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后便代着把衣角理顺,免得脚端衣角,绊脞失礼等情。哈哈,这可见小人心思,真就是反复无定了。
闲话体题。金丞相把济公圣僧拉至丈室,也不谈论他事,忙在那架上拿了那一件拉破御赐的千佛衣,双手捧着说道:“圣僧大肚包容,凡事都看在下的一点薄面,在下代周太监赔礼是了。”说着便恭恭敬敬向济公奉了一揖。济公看这形像,委实又好笑又好气,暗骂道:好一班无耻的奸贼,放火也是你们,救火也是你们。难得你自行投到,且让俺来开一开味。想罢连忙站起道:“罪过,罪过。老丞相这样多礼,和尚要少活一百岁了。请教老丞相,向和尚这样,究竟想代这一个没屁儿讲一个什么样的情呢?俺和尚最怕人向俺磕头唱喏的,立时便弄得个就同没有主意一样。也罢,老相爷权且把那件衣服放开,坐下来定一定神,俺和尚也坐下来定一定神。大家代这个没屁儿想一个主意,开脱开脱。俺的老相爷,你想一想,大约没有再比俺和尚好说话的人了。”金丞相见他来言很为平和,心由大喜。便道:“圣僧的话一点不舛。这个没屁儿他以为失手捡破了悟和尚的法衣,深怕圣僧见罪,吓得同鬼一般,去求我来讲情。我就料定圣僧许多大事,有时还不高兴问呢。”这时金丞相说完了一席的话,便专候济公回言。济公心中转折许久不曾开口。
金丞相生怕话不对路,反转开出大盘面来,而且晓得这位和尚一言出口,没有改移,到了死煞句下,反转不好大弄。便接口又说道:“圣僧的明见,这个没屁儿所犯之罪,本属难宥。不过推我一点老面子,薄薄的给点小心把他,也要警戒警戒他的下回,他才不敢放肆呢。”济公道:“老相爷且莫多言,乱了俺和尚的聪明。俺想这一件事当分为两截,姑念老相爷的尊面,宽宥他前半截,便不能宽宥他后半截;宽宥他后半截,便不能宽宥他前半截。”金丞相笑道:“圣僧的话真个有趣,请教怎么为叫前半截,怎么为叫后半截呢?”济公道:“专办他一个撕毁御赐的衣服的罪过,也不问什么原故,便这没屁儿他仗住内宫的势力,处处欺人,这样宫人留在内廷,终必生乱。金相爷,俺有句不知进退的话,你相爷此刻可算是协理朝纲,譬如这一个姓周的,果真忠心报国,为君为民,能彀帮助你相爷有一番建白,突然无心中犯下一条罪过来了,你老相爷自当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排解;就不然,譬如这个姓周的,果然忠厚老实,虽当个内宫的差使,却也无荣无辱,或者遇见什么不白之冤,代他出来讨人情,也属人情中事。俺想这一个周太监,当初同苏同、张禄本是罪恶相等,而狡猾犹过之。所幸与我济颠无甚冒犯,我又因他其势已孤,无甚能为大恶,所以姑存他在君之侧,以备驱使。那知他包藏祸心,听无知小子之言,以为俺大成庙寸木未来,一工未至,妄出开工修塔之说帖,怨耸天舆降临,惟期工不能开,办一个小小欺君之罪。悟真小徒本属无用,彼太监狡横,尤属有心。硬将御赐之衣,效寺人之斩祛;竟将佛门之子,等困豚之无能。拳脚将相,想他来迎去送,是不得能彀的。”这时金丞相起身告辞。他也起身,把御赐的千佛衣一抓,直望万寿行宫而去。
事有凑巧,刚刚悟真侍太子宴后,太淑妃也进过御膳,两人都便座饮茶。悟真便站在殿外滴水下,恐怕有什么示谕的话。果然大淑妃一盏茶罢,便传悟真问道:“你家这井里的木头,是何时放在里面的?起造的木头,人家都取干燥,独你家要浸在井里,这是一个什么道理?”看官,你道这个道理,悟真真个一些都说不出来,就连开工的时候,要说这木头是由井里来的,悟真也不相信。太淑妃此时突然问他这句话,请教怎样回答出来?恰巧太淑妃才问话的这时候,济公便拿了破佛衣到来。他也不管什么君臣礼,但见上面不是坐的皇帝,他便疯疯洒洒走上殿来。太淑妃所问的话,他句句听得真切。晓得悟真断然回答不出,便起身答道:“太妃娘娘明见,僧人建这宝塔,并未在外募化,又未当地写缘,所有经费微末得很。僧人在江西有一木商家,因看病助了俺和尚一笔木头,粗匡足毅起一宝塔。因念转运维艰,遂想了一个主意,两头开了两只井,略施一些小法,看那边由井下去,这边由井上来。千岁同太妃不看见那井中由千斤吊出一根,又冒出一段吗?”太淑妃道:“我看时就有些疑惑,原来圣僧果然妙法通神。”皇太子道:“朕有一副对联并一匾,今且留下。将后塔成之日,可用此以蔽风雨。”悟真道:“千岁御赐,焉敢不敬谨珍藏。日后宝塔告成,正藉此观瞻有壮。”说着便命小沙弥取过一副锦屏,一方匾绢,笔墨统统安置妥当。皇太子出位走至案前,将笔儒饱了墨汁,嘴里又沉咏一番,然后拎起了笔,用足腕劲,真个龙飞凤舞似的,先写了那一副吟联道:
拾级以升,可摘星辰怀也去;
登高而望,忽惊日月足边生。
题完旁面又写道:太子御笔赐济公圣僧暨徒悟真方文慧察。跟后又将那匾额题了“众山俱小”四字。悟真见皇太子写完,便上前顶礼谢恩。那知这位太淑妃也是一位女中才子,委实文字俱佳,也便索了联额底纸,走出了座上前,也不思想,提笔便写道:
势压西湖,落日描成新笔颖;
恩迎南阈,何时来倚旧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