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河阳。介谓同列曰:「是欲与宣徽,而假河阳为名耳,不可但已也。」而同列依违,介独抗言之。仁宗谓曰:「除拟本出中书。」介遂劾宰相文彦博守蜀日造间金奇锦,缘阉侍通宫掖,以得执政;今显用尧佐,益自固结,请罢之而相富弼。又言谏官吴奎表里观望,语甚切直。帝怒,却其奏不视,且言将远窜。介徐读毕,曰:「臣忠愤所激,鼎镬不避,何辞于谪?」帝急召执政示之曰:「介论事是其职。至谓彦博由妃嫔致宰相,此何言也?进用冢司,岂应得预?」时彦博在前,介责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隐。」彦博拜谢不已,帝怒益甚。梁适七介使下殿,修起居注蔡襄趋进救之。贬春州别驾,王举正言以为太重,帝旋悟,明日取其疏入,改置英州,而罢彦博相,吴奎亦出。又虑介或道死,有杀直臣名,命中使护之。梅尧臣、李师中皆赋诗激美,由是直声动天下,士大夫称真御史,必曰唐子方而不敢名。
数月,起监郴州税,通判潭州,知复州,召为殿中侍御史。遣使赐告。趣诣阙下。入对,帝劳之曰:「卯迁谪以来,未尝以私书至京师,可谓不易所守矣。」介顿首谢,言事益无所顾。他日请曰:「臣既任言责,言之不行将固争,争之重以累陛下,愿得解职。」换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为开封府判官,出知扬州,徙江东转运使。御史吴中复言,介不宜久居外。文彦博再当国,奏:「介向所言,诚中臣病,愿如中复言。」然但徒河东。
久之,入为度支副使,进天章阁待制,复知谏院。帝自至和后,临朝渊默。介言:「君臣如天地,以交泰为理。愿时延群下,发德音,可否万几,以幸天下。」又论:宫禁干丐恩泽,出命不由中书,宜有以抑绝;赐予嫔御之费,多先朝时十数倍,日加无穷,宜有所朘损;监司荐举,多得文法小吏,请令精择端良敦朴之士,毋使与憸薄者同进;诸路走马承受凌扰郡县,可罢勿遣,以权归监司;兖国公主夜开禁门,宜劾宿卫主吏,以严宫省。帝悉开纳之。
御史中丞韩绛劾宰相富弼,弼家居求罢,绛亦待罪。介与王陶论绛以危法中伤大臣,绛罢。介嫌于右宰相,请外,以知荆南。敕过门下,知银台司何郯封还之,留权开封府。旋以论罢陈升之,亦出知洪州。加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枢密直学士、知瀛州。
治平元年,召为御史中丞。英宗谓曰:「卿在先朝有直声,故用卿,非繇左右言也。」介曰:「臣无状,陛下过听,愿献愚忠。自古欲治之主,亦非求绝世惊俗之术,要在顺人情而已。祖宗遗德余烈,在人未远,愿览已成之业以为监,则天下蒙福矣。明年,以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帝曰:「朕视河东,不在中执法下,暂烦卿往耳。」夏人数扰代州边,多筑堡境上。介遣兵悉撤之,移谕以利害,遂不敢动。
神宗立,以三司使召。熙宁元年,拜参知政事。先时,宰相省阅所进文书于待漏舍,同列不得闻。介谓曾公亮曰:「身在政府而文书弗与知,上或有所问,何辞以对?」乃与同视,后遂为常。帝欲用王安石,公亮因荐之,介言其难大任。帝曰:「文学不可任耶?吏事不可任耶?经术不可任耶?」对曰:「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论议迂阔,若使为政,必多所变更。」退谓公亮曰:「安石果用,天下必困扰,诸公当自知之。」中书尝进除目,数日不决,帝曰:「当问王安石。」介曰:「陛下以安石可大用,即用之,岂可使中书政事决于翰林学士?臣近每闻宣谕某事问安石,可即行之,不可不行,如此则执政何所用,恐非信任大臣之体也。必以臣为不才,愿先罢免。」
安石既执政,奏言:「中书处分札子,皆称圣旨,不中理者十八九,宜止令中书出牒。」帝愕然。介曰:「昔寇准用札子迁冯拯官不当,拯诉之,太宗谓:'前代中书用堂牒,乃权臣假此为威福。太祖时以堂帖重于敕命,遂削去之。今复用札子,何异堂帖?'张洎因言:'废札子,则中书行事,别无公式。」太宗曰:'大事则降敕,其当用扎子,亦须奏裁。'此所以称圣旨也。如安石言,则是政不自天子出,使辅臣皆忠贤,犹为擅命,苟非其人,岂不害国?」帝以为然,乃止。介自是数与安石争论。安石强辩,而帝主其说。介不胜愤,疽发于背,薨,年六十。
介为人简伉,以敢言见惮。每言官缺,众皆望介处之,观其风采。神宗谓其先朝遗直,故大用之。然居政府,遭时有为,而扼于安石,少所建明,声名减于谏官、御史时。比疾亟,帝临问流涕,复幸其第吊哭,以画像不类,命取禁中旧藏本赐其家。赠礼部尚书,谥曰质肃。子淑问、义问,孙恕。
淑问字士宪。第进士,至殿中丞。神宗以其家世,擢监察御史里行,谕以谨家法、务大体。淑问见帝初即位,锐于治,因言:「中旨数下,一出特断,当谨出纳、别枉直,使命令必行。今诏书求直言,而久无所施用,必欲屈群策以起治道,愿行其言。」初,诏侍臣讲读。淑问言:「王者之学,不必分章句、饰文辞。稽古圣人治天下之道,历代致兴亡之由,延登正人,博访世务,以求合先王,则天下幸甚。」河北饥,流人就食京师,官振廪给食,来者不止。淑问曰:「出粟不继,是诱之失业而就死地也。」条三策上之。
滕甫为中丞,淑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