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
李氏曰:執大象,則能見事之機微,纔見固張,便知將歙,未萌先兆,未舉先知,非天下之微明,其孰能及此。○林氏曰:此八句皆是譬喻,只是得便宜處失便宜之意。歙,斂也,弛也,張者必弛,強者必弱,興者必廢,得必有失。與,得也,奪,失也。人惟不知,自以為喜,而不知此理,雖晦而實明,故曰微明。微猶晦也,言雖微而甚易見也。○何氏曰:天不可信,理無常是,誰能一之,日之將暝也大明,天之奪鑑者益疾,氣有歙張,勢有強弱,數有廢興,物有與奪,是事之不可常者,此理之自然,非有欲不欲也。經曰: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是故以氣言,陽極陰生,非欲歙而先張乎,以勢言,物壯則老,非欲弱而先強乎,以數言,盛者必衰,非欲廢而先興乎,以物言,所貴能賤,非欲奪而先與乎。將欲如此,必先如彼,借人事以明天理,不過盈虛消息之自然耳,天何容心哉,聖人何容心哉,後世不知此道,遂認為權謀操縱之用,此乃有機事,必有機心,去聖遠矣。此章大義,豈可以有心有為觀之哉。《莊子》:目將眇者,先觀秋毫,耳將聵者,先聞蚋飛,體將僵者,先亟奔佚,心將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及。注者以為窮上及下,自然之數,聖人居中履和,終身全具。是道也微乎深哉,難乎其明哉。○劉氏曰:張則必歙,強則必弱,興則必廢,與則必奪,物理之自然也,是謂微明,微明謂精微明著,昭然可考。或以權術解其義,天之道利而不害,若是乎。○董氏曰:消息盈虛,相因之理,其機雖甚微隱,而理明著,惟清靜柔弱自處者,不入其機。
柔之勝剛,弱之勝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李氏曰:學道之士,存其無象,守其至柔,與物無競,則自然知幾。苟用剛暴,尚權謀智術,求之勝物,非道也哉。比如魚乃水中物,求異群魚,欲脫於淵,可乎?既不可,則人亦不可尚權,尚權者反常也,如魚離淵必死。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即孔子所謂可與立,不可與權同一義。聖人用權,反常合道,尚不可輕為,而况常人乎,可不戒哉。○何氏曰:天下莫柔弱於道,道之所以柔弱者,包裹天地,貫穿萬物,此言柔弱之勝剛強也,故曰人在道中,道在人中,魚在水中,水在魚中,道去人死,水乾魚終,此言魚以濳淵,人以道養,輕脫則必敗矣。利器者,開闔變通之權,如庖丁解牛,神行肯綮,善刀而藏,十九年刃若新發於硎,夫豈可以示人。老氏曰:權者,聖人所以獨見,《莊子》曾舉此章魚不脫於淵二句,而繼之曰:聖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神而用之,所以救世變於無窮,其不以示人,夫豈愚其民,慮患之意深矣。○呂氏曰:魚在水,藏於深淵以自存,則孰能苦之,倘失於淵,則人得而取之,盪而失水,則蟻得而困之。利器,權也,民或得而窺之,是猶持太阿而授以柄,輕用其國,國必危矣。內取諸身,則魚在水中,水在魚中,人在氣中,氣在人中,魚去水則死,人失氣則亡,魚能韜鱗掩藻,吐納其水,則本不死,人能退栖福地,吐納其氣,則本不亡。國之利器,道之天機也,若以輕泄於人,則天譴立至,《大洞天憲經》曰:非人傳之謂之泄,天寶至哉,天機豈妄宣泄。《南華經》云:夫有干越之劍,匣而藏之,不敢用也,保之至也,意蓋以此。○河上公曰:利器,權道也,治國權者,不可以示執事之臣也。治身道者,不可以示非其人。○林氏曰:淵喻道,魚喻人也,人之不能外於道,猶魚之不可脫於淵也。
第三十七章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
何氏曰:《莊子》:萬物雖殊,理道不私,故無名,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前章無名之上冠以道常二字,此章亦然,經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繳,惟常無故無為,常有固無不為,其道一也。此無為而無不為,所以為道之大常也。道常句絕,是總標也,無為無不為,乃並言之,《莊子》:虛則實,實則倫,靜則動,動則得,此所謂無為者,虛靜自然之常道也。聖人曷常沉空滯寂,而一無所為哉?尸居而龍見,淵默而雷聲,神動而天隨,從容無為,而萬物炊累焉,其何故也。無為而無不為,天地也,聖人以天地為本,故得性者,此真常也,應物者,亦此真常也。動靜無端,體用一源,蓋無為者道之常也,而無不為者亦道之常也。道無在而無不在,侯王能守此道,則道行於萬物,不期化而自化也。○林氏曰:此章與道常無名章句皆同,無為而無不為,自然而然也,侯王若能守此無為之道,則不求化萬物,而萬物自化矣。○呂氏曰:身之所擬,應接無心,凝神太定,斯無為也。侯王者泥九帝一,守而勿失,津化為液,液化為髓,髓化為精,精化為元珠,元珠化為金丹,此非萬化之化而何。
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
何氏曰:化雖上作下應,而欲作將作之機,聖人尤謹之。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不先時而躁,不後時而縮,其機如此,聖人亦不認為己功,吾將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