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盧曰:人所争者,有力必取之;利之薄者,人所不用焉。不争之物則久有其利,必争之物則不能常保。人知利厚而共争,不知長有而利深。故嗜慾者,必争之地也。全道者,長久之方也。善於道者,觸類而長之,何適而非道?
政和: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唯處眾人之惡而不争者為幾於道而可以長久。
范曰:古之得道者,處眾人之所惡,不以自好累乎其心。以寢丘之封,孫叔放所以戒其子也。
牛缺者,上地之大儒也。下之邯鄲,遇盜於耦沙之中,盡取其衣裝車。牛步而去,視之歡然,無憂吝之色。盜追而問其故。曰:君子不以所養害其所養。盜曰;嘻,賢矣夫。既而相謂曰:以彼之賢,往見趙君,便以我為,必困我。不如殺之。乃相與追而殺之。燕人聞之,聚族相戒,曰:遇盜莫如上地之牛缺也。皆受教。俄而其弟適秦,至闕下,果遇盜,憶其兄之戒,因與盜力争。既而不如,又追而以卑辭請物。盜怒曰:吾活汝弘矣,而追吾不已,迹將著焉。既為盜矣,仁將焉在?遂殺之,傍害其黨四五人焉。
牛缺以無吝招患,燕人假有惜受禍,安危之不可預圖皆此類。
盧曰:夫知時應理者,事至而不惑,時來而不失,動契其真,運合於變矣。若見名示跡,不適其時,則無往不敗也。牛缺不知時,其弟亦過分,亦猶孟氏之二子出於文武哉。矯名過當者,未嘗不如此也。
政和:生非貴之所能存,身非愛之所能厚,牛缺之見殺是已。富貴者以養傷身,貧賤者以利累形,燕人之見殺是已。然則輕生固所不免,而重生者亦未離於有累。聖人所以有身為大患。
范曰:牛缺以無吝招辜,燕人以力争遇害。禍福之理不可預圖,有如此者。
虞氏者,梁之富人也,家充殷盛,錢帛無量,財貨無訾。登高樓,臨大路,設樂陳酒,擊博樓上。俠客相隨而行,樓上博者射,明瓊張中,反兩吐合切魚而笑。
明瓊,齒五白也。射五白得之,反兩魚獲勝,故大笑。
飛鳶適墜其腐鼠而中之。俠客相與言曰:虞氏富樂之日久矣,而常有輕易人之志,吾不侵犯之,而乃辱我以腐鼠。而此不報,無以立懂於天下。懂勇。請與若等勠力一志,率徒屬必滅其家為等倫。皆許諾。至期日之夜,聚眾積兵以攻虞氏,大滅其家。
驕奢之致視敗,不以一塗。虞氏無心於凌物而家破者,亦由謙退之行不素著故也。
盧曰:前章言學仁義,三代以致祥,此章言積驕奢,一朝以招禍。行之不著,飛灾所鍾。禍福無門,惟人所召。此之雙舉,誡之深焉。
政和:禍福之來,惟人所召。而天之所惡,孰知其故?
范曰:道者去奢去泰,奢則淫於德,泰則侈於性,豈道也哉?虞氏富樂日之久矣,肆輕易之心,亡謙恭之行,故其亡也,立而待也。
東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將有適也,而餓於道。狐父之盜曰丘,見而下壺餐以餔之。爰旌目三餔而後能視,曰:子何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譆,汝非盜邪?胡為而餐我?吾義不食子之食也。兩手據地而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狐父之人則盜矣,而食非盜也。以人之盜,因謂食為盜而不敢食,是失名實者也。
盧曰:求名失實,違道喪生,其爰旌目之謂乎?有道者不然矣,使盜者變其心,成乎仁也。身行其道,人沐其化,君子濟危,食之兩全也。歐則雙失,又喀喀而吐,偽愚也哉。
政和:賢者過之,道之所以難行也。此伯夷之隘,君子所以不由。
范曰:嘑爾之與,乞人弗屑;嗟來之食,餓者弗受。矧夫所謂盜者哉?然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饋也以禮,雖孔子受之,詎曰以其人之盜而不食其食乎?
柱厲叔事莒敵公,自為不知己者,居海上。夏日則食菱芰,冬日則食橡栗。莒敖公有難,柱厲叔辭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為不知己,故去。今往死之,是知與不知無辯也。柱厲叔曰:不然,自以為不知,故去。今死,是果不知我也。吾將死之,以醜後世之人主不知其臣者也。凡知則死之,不知則弗死,此直道而行者也。柱厲叔可謂懟以忘其身者也。
盧曰:彼終不知己也,乃死其身以明彼之不知己,豈有道者所處乎?名之累愚,多若是矣,與夫全生寶道者遠矣。
政和:君子有殺身以成仁者,仁不可去也;有捨生而取義者,義不可辭也。忿誠無由,適足以殺其軀而已。不能懲忿窒慾,而刻意異俗以喪其生,此未聞君子之大道也。
范曰: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顧所以處之如何耳。死者非難,處死者難。公子糾之難,召忽死而管仲不死,古之人未嘗不非子糾而多管仲,矧夫所謂不知己者哉?以懟忘身,君子不貴也。
楊朱曰:利出者實及,怨往者害來。
利不獨往,怨不遍行,自然之勢。
發於此而應於外者唯請,
請,當作情。情所感,無遠近幽深。
是故賢者慎所出。
善著則吉應,惡積則禍臻。
盧曰:唯請者,若自召之也。禍福之來,若影與響耳,故賢者慎其所出也。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