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行简,学道则爱人,必待二子自述,夫子然后进之曰:“雍之言然”,“偃之言是也”。其初也,夫子岂有隐乎?曰:开而弗达则思,举一隅使得以三隅自反也。颜子终日不违,既心通默识矣,犹必退省其私而后称,其亦足以发,非所谓循循善诱欤?若夫造如愚之境,则非二子所能及也。
孔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我非尧舜之道不陈,齐人莫如我敬王也。”孔子每自抑,孟子每夸大,何也?曰:夫子宗主斯文,故道洪德博,如沧溟泰华无所不容。孟子思济斯民,故行峻言厉,如拯溺救焚,不暇退逊。圣贤分量固殊,而所遭时势又异,自不得而强同也。
夫子品题诸子,皆因问仁发之。由也可使治千乘之赋,求可宰千室之邑,赤可使与宾客言,三子皆卿大夫之才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则付雍以侯国之任矣。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其与颜渊者何如哉?异时为邦之问,独以四代之礼乐许之,次而雍也,则可使南面。至若由、求辈,则仅列政事科而已。权衡诚设,宁有锱铢之爽乎?
一贯之旨,曾子领其要,曰忠恕而已矣。及子思得其传,其论诚也,极而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孟子嗣之,其论养气也,大而至于塞乎天地之间。夫圣门讲学,雍容唯诺而已。至子思、孟轲,乃如此张大,何欤?曰:圣道本平夷,夫子如一人在上,不言而信,群弟子如百僚相师,温乎其和也。子思、孟轲出自圣门,如肃将王命建侯植屏以蕃王室,八鸾四牡之盛,威仪皇皇,非复内朝之简且易矣。本厚而华实蕃,不亦宜乎?
孔子之于阳货也,瞰其亡而往见之,不欲仕而诺以仕。圣人之言行当如是乎?待小人以权也,如不能全身远害而直堕恶人之阱,则何以为孔子?
世未尝无贤者也,君不见用,故绩效不获显于时。士未尝无遗逸也,不遇圣贤,故声迹亦不著于后。微生亩、楚接舆与晨门、荷蒉、耦耕、荷之徒,虽议论趋响未合中道,然而生不逢辰,能卷怀遂志,岂不远胜夫同流合污以自辱者哉?不幸不遇明君,不得以所长自见也;抑又幸而遇吾夫子,犹得以所怀自白也。
夫子之不为卫君也,冉有何疑?子贡又何待于问也?孔门诸子直情无隐,求实有疑。既于心未安,赐未能决,亦不敢臆对,逮闻夫子夷齐得仁何怨之论,不惟二子之疑释然,后世虽愚懵者,亦不待诏诰而自无疑惑矣。
儒者之待异端,甚于拒寇敌,惟恐其得以潜窥侧睨也。若其回心向正,亦欲招而纳之,如逃杨墨而愿归于儒。孟子曰“归斯受之”,岂非招降纳款,开之以自新乎?
杨墨害道,孟子辟之。在孔子时,岂无邪说讠皮行乎?不闻有以辟之,何也?曰:圣人之待异端,如十国之<耳氐>夷狄,人之<耳氐>禽兽也,世治化行则蛮夷率服矣。深居简出,虽有猛鸷其如人何?孔子不过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子夏谓小道致远恐泥而已,处之于谈笑之间。而孟子乃深排峻抵,虽曰出于不得已,然亦辞费而力殆矣。
七十子之在圣门,皆可与共学也,而未必皆可适道。由、求、商、赐诸子可与适道矣,未可与立也。可与立者,颜子一人而已。抑可与权乎?曰:其殆庶几,未达一间耳。择乎中庸,未造乎时中也;三月不违,未至于安仁也。曾子何如?悟道于一唯之间而临深履薄,终身戒惧,亦庶乎其为立也。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而已。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而已。圣道可谓简易,而冉求乃自病其力之不足,子贡谓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何哉?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匹夫之愚可以与知。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宜学者望道而不可及也。
○莅官
为政宽严孰尚?曰:张严之声,行宽之实。政有纲,令有信,使人望风肃畏者,声也。法从轻,赋从薄,使人安静自适者,实也。乃若始焉玩易启侮,终焉刑不胜奸,虽欲行爱人利物之志,吾知其有不能也。
凡莅事之始,不可自出意见以立科条。虽尝有所受之,亦恐易地不便于俗也。苟人情有弗而固行之,终必格,如病其难行而中变,后有命令人弗信矣。故初政莫若一仍旧贯,如行之宜焉,何必改作?或节目未便,孰察而徐更之,人徒见上下相安而泯不知其所自,不亦善乎?故君子视俗以施教,察失而后立防也。
官职崇庳当安义命。自抱关击柝以上,苟能官修其方,职思其忧,虽未著殊庸伟绩,亦可无愧于也无负于国。若苟且以侥求幸进,将谁欺乎?
居下位求应上之期会,则莅事毋拘早晏也。然须群吏咸集,则观听无疑。吏或独抱文书以进,在我者固不为其私请而曲徇。万一小人巧设阴计,姑炫外以售其私,则瓜李何能自明?兹不可不防也。
当官动必自防,凡家之器服所需,宜壹取诸其乡。不得已薪蔬常用市于官下,亦须给纳明文帐具,予直适平而物毋苛择,庶免于悔吝。
敝政有当革者,必审稽源委,如其更也,于公私兼利,夫复何疑?若动而利少害多,不若用静吉也。
举事而