觎生情,嫁物妆奁,从容完补。”程望云从计,胡乱择一吉日,令媒人相约,临期送禄儿往吕家完姻。当晚,程家送嫁宾客正在中堂饮酒,忽然门外喊声大举,数十人明火执仗,蜂拥入来,将门窗、桌椅、围屏、玩器,一应家伙什物,尽行打碎,复哄入中堂来,口内喊叫:“程望云谋财杀命,还我哥子尸首!”一壁厢喊骂,乱纷纷打入来。众宾客见风色不好,一个个四散藏避,把那筵席上碗盏盘碟,索琅琅打得罄尽。大众商议,又欲赶入内室来。程望云暗中窥觑,已知备细,急聚集本族亲丁,雇二健仆,商议道:“这三五十人是张令休豪奴凶价,为着亲事不成,必驾人命,乘机抢掳,这一场人命讼事,有所不免。若使他抢去财物,做了官司本,反失下一先着了。一不做,二不休,倘这厮攻入来,烦众位努力厮打,设有差错,我自承当。”众家丁仆役齐声应允,各执棍棒,于内轩软门边伺候。里边立脚未定,只听的一片喊声,推门捣壁,打入内轩,被程家埋伏之。人,奋力截住厮打,只一阵打的张衙悍仆等纷纷倒退,中伤受亏者甚多。程望云率领众人,直追出门外,灯光之下,见一死尸卧于门侧,众人便欲提起丢出门外,程望云道:“这分明是张令休移尸害我,尔等不可轻动。地邻已经耳目,明日公厅分理便了。”当夜着人管守死尸。
次日五鼓,程望云吩咐亲丁仆役:“张家如有人来行凶撒泼,仍然下死手逐他出去,待吊去尸首,再行别议。”程望云吩咐罢,戴笠披蓑,装作渔翁模样,从水门钻入城里,径赴州中告状。张令休也令家僮进词索命。张衙那一伙凶仆,仍旧哄入程家来,只指望趁哄抢劫,谁想程家预有准备,交手处打得落花流水,张家人四散躲避。一连厮打三日,皆是程家得胜。
至第四日,本州岛甄爷差官提尸检验,两下才得宁静。数日后,甄刺史差人拘集众犯审鞫。张家说,义男张丙,怀银百两,尽行抄劫,现有沈鬼、孟大慧等面证。程家说,张别驾为求婚不遂,因而怀恨,移家僮病死之尸于某门口,统仆百余人,乘机抢掳财帛,地邻等可证。程望云虽是有钱使用,奈何这张别驾势焰滔天,况且读书人官官相护,甄刺史审录一番,判断抢掳情轻,人命事大,将程望云、胡三郎且关禁大狱,再行拟罪。
远近之人,无不称冤。
此时瞿侍郎主仆二人迤逦行至嘉禾来,就于东门外关王庙中寄宿,因连朝阴雨,不能行动。这一日,正在庙中闲坐。忽见一披发童子,跪于神案之前,手捧签筒,口中暗祝,未及说得数句,不觉腮边簌簌地流下泪来。瞿琰见了,暗忖:“这小子为着甚事,恁般悲切?”即向前婉言询问。不知那童子告诉些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南明山玩景遇饥民 西屏岭焚祠驱孽鳄
诗曰:
野无生稼物流迁,赈粟输金赖二天。
逐鳄焚祠甘雨降,黎民重见大丰年。
话说瞿琰坐于关王庙中闲耍,忽见一童子带泪求签,问其何故,那童子道:“我姓王名忠嗣,乃本村程员外之婿。”将张令休求亲不遂,移尸诈害,并甄刺史附势趋炎,把岳父程望云和连襟胡三郎监系大狱情节,哭诉一番。又道:“我虽有志代岳父鸣冤,奈何年幼力绵,不能施展,故求签于关神,以卜休咎。”瞿琰宽慰道:“汝年轻质弱,不宜烦恼,以损元神。
今日幸与予相遇,尔岳翁旦夕可以出狱。”王忠嗣道:“老师系尘外之人,怎能彀脱我岳丈之罪?”瞿琰道:“本州岛甄刺史乃予亲戚,明日尔可赴州告状,代汝方便,管取伊翁婿重逢也。”
王忠嗣拜谢,欢喜而去。
当下瞿侍郎令本庙庙祝,往州县各衙门飞报:“瞿侍郎奉朝廷亲敕,巡行四方,今在本庙驻扎,特行通报。”甄刺史闻报,率合州属县官员出郭,迎接瞿琰入州厅坐定,参拜毕。瞿琰正询问本州岛利弊,忽门吏报一垂发小子跪门声屈。瞿琰令放。入来,接上手中词状,展转看毕,将状纸藏于袖中,唤本州岛原差公人标臂拘提张令休,并亡仆进益之妻戚氏、干证沈鬼、孟大慧,程家地邻等,立刻赴州听审,迟延不到者,一并问罪。
公人领差飞步而去。直等到日色平西,诸犯取齐皆到。瞿琰令狱内取出程望云、胡三郎,一同研审。先唤程望云说了一番,又唤王忠嗣反复审鞫。王忠嗣把受陷情由,备细哭诉一遍,才唤沈、孟二干证究问。沈鬼一口为着张别驾,竟执程望云打死人命是实。孟大慧口词相同。瞿琰喝左右将一起人犯尽行驱出,跪于二门之外,只留戚氏一人,跪在案侧,令取过全副刑具,放于妇人面前,问妇人道:“你丈夫身死不明,我老爷须先知道你何故与家主通奸,忌丈夫碍眼,下药毒死,反去诬害平人。你家主药死义男,归罪有限。你谋死亲夫,法应凌迟处死。及早供招,免受一番苦楚!”戚氏道:“丈夫身患痢疾,已经数月,被家主强逼往程途粜米,论价争闹,程望云喝令众仆攒打,立时身死。众目昭彰,小妇人并无偷奸谋害等情,求老爷作主!”瞿琰道:“贱妇人,不用重刑,怎肯吐出罪迹!”
喝教拖翻,上拶手指,下夹两足,一霎时将绳索收紧,戚氏苦痛难禁,连声道:“求放重刑,待妇人供招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