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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升庵诗话-明-杨慎-第35页

其身後之言,伐晋,伐高丽,以致败亡。余谓二君之骄忿甚矣,王猛魏徵纵不死,亦不能止其行也。又下此则范增韩生而已,是女之见金夫而不有躬者也。宋人诗话,以此诗为古今第一,良有深见,而不著其说,余特为衍之。
○梁武帝父子诗谶
梁武帝《冬日》诗:“雪花无著蒂,冰镜不安台。”梁简文《咏月》诗:“飞轮了无辙,明镜不安台。”竟成二谶。
○梁简文咏枫叶诗
“萎绿映葭青,疏红分浪白。落叶洒行舟,仍持送远客。”此诗二十字,而用彩色四字,在宋人则以为忆矣;以为彩色字多,不庄重,不古雅,如此诗何尝不庄重古雅耶?
○梁简文和萧侍中子显春别
“别观蒲桃带实垂,江南豆蔻生连枝。无情无意尚如此,有心有恨徒自知。”《诗》云:“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此诗祖其意。
○书云
诗人冬至用书云事,宋人小说以为分至启闭,必书云物,独以为冬至事,非也。余按《春秋感精符》云:“冬至,有云迎送日者,来岁美。”宋忠注曰:“云迎日出,云送日没也。”冬至独用书云事,指此未为偏失也。
○<千谷>眠
《楚辞》:“远望兮阡眠。”陆机诗:“林薄杳阡眠。”吕延济曰:“阡眠,原野之色。”按《说文》:“<千谷>,山谷青<千谷>々也。”则“阡眠”字当作“<千谷>眠”。又《列子》云:“郁郁芊芊。”注:“芊芊,茂盛之貌。”李白赋“彩翠兮芊眠”。“<千谷>眠”作“芊眠”,亦通。《文选》别作“千眠”,字皆从目。
○唐诗葳蕤
唐诗“春楼不闭葳蕤锁”,又“望见葳蕤举翠华”,“葳蕤”旗名,卤簿中有之。孙氏《瑞应图》云:“葳蕤瑞草,王者礼备至则生。”今之字书,例解为草木之状,未得其原也。
○唐诗主情
唐人诗主情,去《三百篇》近;宋人诗主理,去《三百篇》却远矣。匪惟作诗也,其解诗亦然。且举唐人闺情诗云:“袅袅庭前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即《卷耳》诗首章之意也。又曰:“莺啼绿树深,燕语雕梁晚。不省出门行,沙场知近远。”又曰:“渔阳千里道,近於中门限。中门逾有时,渔阳常在眼。”又云:“梦里分明见关塞,不知何路向金微。”又云:“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即《卷耳》诗後章之意也。若如今诗传解为托言,而不以为寄望之词,则《卷耳》之诗,乃不若唐人作闺情诗之正矣。若知其为思望之词,则诗之寄兴深,而唐人浅矣。若使诗人九原可作,必蒙印可此说耳。
○唐诗翻三百篇意
唐刘采春诗:“那年离别日,只道往桐庐。桐庐人不见,今得广州书。”此本《诗疏》“何斯违斯”一句,其疏云:“君子既行王命於彼远方,谓适居此一处,今复乃去此,更转远於馀方。”韦苏州诗:“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此本於《诗》“彼柏舟”一句,其疏云:“舟载渡物者,今不用而与众物泛泛然俱流水中,喻仁人之不见用。”其馀尚多类是。《三百篇》为後世诗人之祖,信矣。
○唐诗绝句误字
唐诗绝句,今本多误字,试举一二,如杜牧之《江南春》云“十里莺啼绿映红”,今本误作“千里”,若依俗本,“千里莺啼”,谁人听得?“千里绿映红”,谁人见得?若作十里,则莺啼绿红之景,村郭楼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又《寄扬州韩绰判官》云“秋尽江南草未凋”,俗本作“草木凋”。秋尽而草木凋,自是常事,不必说也,况江南地暖,草本不凋乎。此诗杜牧在淮南而寄扬州人者,盖厌淮南之摇落,而羡江南之繁华,若作草木凋,则与“青山明月”、“玉人吹箫”不是一套事矣。余戏谓此二诗绝妙,“十里莺啼”,俗人添一撇坏了,“草未凋”,俗人减一画坏了,甚矣,士俗不可医也。又如陆龟蒙《宫人斜》诗云“草着愁烟似不春”,只一句,便见坟墓凄恻之意。今本作“草树如烟似不春”,“草树如烟”,正是春景,如何下得“不春”字。读者往往忽之,亦食不知味者也。
○唐诗不厌同
唐人诗句,不厌雷同,绝句尤多,试举其略。如“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王昌龄《春闺怨》也。而李颀《春闺怨》亦云:“红粉女儿窗下羞,画眉夫婿陇西头。自怨愁容长照镜,悔教征戍觅封侯。”王勃《九日诗》云:“九月九日望乡台,他席他乡送客朴。人今已厌南中苦,鸿雁那从北地来。”而卢照邻《九日》诗亦云:“九月九日眺山川,归心归望积风烟。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杜牧《边上闻胡笳》诗云:“何处吹笳薄暮天,塞垣高鸟没狼烟。游人一听头堪白,苏武争禁十九年。”胡曾诗云:“漠漠黄沙际碧天,问人云此是居延。停骖一顾犹魂断,苏武争消十九年。”戎昱《湘浦曲》云:“虞帝南巡不复还,翠娥幽怨水云间。昨夜月明湘浦宿,闺中环度空山。”高骈云:“帝舜南巡不复还,二妃幽怨水云间。当时珠泪垂多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