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土纷华之气。及读其《白词》,则有云:“蹑珠履,步琼筵,轻身起舞红烛前。”又:“凉风萧萧漏水急,月华泛滟红莲湿,牵裙揽带翻成泣。”又:“金壶半倾芳夜促,梁尘霏霏暗红烛。”全类李长吉。谓与前诗同出一啄,吾不信也。其《看花》小句亦佳,诗云:“都无看花意,偶到树边来。可怜枝上色,一一为愁开。”
苏涣有变律诗二首,其一云:“养蚕为素丝,叶尽蚕不老。倾筐对空林,此意向谁道。一女不得织,万夫受其寒。一夫不得意,四海行路难。”言语如此,则涣亦非寻常之盗也。
高适诗:“二月犹北风,天阴雪冥冥。寥落一室中,怅然惭百龄。苦愁正如此,门柳复青。”皇甫冉云:“岸有经霜草,林有故年枝。俱应待春色,独使客心悲。”不如适气长而有生意。渊明《归去词》云:“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冉述之也。
老杜《入六弟宅》诗云:“令弟雄军佐,凡才污省郎。”李嘉云:“故乡那可到,令弟独能归。”初谓唐人自有此称,及读谢灵运《酬惠连》诗云:“末路值令弟,开颜披心胸。”乃知不始唐人也。
老杜《萤火》诗:“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未足临书卷,时能点客衣。随风隔幔小,带雨傍林微。十月清霜重,飘零何处归。”韩退之云:“朝蝇不须驱,暮蚊不可拍。蝇蚊满八区,可尽与相格?得时能几时,与汝恣啖咋。凉风九月到,扫不见踪迹。”疾恶之意一也。然杜微婉而韩急迫,岂亦目击亻丕文辈专恣而恶之耶?
退之《南山》诗云:“延延离又属,叛还觏。喁喁鱼闯萍,落落月经宿。りり树墙垣,架库厩。参参削剑戟,焕焕衔莹。敷敷花披萼,屋携ニ。悠悠舒而安,兀兀狂以狃。起起山犹奔,蠢蠢骇不懋。”连十四句皆用双字起,盖亦古诗“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之意。
退之序孟东野诗云:东野之诗,其高出魏晋,不懈而及於古,其他浸淫乎汉氏矣。又荐之以诗云:“有穷者孟郊,受材实雄骜。冥观洞古今,象外逐幽好。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敷柔肆纡馀,奋猛卷海潦。荣华肖天秀,捷疾逾响报。”东坡读东野诗,乃云:“孤芳擢荒秽,苦语馀《诗骚》。水清石凿凿,湍急不受篙。初如食小鱼,所得不偿劳。又如煮彭越,竟日嚼空螯。要当斗僧清,未足当韩豪。人生如朝露,日夜火消膏。何苦将两耳,听此寒虫号。”退之进之如此,而东坡贬之若是,岂所见有不同耶?然东坡前四句,亦可谓巧於形似。
东野《长安道》诗云:“胡风激秦树,贱子风中泣。家家朱门开,得见不可入。长安十二衢,投树岛亦急。高阁何人家,笙簧正喧吸。”气促而词苦,亦可怜也。退之有赠孟之诗云:“长安交游者,贫富各有徒。亲朋相过时,亦各有以娱。陋室有文史,高门有笙竽。何能辨荣悴,且欲分贤愚。”亦广其意而使之安其贫也。
退之志虢州司户韩岌墓,止称其父祖之能。太学博士李于墓,惟辨其服药之误。若殿中少监马继祖墓,则哀其四十年间哭三世耳。子厚亦然。秘书姜墓,谓其生三日,即授六品官,及嗜音蓄妓。襄阳丞赵公矜墓,亦独记其子求铭之事。又温县主簿韩慎墓,不过曰:“生也以其弟之恭,知君之为友;没也以其弟之戚,知君之为爱。”古人志实不少假,今则不然,真谀墓也。
退之铭墓,其词约,子厚铭墓,其词丰,各炫其长也。子厚独铭覃季子墓云“困其独,丰其辱”,两句而已。
子厚与李睦州论服气书,末云:“愿椎肥牛,击大豕,群羊,以为兄饩;穷陇西之麦,殚江南之稻,以为兄寿。盐东海之水以为咸,醯歼仓之粟以为酸,极五味之,致五脏之安,心恬而志逸,貌美而身胖。”退之,李博士服丹致毙,志其墓云:“五三牲,盐醯果蔬,人所常御。今惑者曰五令人夭,当务减节。盐醯以济百味,豚鱼鸡三者古以养老,反曰是皆杀人,不可食。不信常道,临死乃悔。”子厚戒之於其生,退之志之於其死,服丹与气,诚不若饮食之常也。古诗云:“服药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纟丸与素。”此二文之本。
退之《纪梦》云:“我能屈曲自世间,安能从汝巢神山。”《游青龙》云:“忽惊颜色变韶稚,却信灵仙非怪诞。”又《谢自然》云:“檐楹气明灭,五色光属联。须臾自轻举,飘若风中烟。”信且见矣。《华山女》云:“豪家少年岂知道,来绕百匝脚不停。云窗雾ト事恍惚,重重翠幔深金屏。仙梯难攀俗缘重,浪凭青鸟通丁宁。”又《谁氏子》云:“或云欲学吹凤笙,所慕灵妃媲萧史。”非不信且见,故从而斥之也。
联句,或二人三人,随其数之多寡不拘也。其法则不同。有跨句者,谓连作第二第三句,《城南》等作是也;有一人一联者,《会合遣兴》等作是也。有一人四句者。《有所思》等作是也。《遣兴联句》,东野云:“我心随月光,写君庭中央。”退之云:“月光有时晦,我心安所忘。”词贯意串,如同一喙。不然,则真四公子棋耳。
东野诗云:“静木有恬翼,潜波无躁鳞。乃知喧竞场,莫处君子身。”盖谓君子之立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