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杂种,什么东西戳瞎了眼。是这么乱冲乱撞?”第二个趁着第一个喝骂的时候,冷不防就是车扁担,向刘三元头上打来。刘三元仍装作没看见,也不躲闪,也不拦挡,拍的一声响,正打在顶心发上。却是作怪,车扁担一着头顶,就如打在石头上一般,将车扁担碰得脱手飞去。刘三元见碰飞车扁担,才回头说道:“我教你们不用忙,我跑不到哪里去,就来不及的打做什么呢?”
这时,在后面的那百多个米贩,都放了车子,提了车扁担,渐渐的包围拢来,一个个磨拳擦掌的,恨不得把刘三元打死。刘三元提高着声音说道:“米车是我撞翻的,与我这马不相干。我知道你们是免不了要打我的,打我不要紧,这马在这里有些碍手碍脚,我且将这畜牲送到前面桥上,回头再来给你们打。”众米贩以为刘三元要借此逃走,争着嚷:“不行,不行!”刘三元不理,伸直两条臂膊,往马肚皮底下一托,凭空将马托了起来。马的四蹄既已悬空,无处着力,头颈身体略动了动,便伏在臂膊上不动了。刘三元托着向前走,遇米车就跳了过去,一连跳过十几辆米车,才到镇龙桥上,放下马来,一手揭起一大块桥石,一手将缰索压在桥石底下,回头又是几跳,跳到了原处。众米贩看了,都吓得伸出舌头来,收不进口。
刘三元反着两手,往背后一操,盘膝向地下一坐,口里喊道:“你们要打我,怎么还不动手呢?会打的快来打吧,我还有事去,不要耽搁了我的正事。”众米贩在平日虽是穷凶极恶,然这时见了刘三元这般神力,却都乖觉了,知道动手必没有便宜可占,大家面面相觑,平日凶恶的气焰,一些儿没有了。刘三元坐在地下连喊了好几遍,见没人肯上前,遂立起来问道:“你们爽直些说一句,还是打不打呢?”众米贩都望着翻在田里的两个,两个只得答应道:“若把撞翻了的车子扶起来,我们就放你过去,不打你了。”刘三元听了,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仍旧往地下一坐,说道:“还是请你们打。我一身老骨头,三天不挨打,就作痒作胀,难得你们人多,饱打一顿,松松我的皮,倒可舒服几天。所以我情愿挨打,不愿扶车子。”
米贩觉得两人的话说错了,换了一个人出来,说道:“你这老头子,也不要放刁。我们大家没事,你去干你的正事,我们赶我们的路程。你的年纪这么大了,又只一个人,我们都是些年轻力壮的,百几十个人打你一个,打死了你,吃人命官司不打紧,就是以少欺老、以多欺少,太不公道了些。”湖三元抬头看说话的这人,满睑刁猾的神气,心想:这东西必是惯会欺负行人的坏蛋,这时候居然还能说得这般冠冕,可想见他平日的凶横,若不重惩他一番,世间也真没有公道了。随翻眼对那说话的人冷笑道:“你们也知道什么叫做公道吗?只怕你们今日才讲公道,讲的太迟了些,又偏遇着我这个不懂得公道的人,你们再讲多些,也不中用。老实说给你们听吧:你们讲公道不打我,我却不讲公道要打你们了。”刘三元的话才说了,身子就地下一个溜步,溜到那说活的跟前,一扫腿过去,那人的腿弯便如中了铁杵,仰天一交,倒在地下。刘三元思量走第一、第二的两个,必是他们同伙中最凶悍的,所以众米贩都瞧着二人的神气,既以扫腿打倒了这人,掉转身躯,又将二人打倒。
众米贩见刘三元动手,其中也有些冒失不怕死的,就还手和刘三元打起来。但是他们自己这边的人太多了,动手就碍着自己,找不着刘三元下手。刘三元的身体,比猿猴还来得灵巧,几起几落,蹿入人丛之中,举起两个栗暴,拣众人实在地方,每人一下,打得众人个个叫苦。隔得远的,知道不妙,都撒腿逃跑;被打倒了的,逃跑不了,都哀声求饶。刘三元觉已打得十分痛快,方住了手,高声喊那些逃跑的人转来。众米贩见刘三元停手不打了,都一步一步的挨了过来。刘三元向大众说道:“你们可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打你们么?你们平日仗着人多势大,到处欺负行人,不问是什么地方的人,只要是到过湘阴的,谈到湘阴的米贩,没一个不是咬牙切齿的痛恨。这湘阴的道路,难道是你们私有的产业?你们凭那一种道理,只教人家让你们的路,你们不能让人家的路?我刘三元并不是湘阴人。这次到湘阴来,也没有多久,而你们欺负行路人的事,我两个耳里,实在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以为你们固有多大的本领,才敢如此欺人,特地到这里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手段。原来你们只会欺负那些下苦力的人,真应了你们湘阴的俗语,‘牛栏里斗死马,专欺负没有角的牛’。我从此就在湘阴住着,你们若再敢和从前一样,欺负抬轿挑担的行路人,你们欺负一次,我就打你们十次。你们仔细着便了。”说完之后,从桥石底下取出缰索来,一跃上马,飞也似的去了。
众米贩等刘三元走的不见影子了,才扶起第一、第二两把米车,忍气吞声的走了。湘阴的米贩,自从刘三元惩治了这次之后,再也不敢向人使出从前那种穷凶极恶的样子了。有几个年老的湘阴人,从前曾受米贩欺负过的,听了这回的事,心里痛快的了不得,出外又遇着些米贩,就故意高声喊道:“我刘三元在这里,你们敢不让路么?”湘阴的米贩,闻刘三元的名,无不心惊胆战的,忽然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