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惊溃。扩廓仓卒以十八骑北走,明兵遂西入关。思齐以临洮降。思道走宁夏,其弟良臣以庆阳降,既而复叛,明兵破诛之。于是元臣皆入于明,唯扩廓拥兵塞上,西北边苦之。
洪武三年,太祖命大将军徐达总大兵出西安,捣定西。扩廓方围兰州,趋赴之。战于沈儿峪,大败,尽亡其众,独与妻子数人北走,至黄河,得流木以渡,遂奔和林。时顺帝崩,太子嗣立,复任以国事。逾年,太祖复遣大将军徐达、左副将军李文忠、征西将军冯胜将十五万众,分道出塞取扩廓。大将军至岭北,与扩廓遇,大败,死者数万人。刘基尝言于太祖曰:“扩廓未可轻也。”至是帝思其言,谓晋王曰:“吾用兵未尝败北。今诸将自请深入,败于和林,轻信无谋,致多杀士卒,不可不戒。”明年,扩廓复攻雁门,命诸将严为之备,自是明兵希出塞矣。其后,扩廓从其主徙金山,卒于哈剌那海之衙庭,其妻毛氏亦自经死,盖洪武八年也。
初,察罕破山东,江、淮震动。太祖遣使通好。元遣户部尚书张昶、郎中马合谋浮海如江东,授太祖荣禄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赐以龙衣御酒。甫至而察罕被刺,太祖遂不受,杀马合谋,以张昶才,留官之。及扩廓视师河南,太祖乃复遣使通好,扩廓辄留使者不遣。凡七致书,皆不答。既出塞,复遣人招谕,亦不应。最后使李思齐往。始至,则待以礼。寻使骑士送归,至塞下,辞曰:“主帅有命,请公留一物为别。”思齐曰:“吾远来无所赍。”骑士曰:“愿得公一臂。”思齐知不免,遂断与之。还,未几死。太祖以是心敬扩廓。一日,大会诸将,问曰:“天下奇男子谁也?”皆对曰:“常遇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太祖笑曰:“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竟册其妹为秦王妃。
张昶仕明,累官中书省参知政事,有才辨,明习故事,裁决如流,甚见信任。自以故元臣,心尝恋恋。会太祖纵降人北还,昶附私书访其子存亡。杨宪得书稿以闻,下吏按问。昶大书牍背曰:“身在江南,心思塞北。”太祖乃杀之。而扩廓幕下士不屈节纵出塞者,有蔡子英。
子英,永宁人,元至正中进士。察罕开府河南,辟参军事,累荐至行省参政。元亡,从扩廓走定西。明兵克定西,扩廓军败,子英单骑走关中,亡入南山。太祖闻其名,使人绘形求得之,传诣京师。至江滨,亡去,变姓名,赁舂。久之,复被获。械过洛阳,见汤和,长揖不拜。抑之跪,不肯。和怒,爇火焚其须,不动。其妻适在洛,请与相见,子英避不肯见。至京,太祖命脱械以礼遇之,授以官,不受。退而上书曰:“陛下乘时应运,削平群雄,薄海内外,莫不宾贡。臣鼎鱼漏网,假息南山。曩者见获,复得脱亡。七年之久,重烦有司追迹。而陛下以万乘之尊,全匹夫之节,不降天诛,反疗其疾,易冠裳,赐酒馔,授以官爵,陛下之量包乎天地矣。臣感恩无极,非不欲自竭犬马,但名义所存,不敢辄渝初志。自惟身本韦布,智识浅陋,过蒙主将知荐,仕至七命,跃马食肉十有五年,愧无尺寸以报国士之遇。及国家破亡,又复失节,何面目见天下士。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今陛下创业垂统,正当挈持大经大法,垂示子孙臣民。奈何欲以无礼义、寡廉耻之俘囚,厕诸维新之朝、贤士大夫之列哉!臣日夜思维,咎往昔之不死,至于今日,分宜自裁。陛下待臣以恩礼,臣固不敢卖死立名,亦不敢偷生苟禄。若察臣之愚,全臣之志,禁锢海南,毕其余命,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或王蠋闭户以自缢,李芾阖门以自屠,彼非恶荣利而乐死亡,顾义之所在,虽汤镬有不得避也。渺焉之躯,上愧古人,死有余恨,惟陛下裁察。”帝览其书,益重之,馆之仪曹。忽一夜大哭不止。人问其故,曰:“无他,思旧君耳。”帝知不可夺,洪武九年十二月命有司送出塞,令从故主于和林。
陈友定,一名有定,字安国,福清人,徙居汀之清流。世业农。为人沉勇,喜游侠。乡里皆畏服。至正中,汀州府判蔡公安至清流募民兵讨贼,友定应募。公安与语,奇之,使掌所募兵,署为黄土砦巡检。以讨平诸山寨功,迁清流县尹。陈友谅遣其将邓克明等陷汀、邵,略杉关。行省授友定汀州路总管御之。战于黄土,大捷,走克明。逾年,克明复取汀州,急攻建宁。守将完者帖木儿檄友定入援,连破贼,悉复所失郡县。行省上其功第一,进参知政事。已,置分省于延平,以友定为平章,于是友定尽有福建八郡之地。
友定以农家子起佣伍,目不知书。及据八郡,数招致文学知名士,如闽县郑定、庐州王翰之属,留置幕下。粗涉文史,习为五字小诗,皆有意理。然颇任威福,所属违令者辄承制诛窜不绝。漳州守将罗良不平,以书责之曰:“郡县者,国家之土地。官司者,人主之臣役。而廥廪者,朝廷之外府也。今足下视郡县如室家,驱官僚如圉仆,擅廥廪如私藏,名虽报国,实有鹰扬跋扈之心。不知足下欲为郭子仪乎,抑为曹孟德乎?”友定怒,竟以兵诛良。而福清宣慰使陈瑞孙、崇安令孔楷、建阳人詹翰拒友定不从,皆被杀。于是友定威震八闽,然事元未尝失臣节。是时张士诚据浙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