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北镇纷纭,方为国梗,请假都督,为国屏捍。」叉心疑难,不欲授以兵官,谓顺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顺曰:「叔父既杀生由己,自言天历应在我躬,何得复有朝廷?」叉弥忿惮之。转齐州刺史。顺自负有才,不得居内,每怀郁怏,形于言色。遂纵酒自娱,不亲政事。叉解领军,征为给事黄门侍郎。亲友郊迎,贺其得入。顺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复出耳。」俄兼殿中尚书,转侍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讨元叉,不果而诛。及灵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顺侍坐西游园,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亲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见一家十丧,皆为青族旐,莫不酸泣。」叉妻时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怀冤?」太后默然不语。
就德兴于营州反,使尚书卢同往讨之,大败而还。属侍中穆绍与顺侍坐,因论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绍,绍颇欲为言。顺勃然曰:「卢同终将无罪!」太后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顺曰:「同有好宅与要势侍中,岂虑罪也?」绍惭,不敢复言。
灵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顺面诤之曰:「礼,妇人丧夫,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珥,衣不被采。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过修容饰,何以示后世?」灵太后惭而还入,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也!」顺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耻臣之一言乎!」
初,城阳王徽慕顺才名,偏相赏纳。而广阳王深通徽妻于氏,大为嫌隙。及深自定州被征,入为吏部尚书,兼中领军,顺为诏书,辞颇优美。徽疑顺为深左右,由是与徐纥间顺于灵太后。出顺为护军将军、太常卿。顺奉辞于西游园,徽、纥侍侧。顺指谓灵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国不灭,终不死亡。」纥协肩而出。顺因抗声叱之曰:「一介刀笔小人,正堪为几案之吏,宁应忝兹执戟,亏我彝伦!」遂振衣而起。灵太后默而不言。时追论顺父顾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户,又析彝邑五百以封顺为东阿县公。顺疾徽等间之,遂为《苍蝇赋》。属疾在家,杜绝庆吊。
后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与城阳王徽同日拜职。舍人郑俨于止车门外先谒徽,后拜顺。顺怒曰:「卿是佞人,当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俨深怀谢。顺曰:「卿是高门子弟,而为北宫幸臣,仆射李思冲尚与王洛诚同传,以此度之,卿亦应继其卷下。」见者为之震动,而顺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阶向榻,见榻甚故,问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换之。
时三公曹令史硃晖素事录尚书、高阳王雍,雍欲以为廷尉评,频烦托顺,顺不为用。雍遂下命用之,顺投之于地。雍闻之,大怒,昧爽坐都,召尚书及丞郎毕集,欲待顺至,于众挫之。顺日高方至。雍攘袂抚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内,亲尊莫二。元顺何人,以身成命投弃于地!」顺须鬓俱张,仰面看屋,愤气奔涌,长歔而不言。久之,摇一白羽扇,徐而谓雍曰:「高祖迁宅中土,创定九流,官方清浊,轨仪万古。而硃晖小人,身为省吏,何合为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气,诚宜遵旨,自有恆规,而复逾之也?」雍曰:「身为丞相、录尚书,如何不得用一人为官?」顺曰:「庖人虽不理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未闻有别旨令殿下参选事。」顺又厉声曰:「殿下必如是,顺当依事奏闻。」雍遂笑而言曰:「岂可以硃晖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顺入室,与之极饮。顺之亢毅不挠,皆此类也。后兼左仆射。
氽硃荣之奉庄帝,召百官悉至河阴。素闻顺数谏诤,惜其亮直,谓硃瑞曰:「可语元仆射,但在省,不须来。」顺不达其旨,闻害衣冠,遂便出走,为陵户鲜于康奴所害。家徒四壁,无物佥,止有书数千卷而已。门下通事令史王才达裂裳覆之。庄帝还宫,遣黄门侍郎山伟巡喻京邑。伟临顺丧,悲恸无已。既还,庄帝怪其声散,伟以状对。庄帝敕侍中元祉曰:「宗室丧亡非一,不可周赡。元仆射清苦之节,死乃益彰,特赠绢百匹,余不得为例。」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烈。
初,帝在籓,顺梦一段黑云从西北直来,触东南上日月俱破,复翳诸星,天地尽暗。俄而云消雾散,便有日出自西南隅,甚明净,云长乐王日。寻见庄帝从阊阖门入,登太极殿,唱万岁者三,百官咸加朝服谒帝,唯顺集书省步廊西槐树下,脱衣冠卧。既寤,告元晖业曰:「吾昨夜梦,于我殊自不佳。」说梦,因解之曰:「黑云,气之恶者,是北方之色,终当必有北敌,以乱京师,害二宫,残毁百僚。何者?日,君象也。月,后象也。众星,百官象也。以此言之,京邑其当祸乎?昔刘曜破晋室以为髑髅台,前途之事,得无此乎?虽然,彭城王勰有文德于天下,今梦其兒为天子,积德必报,此必然矣!但恨其得之不久。所以然者,出自西南,以时易年,不过三载。但恨我不见之。何者?我梦卧槐树下,槐字木傍鬼,身与鬼并,复解冠冕,此宁不死乎!然亡后乃得三公赠耳。」皆如其梦。顺撰《帝录》二十卷,诗赋表颂数十篇,并多亡失。
长子朗,时年十七,枕戈潜伏积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顺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