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州探亲,再去追寻。”子邮道:“无有定踪,此往彼来,反多相左,不如居定处所,找人广访为妙。”怀亮道:“极是,但刻下只身,如此须到宾州再作道理。”仲卿道:“此去宾州,亦非数日可到。”遂于褡包内取出两锭大银,送与怀亮道:“高兄将此以为盘川。”怀亮道:“仲兄所赐,固不敢辞,但此去宾州,二十金已足盘川,余者无所用之。”子邮道:“高兄莫要推辞,行李仆从俱无,投亲恐不好看,弟等
有余,兄无多虑。”怀亮乃收入囊。仲卿问西蜀事势,怀亮道:“西蜀难得久了。”子邮道:“缘何道理?”怀亮道:“王昭远为政,事虚而不务实,弟与有瓜葛之戚,见其目空今古,引用不才之人,散弃耆老,十分着急。则国事可知。”仲、韩为之叹息。
酒家盛鱼带酒送上道:“客人先用酒罢。”仲卿道:“好。”怀亮道:“今日也应痛饮。”三人放量快啖。须臾,鸡与猪首、牛肉齐到,酒家道:“请用,饭也好了,吃不完,明日坏了莫要怪我哩!”仲卿向二人道:“我量有限,二兄不必谦让。”子邮将牛肉送与怀亮,叫酒家将杯换去,用碗斟酒,盛上饭来。真个如狼似虎,霎时间,三十斤火酒同莱俱吃得罄尽,惟剩有两升米饭、五斤牛肉。酒家并妻子在旁看见,都惊讶呆了。
仲卿问道:“此处往黄山走哪条路去?”酒家道:“你们三人再要猛吃,连汤并锅粑都没有了。”仲卿道:“休得取笑,问尔往黄山走哪条路去!”酒家道:“西南路路皆可去得。”
仲卿道:“哪条路近?”酒家道:“客人欲何处入山?”仲卿道:“我由歙州入山。”酒家道:“这就要过箬岭,到岭头便见黄山了。”仲卿乃与怀亮道:“高兄,后会有期,前途保重。
弟等请从此辞。”怀亮道:“今日幸逢,深愿终身执鞭相随,遽然言别,肝胆如割。二兄起义之时,弟闻之自千里来投。弟如机缘有合,二兄闻信,亦望降临。”仲卿道:“敢不敬从。”怀亮洒泪而别。
二人第三日午后,到得箬岭顶上,望见黄山千峰万嶂,撑拄青天,如屏罗列,如城团簇,云岚隐见,景状非凡。子邮道:“闻李供奉南游,酷爱黄山,遍其中而复周其外,因其攒簇苍翠,似青芙渠,乃自号青莲居士,果若此乎?”仲卿道:“罗隐《李杜年谱》可据,自然属实。”叹赏不已,一步步望着峰
峦下岭。
行到昏黑,投入宿店,听有两个西客问游山的法则。店主道:“老客要识奇幽异境,须请土人随行,方能得十分之五六。
若无指点,只好得其二三。”仲卿问道:“要得十分,将若之何?”店主道:“难,难,难!其中不但年年月月景致不同,即日日时时刻刻各别。可十人同游,各见各景,应接不暇,会谈各殊,所谓十分之五六;恐犹虚也。”仲卿道:“土人如何请法?”店主道:“不要钱,只要米,每名每天酬米三升,是由来大例。”那西客招呼道:“老客,我们同请罢!”仲卿道:“甚好。”店主去约得土人来,请先付三十日的钱。西客道:“还没有动身,如何就要钱?店主问子邮道:“土人奉陪,例俱先付后找。子邮道:“我们先付就是,三十日米价应银若干?”店主道:“白银二两。”子邮称银一两,付与土人之资。
清晨出门,土人收拾行李上鞍道:“这驴只好寄在山脚庵中。”子邮问是何故,土人道:“山中转折窄险处,人犹难行,牲口如何去得?”仲卿道:“且到行不得的地方,再作道理。”乃邀齐西客起身,行到山脚庵下,将驴交与僧人。再将行李减捆负行。石径虽不尽窄,至险隘处,须将身子伏下,攫着石隙,才得过去,子邮道:“驴子幸亏不曾带来。”土人道:“要是前面到一线天、鳊鱼背、金刚肚等处,更不好走哩!”土人且行且指,处处奇峰秀岫,怪石异松,哪里记得许多?
这日来到石笋岗,远近苇攒笋簇。旋行半天,见个大峰卓挺在前。土人指道:“此名老人峰,险峻难行。”西客道:“咱们不上此峰,另行他路。”子邮道:“千里而来,岂畏高峻?
我们要游此峰。”土人道:“我随哪位客人?”子邮道:“你陪西客先行罢。”土人道:“我们文殊院守候。”仲卿道:“听便。”子邮乃将行李拿回。
二人直到老人峰顶上,周围俱是层峦叠岫,细看并无洞岩。
天色将晚,乃赶下寻宿。谁知峰脚确无寺院,只得在峭崖边歇下。却有几个瓦罐在旁,也有破的,也有好的。仲卿倦了,倚石而坐。子邮取些枯藤,架起两块石头,用瓦罐汲泉水,敲石取水,燃着桔藤,煮开了水。取出束米来,用开水冲下。二人吃了,乃相倚打盹。问这束米从何而来?原系仲卿枕中带的。
如何名为束米?是将好上籼用南烛叶汁拌匀,蒸熟晒干,又蒸又晒,如此多次。每米十斗收束作八升,用开水冲泡,立时还原。仲卿恐救脱子邮路上断粮,故特制备。
当夜二人睡去,仲卿依稀听得微响,惊醒看时,袋口散开,倒在地下。乃叫醒子邮,已是东方发亮,将散米捧入袋内装好了,捆起行李。仲卿道:“我们往前赶路罢。”子邮道:“不可,今日仲兄只坐在此,待我再寻。”仲卿依允。二人烹水治饭。吃过,子邮东奔西跑,七高八低,盘旋走寻。直到黄昏,并看不见有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