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我相、众生相之意,引入扫塔为唐僧切己身上事,迨读至“国王道:‘圣僧如此丰姿,高徒怎么这等相貌?’大圣听了,道:‘陛下不可貌相。’”方显无人、我、众生相之义。文心幽造,有神藏鬼匿之妙。
“舍利”者,佛身子也。昔隋王劭有《舍利感应记》:秦华州思觉寺起塔,天将阴雪。舍利将下,日便朗照,有五色光气,去地数丈,状若车轮,正覆塔上。数十里外遥望之,则正赤上属天。舍利下讫,云雾复起,瑞雪飞散,如天花着人衣,久之而不湿。宝塔中舍利放光,原有已然实事。此金光寺宝塔中有舍利,而祥瑞霞彩,远近同瞻,非创说也。
国中文不贤,武不良,君无道,致生妖孽雨血盗宝,四方失望,由上召之,乃反归罪于众增,何异己不修心迪德,而怨天尤人?曰:“昏君”,曰“赃官”,曰“千般拷打,万祥追求”,曰“前两辈已被打死,今又捉我辈问罪。”俱极拟烦刑厚敛、贪酷朘生、枝蔓诛求、积习旧染之污也。
三藏道:“今日甚时分了?”曰:“今日至此”,曰“与我办一把新笤帚,待我沐浴了,上去扫扫,解救他们苦难。”言欲去其污莫如自新,苟能自今日而毅然维新,如盘铭沐浴之戒,则下学上达,而污垢目除。此三藏沐浴扫塔,自新新人,一层又上一层之的旨也。
“行者正扫处,听得塔顶上有人言语,踏云观看,只见十三层塔心里,坐着两个妖精.一盘嗄饭,一碗一壶,猜拳吃酒。”言捡身获宝,务笃信明决,不容空言犹豫。若不择一固执而拳拳在念,则其心中反覆持疑,探讨无定,即是两妖坐在塔顶心,猜拳吃酒,一味胡猜而已。
“行者逼往,两妖道:‘不干我事!自有偷宝贝的在那里!’”盖猜疑之为祟,由于知识之淆乱。“供出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及万圣公主、九头驸马、九叶灵芝种种名号”,俱状予圣自雄、万虑多思、极地搜天、无不周到之意,而不自知其心中,实奔奔波波,添灞劫劫,而全无定准也。两小妖名为”奔波儿灞”、“泔波儿奔”,肖其颠倒参差、仓皇急速之情状也。“供出孙悟空神通广大,沿路专一寻人的不是。”惟悟空专一之是,故能寻人不专一之不是,所谓得一以御万也。行者道“这泼魔专干不良之事”,正见不专一之不是;“锁妖到寺”,正专寻人不是也。
“三藏朝王,启奏寺僧负冤,扫塔获贼情由,国王惊师徒相貌不一”,正国王见有人、我、众生之殊相,而不能捉贼也。大圣道:“人不可貌相,若爱丰姿者,如何捉得妖贼?”言涤垢洗心,惟在廓然大公.无内无外,不着于相。一着于相,则未免于丰姿上打点,而私欲充斥,妖贼横中,何能捉得?此其责任,舍无相之大圣难以称职!行者之大轿黄伞,八抬八绰,所由特简也。呆子笑道?“哥哥,你得了本身。”盖此等职分,得之在我本身,而不操之子君相,所谓天爵而非人爵也。
“两妖供出:有个万圣龙王,生女多娇”,言内而识纷算广,匿情偏主而自大;“招赘九头驸马,神通无敌”,言外而欲扰思烦,附意纠缠而自多。“龙王与驸马会伴”,心意与物欲交乘、“先下血雨”,自污以污人;“后偷舍利”,妨人以利己。“现今照耀龙宫,黑夜明如白日”,自矜私智,谓可烛幽;“又偷王母灵芝,潭中温养宝物”,贪窃天功,安希作佛。此种修身,促用奔波,枉劳灞劫。故提纲曰“缚魔归正乃修身”,言必切实下手,方是修身。擒贼擒王,舍大圣谁与归?八戒道:“我与师兄手到擒来。”乃真能下手也。
第六十三回二僧荡怪闹龙宫群圣除邪获宝贝
悟一子曰:道非虚悟,修是实功。下手要着,先唯制眼。《阴符经》曰:“其机在目。”《正道百字诀》云:“真常须在目,在目气随精。”《易》称“仰观俯察”;老云“观徼观妙”;佛说“静观止观”,复圣请事“四勿”,视为之首;臞仙著述“三要”,目为之枢。至谓“道在目前,顾諟明命”,自古圣贤仙真佛祖、经传诗词,无不以目为要机。奈何世人辜负天赋,空具两眼,作障作翳,甘瞥甘窥,莫能洞瞩熟睹!此即祭赛国所谓“肉眼凡胎”者,岂知上仙古佛菩萨,现在目前乎?
大圣火眼金睛,何藉两妖做眼?“把两个小妖带去作眼”,正明首先下手工夫,在制两眼也。大圣拔毛可变刀,此何独将金箍棒变一戒刀?“一割妖耳,一割妖唇,撇在水里,说我齐天大圣在此?”明举动务执一定之理以为戒,使耳勿作妖听,口勿张妖言,两眼入于碧波而无蔽;戒动、戒耳、戒口,总是戒目。惟欲其瞩目,真一上仙之齐天大圣在此也。
“两妖报道:‘祸事了’”,告戒也;驸马笑道:‘泰岳放心”’,不知戒也。“使一柄月牙铲,叫道:‘是什么齐天大圣?我偷宝贝,与你何干?却无故伤我头目,又上我宝山厮闹!’”“明”者,日月之力也。目之明者如日月。今驸马使月牙铲,乃勾月之偏光,目不能识大圣,而汩没宝贝,谬视宝山,反以戒目为伤我目也。
行者道:“贼怪甚不达理!我虽不受王惠,你偷他的宝贝,僧人是我同气,我怎不与他出力辨明?”盖立德非由于感恩,施功不专为一己,无我相、人相、众生相而为明也。“大圣先加一棒,八戒后筑一钯。那怪九头,转转都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