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语投机,开怀畅饮。正是: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家吟。
又道是:
儒雅客对千盅少,俗厌人来扫兴多。
二人正在欢呼畅饮之际,见远远来了一人。及至走近,见其人五短身材,头戴荷叶巾,身穿裰氅,脸小头尖,一部落腮胡须,行迹鬼头鬼脸。俗语常言道:
判官头对小鬼头,作鬼也有三年愁。
此人姓陆名宾,是本城人。先前是在那些大老官门下走动,因他貌陋心奸,作事不端,故此无人与他来往。他亦只得独自一人,以上坟为由,若遇见相熟之人,骗些酒食而已。崔子英看见陆宾,站起身将手一拱,口呼:“ 陆兄请了。”陆宾抬头,一看见是崔文,连连拱手,说:“ 正是小弟。”谢白春也随着拱手,问道:“兄台尊姓大名?” 陆宾答道:“小弟姓陆名宾,系本城内人氏。请教相公尊姓大名?”谢廷答曰:“在下姓谢名廷,贱字白春。”陆宾随问道:“莫非就是在学生员、居住城内竹车桥谢老先生的公子,就是相公否?”谢廷回答:“ 正是小弟。” 陆宾回答:“ 多有失敬了。”陆宾一行对答,一行暗想:“谢相公乃是本城第一财主大老官,该是我时来运转,今日方可偶遇此人。”
正然思想,忽闻谢相公让他上坐。陆宾谦让道:“小弟在次座奉陪方是,还是崔相公同谢相公二位上坐,方是正礼。”崔子英说:“休得如此过谦,况且陆兄年长,理当上坐。”谢廷说:“崔兄所言甚是。理当序齿坐罢,还是陆兄请上坐。”陆宾谦逊一番,方在上座落坐。崔子英对席,谢白春坐了主席相陪。三人把杯弄盏,欢呼畅饮。陆宾遂将他那诸般的骗话来打动谢廷。这谢廷开言说道:“ 小弟斗胆,意欲同二位兄长结为金兰之友,不识二位兄长尊意若何?”陆宾接言说:“ 承相公抬举,崔兄乃系斯文一脉,于理可行。但只小 弟 乃 是 碌 碌 庸 人,贫 寒 之 士,如 何 敢 高 攀 大雅?”谢白春闻陆宾所言,便道说:“ 哪里话来?你我三人情投意合,何分贫富?不必太谦。” 陆宾说:“ 既是相公如此高情错爱,小可敢不遵命?” 崔子英晓得陆宾是一不端之人,在一旁不好说出口来,又不好阻拦,又不能推辞,只得依从。于是三人就在坟前结拜盟义,为金兰好友。陆宾居长,崔子英次之,谢白春第三。三人复又落坐,又谈了一番家常闲话。谢廷说:“明日清晨到兄府奉拜,请问兄长家内还有何人?” 陆宾答道:“只有拙妻刘氏。舍下居住陋巷贱地,亦非贤弟驾到之所。” 酒阑席散,各自起身,缓步回家。这陆宾回到家中,问妻刘氏将日中的事细述一遍,刘氏亦欢喜。
次晨,谢廷先来拜崔文,就约崔文同去拜陆宾。二人至陆家门首扣门。陆宾走出开门,见是崔、谢二人,不胜欢喜,即邀入内房。三人见过礼,又请嫂嫂见礼。崔、谢二人见陆宾屋内不能坐,谢廷遂邀崔文、陆宾二人来至自己家下。入客厅,三人见礼落坐。茶罢,谢廷即唤家人拨安童二名、丫鬟二名、白银五十两,又将空房一所送与陆宾居住。陆宾连连称谢不已。忽见外面管门人进来报事。
不知所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 二 回 海滩边遇怪物偕花烛 聚仙亭揭封皮走妖魔
词曰:
柳弱烟轻丝绕绕,嫩绿初匀,风动波渺渺。百啭传来声窈窕,背花底,银筝小。堪爱清阴随路绕,树里莺啼,报道春光好。野外携樽着处到,游人书,醉眼芳草。
话表管门之人走进客厅,向主人回禀:“门外现有袁老爷来拜谒相公。”崔子英问谢廷:“这袁老爷却是何人?” 谢白春回答:“此翁号称柳庄,当今是第一位神相。曾在酒肆之中相过天子,后来应验非常。天子封他高官显爵,他有神仙之体度,辞官不作。他与小弟先君极是相契,故此到弟处前来拜望。”崔文说:“敢烦贤弟求袁公相一相愚兄。” 谢白春回答:“可矣。”遂吩咐家人去请,随即三人迎接出来。
只见其人方面大耳,神气清爽,飘飘然大有神仙之体。头戴方巾,身穿直氅,绿海青五绺长髯,面如紫玉,年近六旬。三人将袁柳庄接进客厅,拜见已毕,三人让袁公上坐。饮茶之间谈了几句寒温,各道了姓名。谢白春口呼:“ 老伯,奉求你老法眼风鉴风鉴。” 袁柳庄闻言,凝神细细相了一刻之工夫,方言道:“据我看,贤侄之相甚好,后来必是皇家贵客,当今驸马。常言道:‘得好君子,问灾不问福。’莫怪老夫直言相告,脱不过有一番灾难。诸事必然有验,若到了乞食讨饮的地步,方能转荣华富贵。” 谢白春闻言,面上一红一白,说:“多谢老伯指教。”那崔子英说:“晚生恳求老先生风鉴风鉴。”袁柳庄定神相了一刻,言道:“好相。后来必为皇家栋梁。先有灾难,祸起无意。眼堂部位平满,尚有救星。”崔子英闻言,半信半疑,说:“ 多谢老先生指示。”陆宾说:“恳烦老先生也代晚生一相祸福。”袁柳庄相了一相,曰:“尊驾贫贱之相,尔心不端,寿亦不永。今年六月十五日必然命殒。” 陆宾问:“ 倘若不死,却是怎样?”袁柳庄曰:“ 若是不应验,自此不相人,罚我纹银百两。”言罢即起身告辞,三人送至门前,一拱而别。正是:
判断吉凶原有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