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戾纵恣,尤忌宣。一日,御史大夫与中丞出城点视军船。有军船载苇,御史张谅诘之,知为行省官所使,诣扬州覆实。忙古台图报,复遣伺台中违失,台官皆竦惧,阴求自解,惟宣屹然不动,忙古台怒,罗织宣之子系扬州狱。又令酒务、淘金等官及录事司官以罪免者,诬告行台沮坏钱粮,闻于朝,必欲置宣死地。朝廷为置狱于行省,鞫其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既登舟,行省列兵卫驱近之,至则分处,不使往来。九月朔,宣自刭于舟中。
宣将行,书后事缄付从自诚,令勿启视。宣死,视其书曰“触怒大臣,诬构成罪,岂能与经断小人交口辩讼、屈膝于怨家之前。身为台臣,义不受辱,当自引决,但不获以身殉国为恨耳。呜呼!天乎!实鉴此心。”别有文书言忙古台罪状,其稿涂抹不能识,宣友前治书侍御史霍肃为叙次其文,读者悲之。
宣既引决,行省白于朝,以为宣知罪重自杀。前后构成其事者,郎中张斯立也。斯立,济南章丘人,为行省员外郎。宣为参议,相得甚欢。斯立坐阻格江南钞法,尚书省命宣杖之。宣为任其事,贷斯立罚。至是斯立徇上官意,周纳宣罪,时论薄之。延祐四年,自诚持上宣行实,御史台以闻,赠资善大夫、御史中丞、上护军,追封彭城郡公,谥忠宪。
子自勉,上蔡、临颍二县尹;自得,杞县主簿。
秦长卿,河南洛阳人。性倜ㄈ有大志。世祖在京兆,已闻其名。既即位,以布衣徵至京师。长卿尚风节,好论事,与刘宣同在宿卫。
是时,尚书省立,阿合马专政。长卿上书曰:“臣愚戆,能识阿合马,其为政擅生杀人,人畏惮之,固莫敢言,然怨毒亦已甚矣。观其禁绝异议,杜塞忠言,其情似秦赵高,私蓄逾公家资,觊觎非望,其事似汉董卓。《春秋》人臣无将,请及其未发诛之。”事下中书省,阿合马便佞,善伺人主意,左右变为救解,事遂寝。然由是大恨长卿。除兴和宣德同知铁冶事,竟诬以折阅课额,逮长卿下吏,籍其家产偿官,又使狱吏杀之。狱吏濡纸塞其口鼻,即死。未几,王著杀阿合马,帝悟其奸,斫棺戮尸。而长卿冤终不白。
长卿从子促,字山甫,为建康府判官,闻长卿冤状,即自弃官归。阿合马伏诛,姚燧与执政言:“仲以诸父之冤,不肯仕,宜荐之。”行台侍御史裴道源举为昭州知州。至元三十年,卒于官。
仲子从龙,仕至南台治书侍循史;从德,中书参知政事。从龙预修《经世大典》,梦其父问长卿事已言于史馆否,从龙乃以欧阳玄所作家传上之。
杨居宽,字子裕,东昌莘县人。辟中书省掾,擢左右司郎中,累迁江浙行省参议,入为中书省参知政事。性刚直。桑哥为总制院使,幸进者入贿即得美官,居宽在中书省恒裁抑之。桑哥怒,及拜尚书右丞相,诬以罪杀之,籍其家,惟其子集贤直学士勋,不连坐。居宽死时,年五十五。
弟居简,从世祖伐宋,累迁唐州知州,有能名。桑哥伏诛,上诉兄冤,诏还所籍产,官其二孙。居简子升,翰林国史院检阅官。居宽从弟居义,浦东场盐司丞,亦有吏能。
杨朵儿只,河西宁夏人。父式腊唐兀台,给事裕宗,早卒。裕宗崩,隆福太后在东宫,问左右曰:“式腊唐兀台有子否?”以朵儿只及其弟教化对。乃命教化侍武宗,朵儿只侍仁宗。成宗崩,仁宗自怀庆入靖内难,先命朵儿只偕李孟至京师,与右丞相哈哈孙定计。及仁宗至,命朵儿只领禁卫,亲解御带以赐。仁宗为皇太子,授家令丞,旦夕侍侧,至废休沐。武宗闻其贤,召见之。皇太子为先容曰:“此人诚可任大事,然刚直寡合。”帝然之。
仁宗即位,执朝臣误国者将尽诛之,朵儿只曰:“为政而尚杀,非帝王之治也。”仁宗感其言,止诛脱虎脱等。它日与中书平章李孟论元从人材,孟以朵儿呆为第一,拜礼部尚书。初,尚书省改作至大银钞,一当中统钞二十五,又铸铜为至大钱,至是议罢之。朵儿只曰:“法有便否,不当视立法之人为废置。钞固当废,钱与楮币相权而用,古之道也。国无弃宝,民无失利,钱未可遽废也。”言虽不尽用,时论韪之。迁宣徽副使,御史请为台官,帝不许。
有言近臣受贿者,帝怒其非所当言,将诛之。御史中丞张珪叩头谏,不听,朵儿只从容言曰:“世无诤臣久矣,张珪真中丞也。”帝悦,竟用珪言,且拜朵儿只侍御史。尝侍宴,群臣或谈笑逾常度,而朵儿只独正色,帝为之改容。迁中丞。平章张闾以妻病,谒告归江南,夺民河渡地,朵儿只以失大体,劾罢之。江东、西奉使斡来不称职,朵儿只劾而杖之。
御史纳璘以言忤旨,帝怒,朵儿只救之,一曰至八九奏,曰:“臣非偏护纳璘,诚不愿陛下有杀谏臣之名。”帝曰:“为卿宥之,可左迁昌平令。”朵儿只又言:“以御史宰京邑,无不可者,但以言事左迁,恐后来引以为戒,莫肯尽言矣。”它日帝读《贞观政要》,朵儿只侍侧,帝顾谓曰:“魏征古之遗直也,朕安得用之?”对曰:“直由太宗,太宗不听,徵虽直,奚益!”帝笑曰:“卿意在纳璘耶?当赦之,成尔直名。”
有上书论朝廷阙失,而触宰相者,宰相怒,将奏杀之。朵儿只曰:“诏书云:言虽不当,无辜。今若此,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