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则有采胜、鸡、燕、生菜。杜甫《春日》诗:‘春日春盘细生菜。’又曰:‘胜里金花巧奈寒。’《重阳》诗曰:‘茱萸赐朝士。’《腊日诗》曰:‘口脂面药随恩泽。’是皆记当时之所重也。”
《金石录》曰:“唐《六公咏》,李邕撰,胡履灵书。余初读杜甫《八哀》诗云:‘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恨不见其计。晚得石本。其文辞高古,真一代佳作也。六公者,五王各为一章,狄丞相为一章。”
秦少游《诗话》曰:“曾子固文章妙天下,而有韵者辄不工。杜子美长於歌诗,而无韵者几不可读。”梦弼谓无韵者若《课伐木诗序》之类是也。
《遯斋闲览》曰:“杜子美之诗,悲欢骄泰,发敛抑扬,疾徐纵横,无施不可。故其诗有平淡简易者,有绵丽精确者,有严重威武若三军之帅者,有奋迅驰骤若泛驾以下原缺之马者。
不可以对“麒麟”。然寄贾岳州严巴州两阁老云:“貔虎闲金甲,麒麟受玉鞭。”以“貔虎”对“麒麟”为正对矣。《哭韦晋之》云:“鹏鸟长沙讳,犀牛蜀郡怜。”以“鹏鸟”对“犀牛”为正对矣。子美岂不知对属之偏正邪?盖其纵横出入无不合也。
後山陈无己《诗话》曰:“杜之诗法,韩之文法也。诗文各有体,韩以文为诗,杜以诗为文,故不工耳。”
石林叶梦得《诗话》曰:“禅宗谓云门有三种语:其一为随波逐浪句,谓随物应机,不主故常;其二为截断众流句,谓超出言外,非情识所到;其三为函盖乾坤句,谓泯然皆契,无间可伺。其深浅以是为序。余尝戏为学子言:老杜诗亦有此三种语,但先後不同,以‘波飘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为函盖乾坤句,以‘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为随波逐浪句,以‘百年地迥柴门辟,五月江深草阁寒’为截断众流句。若有解此,当与渠同参。”
山谷黄鲁直《诗话》曰:“子美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後人读书少,故谓杜韩自作此语耳。古人之为文章,真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陈言入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
《漫叟诗话》曰:“诗中有拙句,不失为奇作。若子美云‘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之句是也。”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律诗有扇对格,第一与第三句对,第二与第四句对。如少陵《台州郑司户苏少监》诗云:‘得罪台州去,时危弃硕儒。移官蓬阁後,穀贵殁潜夫。’东坡苏子瞻《和郁孤台》诗云‘邂逅陪车马,寻芳谢朓州。凄凉望乡国,得句仲宣楼’之类是也。”
《漫叟诗话》曰:“杜诗有‘自天题处湿,当暑著来清’,自天、当暑乃全语也。东坡苏子瞻诗云:‘公独未知其趣耳,臣今时复一中之。’可谓青出於蓝。”苕溪胡元任《丛话》曰:“子瞻此诗,戏徐君猷孟亨之皆不饮酒,不止天生此对,其全篇用事亲切,尤可喜。诗云:‘孟嘉嗜酒桓温笑,徐邈狂言孟德疑。公独未知其趣耳,臣今时复一中之。风流自有高人识,通介宁随薄俗移。二子有灵应抚掌,吾孙还有独醒时。’皆徐孟二人事也。”
《吕氏童蒙训》曰:“陆士衡《文赋》:‘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此要论也。文章无警策,则不足以传世,盖不能竦动世人。如杜子美及唐人诸诗,无不如此。但晋宋间人专致力於此,故失於绮靡,而无高古气味。子美诗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所谓惊人语,即警策也。”
蔡绦《西清诗话》曰:“子美《洞庭》诗云:‘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子美胸中吞几云梦也。”
三山老人《胡氏语录》曰:“子美《慈恩寺塔》诗乃讥天宝时事也。山者,人君之象。‘泰山忽破碎’,则人君失道矣。贤不肖混殽,而清浊不分,故曰‘泾渭不可求’。天下无纲纪文章,而上都亦然,故曰‘俯仰但一气,焉能辨皇州’。於是思古之贤君不可得,故曰‘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是时明皇方耽於淫乐而不已,故曰‘惜哉瑶池饮,日宴昆仑丘’。贤人君子多去朝廷,故曰‘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惟小人贪窃禄位者在朝,故曰‘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石林叶梦得《诗话》曰:“诗语固忌用巧太过,然缘情体物,自有天然工巧,而不见其刻削之痕。老杜‘细雨鱼兒出,微风燕子斜’,此十字殆无一字虚设。细雨著水面为沤,鱼常上浮而淰。若大雨,则伏而不出。燕体轻弱,风猛则不能胜,惟微风乃受以为势,故又有‘轻燕受风斜’之句。至若‘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深深’字若无‘穿’字,‘款款’字若无‘点’字,皆无以见其精微如此。然读之浑然,全似未尝用力,此所以不碍其气格超胜。使唐末诸子为之,便当如‘鱼跃练江抛玉尺,莺穿丝柳织金梭’体矣。”
东坡苏子瞻《诗话》曰:“七言之伟丽者,如子美云:‘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尔後寂寞无闻焉。直至欧阳永叔云:‘苍波万古流不尽,白鸟双飞意自闲。’‘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著耕耘。’可以并驱争先矣。”
《诗眼》曰:”世俗喜绮丽,知文者能轻之。後生好风花,老大即厌之。然文章论当理不当理耳。苟当於理,则绮丽风花,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