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恐天下解也。」〔一〕陈涉不听,遂立为王。
〔一〕正义解,纪卖反。言天下诸侯见陈胜称王王陈,皆解堕不相从也。
陈余乃复说陈王曰:「大王举梁、楚而西,务在入关,未及收河北也。臣尝游赵,知其豪桀及地形,愿请奇兵北略赵地。」于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赵地。
武臣等从白马渡河,〔一〕至诸县,说其豪桀曰:〔二〕「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三〕,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陈王奋臂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雠,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今已张大楚,王陈,使吴广、周文将卒百万西击秦。于此时而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诸君试相与计之!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业,此士之一时也。」豪桀皆然其言。乃行收兵,得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十城,余皆城守,莫肯下。
〔一〕索隐案:郦食其云「白马之津」,白马是津渡,其地与黎阳对岸。
〔二〕集解邓展曰:「至河北县说之。」
〔三〕集解汉书音义曰:「岭有五,因以为名,在交址界中也。」索隐裴氏广州记云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斯五岭。
〔四〕集解汉书音义曰:「家家人头数出谷,以箕敛之。」
乃引兵东北击范阳。范阳人蒯通说范阳令曰:〔一〕「窃闻公之将死,故吊。虽然,贺公得通而生。」范阳令曰:「何以吊之?」对曰:「秦法重,足下为范阳令十年矣,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胜数。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二〕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乱,秦法不施,然则慈父孝子且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坚守范阳,少年皆争杀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见武信君,可转祸为福,在今矣。」
〔一〕集解汉书曰「范阳令徐公」。
〔二〕集解徐广曰:「倳音胾。」李奇曰:「东方人以物插地皆为倳。」
范阳令乃使蒯通见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战胜然后略地,攻得然后下城,臣窃以为过矣。诚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谓也?」蒯通曰:「今范阳令宜整顿其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重富贵,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为秦所置吏,诛杀如前十城也。然今范阳少年亦方杀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赍臣侯印,拜范阳令,范阳令则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杀其令。令范阳令乘朱轮华毂,使驱驰燕、赵郊。燕、赵郊见之,皆曰此范阳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赵城可毋战而降也。此臣之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武信君从其计,因使蒯通赐范阳令侯印。赵地闻之,不战以城下者三十余城。
至邯郸,张耳、陈余闻周章军入关,至戏却;〔一〕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多以谗毁得罪诛,怨陈王不用其筴不以为将而以为校尉。乃说武臣曰:「陈王起蕲,至陈而王,非必立六国后。将军今以三千人下赵数十城,独介居河北,〔二〕不王无以填之。且陈王听谗,还报,恐不脱于祸。又不如立其兄弟;不,即立赵后。将军毋失时,时闲不容息。」〔三〕武臣乃听之,遂立为赵王。以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一〕集解苏林曰:「戏,地名。却,兵退也。」正义戏音羲。出骊山。
〔二〕集解晋灼曰:「介音戛。」瓒曰:「方言云介,特也。」
〔三〕索隐以言举事不可失时,时几之迅速,其闲不容一喘息顷也。
使人报陈王,陈王大怒,欲尽族武臣等家,而发兵击赵。陈王相国房君谏曰:「秦未亡而诛武臣等家,此又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贺之,使急引兵西击秦。」陈王然之,从其计,徙系武臣等家宫中,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
陈王使使者贺赵,令趣发兵西入关。张耳、陈余说武臣曰:「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贺王。楚已灭秦,必加兵于赵。愿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必不敢制赵。」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使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略上党。
韩广至燕,燕人因立广为燕王。〔一〕赵王乃与张耳、陈余北略地燕界。赵王闲出,为燕军所得。燕将囚之,欲与分赵地半,乃归王。使者往,燕辄杀之以求地。张耳、陈余患之。有厮养卒谢其舍中曰:〔二〕「吾为公说燕,与赵王载归。」舍中皆笑曰:「使者往十余辈,辄死,若何以能得王?」乃走燕壁。燕将见之,问燕将曰:「知臣何欲?」燕将曰:「若欲得赵王耳。」曰:「君知张耳、陈余何如人也?」燕将曰:「贤人也。」曰:「知其志何欲?」曰:「欲得其王耳。」赵养卒乃笑曰:「君未知此两人所欲也。夫武臣、张耳、陈余杖马棰〔三〕下赵数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岂欲为卿相终己邪?夫臣与主岂可同日而道哉,顾其势初定,未敢参分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