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诸贼掳掠皆归逆首积之一大宅中,谓之圣库。噫,民脂民膏尽于此矣。
伪圣粮衙,贼屯谷之所也。城破后,丰备、复成等仓既为贼据,而比户搜括,不遗升斗。又于运漕、庐江、无为州等处劫取粮米,搬运入城,其出入皆归此衙掌之。
伪舂人衙,主舂米之事。凡各伪王食米,皆此衙供之。
伪镌刻衙,主为贼刻伪书。贼造书有“天条书”、“幼学诗”、“三字经”、“太平礼制”、“太平军目”等名目,其词旨无不妄诞绝伦。而尤为悖谬者,历书为最,单月三十一日,双月三十日,二十四节皆归朔望。灭绝天时,忍心害理有如此者。
伪诏命衙,主为贼写伪示。
伪买卖衙,主采买之事。三月间,杨逆忽传令,买凤凰、狮子、老虎、象等若干,其狂妄亦可哂矣。
伪金靴衙,主为贼制靴鞋。凡各伪王皆黄靴,僭用龙。
伪梳篦衙,主为贼制梳篦。
伪缝衣衙,主缝衣之事。贼见长衣即剪之使短,虽佳者弗惜也。至于各伪王之装则皆黄衣,俱僭用龙,亦属之于缝衣,故又谓之典袍。
伪国帽衙,主制帽之事。凡伪王风帽俱黄色,僭用龙。其余伪官风帽,俱红心黄边,边之阔窄亦有等差,至贼兵则但准扎巾,不准戴冠矣。
伪绣锦衙,主彩画之事。
伪宰夫衙,主宰割之事。凡掳掠之牲畜皆属之。
伪浆人衙,主制酱。
伪醯人衙,主制醯。
伪油盐衙,主为贼掌油盐。
伪茶心衙,主为贼制茶食。
伪铸钱衙,贼铸钱之所也。其文阳面曰天国,阴面曰圣宝,约重一两至五钱不等。自四月至八月,铸成若干,交伪圣库掌之。然所铸天字皆作大字,亦可异也。
伪典金衙,掌为贼铸金器。凡金之事皆属之。
伪玉器衙,掌玉器。贼初不知重玉,后乃置此,则媚贼者为之也。
伪风琴衙,掌钟表。贼初不重钟表,此衙亦后置焉。
伪典织衙,主机匠之事。城内居民欲保家者,进丝经于伪侍卫钟芳礼处,领办机子数张,为之织缎,领办者初以为得计,于是竟有万余人。至四月间,忽调三千人往伪王府挑砖。五月下旬,竟将挑砖者驱出充兵。六月初,复调三千人声言往打江西,其于各行亦然。总之贼性无常,始不过寓兵于机匠耳,自是而后机匠亦渐散矣。
伪典牢衙,贼拘罪人之所也。贼酷虐异常,虽逆首有令,不准妄杀,而锻炼周纳,鞭笞动至千百,狼虎之性终难改也。
城内有开设茶馆者,贴一条写“分文不取”,以应往来歇坐,久之,渐与贼熟,或有给以钱米者,于是未投馆之人藏于此者甚多,后则不准开矣。
城内菜园皆被贼据,插一木牌,上写某伪官栽种,民人不得擅取等语,令园户看管,每日交菜若干,于是亦有藉以容身者。
城内有豆腐店者,于伪衙领黄豆若干,逐日按交豆腐,始尚安静,继则差徭不息矣。
杨逆传令女馆各进臭虫斗余,无者以乾菜代之,其诡异殊不可解。
贼每有庆贺事,其伪官等率备金银首饰、锦绣玩器、牲畜食物等件,以桌抬之,每抬用四人,名曰进贡。伪官等皆衣红袍、戴黄风帽、撑洋伞,鸣锣乘马,拥护而行。又闻十月间,杨逆逆种生日,伪府内以红呢布地,会大雨,诸贼来贺者,仅供一践而已。是日,诸贼各赏葫芦式银牌一面,轻重不等,上镌“幼主万寿”四字。
贼船多自掳掠来,四月十九日,仪风门外有粤匪在湖南船搜括金帛,湖南人不服,粤匪即杀水手数人,湖南人鸣锣集众竟有数万人,至伪买卖宰夫衙船,毁其旗帜,声言水手各散,粤匪见人愈积愈多,乃纷纷进城。是日石逆于午后出城抚慰,而水手坚欲以粤人相偿,候至数日,石逆略无处置。于是船之散去者百余号,皆带火器而投大营矣。
官兵自二月下旬至江南,屡战屡胜。四月间,复破七桥瓮营,是营真贼本少,所居者皆江南被胁民耳,潜至营与兵约破营日,官军五更至,则濠上已有浮桥矣。于是内外相应,杀贼数百人,此地遂为都司张国梁驻扎矣。
三山营,长江之险隘也。旧有楚南炮船停泊,兵颇弗戢,后向军门荣子继雄驻营于兹,令稍肃。四月杪,贼兵突出烧营数座,继雄遽遁回湖北,及向荣发兵往救已无济矣,大兵旋复扎营,越数日贼复攻击,炮船不胜,伤三百人,兵又溃,于是地方始获安静。
五月初十日,官兵破神策门营,前队已入城矣,讵楚兵破营后,掳掠辎重,不能相继,以致前军遽引退,得而复失,惜战。
六月初七日夜,贼潜出神策门,直扑大营,兵勇不觉,幸有旗人某奔赴大营告急,于是始整兵出迎。贼至,我兵枪炮兼施,贼不能进,溺濠者不计其数,乃退。报信旗人遂得升赏,自是大营日夜提防矣。
七月初二日,贼焚栖霞寺。初,难民居姚坊门高庙,后移于栖霞寺。寺之毁也,因难民登最高峰纳凉,贼舟泊江中见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