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爷不可不慎。”又于怀中取出朱符一纸、短剑一口呈上道:“果州切近西夷,每多邪魅巫蛊之术,督爷藏符于身,诸邪皆不敢犯,可免蛊魅之害。印常侍门客虽多,皆出吾下。某不复命,彼必复遣人至,督爷可将此剑悬于卧榻之前,诸雄自不敢近。愚衷竭矣,前途万祈珍重!”刘仁轨再欲言时,猛听的豁刺地一声,那壮士早已跃于屋顶,但见一道金光,星飞电掣而去。
刘仁轨嗟叹良久,侧耳听时,谯楼已催五鼓,但见残星犹灿,斜月将沉,烛影半明,鸡声四起。静坐暗思,转觉神魂悚惕,不敢就枕,和衣隐几而卧。少顷,天色黎明,早膳毕,众官吏人役簇拥上车,取路前进。
趱行数日,早到南平界口,一带尽是山路,只见树木参天,猿猱野啸,数十里并无屋舍人烟。从早至晚,才踅出山嘴,一望时,旷野深林,又不见人迹来往。刘仁轨惊疑,忙令人停下车儿,问官吏:“这是什么去处,如此荒凉,前去难以驻足。”长接军校禀道:“再行里余,林尽处有一古寺,可以安宿。”刘仁轨催促趱行。
到得林外,天已昏黑,果然有一大寺,前站军健先入寺中通报。一霎时,钟鸣鼓响,住持等秉烛齐出山门迎接。刘仁轨举目看时,寺门首有一匾,匾上书着“永祥寺”三个大金字。刘仁轨径入方丈中,僧众供茶献酒,铺迭牀帐,候至更深散去,其余人役四散安歇。刘总督案间停烛,帐前悬剑,和衣睡于牀上。将及三鼓,正朦胧睡去,猛听得“咭叮当”一声响亮,刘仁轨从梦中惊醒,静听时,铿然有物坠地。心中暗解,不敢呻吟,急坐起屏息,于帐中窥觑。少顷,又见一物从门外飞掷进来,刚掷于宝剑之上,“铬铮”火光爆绽,那物坠于帐前。
刘仁轨宁神静坐,直到五更,不复见有动静,看看天色明亮,只见牀前插着两口利刃,长有二尺四五,锋芒耀目,拔起展转细看,剑尖上嵌着金字:一名“金雏”,一名“玉尾”,刀靶上皆有“印府”二字。刘仁轨两手加额,欢喜道:“今日予之得生,皆赖翀霄子赠剑之功,此恩此德,当铭肺腑。”暗中嗟叹一回,随将利刃藏于匣内,赶早催促起程。行至蒲原地界,旧总督马公交了印信自去。
又数日,方抵果州路。此时合州大小官员都出郭外迎接入城,一应新任规例自不必说。统制官等禀道:“蒙山洞苗酋骨查腊拥数千精锐洞蛮,掳掠村镇财帛,杀戮子女。去任马爷畏缩不战,彼得肆恣横行,渐次骚扰附近城池。今龙门州被围日久,乞老爷急添军马剿灭,百姓才得安生。”刘仁轨道:“我蒙皇上钦敕,正为此事星夜前来。昨已发下檄文,各州征兵。今且分守要害地方,候大军聚集,我自监兵督阵,赖汝等用心剿贼,待奏捷献功,另行升赏。”众统制官等齐声应诺而退。
随后,各州军马陆续皆到。刘仁轨正欲整顿出战,忽探马报道:“骨查腊三日之前已撤围退去。”刘仁轨疑有虚诈,复差人前去打探。回复道:“骨查腊举兵离洞已经数月,其妻辛氏并爱妾三人,皆与嫡弟骨利芦有奸,大小争锋,各拥苗姑厮杀,合族洞蛮不忿,聚集亲丁将骨利芦、辛氏等杀戮无遗,洞中大乱。骨查腊闻变,乘夜撤围散去。”刘仁轨大喜,只留二千步兵协守龙门城,其余将士尽行回镇。不知骨查腊回洞之后,复来攻城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众百姓鼓勇逐蛇 三洞主改邪归正
诗曰:
狂药同饴貌若花,两般滋味毒如蛇。
使君盛德屏三蛊,正气端能胜狭邪。
话说这果州路沿边山岛地方共有五十七洞,洞主名为酋长,朝廷赐印,各自管辖军民。内中也有田地市镇,种植经营,一般完纳粮税。凡有词讼,皆属洞主审断。若遇大辟重刑,方才申详上司。那五十七洞互相婚配,这酉阳甸折冲诸洞,襟带五溪。这洞主沙或迷,傍山四围筑就城堡,乃西夷各洞出入之路。
东首一洞名灵关,洞主姓乜名律新。西首一洞名清江,洞主姓利名把答。三洞各拥苗兵万余镇守,结为唇齿,连络自据。那苗兵的钱粮,都是总督府中给发,已外五十四洞酋长受其约束,每岁钱粮方物都送与三洞主,类总解入朝廷。
凡一概上司邻州官员到任,必先用计下蛊,然后暗通关节,彼此贿赂公行,把持官府。做官的一场辛苦,所赚财禄大半送与他用。如与他相拗不厮合时,暗中念动咒语,蛊毒生发,多害性命,故剑南地面称三洞主为巴西三蛊。当下中洞主沙或迷闻知新总督刘爷临任,预写传帖,通知东、西二洞主备办礼物,差人庆贺。苗丁等星夜奔到总督府,献上礼单。刘仁轨展看,乃治下土官统制沙或迷等谨奉上土绸十端、毛褐四十匹、山羊二十腔、巴豕二条。刘总督暗想:“绸、褐、山羊,俱系土产,但巴豕二条,不知何物?”吩咐军校,一概礼物暂停于外,只取巴豕进来。苗丁忙令人将巴豕抬入府中,刘仁轨看了,不觉心震面热。原来那巴豕是两条大蛇,昂头掉尾,身长数丈,细目长齿,香气触人。刘仁轨正色问书吏道:“此为巴豕乎?”
书吏道:“正是。凡新任老爷至此,三洞主贡献土产,以充肴馔。”刘仁轨道:“此巨蛇必有毒气,食之岂无疾病?”书吏道:“这蛇生于山谷之中,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