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止于慈,为人子何故止于孝,其他可类推也。」淳闻而为学益力,日求其所未至。熹数语人以「南来,吾道喜得陈淳」,门人有疑问不合者,则称淳善问。后十年,淳复往见熹,陈其所得,时熹已寝疾,语之曰:「如公所学,已见本原,所阙者下学之功尔。」自是所闻皆要切语,凡三月而熹卒。
淳追思师训,前自裁抑,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日积月累,义理贯通,洞见条绪。故其言太极曰:太极只是理,理本圆,故太极之体浑沦。以理言,则自末而本,自本而末,一聚一散,而太极无所不极其至。自万古之前与万古之后,无端无始,此浑沦太极之全体也。自其冲漠无朕,而天地万物皆由是出,及天地万物既由是出,又复冲漠无朕,此浑沦无极之妙用也。圣人一心浑沦太极之全体,而酬酢万变,无非太极流行之用。学问工夫,须从万事万物中贯过,凑成一浑沦大本,又于浑沦大本中散为万事万物,使无少窒碍,然后实体得浑沦至极者在我,而大用不差矣。」
其言仁曰:「仁只是天理生生之全体,无表里、动静、隐显、精粗之间,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乃可以当其名。若一处有病痛,一事有欠阙,一念有间断,则私意行而生理息,即顽痹不仁矣。」
其语学者曰:「道理初无玄妙,只在日用人事间,但循序用功,便自有见。所谓'下学上达'者,须下学工夫到,乃可从事上达,然不可以此而安于小成也。夫盈天地间千条万绪,是多少人事;圣人大成之地,千节万目,是多少功夫。惟当开拓心胸,大作基址。须万理明彻于胸中,将此心放在天地间一例看,然后可以语孔、孟之乐。须明三代法度,通之于当今而无不宜,然后为全儒,而可以语王佐事业。须运用酬酢,如探诸囊中而不匮,然后为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而真为已物矣。至于以天理人欲分数而验宾主进退之几,如好好色,恶恶臭,而为天理人欲强弱之证,必使之于是是非非如辨黑白,如遇镆鎁,不容有骑墙不决之疑,则虽艰难险阻之中,无不从容自适,夫然后为知之至而行之尽。」此语又中学者膏肓,而示以标的也。
淳性孝,母疾亟,号泣于天,乞以身代。弟妹未有室家者,皆婚嫁之。葬宗族之丧无归者。居乡不沽名徇俗,恬然退守,若无闻焉。然名播天下,世虽不用,而忧时论事,感慨动人,郡守以下皆礼重之,时造其庐而请焉。
嘉定九年,待试中都,归过严陵郡守郑之悌,率僚属延讲郡庠。淳叹陆、张、王,学问无源,全用禅家宗旨,认形气之虚灵知觉为天理之妙,不由穷理格物,而欲径造上达之境,反托圣门以自标榜。遂发明吾道之体统,师友之渊源,用功之节目,读书之次序,为四章以示学者。明年,以特奏恩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未上而没,年六十五。其所著有《语孟大学中庸》口义、字义、详讲,《礼》、《诗》、《女学》等书,门人录其语,号《筠谷濑口金山所闻》。
李方子字公晦,昭武人。少博学能文,为人端谨纯笃。初见朱熹,谓曰:「观公为人,自是寡过,但宽大中要规矩,和缓中要果决。」遂以「果」名斋。长游太学,学官李道传折官位辈行具刺就谒。
嘉定七年,廷对擢第三,调泉州观察推官。适真德秀来为守,以师友礼之,郡政大小咸咨焉。暇则辨论经训,至夜分不倦。故事,秩满必先通书庙堂乃除,方子曰:「以书通,是求也。」时丞相弥远闻之怒,逾年始除国子录。无何,将选入宫僚,而方子不少贬以求合。或告弥远曰:「此真德秀党也。」使台臣劾罢之。
方子既归,学者毕集,危坐竟日,未始倾侧,对宾客一语不妄发,虽奴隶亦不加诟詈,然常严惮之。尝语人曰:「吾于问学虽未能周尽,然幸于大本有见处,此心常觉泰然,不为物欲所渍尔。」其亡也,天子闵之,与一子恩泽。
黄灏字商伯,南康都昌人。幼敏悟强记,肄业荆山僧舍三年,入太学,擢进士第。教授隆兴府,知德化县,以兴学校、崇政化为本。岁馑,行振给有方。王蔺、刘颖荐于朝,除登闻鼓院。光宗即位,迁太常寺簿,论今礼教废阙,请敕有司取政和冠昏丧葬仪,及司马光、高闶等书参订行之。
除太府寺丞,出知常州,提举本路常平。秀州海盐民伐桑柘,毁屋庐,莩殣盈野,或食其子持一臂行乞,而州县方督促捕欠,颢见之蹙然。时有旨倚阁夏税,遂奏乞并阁秋苗,不俟报行之。言者罪其专,移居筠州,已而寝谪命,止削两秩,而从其蠲阁之请。
灏既归里,幅巾深衣,骑驴匡山间,若素隐者。起知信州,改广西转运判官,移广东提点刑狱,告老不赴。卒。
灏性行端饬,以孝友称。朱熹守南康,灏执弟子礼,质疑问难。熹之没,党禁方厉,灏单车往赴,徘徊不忍去者久之。
列传第一百九十儒林一
○聂崇义邢昺孙奭王昭素孔维孔宜崔颂子卢尹拙田敏辛文悦李觉崔颐正弟偓佺李之才
聂崇义,河南洛阳人。少举《三礼》,善《礼》学,通经旨。汉乾祐中,累官至国子《礼记》博士,校定《公羊春秋》,刊板于国学。周显德中,累迁国子司业兼太常博士。先是,世宗以郊庙祭器止由有司相承制造,年代浸久,无所规式,乃命崇义检讨摹画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