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什么本领,何以谁也拿不到手呢?”众捕快道:“从来没有人知道胡九的本领究竟怎么样,只是无论有多少人将他围住,终得被他逃掉,霎霎眼就不见他的影子了。”彭纪洲又问道:“胡九平日停留在仟么地方,你们总应知道。”众捕快面面相觑,同声说:“委实不知道。”彭纪洲只得暂时松了追逼,心里寻思如何捉拿的方法。寻思了一日,忽然将捕头朱有节传到跟前说道:“本县知道你们不能拿胡九到案,是实在没有拿他的力量。本县如今并不责成你们拿了,本县自有拿他的方法。不过胡九的住处,你得告知本县。你只要把胡九的住处说出来了,以后便不干你们的事。你若连能的住处都隐瞒不说,那就怨不得本县,只好严行追逼,着落在你们身上,要胡九到案。本县说话,从来说一句算一句的,永远没有改移。你把胡九的住处说出来,便算你销了差,此后胡九就每夜犯案,也不干你的事了。”
朱有节暗想:这彭大老爷自到任以来。所办的事,都显得有些才干。他此刻是这么说,自必很有把握。他说将胡九的住处说出来之后,就不干我的事了,他是做官的人,大约不至在我们衙役跟前失信,我又何妨说出来,一则免得许多同事的皮肉受苦,家小受屈,二则倒要看看这彭大老爷,毕竟有什么方法去拿胡九。二十四厅、县的捕快,三十年不曾拿着的胡九,若真被一个读书人拿着了,岂不有趣!朱有节想停当了,即说道:“既蒙大老爷开恩,不追逼下役,下役不瞒大老爷说,胡九的住处实是知道,不过不敢前去拿他。”彭纪洲点头道:“你且说明胡九住在哪里?”朱有节道:“他家就在离城两里多路的山坡里,只一所小小的茅屋便是。”彭纪洲道:“他家有多少人?”朱有节道:“只胡九一人。胡九有一个八十多岁的母亲,已双目失明了,寄居在胡九的姊姊家里,不和胡九做一块儿住。”彭纪洲道:“你可知道他母亲为什么不和胡九做一块儿住么?”朱有节道:“胡九事奉他母亲极孝,因自己行为不正,恐怕连累他老母亲受惊,所以独自住着。”彭纪洲道:“既知道自己行为不正,将连累老母,却为什么不改邪归正呢?”朱有节道:“这就非下役所知了。”彭纪洲道:“胡九在家的时候多呢,还是出外的时候多呢?”朱有节道:“他夜间终得回那茅屋歇宿。”
彭纪洲问明白了,等到初更时候,换了便装衣服,教朱有节提了个“城固县正堂彭”的灯笼,在前引导,并不带跟随的人,独自步行出城,到胡九家来。在路上,又向朱有节问了一会胡九的年龄、相貌。两里多路,不须多大的工夫就走到了。朱有节停步问道:“胡九的家,就在这山坡里,请大老爷的示。这灯笼吹灭不吹灭?”彭纪洲道:“糊涂虫!吹灭了灯笼,山坡里怎么能行走。你不要胆怯,尽管上前去敲他的大门。”朱有节也不知彭纪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走到茅屋跟前,用指头轻轻的弹那薄板大门,里面有人答应了,随即哑的一声,大门开了。彭纪洲借着灯笼的光,看那开门的人,年约五十多岁,瘦削身体,黄色脸膛,容貌并不堂皇,气概也不雄伟,眉目间虽有些精彩,然没一点凶悍之气,绝不像一个积案如山的大盗,和朱有节所说的年龄、相貌一一符合,知道这人便是汉中二十四厅、县捕快拿不着的胡九了,遂大踏步跨进大门。
这人初见着灯笼及彭纪洲,面上略露点儿惊异的意味,然立时就回复了原状,侧身让彭纪洲进了大门,忙端了一张靠椅,让彭纪洲就坐。彭纪洲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了。这人上前拱手问道:“先生尊姓?此时到寒舍来,有何见教?”彭纪洲带着笑容,从容答道:“我就是才来本县上任不久的彭纪洲,你可是胡九么?”这人听了,连忙跪下叩头道:“小人正是胡九。”彭纪洲也连忙起身,伸手将胡九扶起道:“这里不是公堂,不必多礼,坐下来好说话。”胡九趁势立起身,告罪就下面一张小凳子坐了。彭纪洲道:“胡九,你可知道,已有五户人家指名告你,统率凶徒,明火执仗,抢劫财物的事么?”胡九低头应道:“胡九实不知道。”彭纪洲道:“某某五家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呢?”胡九道:“既是指名告的胡九,自应是胡九做的。”彭纪洲道:“是你做的,便说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便说不是你做的。怎么说自应是胡九做的呢,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好汉子说话,不要含糊!”胡九道:“是!”彭纪洲补问一句道:“五家都是你做的吗?”胡九道:“是胡九做的。”彭纪洲道:“你可知道某某两家;相隔百多里,却是同时出的案子么?”胡九道:“是!胡九知道。”彭纪洲笑道:“你姓胡,这真是胡说了。你不会分身法。怎能同时在百里之外,做两处案子?只怕是代人受过吧!本县爱民如子,决不委屈好人,你如有什么隐情,尽管在本县前说出来。”
胡九道:“谢大老爷的恩典。胡九并没有什么隐情可说!”彭纪洲道:“汉中二十四厅、县,三十年来,你县县有案,你既做了这么多的大案。一次也不曾破过,论理,你应该很富足了,为什么还是单身一个人。住在这么卑陋的茅房里,劫来的金银服物,到啊里去了呢?”胡九道:“胡九手头散漫,财物到手,就挥霍完了,因此一贫如洗。”彭纪洲道:“你好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