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先生是讲道馆负责任的人,又是替兄弟治病的医生,他们尽管向兄弟要求表演,只要先生出面、说几句证明因病不能劳动的话,我想他们总不好意思再勉强我表演。”秋野问道:“霍先生是不是恐怕把家传的武艺表演出来,被他们偷学了去,所以先要求不表演呢?”霍元甲笑着摇头道:“不是,不是!兄弟所学的武艺,休说表演一两次,看的人不能学去,就是尽量的传授给人,也非一年半载之久,不能领会其中妙用,倘若是一看便会的武艺,怎的用得着定出家法,不传授异姓人呢?兄弟其所以要求不表演,一则是为有病不宜劳动,二则我知道贵国没有单人表演的拳术,要表演便得两人对手,我自从打过两次擂台之后,自己深悔举动孟浪,徒然坏了人家名誉,结下极深的仇怨,将来随时随地都得提防仇人报复,于兄弟本身半点儿好处也没有,已当天发下了誓愿,从此不和人较量胜负。我既有这种誓愿,自不能不事先声明,这是要求秋野先生原谅的。”秋野点头道:“表演于病体却无多大关系,就算有关系,我也敢担保治疗,这是不成问题的。至于霍先生因打擂发下了誓愿,本来应该体谅,只是霍先生系发誓不和人较量胜负,不是发誓不和人研究武艺,如今他们并没有要求表演,明日他们如果要求,我自竭力证明,能不表演自然很好。”
当下二人是这么说了。次日早餐后,秋野即陪同霍元甲,带了刘震声,乘车到讲道馆。霍元甲以为讲道馆必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房屋,进大门看时,原来是几间日本式的房屋,进大门后,都得脱下鞋子。刘震声在脱鞋子的时候,悄悄的对霍元甲说道:“穿惯了鞋子,用袜底板踏在这软席子上,好象浑身都不得劲儿,他们若要求动手,我们还是得把鞋子穿上才行。”霍元甲刚待回答,里面已走出几个日本人来,秋野即忙着介绍。霍元甲看走在前面的两个,禁不住吃了一吓,那身材之高大,真是和大庙里泥塑的金刚一样。霍元甲伸着腰干,头顶还不到他两人的胸脯,看他两人都穿着一式的青色和服,系着绺条青绸裙子,昂头挺腹的立着。经秋野介绍姓名之后,一个叫做常磐虎藏的向霍元甲伸出右手表示要握手之意,霍元甲看他这神气,知道他要握手必不怀好意,只装没看见的,掉转险和第二个叫做菊池武郎的周旋。这菊池武郎也是昂头挺腹,不但不鞠躬行礼,连颔首的意味都没有,也是突然伸出蒲扇也似的巴掌,待与霍元甲握手。秋野恐怕霍元甲见怪,即陪笑对霍元甲解释道:“敝国武士道与人相见的礼节,是照例不低头,不弯腰,不屈膝的,握手便是极亲爱的礼节,望霍先生、刘先生和他两位握握手。”霍元甲这时不能再装没看见了,只得也伸手先与菊池武郎握,以为他们这般高大的体格,必有惊人的手力,不料竟是虚有其表,比寻常人的力量虽大,似乎还赶不上张文达的气力。
在听秋野解释的时候,霍元甲心里十分替刘震声着虑,惟恐两相扑家的力量太大,刘震声被捏得叫起痛来,有失中国武术家的体面。自己试握了一下之后,才把这颗心放下。霍元甲与菊池武郎握了,见常磐虎藏的手仍伸着等待,遂也伸手和他去握,忽听得菊池武郎口里唷了一声。身体跟着往下略蹲了一蹲,回头看时,原来是刘震声正伸手与菊池武郎握着,菊池脸上已变了颜色。霍元甲忙对刘震声喝道:“不得无礼。”震声笑道:“是他先用力捏我,使我不得不把手紧一紧,非我敢对他无礼。”常磐见菊池吃了亏,自己便不敢使劲和刘震声握手了,只照常握了一下。秋野接着引霍、刘二人与五个柔道名人相见,大家也是握手为礼,却无人敢在上面显力量了。
相见后,同到一间很宽大的房中。霍元甲看这房间共有二十四张席子,房中除排列了十几个花布蒲团而外,一无陈设。大家分宾主各就蒲团坐后,由秋野担任翻译,彼此略叙寒喧。柔道名人中间有一个叫做有马谷雄的,开口说道:“我们因种种关系,启程迟了,不能在霍先生摆设擂台的时候赶到上海,参观霍先生的武术。我们认为是一种很大的损失。今日是敝国两个武术团体的代表,欢迎霍先生,希望能与霍先生交换武术的知识技艺。我们知道霍先生现在创办了一个精武体育会,专负提倡武术的责任。这种举动,是我等极端钦佩的,请教霍先生,贵会对于拳术的教授,已编成了讲义没有?”有马说的是日本话,由秋野翻译的。霍元甲也请秋野译着管道:“敝会因是初创的关系,尚不曾编出拳术的讲义,不过敝国的拳术,一切动作,都得由教师表演口授,有不有讲义,倒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关重要的意义,敝国各家各派的老拳师,无不有一脉相传的口诀及笔记,这是各家各派不相同的,由教师本人决定,须到相当的时期,方可传授给徒弟。这种记载,性质也类似讲义,然从来是不公开的,大家都是手抄一份。没有印刷成书的。兄弟已打算根据这种记载,参以本人二十多年来的心得,编成讲义,传授会员,想打破从前秘传的恶习惯。”有马听了称赞道:“霍先生这种不自私的精神,真了不得。那种口决和笔记,在未编成讲义以前,可否借给我等拜读一番?”霍元甲毫不迟疑的答道:“可以的。不过兄弟这番从天津到上海来,原没打算办体育会,这项抄本并没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