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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宋史-元-脱脱-第2146页

固,而天人之应将不待求而得矣。夫欲复中原之地,先有以得中原之心,欲得中原之心,先有以得吾民之心。求所以得吾民之心者,岂有他哉?不尽其力,不伤其财而已矣。今日之事,固当以明大义、正人心为本。然其所施有先后,则其缓急不可以不详;所务有名实,则其取舍不可以不审,此又明主所宜深察也。」
明年,召为吏部侍郎,兼权起居郎侍立官。时宰方谓敌势衰弱可图,建议遣泛使往责陵寝之故,士大夫有忧其无备而召兵者,辄斥去之。栻见上,上曰:「卿知敌国事乎?」栻对曰:「不知也。」上曰:「金国饥馑连年,盗贼四起。」栻曰:「金人之事,臣虽不知,境中之事,则知之矣。」上曰:「何也?」栻曰:「臣切见比年诸道多水旱,民贫日甚,而国家兵弱财匮,官吏诞谩,不足倚赖。正使彼实可图,臣惧我之未足以图彼也。」上为默然久之。栻因出所奏疏读之曰:「臣窃谓陵寝隔绝,诚臣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未能奉辞以讨之,又不能正名以绝之,乃欲卑祠厚礼以求于彼,则于大义已为未尽。而异论者犹以为忧,则其浅陋畏怯,固益甚矣。然臣窃揆其心意,或者亦有以见我未有必胜之形,而不能不忧也欤。盖必胜之形,当在于早正素定之时,而不在于两阵决机之日。」上为竦听改容。栻复读曰:「今日但当下哀痛之诏,明复仇之义,显绝金人,不与通使。然后修德立政,用贤养民,选将帅,练甲兵,通内修外攘、进战退守以为一事,且必治其实而不为虚文,则必胜之形隐然可见,虽有浅陋畏怯之人,亦且奋跃而争先矣。」上为叹息褒谕,以为前始未闻此论也。其后因赐对反复前说,上益嘉叹,面谕:「当以卿为讲官,冀时得晤语也。」
会史正志为发运使,名为均输,实尽夺州县财赋,远近骚然,士大夫争言其害,栻亦以为言。上曰:「正志谓但取之诸郡,非取之于民也。」栻曰:「今日州郡财赋大抵无余,若取之不已,而经用有阙,不过巧为名色以取之于民耳。」上矍然曰:「如卿之言,是朕假手于发运使以病吾民也。」旋阅其实,果如栻言,即诏罢之。
兼侍讲,除左司员外郎。讲《诗葛覃》,进说:「治生于敬畏,乱起于骄淫。使为国者每念稼穑之劳,而其后妃不忘织纟任之事,则心不存者寡矣。」因上陈祖宗自家刑国之懿,下斥今日兴利扰民之害。上叹曰:「此王安石所谓'人言不足恤'者,所以为误国也。」
知阁门事张说除签书枢密院事,栻夜草疏极谏其不可,旦诣朝堂,质责宰相虞允文曰:「宦官执政,自京、黼始,近习执政,自相公始。」允文惭愤不堪。栻复奏:「文武诚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孝宗感悟,命得中寝。然宰相实阴附说,明年出栻知袁州,申说前命,中外喧哗,说竟以谪死。
栻在朝未期岁,而召对至六七,所言大抵皆修身务学,畏天恤民,抑侥幸,屏谗谀,于是宰相益惮之,而近习尤不悦。退而家居累年,孝宗念之,诏除旧职,知静江府,经略安抚广南西路。所部荒残多盗,栻至,简州兵,汰冗补阙,籍诸州黥卒伉健者为效用,日习月按,申严保伍法。谕溪峒酋豪弭怨睦邻,毋相杀掠,于是群蛮帖服。朝廷买马横山,岁久弊滋,边氓告病,而马不时至。栻究其利病六十余条,奏革之,诸蛮感悦,争以善马至。
孝宗闻栻治行,诏特进秩,直宝文阁,因任。寻除秘阁修撰、荆湖北路转运副使。改知江陵府,安抚本路。一日去贪吏十四人。湖北多盗,府县往往纵释以病良民,栻首劾大吏之纵贼者,捕斩奸民之舍贼者,令其党得相捕告以除罪,群盗皆遁去。郡濒边屯,主将与帅守每不相下,栻以礼遇诸将,得其欢心,又加恤士伍,勉以忠义,队长有功辄补官,士咸感奋。并淮奸民出塞为盗者,捕得数人,有北方亡奴亦在盗中。
栻曰:「朝廷未能正名讨敌,无使疆场之事其曲在我。」命斩之以徇于境,而缚其亡奴归之。北人叹曰:「南朝有人。」
信阳守刘大辩怙势希赏,广招流民,而夺见户熟田以与之。栻劾大辨诈谖,所招流民不满百,而虚增其数十倍,请论其罪,不报。章累上,大辩易他郡,栻自以不得其职求去,诏以右文殿修撰提举武夷山冲佑观。病且死,犹手疏劝上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恶公天下之理。天下传诵之。栻有公辅之望,卒时年四十有八。孝宗闻之,深为嗟悼,四方贤士大夫往往出涕相吊,而江陵、静江之民尤哭之哀。嘉定间,赐谥曰宣。淳祐初,诏从祀孔子庙。
栻为人表里洞然,勇于从义,无毫发滞吝。每进对,必自盟于心,不可以人主意悦辄有所随顺。孝宗尝言伏节死义之臣难得,栻对:「当于犯颜敢谏中求之。若平时不能犯颜敢谏,他日何望其伏节死义?」孝宗又言难得办事之臣,栻对:「陛下当求晓事之臣,不当求办事之臣。若但求办事之臣,则他日败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栻自言:前后奏对忤上旨虽多,而上每念之,未尝加怒者,所谓可以理夺云尔。
其远小人尤严。为都司日,肩舆出,遇曾觌,觌举手欲揖,栻急掩其窗棂,觌惭,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诸生告语。民以事至庭,必随事开晓。具为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