。他们多不肯从,私刑拷打,十分凶狠,幸喜马熊搭救,往何其家里去通信。登莱兄弟归来,便大闹孟家庄,杀死孟龙,救了三姊妹。恐防孟龙妻子尤龙报仇,因此打发马熊送到家来。你的兄弟至今还在何其家中。”杨豹道:“原来如此。那马熊呢?”金母道:“外面玩耍去了。”杨豹道:“啊,母亲,若说马熊倒是个好人,搭救三人,这等人天下少的。又要劳他路上受风霜,须要好生款待的。”金母道:“儿啊,做娘的正想你回来去买些酒菜,不多时想马熊要来的。”杨豹道:“是,孩儿速去备办了。”便就提了一只篮去买酒菜,遂回来了。金母道:“媳妇不可怕羞,他是吾的干儿子,生成异相。媳妇应该来见个礼。”小妹不敢违命,手捧胸膛,弯腰行礼。杨豹还礼,仔细一看,想道:“果然容貌不凡,金贤弟眼力真好的。”二人相见问安,客套浮文谈了几句,金母便叫:“儿啊,方才桌上的一吊做什么的?”杨豹道:“衙内趁来的,取回来与母亲使用的,收拾好了。”金母道:“做娘的收拾了。”此话不表。
讲到地方官那日要捉金台,这官想道:倘然先被知风,不成其事,下官无处捉拿,如何覆旨?随即传了众兵,大家扮为百姓,临事捉拿,岂不为美?众兵依计而行。离了九江十里路程,到了一片空野地方,安顿了马匹,卸下兵丁服式,扮为百姓,悄悄的在琵琶亭附近,四散埋伏。待到他结义之日,假作观看为由,拿捉金台。此话少表。再说金台原为招摇太大,与大众商议,改叫张文,免生不测。那英雄好汉一日好一日,一天多一天。何其家内存积不下,各寻下处安歇。到了结义之日,多在琵琶亭叙会。独有金台、张其、郑千三人仍在何其家内。到了结义之日,三人吃了早饭,抄前落后而行。张其、郑千先往琵琶亭去了,独有金台拜别了何其夫妇,竟自一人飘然而去。一路行来,听人说道:“关王庙内有个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