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肚中饥饿了,如何是好吓?”小桥道:“表弟既是肚饥,总须吃东西的。但是糕饼点心一些勿有。”金台道:“哥哥,小弟肚中饥甚,可有饭来吃个一饱么?”小桥道:“贤弟,你是病后之身,只怕吃不得饭。”金台道:“哥哥,那间好了,有什么吃不得?”小桥道:“既如此,娘子快些去备饭与叔叔吃。”娘娘道:“呀,官人,叔叔病后之体,如何吃得饭么?”小桥道:“娘子,吾方才是说过的,他说不妨事的,竟取饭来与他吃罢。”大娘就去烧饭。
且说金台、杨小桥一同走出来叫伙伴们。四个伙伴见了,便叫道:“金头儿果然活的了。但不知怎样活法的?”金台哈哈的道:“列位,俺亏了那张道人神通广大,法力弥深,把俺相救回阳的。正是回生起死,起死回生。”一个伙伴道:“这也奇怪了。看那张道人,人不出众,貌不惊人。只道他是妖言惑众,骗人才帛而已。那知他法力弥深,言而有准的。单差得那阎罗王要招怪他了,想是这个冤仇,结如海深的了。”又一个道:“兄弟,你却说出笑话来了。那道人把金头儿救活了,与阎罗王什么相干,结起怨来呢?”一个又道:“老哥,你那里知道?这个张道人的本领能救人性命,倘被他拿这死鬼一个一个的起死回生,晓得阴间冰清神鬼要断种了,阎王岂不气昏?恨来恨去,总恨在张道人身上,少不得那些牛头马面来拿他到阴间去,问一个罪名。”金台哈哈笑道:“讲什么混话!”一个道:“金头儿,这个道人的本领甚好,何勿请他出来,待吾们大家拜谢?”金台道:“列位,那道人救了吾还阳,早已驾云去了。”一个道:“吓,驾云去了!如此看来,明明是神仙下降了,何不大家望空拜谢!”多道:“说得勿差。大家叩头,大家叩头。”看那一班伙伴们多跪倒来叩头,立起身来,个个作揖,贺金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禄。不为官,必发财的。”金台听说,道了谢。说话之间,酒筵已端整好了,便六人坐在一桌上。金台用饭充饥,饭后各自安身。一夜闲文不表。
次日天明,小桥同了伙伴在庭心中把泥土填塞,收拾了芦菲,扫干净地上垃极。金台想着张道人吩咐之言,口中不说,心内又想:“兄弟们既已告过地方官,那间死而复生,也该去报明,然后前进。”金台便同了伙伴们洒开大步,到衙门前来书禀,报明了官。那老爷也道是奇文,即将原牌挂号加了印,再赏金台路费,金台便回到杨家。心中暗想道:“张道人吩咐之言,到底不知是假是真,且见机而行便了。但愿张其老不见面,可免伤先君的情了。”讲到金台平日办公,凡事实心实力,并无一点玩忽。独有此番捕盗,心中总想着张其之父与自己之父情同手足,故而能够访不出,就好回复本官了。如今听了张道人的话,他一发心迷了,便想:“那四名伙伴随吾在此,不免有碍,不如打发他们先行回去便了。”忙忙写就一封书信,说与那同来的四个弟兄道:“你们随吾拿捉强盗总没影踪,如今只好你们先自回去,待吾独在外面捕捉罢。”多道:“金头儿,你一个人如何拿得动这十几名强盗呢?还是吾们在此相帮相帮的好。”金台哈哈笑道:“列位,不是吾取笑,你们有何本领?只好捉偷鸡贼,那里捉得牢汪洋大盗?”伙伴便哈哈笑道:“这句说话到也勿差。说起了强盗心里先发抖了。”金台道:“列位!”弟兄们多应声:“金头儿,那么样?”金台道:“不是吾自己夸口,俺平生的本领不要说捉一捉强盗,就是万马千军也不怕的。列位兄弟,这封书信带回家去,交与大哥,原说吾在外边上紧用心,要实力查访,等到捉着大盗回转,望他安慰吾母亲一声就是了。”伙伴道:“金头儿,说便依样说法,倘若强盗实在捉勿着,怎么样呢?”金台说:“那里话来,自古身长六尺,天下难藏,那有捉勿着的道理。”说到那四人,本是怕劳,勉强跟来走一遭的,巴不得金台打发他们回本处去逍遥度日。听说了,一齐收拾完备,别了金台、杨小桥,回转家乡不表。
原说到金台住在杨家三日,别了他们夫妇二人,一路走去。金台〔声〕望大,到处有相交处耽搁的,不觉期限近了,张其消息一些没有。金台虽不抵庄(打算)拿捉张其,然而总要见他一面,明了缘故,好待他见情于吾。一路查察,并无信息。这一天,到了扬州府该管的地方,天色尚早,有一间酒店,许多酒客出出进进,热闹得势。金台便立停道旁,心中思想:不免进去吃开火酒,息息两足,有何不可?便跨进店去。那酒家一见便叫:“客官,里面来坐。”倒是十分趋奉,听拣座头。正在吃酒之间,睁眼一看,只见许多酒客,那边谈讲家常言语,这边闲谈嫖睹风景;那一边讲些经纪事体,这半边便说起汪洋大盗,到处地方多要打劫,官差广缉,并无踪迹,几时能够捉住了他们,地方上就安静了。又只见那边有个长大汉子,已经吃得面孔通红,双眼对着金台细看,心内想道:“此人生得好一个俏容,不知他住在何方?”便立起身来,把手一拱,叫声:“老长兄!”金台也立起来叫声:“老兄请了。”那人道:“请了。”金台道:“不敢,请了。”那人道:“老长兄,府居何处?”金台答称:“贝州人氏。”那人又道:“尊姓大名?”金台想道:“吾看此人生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