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间之题,谩圬墁之,便是甘露寺祖风也。”闻者大笑。
晁以道赠余诗曰:“春去欣搜粟,秋来谩护军。”以余劝率乡人,捐赀助国,及募河东兵赴援也。又曰:“《迷楼赋》就梦何处,《双庙诗》成泪不孤。”以余尝作是赋,陈古义以刺今,及作此诗,哀往事以伤时耳。又曰:“顾我何堪鸣玉佩?如君不得侍金华。”余乃戏之曰:“公鸣玉佩来几何时耶?”盖公元祐党人之家,上书邪等,禁锢不得仕二十余年,靖康中,始落致仕,为中书舍人兼太子詹事,后得待制,已暮龄矣。
世传丹砂炼为黄金,碎以染笔,入石不去,名曰“红沫”。余侍先人官历阳,尝览李翔作白字,书《霸王庙碑》,而其法不传,亦“红沫”之类与?
武侯创八阵图与木牛流马法,后人俱不能得。故余《八阵图诗》云:“八阵功成妙用藏,木牛流马法俱亡。后来识得常山势,纵有桓温恐未详。”东坡死,李方叔诔之曰:“道大不容,才高为累。皇天后土,知平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还千古英豪之气。”可谓简而当矣。晁无咎死,张文潜铭之曰:“车坚马良,不得出门,策驽驾朽,道上纷纷。”兹亦可悲矣。
珊瑚钩诗话·卷下
杜诗第一篇《赠韦左丞丈》云:“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或问云何,曰:道不行故也。又云:“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尝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何谓也?曰:鸟兽不可与同群,终南、清渭,且徘徊而不忍别,况辞大臣而欲去国哉!自以为得诗之解。
《游龙门奉先寺》云:“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余曰:星河垂地,空翠湿衣。“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余曰:钟磬清心,欲生缘觉。
又老杜《玄都坛歌》云:“王母昼下云旗翻。”余解云:味道集虚,仙真降焉。故《秋兴诗》曰:“西望瑶池降王母。”
《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云:“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余解曰:周满瑶池乐未央。卒云:“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解曰:黄鹄譬高举远引,莫知所如往者。随阳雁譬志在随人,拘于禄仕者。天宝十三载,先生始得官,时上荒淫,天下且乱,故有虞舜之思,周满之戒。且叹识者见几而作,吾人怀禄未决也。
《示从孙济》云:“权门多噂沓,且欲寻诸孙。”解曰:噂噂沓沓,言不忠信貌,诗所以言背憎也。且复寻诸孙,则莫如我同姓。“萱草秋已死,竹枝霜不繁。淘米少汲水,汲多井水浑。刈葵莫放手,放手伤葵根。所来为宗族,亦不为盘飧。小人利口实,薄俗难可论。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解曰:萱忘忧而已死,竹可爱而不蕃,则荒落甚矣。水浊而不复其清源,葵伤而不庇其根本,则宗族乖离之况也。此诗人因物而兴。《饮中八仙歌》云:“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解曰:范传正《李白碑》云:“白多陪侍从之游。他日泛白莲池,公不在宴,皇情既洽,召公作序。公时被酒,高力士扶以登舟。”世云“不上船,襟纽。”何穿凿如此?
《曲江三章》云:“即事非今亦非古。”余曰:在今古间。“长歌激越捎林莽。”余曰:振响林谷。“比屋豪华固难数,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伤泪如雨?”余曰:按先生作《雕赋》表云:“今贾马之徒,得排金门上玉堂者众矣,独臣衣不盖体,常寄食于人。”夫众豪华而己贫贱,所谓士贤能而不用,国之耻也。吾虽甘心若死灰,然而弟侄之伤涕零如雨何耶?盖行成而名不彰,友朋之罪也;亲戚不能致其力,闻长歌之哀,所以涕洟也耶?又曰:“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余曰:犹足以消英豪之气。凡如是者甚众,词多不载。
曹王皋封于曹,济阴、济北诸李,皆其裔也。有贞观、开元两朝赐书五千卷,世宝而读之,仕者蝉联不绝。沈立谏议藏书万卷,为阁以居之,而子孙不能肄业。有士人题诗曰:“莫遗中有蠹书鱼。”盖恐其坏而不能世也。
“盖岩者,徐之永安镇邵氏仆也,朴鲁有绝力,能兼众人之役,其主不以为异。一夕,有豪贼六人,劫持其家,举室莫御,恣所取。伤五人,杀首者一人,将出,岩手刃追之。众谓一夫不足畏。岩力战,贼骇汗,伺其困,益奋,俄仆一贼,余乃引去。然终无一人助之。复追迨贼,曰:‘还尔物。’因掷金帛道上。岩不知其计也,却顾逗遛,遂远莫及。岩啮臂指,自恨无人主其财,而使己尽灭贼。明日,邑吏至,逻近郊,获余党,征岩于邑。邑白大府,赏以法。闻岩之勇者,莫不惊异。或曰:‘彼偶然奋不顾死耳。’余曰:‘非也,人惟处死之难,徒勇无义,虽死不贵。岩之勇以卫其主,奋一身,当众贼,卒以取胜,可谓难矣。呜呼!岩,仆隶也,以寡敌众,见义必为,以视居朝廷,尸禄位,以士夫自名,一持于患害,反畏缩求免,不欲一毫损于己者,岂不相悬万万哉’!因传其事,以为当世富贵者劝焉。济北晁端中元升记。”余读元升书董岩事,知君子之用心。善善恶恶,所以风天下耶?惜乎岩之绝力,始不蒙主人之异视,岩之忠勇,终不闻主人之厚赏。天下事每每如此,君子所为叹息也。
天宝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