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在徒弟手里,背后免不得抱怨老头子,不为子孙将来留地步。因此杨露禅临终的做作,不教杨健侯附耳过来,却教杨班侯附耳过来,无非要借此表示真传是杨班侯独得了。
以上三种议论和那故事同时传播,因之杨、吴两家表面上虽不曾决裂,骨子里都不免有些意见。杨班侯的脾气生成暴躁,既不肯拿真工夫传授徒弟,又欢喜拿徒弟做他自己练习工夫的靶子,时常把徒弟打得东歪西倒,以致徒弟望着他就害怕,没有一个在杨班侯手里练成了武艺的。就是吴二爷,若没有杨露禅是那么将真传授予,也是不会有成功希望的。
庚子那年,大刀王五是个与义和团没有丝毫关系的人,尚且横死在外国人手里,杨班侯的拳名不亚于王五,又是端王的拳师傅,怎能免得了嫌疑呢?当联军还不曾入京的时候,就有人劝杨班侯早走,无奈杨班侯生成的傲性,一则仗着自己的武艺好,不怕人,二则他一晌住在端王邸里,真是养尊处优,享从来拳教师所未尝享过的幸福,终日终夜的躺在炕上抽鸦片烟,好不舒服,如何舍得这种好所在,走到别处去呢?但是联军入京,很注意这端王邸,就有一队不知是哪一国的兵,竟闯进端王邸里来了。幸喜杨班侯早得了消息,外兵从大门闯进,杨班侯骑了一匹快马从后门逃出,手中并没有抢着兵器,仓卒之间仅夹了一大把马箭,打马向城外飞跑。刚跑出城,就见从斜刺里出来一队外兵,大喊站住,杨班侯不懂得外国语,不作理会,更将两脚紧了一紧,马跑得越发快了。那一队外国兵不知杨班侯是什么人,原没有要捉拿他的打算,只因看见他胁下夹着一大把马箭,又骑着马向城外飞跑,一时好奇心动,随意呼喝一声,以为中国人见了外国兵就害怕,一经呼喝便得勒马停缰不跑的,打算大家将那一大把马箭夺下来,作为一种战利品。不料杨班侯不似一般无知识的中国人胆小,公然不作理会,并且越发跑的快了。这一队外兵看了,不由得恼怒起来,在前面的接着又喝了几声,杨班侯仍是不睬。这外兵便拔步追上来,因是从斜刺里跑过来的,比从背后追上来的容易接近,看看相距不过几丈远近了,杨班侯抽了一枝箭在手,对准那外兵的脑门射去,比从弓弦上发出去的还快,不偏不倚的正射在脑袋上,入肉足有二、三寸,那外兵应手而倒。跟在后面追的见了,想不到这人没有弓也能放箭,心里大吃一惊,正要抽出手枪来,不提防杨班侯的第二枝箭又到了,也是正着在脑袋上,仰面便倒。以后的兵这才各自拔出枪来射击,而这些兵的枪法都很平常,又是一面追赶,一面放枪,瞄准不能的当,只能对着杨班侯那方面射去,哪里射得着呢?有一颗子弹恰好从杨班侯的头顶上擦过去,将头皮擦伤了少许,杨班侯大吃一惊,不敢坐在马上,将身体向旁边横着,亏得是一匹端王平日最爱的好马,能日行七、八百里,步行的外国兵如何能追得上呢?一转眼工夫,子弹的力量就达不到了。杨班侯自从这次逃出北京,以后便没了下落。有说毕竟被外国人打死了的,有说跟随端王在甘肃的,总之不曾再回北京来。
吴二爷服过那颗丹药,又活了七、八年,传了几个好徒弟。吴二爷死后,吴鉴泉继续着收徒弟,在北京的声名也很不小,和李存义是忘年之交。
这日到李存义家拜年,李存义陪着谈了几句新年照例的吉利话,吴鉴泉说道:“我去年便听得许多人传说,静海霍元甲去上海寻找一个外国大力士比武,在上海住了不少时候,直到年底才回天津,你去年腊月不是去天津走了一趟吗,可会着了霍元甲没有呢?”李存义点头道:“我也是因听得有许多人这么说,久想去天津打听个实在,叵耐一时只是抽身不得,凑巧凤春为他族人争产的事,邀我去他家帮忙,我不能推托,得顺便到淮庆会馆见了霍四爷,去上海寻找外国大力士比武的话是实,但是至今还不曾比得,不过已订好了条约,在今年二月下半月仍在上海比赛。霍四爷邀我同去上海帮帮场面,我心里未尝不想趁此去上海玩玩,只恐怕临时又有事情耽搁。”
吴鉴泉道:“怎么去年巴巴的跑到上海去找外国大力士比武,当时又不比,却订条约到今年二月才比,是什么道理呢?”李存义便将听得霍元甲所说的原因说了,吴鉴泉道:“原来有这些周折,这种事情只霍元甲干的下,旁人不是没有霍元甲那般本领,但苦没有霍元甲那般胸襟胆量,年轻的经验不多,不敢轻于尝试,年老的世故太深,既不曾与那大力士会面,决不敢订赌赛几千两银子的条约。胜了果然很好,万一有失手的地方,被那大力士打输了,一辈的声名就从此扫地,还得赔出五千两银子来,这不是天地间第一糟透了的事吗?李存义笑道:”这种和人比赛的事,若在被人逼迫的时候,哪怕这人就长着三头六臂,著名天下无敌,我也得和他拚一拚,决不害怕退缩,没有被人逼迫,无端教我去寻人比赛,就明知有十分把握,自己也鼓不起这口气来。你要知道霍元甲其所以这般,拿着和外国大力士比武的事,当他生平第一件大事在这里干,其中还有一个外边人不大知道的原因,并不完全关于他的胸襟胆量。“
吴鉴泉忙问其中有什么原因,李存义道:“霍四爷有一个最相契的朋友、姓农名劲荪,听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