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的答道:“我已分付开斩去了。”狄小霞一听,随手拔了一支令箭,向帐下呼道:“你们快快快快将二人赦回,如有差误,一并杀却!”说罢,又指着狄元绍骂道:“老牛,你此时胆大妄为!全不由我作主,可还了得!”狄元绍被狄小霞骂得连嘴也不敢回一句,他便闷闷的坐在帐上,也无话可达。
但那杨魁、菊猛被校尉押到营前,却各有各的思想。菊猛还全是一团孩子气,心中暗道:那里我拗骨头真个死吗?我倒有些不信,但与他把我手脚放开来,然后再杀,那我便一蹶爬起,同他还有个两碰,或者逃走了,也未可知。再不然我就反冲进大帐,将那些狗娘养的,拼这两只拳头,打死一个是本钱,打死两个就是利钱。想到此处,反转哈哈的笑了一阵。独是杨魁却止不住英雄泪落,想道:出京的时候,皇上再三将剿匪之事委任于我,那知寸功未立,反中贼计,也是我杨魁轻举妄动之弊。自恨不学无术,虽死亦无面目对宋庙先帝于地下矣。就这设想的时候,只见校尉一张刀已到了杨魁项下。菊猛见到并不松捆,那刀已向颈下砍来,他此时真个急了,就天崩地裂似的喊了一声,不但杀他的校尉吓了把刀缩回,就连杀杨魁的也把刀缩回。那校尉定一定神,便用刀指着道:“小朋友,死便死了,喊什么呢?”菊猛道:“我喊的不因别个,只因要撒尿得很,请你做个人情,解开绑,让我撒场尿再来杀罢!”这话说出,连杨魁都被他说得发起笑来。那两个校尉笑了一阵,又打着招呼道:“老哥,我们公事要紧,不是要呢,就赶紧动手罢。”说罢,两张刀又直向二人颈下砍到。突然一个人还离了有几丈远,将令箭举得老高,大喊道:“刀下留人!国妹命将二宋将赦回,另有发落呢。”杨魁听了好生奇怪。菊猛道:“可是我说的吗,你们这些人,叫做现成人情不会做。若是果真让我撒场尿,我不是感激了你?将后狄小霞看中了我,招为国婿,我就封你们个一字并肩王,也是很容易的。可惜你们把一个好机会舛走过了!”杨魁听了他有天没日的乱说,暗道:瞧不起他一个果小伙子,说出话来倒是很发松呢!就这言三语四,只见拿令箭的那个人已到了面前,校尉把令箭验了一验,仍着小兵将二人押回大帐。
此时天气已经日出,狄小霞仔细把杨魁一望,真是一表人材,再把那帐上的一个黄胡子、帐下的一个尖头顶比了一比,固然是天渊之隔;就连刘香妙虽然五官平正,但那满面的一种晦气色,也就见出那一个仿佛金童,一个真是活鬼了。此时帐上帐下的人,见将杨魁、菊猛押回,皆注意望着狄小霞,看他怎样发落?那知秋小霞就同痴了一般,望了杨魁,便向这个望望;望望杨魁,又向那个望望。足有顿饭时辰,一言不发,心里恨不得暂时请进后宫,偎偎靠靠方称心意,却碍着众目之下丢不下脸,便娇声娇气的问道:“杨将军,我听你击走刘国婚,活捉赛云飞,本领甚好,声名大振,今日之威风何在?”杨魁道:“误中诡计,要杀就杀罢了,问什么呢!”语才说完,忽然菊猛睡在旁边,又是天崩地裂的喊了一声,骂道:“无耻的贱婢,谁同你将军长将军短的呢!快些来把小老子们杀掉了罢。”狄小霞一听心中大怒,恨不得暂时将菊猛砍为肉酱,无如杀一个留一个,更觉不便。心中又踌躇了一阵,便分付道:“且代我将二人松开手绑,押往石牢,候着把宋营各将统统捉来,一并定罪。”就这狄小霞一点淫念,可算把杨魁、菊猛二人从刀下救回,也是五行有效。这时杨魁、菊猛进了石牢,我且按下不表。
却言张钦差自杨魁、菊猛去后,心中便是悬悬,一直守到四更向后,还未回来;菊家夫妻、韩夫人、哈夫人究因贴己的人,也便一同在帐上坐守。张钦差委实精神不济,便向菊文龙道:“如杨将军同今侄回来,暂时着人给个信把我。”说罢,便下帐而去。可怜张钦差虽然退进卧房,那里得能安睡?杨魁、菊猛不回,或者有事耽搁,谅他们这本领,贼匪也轻易擒他不住,独那军中无粮是第一件心事。翻来覆去,眼睛略闭了一闭,听寒鸦已经开声,他便起身梳沐,走上帐来。但见菊文龙等人还是兀兀的呆坐在帐上,知道杨魁、菊猛还未回头,晓得凶多吉少。此时大众将官见大帅已经上帐,也便陆续俱到,听见杨魁、菊猛一夜不回,没一个不暗担惊恐。直到太阳已出,张钦差便将马如飞、江标、周仁、周信传至帐前道:“如今杨魁将军同菊猛探敌不回来,本帅意烦马老英雄、江壮士到那小南海去走一趟,查看对岸什么动静。周家两位义士,相烦到黄泥冈也探一探消息。”四人领命,外帐连忙备了马,踞上鞍鞒,马上加鞭,分路而去。那里摸到消息?到了日光当午,都次第回营缴令。
独周信在黄泥冈不作声不作气的,也干了一件小小的功劳。他自从上了黄泥冈,望了一望,见一些动静没得,气闷不过,便同周仁计议道:“既访不着杨将军消息,岂不白跑一趟,我听说他的地道就从黄泥冈中路一棵枯杨的大坟旁边石板下进里,我们何不代他把一石板毁去!他有小兵出外,看见石板毁掉,必要报明工作总管梁启文,我们就在远远的,或拣一棵大树,或拣一垛大坟,藏住身子,专探洞口的情形。他如有小兵出外,我们一点不要惊动,小兵探得外面没人,跟后必有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