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乎。其母嘆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耶。居,吾語女。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王后親識玄統,公侯之夫人加以絃艇。卿之內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黑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吾冀其朝夕脩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予懼穆伯之絕嗣也。
錄曰:觀儀休之罷紝與敬姜之效績,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夫男女之別在內與外,而興亡之戒在淫與責。在位以不貴為寶,居家以不淫為寶。以儀之相不可有爭利之嫌,以母之守不可懷宴安之毒。若文伯者,外無奉公之節,內有多慾之愆,亡無日矣。母不惟可聽,而又可信,家人之表表乎。謚為敬姜,有由然矣。
范武子將老,召其子燮曰:燮乎,吾聞之喜怒,以類者鮮,易者實多。君子之喜怒,以己亂也,弗己必益之。卻子其或者欲己亂於齊乎。不然,余懼其益之也。余將老,使卻子逞其志,庶有秀乎。爾從二三子惟敬。乃請老。卻獻子為政。文子退朝而暮,武子曰:何暮也。對曰:有秦客庾辭於朝,大夫莫之對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讓父兄也,爾童子而三掩眾於朝。吾不在晉國,亡無日矣。擊之以杖。及郁子伐齊,師勝而返。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為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故文子為政有令名,晉國賴之。
錄曰:愚觀會之訓燮,乃知諸宗之存亡有以哉。夫狐趙冀部樂范晉,所謂大宗也。族大則盈生,盈生則驕至,驕至則怨集,所謂可畏不可恃者。蚓又益之以喜怒哉。是故穿之弒君,不在於桃林之攻,而在於河曲之戰。部之亡身,不在於胥童之謀,而在於夫人之辱。武子見之熟矣。使為盾者不狗輕肆之謀,以遏其驕寵之性,下官之難未可知也。為獻者不崇怨慾之心,以抑其克伐之意,三卻之辜亦未可知也。智哉。隨武子乎,訓其子叉以敬讓。敬,德之聚也;讓,禮之崇也。能敬則叉不肆,能讓則又不伐。他曰郡陵之反,從容順正,而丐鞅之嗣令名周全。其視狐趙樂卻又何如哉。
魏獻子謂成轉曰:吾與戊也,縣人其以我為黨乎。對曰:戊之為人,遠不忘君,近不倡同,居利思義,在約思純,有守心而無淫行。雖與之縣,不亦可乎。及梗陽人有獄,其宗賂以女樂,魏子將受之。魏戊謂閻沒女寬曰:主以不賄聞於諸侯。若受梗陽人賄,莫甚焉。吾子必諫。皆諾退朝,待於庭,績入召之,比置三嘆。既入使坐,魏子曰:吾聞諸惟食忘憂。吾子置食之間三嘆,何也。對曰:或賜二小人酒,不夕食,績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嘆。中置自咎,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嘆。及績之畢,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獻子辭之。
錄曰:父子之問不責善,魏戊可謂能用諫矣。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獻子可謂能用人矣。微辭詭說,使言者無忌,聽者易入。二子可謂能用言矣。然則,何嫌之可避,而倦倦於成轉之問耶。善乎。程子曰:几人避嫌者,皆內不足也。內既足,何假於賄乎。此其作法於貴無怪乎。從獸無厭,以取橋槨之貶,不得謂之忠也。
《論語》: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曰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聞斯二者,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
錄曰:伯魚之對有五善,而遠其子不與存焉。嘗獨立者,其時閑而適,仰不愧,俯不作也。趨者,其禮矜而莊,無狎恩,無恃愛也。詩、禮,公物也。未者,知而不欺,無怠隋,無傲慢也。無以者,寬而有容,無責善,無賊恩也。至於退而學,則彬彬矣。即其無,以異之問而大有異者存乎其中,惜乎陳亢之見無以及此也。始以私意窺,終以寸益喜,使千載之下不能不遺恨於魚得,非亢之過歟。大全以伯魚之質稟少劣,故聖人止以是教。若使天質穎悟,則顏曾所至,伯魚亦可至。此語似非然也。
《家語》:曾子寢疾,樂正子春坐於林下,曾元曾申坐於足,童子隅而坐執燭,曰:華而院,大夫之簣與。子春曰:止。曾子聞之,瞿然而呼,曰:華而院,大夫之覺與。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簣,曾元也。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變幸而至於旦,請敬易之。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
錄曰:夫所謂父母全而生,子全而歸者,蓋以言乎。生理之本全也,則何但啟予足,啟予手而已哉。自三省以至於寢疾,自傳習以至於一貫,自避席以至於執燭而待,苟有一毫不得其正,不可為之全歸也。不然,則上帝所降之衷顧輕於父母所遺之體乎。是故叉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