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做事为何这等孟浪?即要许人,为何不早通知!如今这边已蒙圣上赐婚了,父亲祇好回他。”
冷大户听见说圣上赐婚,祇好回他,竟吓獃了半响,方说道:“为父的聘已受了,如何回他?”冷绛雪道:“不回他,终不然倒回圣上。”冷大户道:“若是一个百姓之家,便好回他。他是新科的黄甲进士,又是扬州知府为媒,叫我怎生开口!”冷绛雪道:“说也徒然,知府、进士难道大如皇帝!”
冷大户听了,默然悉眉歎气,连酒也不敢喫。山显仁看见道:“亲翁且不必烦恼,还喜得赐婚之人也曾聘过,明早还要面圣恳辞。若辞准了便两全矣。且请问亲翁受了何人之聘?”冷大户道:“门下晚生,原自不敢专主。当不得窦知府再三骗我,说他是个有名的大才子,新科中了亚魁。这回进京会试,不是会元,定是探花。说得晚生心动,故受了他的聘定。”山显仁道:“他如今中了进士,则窦知府也不为骗你了。”冷大户道:“中倒果然中了会元,又殿了探花。虽不是骗我,祇是骗我把事做差了,如今怎处?”
山显仁听了大惊道:“会元探花,这等是平如衡了。”冷大户道:“正是平如衡。”山显仁听了,看看冷绛雪大笑道:“大奇!大奇!平如衡苦苦说扬州已聘者,原来就是你。”冷大户忙问道:“老太师为何大笑称奇?”山显仁道:“亲翁不知,圣上赐婚的恰正是平如衡,你道好笑不好笑!你道奇也不奇!'冷大户与冷绛雪各都欢喜。
到次早,山显仁忙着人去报知王衮,不料王衮也将朝房遇着窦知府说明之事,来报知山显仁了,两下俱各欢喜。祇有燕白颔与山黛心下微微有些不快。王衮随将此事奏知,天子愈加欢喜,因说道:“窦国一既系原媒,着复原官,一同襄事。”因赐大第一所,与燕白颔、平如衡同居。又命钦天监择吉成婚,又敕同榜三百名进士,伴状元、探花亲迎。又撤金莲宝炬十对赐之。文武百官,见圣上如此宠眷,谁敢不来庆贺。金帛表礼,盈庭满室。衣冠车马,填门塞户。满长安城中,闻知钦赐一双才子,娶一双才女,大家小户尽来争看。
到了正日,鼓乐笙箫,旌旗火炮,直摆列至皇庄。燕白颔与平如衡,乌纱帽,大红袍,簪花挂红,骑了两疋骏马,并辔西行。王衮、窦国一与三百同年,俱是吉服,於后相陪。道旁百姓看见燕白颔、平如衡青年俊美,无不啧啧称羨。
这边山黛与冷绛雪,金装玉裹,翠绕珠围,打扮的如天仙一般。山显仁穿了御赐的蟒服,冷大户也穿了中书冠带,相随接待。须臾,二婿到门行礼。款待毕,然后山显仁与罗夫人送二女上轿,随从待妾足有上百。
一路上火炮与鼓乐喧天,旗彩共花灯夺目。真个是天子赐婚,宰相嫁女,状元、探花娶妻,一时富贵佔尽人间之盛。娶到了第中,因父母不在堂,惟双双对拜,送入洞房。外面众官的喜筵,都託了王衮,窦国一两个大媒代陪不题。
却说平如衡与冷绛雪,在洞房中彼此觌面,俱认得是闵子祠相遇之人,各叙天缘与别后系心。今得相逢之故,万分得意,不必细说。
燕白颔与山小姐,虽各有阁上美人,阁下书生一段心事,然到此地位,燕白颔娶了天下第一个才女,山小姐嫁了天下第一个才子,今日何等风骚,就是心有所负,也祇得丢开罢了。不意到了房中,对结花烛,揭去方巾彼此一看,各个暗惊。这个道:“这分明是阁上美人。”那个道:“这分明是阁下书生。”但侍妾林立,恐有差误,不敢开口。
二人对饮合卺在明烛下,越看越像。燕白颔忍耐不住,便取出蔡老官寻访的那柄诗扇,叫侍妾传与山小姐看道:“下官偶有一诗请教夫人,幸不嫌唐突。”山小姐接了三看,忽眉宇间神情飞跃,竟不回言,也低唤侍儿取出一柄诗扇,传与燕白颔道:“贱妾也偶有一诗请教状元,幸勿鄙轻浮。”燕白颔接了一看,见就是前日付与蔡老官的和诗,喜得燕白颔满心奇痒,不知搔处。又见众侍妾观望不敢叙出私情,祇哈哈大笑道:“这段婚姻虽蒙圣恩赐配,又蒙泰山府就,夫人垂爱。然以今日而论,实系天缘也。”山小姐不好答应,祇是微微而笑。饮罢,同入鸳帏。一双才子才女,青年美貌,这一夜真是百恩百爱,说不尽万种风流。
到了次日,夫妻闺中相对,燕白颔见侍妾如云,祇不见前日对考的青衣记室。因问山小姐道:“莫非记室体尊不屑侍御,不曾携来?”山小姐道:“已来矣,满月时,当与状元相见。”燕白颔出见平如衡,说知阁上美人即系山小姐。平如衡大喜道:“真可谓奇缘也。”燕白颔又说及青衣之事,平如衡道:“小弟也曾问来,弟妇也是如此说。”
到了满月,山显仁与冷大户一齐都来,两位新人出房相见。山小姐、冷绛雪与燕白颔、平如衡是姐夫妹夫,大姨小姨,交相拜见。拜罢,山小姐因指着冷绛雪对燕白颔说道:“状元要见青衣记室,此人不是么!”冷绛雪也指着山小姐对平如衡道:“探花要见青衣记室,此人不是么!”燕白颔与平如衡看了,俱各大笑道:“原来就是大姨娘,小姨娘,假扮了耍我们的。我就说,天下那有如此侍妾,今日方纔明白,不然叫我抱惭一世。”山显仁笑说道:“若不如此,二位贤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