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外,照群下之情,求万机之理,犹未易周也,固当听察群下之言,以广聪明之烈。今者人非温既殷勤,臣是温又契阔,辞则俱巧,意则俱至,各自言欲为国,谁其言欲为私,仓卒之间,犹难即别。然以殿下之聪叡,察讲论之曲直,若潜神留思,纤粗研核,情何嫌而不宣,事何昧而不昭哉?温非亲臣,臣非爱温者也。昔之君子,皆抑私忿,以增君明。彼独行之於前,臣耻废之於后,故遂发宿怀於今日,纳愚言於圣听,实尽心於明朝,非有念於温身也。”
权终不纳。
后六年,温病卒。二弟祗、白,亦有才名,与温俱废。
骆统字公绪,会稽乌伤人也。父俊,官至陈相,为袁术所害。统母改適,为华歆小妻,统时八岁,遂与亲客归会稽。其母送之,拜辞上车,面而不顾,其母泣涕於后。御者曰:“夫人犹在也。”统曰:“不欲增母思,故不顾耳。”事適母甚谨。时饥荒,乡里及远方客多有困乏,统为之饮食衰少。其姊仁爱有行,寡归无子,见统甚哀之,数问其故。统曰:“士大夫糟糠不足,我何心独饱!”姊曰:“诚如是,何不告我,而自苦若此?”乃自以私粟与统,又以告母,母亦贤之,遂使分施,由是显名。
孙权以将军领会稽太守,统年二十,试为乌程相,民户过万,咸叹其惠理。
权嘉之,召为功曹,行骑都尉,妻以从兄辅女。统志在补察,苟所闻见,夕不待旦。常劝权以尊贤接士,勤求损益,飨赐之日,可人人别进,问其燥湿,加以密意,诱谕使言,察其志趣,令皆感恩戴义,怀欲报之心。权纳用焉。出为建忠中郎将,领武射吏三千人。及凌统死,复领其兵。
是时徵役繁数,重以疫疠,民户损耗,统上疏曰:“臣闻君国者,以据疆土为强富,制威福为尊贵,曜德义为荣显,永世胤为丰祚。然财须民生,强赖民力,威恃民势,福由民殖,德俟民茂,义以民行,六者既备,然后应天受祚,保族宜邦。书曰:‘众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众无以辟四方。’推是言之,则民以君安,君以民济,不易之道也。今强敌未殄,海内未乂,三军有无已之役,江境有不释之备,徵赋调数,由来积纪,加以殃疫死丧之灾,郡县荒虚,田畴芜旷,听闻属城,民户浸寡,又多残老,少有丁夫,闻此之日,心若焚燎。思寻所由,小民无知,既有安土重迁之性,且又前后出为兵者,生则困苦无有温饱,死则委弃骸骨不反,是以尤用恋本畏远,同之於死。每有徵发,羸谨居家重累者先见输送。小有财货,倾居行赂,不顾穷尽。轻剽者则迸入险阻,党就群恶。百姓虚竭,嗷然愁扰,愁扰则不营业,不营业则致穷困,致穷困则不乐生,故口腹急,则奸心动而携叛多也。又闻民间,非居处小能自供,生产儿子,多不起养;屯田贫兵,亦多弃子。天则生之,而父母杀之,既惧干逆和气,感动阴阳。且惟殿下开基建国,乃无穷之业也,强邻大敌非造次所灭,疆埸常守非期月之戍,而兵民减耗,后生不育,非所以历远年,致成功也。夫国之有民,犹水之有舟,停则以安,扰则以危,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是以圣王重焉,祸福由之,故与民消息,观时制政。方今长吏亲民之职,惟以办具为能,取过目前之急,少复以恩惠为治,副称殿下天覆之仁,勤恤之德者。官民政俗,日以彫弊,渐以陵迟,势不可久。夫治疾及其未笃,除患贵其未深,愿殿下少以万机馀间,留神思省,补复荒虚,深图远计,育残馀之民,阜人财之用,参曜三光,等崇天地。臣统之大愿,足以死而不朽矣。”权感统言,深加意焉。
以随陆逊破蜀军於宜都,迁偏将军。黄武初,曹仁攻濡须,使别将常雕等袭中洲,统与严圭共拒破之,封新阳亭侯,后为濡须督。数陈便宜,前后书数十上,所言皆善,文多故不悉载。尤以占募在民间长恶败俗,生离叛之心,急宜绝置,权与相反覆,终遂行之。年三十六,黄武七年卒。
陆瑁字子璋,丞相逊弟也。少好学笃义。陈国陈融、陈留濮阳逸、沛郡蒋纂、广陵袁迪等,皆单贫有志,就瑁游处,瑁割少分甘,与同丰约。及同郡徐原,爰居会稽,素不相识,临死遗书,讬以孤弱,瑁为起立坟墓,收导其子。又瑁从父绩早亡,二男一女,皆数岁以还,瑁迎摄养,至长乃别。州郡辟举,皆不就。
时尚书暨艳盛明臧否,差断三署,颇扬人闇昧之失,以显其谪。瑁与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加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高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远模仲尼之汎爱,中则郭泰之弘济,近有益於大道也。”艳不能行,卒以致败。
嘉禾元年,公车徵瑁,拜议郎、选曹尚书。孙权忿公孙渊之巧诈反覆,欲亲征之,瑁上疏谏曰:“臣闻圣王之御远夷,羁縻而已,不常保有,故古者制地,谓之荒服,言慌惚无常,不可保也。今渊东夷小丑,屏在海隅,虽讬人面,与禽兽无异。国家所为不爱货宝远以加之者,非嘉其德义也,诚欲诱纳愚弄,以规其马耳。渊之骄黠,恃远负命,此乃荒貊常态,岂足深怪?昔汉诸帝亦尝锐意以事外夷,驰使散货,充满西域,虽时有恭从,然其使人见害,财货并没,不可胜数。
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越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