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意未有休歇之地。同上
前辈有诗云:“尘海茫茫万古深,是非波浪至于今。其中名利为香饵,钓尽人间不了心。”又有诗句云:“举世尽遭名利染,何人不带是非行。”因知名利之生是非,如形声之有影响,古今皆然。若有天赋至奇,大士豁然而悟理,挺然而抗志,跃出此四者之域,特立独行于妙妙之道者,吾当尊之曰“大人先生”。卷九
唐贤白乐天有诗句云:“济世才无取,谋身道不周。应须共心语,万事一时休。”予自引年退处,绝无交游,约已趣向,因而拟象其句,增多其意而书之云:“应须共心语、共书语、共道语。”昔晋阮瞻,时人谓之“三语掾”,予今自目之曰“三语翁”。其三语名则略同,而理全异耳。名僧贯休有诗断句云:“岂知知足金仙子,霞外天香满毳袍。”予因拟之,自述所得,别成二句云:“岂知习静知常子,尘外天声满耳根。”同上
白公名居易,盖取《礼记中庸》篇云:“君子居易以俟命。”字乐天,又取《周易系辞》云:“乐天知命故不忧。”予观公之事迹,可谓名行相副矣。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集中有诗云:“朝见日上天,暮见日入地。不觉明镜中,忽年三十四。勿言身未老,冉冉行将至。白发虽未生,朱颜已先悴。”又云:“贫贱非不恶,道在何足避。富贵非不爱,时来当自致。所以达人心,外物不能累。”噫,公年方壮而作是诗,予今年八十,比公赋此诗章之年,已加一倍,更余一纪矣,安得不如公之旷达哉!故予抗心希古,以公为师,多作道情诗,粗合公之词理尔。同上
白公有诗句云:“澄江深浅好,最爱夕阳时。”予自有所得,因而拟之,别为二句云:“耳音清亮好,最爱梦醒时。”事虽不同,而句相类也。同上
天圣八年十一月十七日,夜梦有如对于尊贵大人,令立而赋诗,口诵而成七言八句,在青字韵,止能记忆二句云:“文昭岂异天垂象,泽布还同雨洒溟。”斯大人其意未晓,凝然以思,予因即时承意,解释之云:“古诗曰:‘云根临八极,雨足洒四溟。’有此故事。”斯大人方以为然。予既寤,不复以占梦考祥为意,但悟人生性习之事,随其志趣常存耳。追思曩昔梦中所为,无非己之好尚艺文之类,未尝梦为骑射戈矛角胜之事。夫形神不接,而识想如故,则知缨情结念,善恶由己,影响因报,世世不失,旧缘也定矣。适足私喜明哲之士,固当慎其所习,为来生张本。同上
唐有名贤香山居士白公,所著章句云:“一性自了了,万缘徒纷纷。”又有名僧圭峰禅师密公所著章句云:“灵灵自觉元无物,扰扰他缘尽是空。”二人同时而词意亦同,今并书之,予所爱也。同上
诗有《大雅》《小雅》章,酒有大雅、小雅杯,夫雅士好诗酒之乐,与诸好不同,何愧于人乎。同上
白乐天为翰林学士时,有室名曰“松斋”,自题其诗云:“非老亦非少,年过三纪余。非贱亦非贵,朝登一命初。才小分易足,心宽体长舒。充肠皆美食,容膝即安居。况此松斋下,一琴数帙书。书不求甚解,琴聊以自娱。夜直入君门,晚归卧吾庐。形骸委顺动,方寸付空虚。持此将过日,自然多宴如。昏昏复默默,非智亦非愚。”又诗僧贯休有《山居》诗云:“一庵暝目在穹冥,菌枕松床藓阵青。乳鹿暗行柽径雪,瀑泉微溅石楼经。闲行不觉过天井,长啸深能动岳灵。应恐无人知此意,非凡非圣独惺惺。”予以致政闲居,居常逍遥,因览二公诗,而知二公意。是知道同者,无隐显、无古今,遽自抽毫,合而书之。得趣钦味,逌然适悦。同上
白乐天有诗云:“沈忧竟何益,只自劳怀抱。不如放身心,冥然任天造。”予因拟之,别为四句以相对曰:“多图果何益,只自劳奔竞。不如收身心,凝然成静定。”一放一收,各有归趣。卷十
古人有诗句云:“醉遇春秋社,闲因雨雪天。”唐贤白乐天闲醉俱多,故自称“闲乐公”,又称“醉吟先生”。吾自引年退居,闲乐有之矣,虽爱诗酒之美,不至耽于醉吟,而思福庆之缘,窃比尤胜。同上
人皆以即时称我者为己身,梦中亦然。一生之中,其梦无数,定以何者为我身?是以古人有作《普示道俗用心偈》云:“莫认纷纷境,唯观了了心。知身不是我,烦恼更何侵。”又以即时所居之宇为己家,或士或庶,改卜经营不定,果以何处所居之宇为己家?又以先世相承生育之地为己乡,亦有迁移隔绝别成故里者,果以何处之地为己乡?复有舟居之民,舟中生子,其子但以舟为家,舟之往来不停,亦有改造易换其舟者,此舟中所生之子,果以何舟为家,何处为乡耶?故白乐天有自诲之词云:“无妄喜,无浪忧,此中是汝家,此中是汝乡。汝何舍此而去,自取其遑遑。”又有诗云:“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白公大达,能警觉迷妄,坚执之人也。同上
酒是禄之美者,诗为乐之心也。清圣之醇,酎风雅之高格,助道余品,何以胜此。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