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者,歌哭舞,有不知其然者,政以声律节奏之妙耳。倘启唇纵恣,戛击任手,砰磅伊亚,自为起阕,奏之者无节,则聆之者不,欲写性灵,岂复得耶!离失之察,下废玑衡;夔、旷之聪,不斥律。虽法度为借资,实明聪之由人。藉物见智,神明逾新,标格声调,何以异此!鄙人之论又云:"夫诗必自辟门户,以成一家,倘蹈前辙,何由特立!"此又非也。上溯玄始,以迄近代,体既屡变,备极范围,后来作者,予心我先,即有敏手,何由创发?此如藻采错炫,不出五色之正间;爻象递变,不离八卦之奇偶。出此则入彼,远吉则趋凶。借如万历以来,文凡几变,诗复几更,哆口高谈,皆欲呵佛。然而文尚隽韵者,则黄、苏小品;谈真率者,近施、罗演义。诗之佻亵者,效《吴歌》之昵昵;龌龊者,拾学究之馀渖。嗤笑轩冕,甘侧舆台,未餐露露,已饫粪壤。旁蹊踯躅,曾何出奇;占占喋喋,伎俩颇见。岂若思古训以自淑,求高曾之规矩耶?若乃借旨酿蜜,取喻金,因变成化,理自非诬。然采取炊冶,功必先之,自然之效,罕能坐获。要亦始于稽古,终于日新而已。(《鄙论篇》)
○经
诗有赋比兴,然三义初无定例。如《关雎》,《毛传》、《朱传》俱以为兴。
然取其挚而有别,即可谓比,取因所见感而作诗,即可为赋,必持一义,殊乖通识。唯《小序》但唱大指,义无偏即,词致该简,斯得之矣。
戴君恩《读风臆评》云:"《葛覃》题伏章中,'为为'是也,却退一步先写中谷始生时景物。三章虚设归宁一段,认为实境,便自味索。国君夫人归宁,亦何至浣洗烦扌闰若里媪耶!"
韩文注谓《兔》、《鱼丽》隔句用韵,然愚以为恐属偶尔。
《汉广》:"不可休息。""息"字当是"思"字之误。
《采》,载君恩云:"前连用五'于以'字,奔放迅快莫可遏,末忽接'谁其尸之,有齐季女',万壑飞流,突然一注。"又云:"诗本美季女,俗笔定从季女赋起。且叙事絮絮详悉,至点季女,只二语便了,尤奇。"
戴云:"《行露》妙于用反。"又云:"首章如游鱼卸钩而出渊,二三如翰鸟披而下坠。"
《邶柏舟》二章,先章心不可转,次及容止,见非徒内志方严,即貌亦未尝有失色失笑之嫌,即从朱氏作妇人解,亦佳。
《燕燕》,戴云:"一二三都虚叙,四才实点,亦是倒法,与《采》略同。"
子美诗:"别离已昨日,因见古人情。"是因我而获古人之心,自《绿衣》篇末句化出,而稍变其意,意味便长。
《凯风》,钟惺伯敬云:"'棘心'、'棘薪',易一字而意各入妙,用笔之工若此"。
先舒以首章"南"、"心"相叶,"夭"、"劳"相叶,次章"南"、"善"不韵,"薪"、"人"相叶,用韵之变若此。
《谷风》"送畿"正当与"唾井"对,一厚一薄,而三章反以泾自比,以渭比新,可谓怨而不妒。
《泉水》,戴云:"'有怀于卫',诗之题也,下但藉以写其极思。蜃楼海市,出有入无,诗人用虚之妙。"
《君子偕老》,钟惺云:"后二章只反覆叹咏其美,更不补不淑,古人文章含蓄映带之妙。"
"兮兮"三章,写美人惊艳,便是宋玉《二招》之祖,而中通两句为一处,七字成韵,法亦相类也。
"氓之蚩蚩"中着"桑未落"、"桑落"两段,妙有吞吐之趣。若首章后径接"三岁为妇",便率直乏态矣。
《王扬之水》,孙钅广文融云:"本怨戍申,却以不戍申为辞,何其婉妙!"
"载猃歇犭乔",凤洲谓其太拙,月峰赏其饶态。然《禹贡》"惟苦",《招魂》"倚沼畦瀛",句政相类,自是古人恒调,不足致讥,亦无庸深叹。
《蒹葭》,华亭陈卧子先生云:"此秦人思周之诗。"
《常棣》,俗笔必先从和乐叙至急难,便乏味。又宋苏子美《报韩持国书》,引"《诗》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兄弟以恩,急难必相拯扌求。后章曰:'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谓朋友尚义,安宁之时,以礼义相琢磨。"亦诗之别解也。
《天保》,钟云:"九'如'字笔端鼓舞,奇妙。"先舒案:九如句法长短参差,极错综之妙,而中更着"吉蠲"、"神吊"两章,尤见篇法变化。
"五日为期,六日不詹",郑笺谓是五月之日,六月之日,此颇近理。若止差一日,何讵极思?《豳风》"一之日"、"二之日",亦是隔月叙也。
《采绿》后二章,上双言狩钓,下只承钓,是古文不拘处。后代诗人亦用此法,如杜诗"学业醇儒富,词华哲匠能",下云"笔飞鸾耸立,章罢凤て腾",亦单承次句耳。
《文王》七章,语相承而下,便是陈思《白马》、灵运《酬弟》所祖。唐初歌行,犹存遗法,如"长安大道连狭斜"等篇是也。
《大明》颂二母而末及尚父,邑姜已在其中。盖芝本醴源,文词之妙,所谓意到而笔不到耳。
《思齐》本颂文王,却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