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事上纠缠日久,对这些上头也钝了,实是一时猜不出来。”老太太也就罢了,遂唤媳妇们,抬过藤椅子来坐上,贲侯在旁扶着,送到介寿堂,才回自己房去了。
次日宴席中,虽无外来宾客,贲府本家亲眷、府内上下人等也算热闹。繁华易逝,岁月如流,转瞬正月将尽矣。
却说那夜猜谜时,因炉梅和德清略有争持,所以鄂氏把女儿叫到背地里说:“因你口角轻快,无故替琴默说话,倒使人家的姐姐弟弟不合”云云,着实训斥了一顿。炉梅原是出于无意,如今听得母亲说,倒象和他们姐妹有了嫌隙,因此一言未发,回到翠云楼,一头躺倒,暗暗自忖:“德清如不因我说的话沉心,如何单单破我的谜奚落我?况且圣如如何也来取笑?这也罢了,就算是因我先鼓掌笑他都输了的原故,可是我与璞玉又有甚么不好,如何他也来打趣我,又向圣如挤眉弄眼的呢?如此看来,我们虽是一样的姐妹,终因圣如是他姑母养的,原是近一些,多是嫌着我,远我罢了。既这等,我们又何须成日家亲近他们呢?”正在一边思量,一边流泪,琴默也回房来,笑道:“你怎么这时候就躺着?”说着近前来看了道:“嗳哟!原来哭呢!这是怎么了?想家了?若果想家了,明儿回大娘回去就是了,这有甚么哭的呢。”
这时炉梅的丫头翠玉点上灯来了。琴默唤瑞虹御了晚装,又问起炉梅哭的原故来。炉梅捱不过,只得坐了起来,将刚才的事一一说了一遍。琴默笑道:“你也忒心窄了,这也当成一回事,淌眼抹泪的?你把璞玉看成甚么阿物儿,不过是个白吃饭的蠢货罢了。他们近就近,我们远就远,多不过两个月,少则几天,都是各回各家的人,谁还在这里住一辈子呢!你快换了衣服,咱们两个下一盘棋。”炉梅听了觉得也有理,遂把簪镯收了,姊妹二人灯下对局,玩了好一会子,等鄂氏自逸安堂回来后才睡了。
自是炉梅存了心,有意避着璞玉,虽在德清、圣如等姊妹跟前,也惕然自警起来。
却说,春日天气,一日暖似一日,海棠院中,开了几朵梅花。一日贲夫人设宴请老太太、金夫人、鄂氏太太等。圣如亦邀了同辈姊妹们,打点解一日闷。
当日早晨,璞玉到学里,师父陪着贲侯往东庄赏花去了,因此即回来。入介寿堂时,老太太不在屋里,知是往海棠院去了,遂转身出来。刚走到后门时,福寿从外边走了进来,笑道:“大爷如何来迟了?姑娘们都在海棠院赏梅花呢,我也才从那里来。”
璞玉见福寿头上簪着一朵梅花,遂伸手从头上抢过来,撒腿就跑,福寿着急回身赶来。璞玉刚到海棠院巴蕉门时,顶头儿遇见瑞虹端着插梅花的石青瓷瓶走来,又见福寿自身后狂奔直扑而来,遂将手里的花儿,簪在瑞虹头上跑了。福寿笑着喊道:“大爷如何抢了人家的花儿,倒送给别人呢?”璞玉佯作不闻,跑进海棠院去了。
却说老太太等方从后院赏罢花回来,见璞玉来了,金夫人先问道:“你不上学里念书去,又到这里做甚么?”璞玉说了师父不在家,又道:“听说姑妈这里请客,所以来伺候听支使来了。”
贲夫人笑着拉璞玉的手,同着老太太入东屋坐了。璞玉站在老太太跟前,说了几句讨老太太欢喜的话,见姊妹们中只有圣如一人在这屋里斟茶,遂溜了出来。掀起西屋的门帘进来,只见对门的炕上,琴默身穿藕荷线绉挽袖棉衣,上罩一件石青宁绸掐牙长坎肩,项上系一条梅花白巾,头挽双髻,戴了一枝玉簪,状似晶瓶,面如满月,两道春山,一双秋水,鼻琢白玉,唇绽樱桃,同德清并肩坐着,两旁有熙清、炉梅对坐。
璞玉笑道:“美矣哉!春花齐放图也!”炉梅回头看了璞玉,登时沉下脸来,扭过脸去。璞玉暗自思忖:“近日来,炉梅姐姐不知何故,见了我不是躲着就是背过脸去,有时和他说话也不理睬,我自度也没有惹他生气之处。”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窗前椅子上坐了。德清见璞玉只穿件绛色羽绸绵衣,也没套甚么,便道:“你也该穿个袄儿褂儿的才是,这两日虽然暖和,也不可忒轻单了,宁不知‘走马伤秋,人伤春’的俗话?”琴默等听了,都笑起来了。璞玉道:“我一早也穿绵袄来着,上学里去时,觉得有点热,所以就脱在那里了。”
正说着话,圣如从那屋里走过来,笑道:“我为服侍老太太、太太们,倒把自己的客人冷落了。”说毕,命梨香给众人又斟了遍茶。琴默问道:“太太们说些甚么话呢?”圣如道:“也没说甚么,老太太说是要在吃饭前斗牌,寻人手呢。”璞玉道:“我们也想个法儿解解闷如何,只管这么呆呆的坐着怪没意思的。”一言未了,只见妙鸾走了进来道:“老太太说眼睛不济,叫德姑娘过那边去给帮看呢。”德清问道:“你做甚么呢?”妙鸾笑道:“今儿早晨我妈妈来接我来了,老太太开恩已准了几日假,所以要家去。秀凤因不够手,也入了座儿了。绵长他们都不会这个对湖。”德清没法,只得到那屋去了。
一时,锦屏又来说道:“老太太他们说,吃饭还早着呢!说姑姑们与其白坐着,不如也寻个解闷法玩玩呢。”圣如笑道:“我们玩甚么?多半都不会纸牌。”璞玉道:“我们就玩骨牌如何?”琴默道:“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